10 ：當家

穿好衣服，便是丫鬟梳頭，管黎只讓兩個妾侍站着，自己與唐嫣然坐着喝茶說閑話，不過問她念什麽書，可會做女紅，喜歡吃什麽？

這唐嫣然自小被當成寶貝一般養着，嬌養溺愛，不啻珍寶，未免嬌養太過。将誰也不看在眼裏，彼母去世之後更是驕矜，見曾祖母年邁，祖母又不管事，便要立起來，攬住大權，不料才半年不到竟然娶了管黎做繼室。

因見管黎說話溫柔，料想她一個平頭百姓家出身的人能有多大的見識，便道：“女子無才便是德，咱家有的是丫鬟婆子做針線，堂堂大小姐作甚針線，豈不是叫人笑話？”

管黎眉心一蹙，指了指頭上的鳳頭釵，道：“這釵不好，換了這個碧玉步搖。”

“姑娘這話好不通，但凡與人做兒媳，雖說不要端茶倒水學丫頭般伺候，好歹也要會幾樣方不受人拿捏。有道是娶婦娶低，嫁女高嫁。你這般模樣，咱家這般富貴，定要選一門極好的親來，但凡大家族裏都是幾層公婆，左右妯娌大小姑子，若是甚都不會，如何當家？再者也讓人笑話咱家沒規矩，不會教導女兒。”管黎說完不容唐嫣然反駁，立刻命一媳婦進來。

“告訴管事的，給姑娘尋一個教女紅的女先兒回來，不拘多少銀子，總不能虧待了姑娘。”

唐嫣然才要說話，管黎擺手打斷她，“你放心，有我在，不會委屈了你，京城裏的大家小姐有甚學的用的，姑娘也都有。”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唐嫣然還能如何，在奶娘的授意下，起身向管黎道謝。

“到底是進過宮的人，知道的比尋常人多。”

管黎知道唐嫣然是諷刺她的出身，便笑了笑并不答話，穿戴着，又讓三娘與她說說府上的規矩。

兩個妾侍伺候了半日，只覺腰酸腿疼，只因老太太都擡舉她，自己少不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伺候着。

“老太太看得起我，讓我教導姑娘，你們也算是長輩，自當以身作則，往後這屋裏的規矩得依着我，再別說從前如何，從前當家的大娘如何？若是覺得從前好我可回了老太太與太太，打發你們去伺候以前的大娘去。”

一下話将兩個妾侍吓得面色如土，趕忙道：“大娘說的極是，但凡用着的妹妹，只管明說。”

管黎點點頭，見二人老實了許多，這才讓她二人坐下，說丫頭們：“怎麽這樣沒眼色，還不快給你二娘三娘倒茶去。”

二人入座後，方才說自己的規矩：“我每日卯時要先到太婆婆婆婆屋裏伺候，你們便提前一個時辰過來伺候梳洗，再跟着我一并過去請安。家裏下人每日辰時點卯，來宣家的告訴家下人去，明日一早少一個人，那便不用在咱家吃飯。”

二娘屋裏的九兒與她自己屋裏的白蘭都是唐靖裕收房過的，據說在甜水巷還養着一個唱的，每月照樣給銀子養活，算下來也有不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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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宣的媳婦答應一聲，退下不提。

見人都老實了，日漸西落，命人準備禮物，明日歸寧，自己帶着姑娘嫣然與妾侍們到上房伺候長輩用飯。

路上一邊打聽兩位的喜好，并府裏的忌諱和規矩。

唐家先主子們用飯，吃不了的賞給下人，雖是富貴，卻再不許浪費半個子兒。每日做飯做菜都有定例的，能少不多，入夜再不許點燭。

屋裏婆媳兩個正說着話，見管黎帶着女兒妾侍進屋，一行人屏聲靜氣不像從前那般亂，對管黎便有了三分兒滿意。

“給奶奶，婆婆請安。”管黎領頭拜下去，身後一幹人也跟着拜下去。

這樣的陣仗倒叫老太太和唐太太有些心虛，從前家裏哪有這樣的規矩來？

“奶奶，婆婆，您二位是主子，長輩，每日請安時晚輩與下人們應盡的禮，也叫大家知道敬重您二位。”

管黎的一番話将上頭坐着的婆媳兩個說的喜歡怒放，趕忙叫起，“到底是大媳婦有見識，知道規矩，往後就這麽辦，每日你們早晚請安。”

老太太打小做主子至今，家裏下人伺候人卻無半點禮數章法，哪裏像今日這般，只覺得自己與诰命老封君般尊貴，自是滿心歡喜。

唐嫣然見狀，上前扶着老太太的手，道：“太奶奶，方才娘還說給我請女紅先生教導，還道多少銀子都不在乎。”

聽到花錢，老太太和唐太太的臉色便不大好看了，“咱家又不缺錢，作甚要她一個小姐學這些小婦營生？快別去請。”

“可不是這話，花那銀子作甚？”

管黎點點頭，因說道：“我在宮裏也伺候過貴人，這些貴人娘娘們針線女紅識文斷字，那可真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我原以為大戶人家都是這樣教導小姐，沒料到咱家不是，那也罷了。”

才要吩咐人別去請女先生，老太太趕忙道：“不是這樣說，這孩子自幼養的嬌，怕她受不得委屈，加上府裏有事一直拖着沒請。既然你請了，那便安排着教學，這才是大家子正經的規矩。”

管黎但笑不語，問廚房伺候的媳婦：“老太太和太太的飯可有了？”

唐家雖是財主，到底是上不得臺面的商戶，她使激将法挑起二人的虛榮心。進門便聽到下人呼來喝去小姐吩咐甚，便料定唐嫣然定會從中作梗，這才使個法子讓她無暇分身與自己作對。

媳婦門外回道：“都有了，等您吩咐便能上桌。”

“奶奶，婆婆，媳婦頭一日伺候您二位用飯，若是哪裏不對還望您二位指正。”

說着，自去扶着唐太太的手，帶着人上花廳用飯。

一上桌，見桌上所有的東西都只有一半兒，她不動聲色，請二位上座，自己在老太太太太身後布菜。因見唐嫣然與兩個妾侍要入座，便道：“自古長幼有序，妻妾不同席，雖說二位先過門，妾就是妾，上不得臺面的。”

二娘正要吃飯，聞言頓時面皮紫漲，夾着菜吃也不是，放回去也不是。

“因家裏人少，這才讓二娘三娘與太奶奶和奶奶一同用飯的，娘若怪罪，那咱們便不吃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