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虧空

一鍋豬頭肉很快下肚，管墨出門買了好些瓜子花生，一色幹果子，管黎和兩個丫頭倒沒怎麽吃，都與了幾個孩子。張氏領着兩個小丫頭鋪床疊被，王媒婆陪着管黎說閑話，直到太陽偏西，王媒婆才走。晚飯張氏親下廚房做了兩個好菜，又打了一壺酒，好生招待管黎。

管黎向來不喝酒的，用飯後依舊和以往一般帶着大妮兒睡。

第二日一早唐家轎子來接，管黎也沒話與她哥嫂說，讓馬車空着回去，自己和兩個丫頭同坐一輛馬車。

上車後，管黎問兩個丫頭是怎麽來的唐府，多大年紀，父母都作甚的。

兩個丫頭俱實話說了，管黎又道：“也不怕你們笑話，我是宮女出身，身份與你們是一樣的。在外頭這麽樣我不知道，在宮裏頭做事不帶兩樣東西才能保命。”

兩個丫頭便問：“還有這樣的事情？少帶啥東西。”

管黎笑了，“耳朵和嘴巴，不該聽的別聽，不該說的別說，才能保全性命，外頭自然不會要命的。要賣一兩個丫頭還不是什麽難事兒。”

兩個丫頭聞言吓得面色如土，趕忙跪下，道：“大娘放心，我們跟您老人家出門也沒帶耳朵和嘴巴。”

管黎讓她二人起來，“不過是說故事，跪什麽跪？但凡在我屋裏伺候，沒事別輕易跪。”

回唐家見過老太太和唐太太，又詢問了二娘三娘幾句，才洗澡換衣服準備歇着，便有唐相如跟前的丫頭如意過來回話，“每個月給小爺買筆墨的錢該給了。”

管黎雖然困的慌但唐相如是唐家唯一的子嗣，少不得先處理了，問道：“小爺每個月多少銀子開銷？”

“學堂先生供奉是五十兩一年，月例銀子五兩，筆墨紙硯二兩。”

管黎微微颦眉，“這五兩銀子是做什麽的？我記得你大姑娘每個月才二兩銀子，還包括脂粉錢。小爺們又不用脂粉，家裏吃喝用度都包的，屋裏又沒人，五兩銀子做什麽？”

如意一聲兒沒言語，只幹望着管黎。

“告訴賬房，以後五兩銀子包括筆墨紙硯的開銷。”

如意一撇嘴，賭氣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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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吵醒後管黎也沒睡覺的功夫，命人将唐家的賬本拿來看看，唐家的有錢莊、酒樓、綢緞、藥房、當鋪這五個營生都是十分賺錢的。另外在鄉下也有田地，每年收上來的糧食家裏吃不了的。

不翻賬本還好，一翻管黎頓覺一盆冷水從頭淋到腳，整個唐家賬面上的銀子竟然只有幾百兩銀子，錢莊上的銀子也全都取空，整個唐家不但沒有餘錢，還虧空着幾萬兩銀子。

這可是一筆巨款啊！尋常百姓人家二十兩銀子能安生吃用一年了。

這麽多銀子到哪裏去了？

管黎立刻将錢莊的管事和唐府的賬房先生喚了來問話。

錢莊的管事道：“銀票是大爺拿走的，說是家裏娶親怕用得上，本來說三天內送回來，誰知道今兒還沒給。”

府上的賬房道：“本來賬面上有幾千兩銀子的，大爺支取了去，說錢莊上急用。”

管黎這才明白，難怪老太太這麽爽快交出管家大權，原來只是個空架子。

外頭現在還不知道唐靖裕與人私奔，若是知道了，老太太和唐太太把脖子一縮，所有的事情都推在她身上。

“好，好的很！這如意算盤打的是極好的。”管黎命二人将賬本帶上，一同去見老太太和唐太太去。

還好她發現的及時，不然還給糊弄了過去。

過去時正好二娘三娘并大姑娘也在，管黎便讓人将賬本奉上，道：“只怕銀票大爺在外頭已經取了現銀，咱們現在賬上空的，您二位過過目。明兒我在找兩個賬房将咱們現在的資金核對出來，家裏交給我多少，那邊是多少。”

老太太不看還好，一看一口氣沒上來，竟然抽了過去，滿屋子人吓得不行，又是掐人中，又是灌水。

鬧了半晌，老太太才醒轉過來，一口濃痰吐出，氣喘籲籲地罵道：“逆子！我唐家怎麽生出這麽個不成器的東西。”

唐太太替老太太拍胸口順氣，橫了管黎一眼，道：“還不都是因為你，若不然我兒子怎麽會離家出走！”

“婆婆這話好不通，我與大爺素未謀面，怎麽就因為我了？”管黎毫不客氣地反駁，見老太太氣的不行，到底還是沒說太過的話，“如今埋怨誰都不是個事兒，好在外頭都不知道，咱們酒樓和藥鋪還在營生，餘下的錢勉強能支撐着當鋪那邊。正好，趁着成親的功夫假說做善事，把一些死當的古董玩意低價賣出，好歹把錢莊撐着別倒了才是。咱們庫房一些用不上的家夥一并送過去賣了。”

“好大膽！管氏你才進家門就要敗家，咱們家只買過東西，沒賣過東西。早知道你是這樣的廢物，說什麽也不讓你進門。”唐太太盛怒，指着管黎的鼻子罵道。

二娘見唐太太都不與管黎撐腰，心裏很是得意，道：“可不是，若是讓外人知道咱們家還變賣家産，豈不叫人笑話死，大姐姐沒這本事，就別接這個挑兒。”

管黎也和她一般見識，直言道：“不變賣，那你們吃穿用度一應開銷哪裏來？錢莊有人取錢拿什麽給？五月一過，便要收糧，幾個大戶都成千上萬的銀子取。聽說二妹妹名下財産有好幾千兩，既然不讓我變賣，二妹妹定是願意為家分憂，随便拿幾千兩銀子支援支援？”

二娘立刻站到一邊去，再不肯吭聲。

管黎又望着唐太太，唐太太低着頭，“我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娘家有錢那也是我哥哥嫂子兄弟們的，與我毫不相幹。”

“那你們說怎樣吧！我手裏是沒一個銀子的。”管黎現在是巴不得有人來接這個燙手山芋，家裏不但沒錢，還欠着一大筆外債。

老太太雖然人發昏，心裏卻明鏡似的，見管黎這樣說，連忙道：“孫媳婦啊！你別和她們沒見識的惱，這個家既然交個你，你看着安排就是，凡事還有我與你撐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