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落花有意
回唐家的路上,一個穿青衣的小厮攔住了他們的去路,那小厮送上一個錦盒,說是他家主子送與唐家娘子的,也不說主子是誰,放下東西磕了個頭便走了。
管黎仔細看了錦盒,金漆描的合歡花,刻工精美栩栩如生,不是一般人家能用的起的,至少唐家這樣的用不起。
應該是楚臨風送來的,因此沒打開錦盒,只道:“想是陶家小姐送與我的,改日回她一個禮就是了。”
雖然這般說,但管黎也起了疑心,那小厮不像是王府服侍的下人,而且楚臨風為人謹慎,怎麽會當街送自己禮物?
但細想想,除了楚臨風,她也不認識甚達官貴人,能送得起這樣的禮物來。
回府裏用過飯,管黎遣退跟前的丫鬟,将那錦盒打開,見裏頭躺着一支內造的赤金鳳頭釵,這釵寶光四射,拿在手裏沉甸甸的,顯然十分名貴。
好生奇怪,這金釵是內造,并非是宮裏的,楚臨風一介男兒總不能随身帶着這種東西。但這樣的東西,除了正三品以上的诰命,也沒人能有。
威遠縣除了一個七品的知縣相公,就沒聽說過有甚大官,即便有也和她毫無關系才對,怎的會送這樣的禮物來?
多思無益,管黎想了想将錦盒裏頭的東西換成了一支尋常的珠花,将那金釵藏了起來。無論誰送的這種東西,都不是一介商賈人家的婦人能用的。
那小郎自打見了管黎之後,便成日魂不守舍,在家不是看着花兒傻笑,就是望着月亮唉聲嘆氣。家中老爺與太夫人看在眼裏,背地裏說道:“這孩子從來不是這樣,莫不是看上誰家姑娘了?”
因喚來問話,偏偏唐軒一字不說,家中長輩只當他腼腆,只得暗中打聽。
唐軒偏偏是個不曉事實的,每日只管往城裏跑,唐家那等深宅大院也不是輕易能進去的,只得在唐家圍牆外頭看一會兒,等到天黑管黎回府看着她馬車進門才肯家去。
接連幾日,不但家中父母,連唐家內宅裏老太太們都知曉了,衆人也沒往管黎身上去想,都只說是看上姑娘嫣然了。
打聽得這小郎家也姓唐,祖父曾經做過三品以上大官的,如今其祖父已經告老還鄉,只有老爺還在京中為官,小郎兄弟三人,其為嫡長,因祖父頗愛他聰慧機靈,因此帶在跟前。
這門親老太太們自然是雙手贊成的,這可是正兒八經的官宦人家,這唐軒公子生的貌若潘安,才學又好,家中并無姬妾,這樣的姑爺那可真真兒是打着燈籠都尋不來的。
這日管黎才要出門,便有老太太跟前的大丫鬟過來請她過去說話。管黎對那小郎并無多大印象,況且這幾日閑言碎語都在說唐嫣然與那小郎,也沒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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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上房裏正因為有喜事上門,大家夥兒興致高昂,見管黎進來,老太太樂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線,朝她招手道:“正等着你呢!每日家只管往外頭跑,你姑娘大喜呀!”
管黎聞言愣了一下,這幾日府中丫鬟都在私下說這事兒,管黎只當是小丫頭們白嚼舌根,但沒想到竟然連老太太和唐太太都上了心。
再看唐嫣然,這十二歲的姑娘臉上出現了一抹嬌羞。
老實說,管黎并不怎麽看好這門親,這等書香門第門戶之見最是嚴重。況且若對方真有心,為何不着媒人上門提親?好好的讓議論人家姑娘算什麽回事兒?
“這不是忙着麽,姑娘怎麽了?”
見管黎裝傻,唐太太不由得悶哼一聲:“你倒是個乖巧的,現在家中人人都知道禮部侍郎家的公子看上咱們家的姑娘,偏你不知道,當真不是親生的不疼。”
老太太也附和道:“可不是呢!眼下所有的事兒都放放,這才是咱們家的頭等大事,你姑娘得了好人家,你得了賢婿臉上也有光不是?”
管黎只是笑笑,沒有多說,捧着茶出神。
老太太幾個不知道是沒睡醒還是想的太天真。
自古婚姻大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單憑一個孩子在外頭站在就認定做親了?
“那老太太打算在怎麽做?”管黎不願意壞了大家的興致,便避開這個話題。
老太太樂呵呵地拍着唐嫣然的手,“雖說姑娘還小,不過也該準備準備,她親娘留的嫁妝我做主大部分分給你姑娘,另外你也準備準備。”
管黎頓時覺得好笑起來,連親都沒人提起就準備嫁妝,是不是太早了些?
“對,嫁妝一定要上等的,不能讓人看不起。”
管黎不反駁也不點頭,只道:“嫁妝慢慢兒準備,許多東西只怕在平州才能買到,不用急于一時。姑娘的嫁妝理當官中出,只是現在官中現銀不多........”
唐太太聞言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了,立起眼睛質問道:“你這話什麽意思?莫不是以為你當家,唐家的銀子都是你的了?我告訴你,唐家的銀子可都是唐家兒孫的,沒外姓人的份!”
這話說的也不怕人心寒,不過管黎也和唐太太計較的意思,直言不諱地道:“不怕你們惱,姑娘如今還不到十三歲,即便出閣怎麽也得過了十三,我這裏慢慢兒派人往各處置辦也不遲,現在急急忙忙的在這窮鄉僻壤的地方買了來,将來姑娘也拿不出手不是?”
老太太見唐太太急的臉紅脖子粗,又怕管黎惱了,忙道:“正是這樣的話,咱家姑娘将來是要做夫人的,嫁妝自然要選最好的方才不讓人笑話。”
唐太太一時也沒了話說,只得作罷。
管黎實在沒工夫聽老太太們在這裏歡喜,找了借口告辭出來。
方才若是說了實話,只怕将家中上下都得罪了個遍,索性什麽都不說,讓她們空歡喜一場。
馬車出門,風撩起車簾,單見一頭戴方巾的小郎癡癡地望着自己,管黎連忙按住簾子。
車走了老遠,管黎問着底下人:“這便是那禮部侍郎家的公子?這等輕浮,還說是佳婿,也虧了老太太看得上。”
上回與小郎攀談的丫鬟低頭不語,她知道那公子不是看上姑娘,那日他與自己閑聊攀談,根本沒問過姑娘一句,只是她人微言輕,怎敢說那公子是看上自己,只得等待時機,或許那位公子會上門求娶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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