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妯娌争鋒

管黎命丫鬟将窗簾拉起，只見院堂中幾支光禿禿的枝幹上，豔紅的花骨朵兒在白雪裏更覺鮮明，衆人都道：“果然是極好的，還是二太太會打理院子。”

二太太謙和的笑道：“不過是幾支花兒，不值得什麽。不過借個由頭請大家夥兒過來聚聚，熱鬧熱鬧。”

酒過三巡，管黎悄命丫鬟去折一支好紅梅進來，掐了一朵最好的與老太太戴在發髻之間，笑道：“咱喝紅梅酒，賞梅花，也該戴戴方才不辜負了好紅梅來。老太太兒孫滿堂，理當拔得頭籌。”

老太太笑的前仰後合，“這等豔紅的花兒不說給年輕媳婦和小姑娘們，你倒與我這個老婆子戴，虧了這嘴頭子，換做不會說話的可是惹人惱的。”

管黎将花掐下來許多，與姑娘們和年輕媳婦們拿去戴，道：“再沒有個惱的，若是惱只怕嬸子該心疼花兒，咱們吃喝不算還帶走，真真可惡！”

二太太也笑了，道：“原本要折幾支與老太太和嫂子們送去的，只是單送花兒顯得寒酸，再者冬天裏大家夥兒都在屋裏悶着，索性請大家一起。”

說着又折了一支好的與管黎戴在頭上，對衆人道：“我這個侄兒媳婦是極好的，我不會理事，新媳婦兒才過門又腼腆，少不得央她幫着治理。”

管黎謝了二太太的花兒，道：“不值什麽，一家子骨肉說這些話就見外了。我年輕不懂事，許多地方不妥還請長輩們多多指正。”

大家說笑開來，因管黎一直忙着招呼客人，也沒吃什麽東西，等到席面散了，年長的在暖閣摸牌，王氏帶着小姑娘們一處玩耍。

管黎早吩咐人拿轎子去麗春院接了兩個唱的進來，二太太悄悄備了幾個小菜單與管黎。

吃過飯，因見外頭雪話猶如柳絮飄飛，亂舞如風中梨花，才開的花蕊上頭落了不少鹽白，遂來了興致，下席來，教丫鬟拿着白瓷茶罐，将花蕊上的雪掃下在罐中，收集了埋在梨花樹下，只等來年烹煮茶水吃。

上房裏主子們摸牌，底下幾個丫鬟無事在一處擲骰子，磕瓜子兒。管黎不會摸牌，又不會甚詩詞歌賦，便看丫頭們擲骰子頑，順道也聽着上房的信兒。

一個唱的因見管黎在次間，便過來與她磕頭。

管黎便教她唱了一套《三弄梅花》，自己在上頭坐着吃茶聽曲兒。

到了傍晚，管黎早早地布置席面，請娘們入席用飯。

飯畢，衆人告辭家去，唐太太便道：“冬天裏無事，不如咱們幾個輪流治一席酒兒，娘們耍耍取樂可好？”

衆人道：“很是該這樣，只許他們爺們一處吃酒玩耍，咱們娘們也該這樣。”

唐太太為長，便占了初一，三房占了初二，四房初三。四太太因說：“現在大房是侄兒媳婦當家，雖說你是小輩兒，卻是你們妯娌的頭兒，你也該請上一請才對。”

管黎推辭不過，只好定了初五，老太太素喜熱鬧，便跟在管黎後頭定了初六。大家夥兒約定好，便各自散去。

送走親眷，歸家來，管黎喝了兩口醒酒茶歇下釵環歇下不提。

第二日果真張氏送來各色幹果，因說：“婆婆和諸位嬸子們請客，我若是單請姐姐，只怕惹人閑話，這果子是我娘家兄弟送來，姐姐請笑納。”

管黎再三道謝，留張氏在屋裏吃飯，張氏命人将豬蹄炖的爛爛的，叫上玉兒、唐嫣然，又分出一份送與唐相如。

姐妹幾個吃了，剩下的賞與上房的丫鬟媳婦們吃。

因明日唐太太請客，少不得要幫着安排，吃過午飯便過去聽候差遣。

剛到老太太屋裏，老太太便笑道：“我說她再沒有個偷懶的，這不就來了。”

管黎往上拜了拜，道：“婆婆請嬸子和弟妹們吃酒，我過來幫着打下手兒。”

唐太太向來不會安排，見管黎這等說便合了心意，對管黎道：“正好我也有事吩咐你，今天就別回去，在我這裏吃飯也是一樣的。”

管黎知道大概是在人前不好說話，便答應着，着人吩咐鎖了她上房的門。

婆媳伺候老太太用過飯回屋裏，婆媳兩個坐下，喝了兩口熱茶，唐太太才道：“你二嬸子請客吃飯賞梅，咱家光禿禿的什麽都沒有，總不好就讓大家吃喝一頓，豈不是顯得膚淺？”

原來是為這個，管黎想了一會兒，因說道：“若咱們再賞花賞雪的确膚淺了些，莫不如在吃食上頭做文章，我在宮裏也曾學過造湯水，糕點。前陣子外頭莊子上送來一頭好羊，因家中人少，沒殺。可巧婆婆請客，咱們不如學番邦吃烤全羊如何？就在屋裏架着火盆，現烤現吃，又暖和，又有趣？”

唐太太聽了此言，笑着點頭：“聽着就覺得有趣，如此你去安排便是。”

管黎答應，吩咐廚房宰殺鮮羊，備烤架子。

唐太太請客之後便是三太太家去，因家中馬車不夠用，索性不用馬車，娘們幾個坐了轎子去。

三太太幾個媳婦像是約好了一般，輪番上來敬管黎酒，管黎因素日不大喝酒，沒幾杯便覺天地旋轉，衆人見她面色酡紅，紅豔欲滴，知她不勝酒力，便着人扶她到內房歇息。

在客房榻上，管黎只覺得五髒翻滾，待要吐又吐不出來，十分難受。便嚷嚷着要醒酒湯喝，丫鬟怕她吐了，拿了汗巾子在外頭裹了雪進來與她敷額頭。

“娘好歹忍耐些，這不是在咱們家裏，也不好熬醒酒湯喝。”

冷氣入體，管黎也清醒了許多，令丫鬟扶自己坐将起來，睜眼看着外頭，問道：“這都什麽時辰了？”

“還早哩，娘出去逛逛醒醒酒，老太太和太太有二娘幾個，您也不用操心。”

管黎點點頭，丫鬟拿來披風與她穿上，打發丫鬟去拿濃茶過來吃，自己在風地裏站了一陣，走到拐角處時突然聽到人在悄悄說話，才要退回來卻聽着一句話便止步了。

“早知道她喝不了酒，咱們幾個就該把她的換了才是，讓她也出出醜。”

這是王氏的聲音！

“誰知道往日她是先喝了醒酒茶再喝酒的，橫豎明兒是四房請客，咱們還有的是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