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京郊的皇莊內, 永寧郡主正獨自站在閨房的窗前,看着窗外的夜色發呆,而此時, 太後在桂嬷嬷的攙扶下, 走了進來。

“寧兒,夜裏涼, 別吹太久的風,免得着涼了。”太後走進後,輕聲勸道。

聞聲, 永寧郡主轉過身來,看到太後, 眼中溢出了笑意。

“外祖母不用擔心,寧兒現在的身體好多了, 吹點風不礙事的,溫家妹妹也囑咐我,要多開開窗透氣,這樣有利于我身體的恢複。”永寧郡主說道。

聽到是溫阮的交代,太後點了點頭, 也沒再多說什麽,走到永寧郡主身邊,看了看她的臉, 很欣慰。

“溫寧侯府這個小丫頭, 果然是個厲害的, 我瞧着寧兒臉上的疤淡了許多,相信用不了多久,寧兒出門就不需再用面紗遮面了。”太後道。

桂嬷嬷也在旁邊笑着打趣道:“是啊,以咱們郡主這容貌, 屆時定會轟動整個京都府的,多少好兒郎怕是排着隊都要見咱們郡主一面呢。”

永寧郡主聞言,直接漲紅了臉,低下了頭,只輕輕地說了一聲,“嬷嬷,哪有您說的這麽誇張,您就不要再取笑永寧了。”

看着永寧郡主嬌俏含羞的模樣,太後心裏也甚是歡喜,以前因為永寧臉上的疤痕,她們何曾敢同她這般玩笑,每每提前她的臉都是小心翼翼的,她還從未見過永寧這般模樣。

不過,這才是豆蔻少女應有的樣子,靈動活潑,對生活和未來充滿了希望。

“好了,林嬷嬷你就別打趣這丫頭了,她臉皮薄,小心待會她小性子一上來,該不理你了呢。”太後也笑着說道。

永寧郡主低眉垂眼,面紅耳熱道:“外祖母胡說,寧兒才不會耍小性子呢。”

看到永寧郡主的反應,太後同林嬷嬷相視一笑,卻也沒再繼續打趣她。

“寧兒,待會溫家丫頭估計就該過來了,你身子若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記得一定要同她講清楚,病不忌醫,才能早日康複。”太後語重心長地交代道。

太後之所以這樣交代,也是事出有因,以往的時候,永寧郡主對禦醫常常有所隐瞞,身體不舒服也硬撐着,多次險些釀成禍事,太後每每想起,仍是心有餘悸。

聽到太後的話,永寧郡主有些羞愧地低下了頭,之前是她太不懂事了,總覺得反正身子就這樣,沒什麽盼頭了,每每禦醫過來給她看病,她也很是怠慢,湯藥什麽的,也總是有一天每一天的喝,确實累得外祖母她老人家跟着操心。

“外祖母,您放心,寧兒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定會配合溫家妹妹一起醫病的,等寧兒把身子養好了,還要在您身邊盡孝呢。”永寧郡主愧疚地說道。

太後聞言,一臉欣慰地拉起了永寧郡主的手,輕拍了拍,“好孩子,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

太後和桂嬷嬷離開後,永寧郡主仍然一人獨坐在窗前,她擡手輕撫着臉上的那道疤痕,嘴角微微翹起,一貫無欲無求的雙眸中,溢出點點星輝,直達眼底。

是啊,一切都會好的,連臉上這道被人視作不詳的疤痕都要消失了,她定也可以重新開始。

太後從永寧郡主的房裏出來後,桂嬷嬷攙着她回了卧房,因年紀大了,太容易傷神,所以,空閑下來時,桂嬷嬷便會親自幫太後按摩一番。

“桂嬷嬷,前院安排了嗎,等太子和溫家小丫頭過來了,溫家小丫頭還是去永寧那裏給她施針,但記得,把太子帶到哀家這裏。”太後閉着眼睛躺在軟塌上,桂嬷嬷正在給她按摩頭部。

桂嬷嬷回道:“都安排下去了,前院留的人都是信得過,其他的人都被老奴一早給支開了,娘娘,您就放心吧。”

聞言,太後輕“嗯”了聲,便沒再多言,徑自躺在那裏,閉目養神。

桂嬷嬷看着太後,似是猶豫了一下,問道:“娘娘,您真的決定好了嗎?真要把那東西給太子?”

雖然桂嬷嬷講得似是而非,但太後卻完全明白她的顧慮,“放心,哀家年紀大了,自是不想再折騰了,但這次和上次不同,太子是個有能力和魄力的儲君,哀家與他,只是錦上添花而已。”

奪嫡之路有多兇險,陪着太後一路走來的桂嬷嬷自是全都看在眼裏,旁人只知道太後多次力挽狂瀾,助元帝登上皇位,但卻無人在意,太後經歷過多少次死裏逃生,又失去了多少,旁的不說,太後唯一的親生女兒不就葬身于此嗎?

只是那時候,是不得不争,太後別無選擇,但現在不同了,太後完全可以置身事外的,桂嬷嬷自是不希望自己的主子再次深陷其中。

太後如何不知桂嬷嬷的心思,只是她畢生圖謀,也只是為了讓女兒有所依仗,但現在女兒去了,只留下了永寧這一個血脈,她定要替女兒守護好才是。

再說了,那東西本來就是夏祁朝歷屆君主之物,當時她之所以沒有交給元帝,也是因為元帝疑心太重,若這東西從她手裏交出去,按照元帝的心性,怕是不會感激,反而會更加忌憚才是。

實際上,太後考慮的很簡單,如今把這東西交到太子的手裏,一是,也算還了些溫阮救治小丫頭的恩情,二來嘛,這些年來,她旁眼觀着,太子的心性不錯,日後待他登上皇位之後,定會承了她這份情,善待永寧些的。

其實,太後還有一個小心思,這些日子來,每次溫阮過來永寧施針,都是溫浩傑陪在身邊的,太後自是也多注意了他一些。

她見溫浩傑與永寧年紀相仿,一身正氣,對待妹妹更是關懷備至,再加上,溫寧侯府不納妾的規矩,太後也是有所耳聞的,于是,她便生出了日後讓永寧嫁進溫寧侯府的心思。

只是,太後也知道,這種事情要順其自然,旁人不好強加插手,只能看兩個孩子的緣分了。

當溫阮跟着宮人來到永寧郡主閨房時,永寧郡主正倚在窗邊望月,溫阮擡了擡手,讓宮人先下去了,而她自己則蹑手蹑腳地走到永寧郡主旁邊,偷偷看起了美人。

妥妥的,你在窗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一旁看你啊。

過了好一會,永寧郡主似是有所察覺,回頭看了一眼,正好看到身後雙手托腮,瞧着自己的溫阮,永寧郡主先是一愣,随後匆匆起身,從窗邊走了過來。

“溫家妹妹,你什麽時候來的,都怪我想事情太出神,平白讓你在一旁等着了。”永寧郡主一臉歉意地說道。

溫阮擺了擺手,笑吟吟地回道:“這不關郡主的事,是我自己見了美人便忍不住多看會,這才沒喊郡主的呢。”

聞言,永寧郡主嗔怪地看了溫阮一眼,說實話,這些天她已經漸漸習慣了溫阮時不時的,便會說出這些話。

但不可否認的是,第一次聽她說這話時,永寧郡主第一反應便是溫阮在嘲諷她。

只是,當她對上溫阮清澈的眼神後,永寧郡主卻也知道,她無惡意,而且慢慢的相處後,她更是發現,溫阮甚至比她更急迫地想要治好她臉上的疤。

有一次,永寧郡主實在沒忍住問了溫阮原因,誰知道這個小丫頭卻給了她一個讓人哭笑不得的答案。

她竟說,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早日治好她臉上的疤,便能早日看到她更美的樣子,我當然着急了啊。

想到這,永寧郡主便忍不住感慨,她算是看明白了,這小丫頭古靈精怪,歪理邪說一把一把的,但有的時候,又确實能說到你心上去。

其實,一開始溫阮來替她治病時,她是很抗拒的,當外祖母拿來溫阮制的祛疤的藥膏,說讓她試試時,那時她心裏對這道疤的芥蒂太重,并不願意去試,但後來,這個小丫頭竟然親自來說服了她。

她記得那天,溫阮第一次勸說她時,并未一開始便同她保證她的藥有多好用,而是先主動和她聊起了天。

那天,在小丫頭童言童語,以及偶爾插科打诨的引導下,她竟然慢慢同她敞開了心扉,在不知不覺間,把她這麽多年的顧慮、擔憂、恐懼,甚至心底深處的自卑都講了出來,那也是她第一次直面自己的內心。【攻仲呺:mg2book】

但當她講出這些時,小丫頭并沒有被吓到,更沒有可憐她,而是平靜地講出了一番令她印象深刻話。

她說:“我師父說過,在這世間,你永遠不可能讓所有人喜歡你,即便你是神仙,也有那不信神佛之人,又即便你是金子,世間仍也有視錢財如糞土之人。所以,何必活在別人的眼光裏,讓疼愛你、喜歡你的人難過呢?”

而就是因為這番話,解開了她這麽多年心結的話。

“郡主,咱們先施針吧,這治療也有一個療程了,稍後,藥方子也是時候換一換了。”溫阮把自己随身攜帶的銀針包拿了出來,擺到了床邊的木桌上。

永寧郡主輕點了點頭,便自己開始寬解衣帶,只是在溫阮毫不掩飾的打量下,永寧郡主只能低眉垂眼,面紅耳赤的解開上衣。

看着永寧郡主嬌羞的俏模樣,溫阮忍不住感慨,果然仙女就是仙女,舉手投足間皆是美啊。

施針的過程很順利,不久,溫阮便收了針,然後,對着仍趴在床上的永寧郡主說:“好了,郡主,你起身吧。”

永寧郡主自是沒有耽擱,很快便把衣衫整理好了,從床上走了下來。

“溫家妹妹,你不用總喚我郡主,顯得太生疏了,若妹妹不嫌棄的話,可直接喚我一聲姐姐。”

“好啊好啊,我求之不得呢,那日後我便喚你寧姐姐吧,那寧姐姐,你也不要再喚我什麽溫家妹妹了,就直接喊我阮阮吧。”溫阮笑嘻嘻地說道。

“好,阮阮,寧姐姐記住了。”永寧郡主眉眼彎彎,看着溫阮,笑的像個剛得了糖的孩子一般。

溫阮似是也被她情緒所感染,整個人笑得燦若朝陽。

從皇莊回到溫寧侯府後,趙卓煜直接帶着溫阮來到老侯爺的書房,當溫阮來到書房時,她祖父、爹爹、二叔和她幾個哥哥都在書房裏,顯然是在等他們回來。

然後,一進到書房後,趙卓煜便當着衆人的面,一臉慎重地拿出了一塊玄鐵令牌。

衆人盯着太子手中那塊令牌,面面相觑,顯然并不知道這是何物。

“這是……影衛軍的虎頭牌。”老侯爺最先反應過來,一臉震驚地說道。

聞言,衆人神色驀地一變,齊刷刷地看向趙卓煜,當趙卓煜給出肯定的答案後,衆人又均是一臉喜不盛收之色。

溫阮有點懵,這屋內,好像只有她一個人不知道這影衛軍是做什麽的啊,不過,看大家的反應,貌似很厲害的樣子。

“之前便聽說,皇上即位時,并未找到虎頭牌,所以遲遲沒有辦法接管影衛軍,當時還有人推斷,這東西是在祁王那裏,只是沒想到,最後竟然在太後的手裏。”老侯爺頗為感慨地說道。

趙卓煜也很是意外,他沒有料到這東西會在太後手裏,更沒有料到,太後今日會把這個虎頭牌交給他,而且也把這支影衛軍所在之地也一同告訴了他。

而有了這支影衛軍意味着什麽,大家自是心知肚明,那可是相當于擁有了另一支護城軍啊。

“表妹,太後讓我問你,她送的這份禮物,你可還滿意?”趙卓煜看向溫阮,笑着問道。

溫阮一愣,突然反應過來,原來這就是那天太後說的,要送給溫寧侯府和太子的大禮啊,雖然她不太明白這禮物是啥,但看着大家的反應,應該都挺滿意的吧。

“嗯嗯,滿意。”溫阮點了點小腦袋,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只是話剛落,她又弱弱地問道:“可是,我能問問,這影衛軍是做什麽的嗎?”

衆人:……

請問你都不知道是幹什麽的,你這句“滿意”是不是太敷衍了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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