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坂田銀時吞了吞唾液,站在了牙醫診所的門口, 身邊是他硬拉來的富岡義勇。

“勇啊, 銀醬跟你說好了, 我絕對不是因為害怕牙醫,那種拿着冰冷器械在口腔裏攪來攪去,銀醬怎麽會怕呢哈哈哈哈。”坂田銀時罕見地張大着他的死魚眼,比起是在說服富岡義勇,更像是在說服他自己。

富岡義勇看到他額角滲出的汗珠和發抖的手,遲疑道“嗯。”

平時坂田銀時吃糖太多了, 長蛀牙那也是在所難免的。

坂田銀時抓緊富岡義勇的手臂,小心翼翼地說“待會兒要是裏面發生什麽危險,比如改造人的某個肢體部位什麽的, 你一定要見機行事。”

富岡義勇不懂坂田銀時看個牙醫怎麽會扯到人體改造, “你不要緊張,銀時。”

“我、我才沒有緊張。”坂田銀時的舌頭顫抖到說話打結。

富岡義勇抓起他的手, 果然是一把汗,再看到坂田銀時側臉上明顯腫起來的一塊,不忍道“我會阻止的。”

坂田銀時紅着眼睛, 看似認命地說“好,那我們進去吧。”坂田銀時擡起腳,身體卻往着反方向走去。

“銀時, 你走錯了, 應該直走。”富岡義勇在後面提醒道。

“哈哈哈哈一不小心就走錯了。”坂田銀時摸着後腦張狂地笑起, 可是在看到牙醫診所的店門, 坂田銀時的笑容立刻垮塌。

富岡義勇已經走到了店門內,回頭道“銀時,不進來嗎?”

“……來了。”坂田銀時滿臉寫着生無可戀。

坂田銀時躺在冰冷的躺椅上,目視着牙醫手中的鉗子一點點靠近自己,坂田銀時繃緊全身死死地閉上眼。

“啊啊啊啊!”坂田銀時發出慘叫。

牙醫一臉莫名其妙“我還沒動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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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嗎?那我叫、叫早了。”坂田銀時感覺現在的他就像一條在菜板等待宰殺的肥魚,非常的凄慘。

富岡義勇翻過店內的一頁報紙,坂田銀時氣不打一處來,“那邊的保镖,你在幹什麽!”不是說好了保護他嘛,富岡義勇這幅樣子是來郊游的嗎!

“看報紙。”富岡義勇不解道,“有什麽事嗎?”

坂田銀時怒視道“你坐到這邊來。”此時的坂田銀時極度缺乏安全感,但他絕對不會在富岡義勇面前表現出一絲。

富岡義勇依從坂田銀時的話,一言不發地坐到他身邊。

牙醫在一旁無語道“坂田先生,我們可以繼續了嗎?”

“嗯。”坂田銀時苦着臉點頭。

牙醫松下眉頭,用照明燈觀察着坂田銀時的口腔內部,“熬了有一陣子才過來的吧,蛀牙需要拔掉了,還要定期過來敷消炎的藥物。”

“拔、拔掉?”坂田銀時伸手觸碰他腫起來的一塊,撲面而來的是痛意。

牙醫轉過身,開始弄起麻醉的注射器,邊道“這顆牙齒再不處理掉,你的其他牙齒也會遭殃。”

此時坂田銀時滿腦子都是拔牙的尖叫死循環,注射器針頭噴射液體的聲音歷歷可辨。

坂田銀時揮手想要抓住身邊可以安心的事物,胡亂中抓住了富岡義勇的手腕,瞧見坂田銀時恐懼的表情,富岡義勇沒有拉開他無助的手,可是在一分鐘後,他後悔了。

“銀時,可以把手松開嗎?”富岡義勇疼得也快大叫。

坂田銀時的眼眶濕潤,要不是男人最後的一點尊嚴,他真的可以當場慘叫,打麻醉也太疼了,而富岡義勇被迫跟着坂田銀時一起疼。

麻醉的藥效一上來,坂田銀時慢慢地松開手。富岡義勇看向他手腕間清晰的手掌印,自己默默揉了過去。

牙醫挑了個鑷子,知道坂田銀時是個過于敏感的人,對旁邊的富岡義勇道“要是他待會兒掙紮的話,記得按住他。”

“啊啊!”起先還沒什麽感覺,但在牙齒脫離牙龈的痛覺傳來之後,坂田銀時的身體迅速作出反應,想要逃離痛覺的來源。

富岡義勇遏制住他的掙紮,牙醫手起刀落地拔掉他整個一塊蛀掉的牙齒,“好了,這塊地方等你長出智齒。”

“長智齒?!”一個噩夢剛結束,坂田銀時又将面臨下一個痛苦的噩夢。

坂田銀時停止了掙紮,富岡義勇見狀松開手,深深體會到看牙齒的折磨。

牙醫繼續清理着坂田銀時的口腔,“最近吃些清淡的食物。”

坂田銀時吐出口血,虛弱道“甜食呢?”

“你說呢。”

坂田銀時心如死灰,本就心靈遭到極大的創傷,卻不能用糖分大神來彌補。

富岡義勇喊了聲靈魂出竅的坂田銀時,“治療結束了。”

牙龈血流個不停,坂田銀時可憐兮兮地用手帕捂住嘴。

牙醫脫下口罩,“麻醉過去還有幾小時,到時可能會有點疼。”

坂田銀時抿了抿唇,神情恍惚着,沉默地跟在富岡義勇後面出了牙醫的診室。

富岡義勇還是第一次見到坂田銀時的萎焉模式,關心道“牙齒還在疼嗎?”

口腔裏一股鐵鏽的血腥味,坂田銀時話也說不好,用起手語描述他現在的狀況。

在街市的一角,坂田銀時和富岡義勇遇到了煉獄杏壽郎。

煉獄杏壽郎問道“他怎麽了?”坂田銀時的這幅模樣像是被人打了一頓。

富岡義勇代替坂田銀時回答道“拔了牙齒。”

煉獄杏壽郎同樣是知道坂田銀時嗜糖如命的性格,聽到他得了蛀牙,竟然也沒有意外,“那要多注意啊。”

“牙醫說過幾日就好了。”

“下回不要吃那麽多糖了,對了,要和我一起去吃番薯飯嗎?”煉獄杏壽郎熱誠地邀請道。

坂田銀時指了指他的嘴,有心無力。

煉獄杏壽郎了然,“那下次在一起約飯。”

回到家,坂田銀時抱着個茶杯,等待着來自牙齒的‘死刑’。

“義勇,我感覺我的牙齒越來越疼了。”坂田銀時惶惶道。

“那是你的心理作用。”富岡義勇替他看了眼時鐘,從牙醫診所回來才過去了短短的一個小時,麻醉效果沒這麽快消失。

坂田銀時皺着眉頭,堅定道“不,就是在一點點變疼。”

富岡義勇安撫他的情緒,“可能真的是你的錯覺,你不要總是想着牙齒的傷口。”

坂田銀時抽了抽鼻子,幽幽道“我感覺我忘了什麽。”

富岡義勇迷惑“有嗎?”

“啊!我炖的雪梨湯。”坂田銀時終于回想起他忘掉的事。

坂田銀時今天為了犒勞自己,早早地爬起床熬了碗雪梨湯,但是牙醫診所一行,斷絕了他和這碗雪梨湯的緣分。

當着坂田銀時的面,富岡義勇喝起坂田銀時精心熬制的雪梨湯。

湯汁色澤鮮豔,散發出誘人的香味。坂田銀時流下了口水,不,是混合着血液的口水。

富岡義勇淡定地喝下半碗雪梨湯,哪怕溫度不高,也不妨礙他的好吃,坂田銀時則吞咽聲越來越響。

“給銀醬嘗一點,真的只要一點點。”坂田銀時渴望地說道。

富岡義勇拒絕了,“醫生說你最近不能吃。”

坂田銀時頓時目眦欲裂,吃着他的雪梨湯,這家夥還說風涼話。

麻醉藥漸漸過去,坂田銀時這回清楚體會到拔牙的真正痛覺,在榻榻米上滾來滾去。

“有那麽疼嗎?”富岡義勇看着他打滾詢問道。

坂田銀時聲音含糊“廢話,你要不要嘗試一下。”

富岡義勇對甜食的渴望度很低,平時也注重刷牙,蛀牙可能暫時得不了。不過見坂田銀時痛苦成這樣,蛀牙還是不要為好。

由于坂田銀時沒有心情,今晚的晚飯是富岡義勇負責的。不管是自己廚藝的短缺,還是考慮到照顧坂田銀時,晚飯便只有簡單的一碗白粥和些許腌菜。

喝下一口寡淡無味的白粥,坂田銀時露着死魚眼道“我說這是什麽?家裏什麽時候貧困成這樣了?做出這種飯的你良心不痛嗎?”坂田銀時發起三連質問,他現在可是個傷患。

“你該吃點這些。”富岡義勇說道。

“哪怕要吃清淡的,但一碗白粥是來糊弄銀醬的嗎?我可不會輕易接受。”

富岡義勇批評地說“銀時,挑食是不對的。”

坂田銀時眼皮一跳,放下筷子道“我感覺你最近對我超級不耐煩,銀醬我可是很敏感的,時常往我這裏飄來類似鄙視的視線,對不對?快點說否認的話!”

跟坂田銀時認識了這麽久,富岡義勇沒有理會坂田銀時日常開始的戲精表演,因為豐富的經驗告訴他,如果自己一旦配合了坂田銀時的演出,接下來該面對的是世界觀層次的崩塌,富岡義勇停止思考。

“嗚嗚嗚,果然對我超級冷淡。男人新鮮感過去了,就沒有一點人間關懷了嗎?沒天理呀,喂,跟我說句話。”坂田銀時胡攪蠻纏道。

富岡義勇淡定道“再不吃粥要涼了。”這麽多年了,富岡義勇的精神上成長了不少。

坂田銀時攪動着冒着熱氣的粥,嘆了口氣,“小白菜呀,地裏黃呀。”

坂田銀時覺得這首詞十分适合沒人疼的自己,可惜富岡義勇沒聽懂坂田銀時要表達的意思。

過了幾日,坂田銀時适應了蛀牙空缺的地方,舔了舔牙齒道“我現在可以吃糖了嗎?”為了防止坂田銀時偷吃,富岡義勇把家中所有的甜食塞進了櫃子鎖住。

哪怕有再次蛀牙的風險,坂田銀時依舊有那顆執着的心。

富岡義勇拿出鑰匙,“嗯。”

坂田銀時接過鑰匙,腹诽道“當家做主的感覺怎麽樣?”

“還好。”富岡義勇誠實道。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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