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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景弘這一次精明了，沒有直接回答柯嘉的問題，身體後傾靠坐在座椅上，笑着說道：“我不太清楚，這件事你還是自己問問陸先生吧。”

柯嘉心裏猛地一沉，他又不傻，向景弘這個态度，他哪裏還再需要去問陸修其。

“怎麽，突然想起問這個？”向景弘說完之後，見柯嘉還沒有要走的意思，只能硬着頭皮詢問。

柯嘉低垂着眼皮，心裏說不上來是什麽滋味，一方面嘲笑自己的幼稚，另一方面又覺得難受得厲害。

這段時間他一個人藏着那支鉛筆當成寶貝一樣守着這個秘密，不知道陸修其是以什麽眼光在看他的？

“沒事的話，你就先出……”

“向總，我想辭職。”柯嘉突然擡起頭看着向景弘說道。

向景弘一愣，“不至于吧？要是幹得不開心，可以先調休幾天，辭職就有點太嚴重了。”他也知道柯嘉最近因為某些原因和同事們鬧得很僵，只是柯嘉在這裏工資不低又有人罩着，沒有必要鬧到要辭職的地步。

更何況，以柯嘉和陸修其的關系，他也做不了主決定柯嘉的去留。

柯嘉默不作聲，過了一會才搖了搖頭，輕聲說道：“需要寫辭職申請嗎？要交接多久？正好馬上我姐姐結婚，我還得回老家一趟。”

向景弘喝了口水，眼神在柯嘉臉上來回打量，料定柯嘉應該是跟陸修其之間出了點什麽問題，可是以他跟柯嘉的關系，又實在不好問出口。

“交接還需要一段時間，你手上的項目一時半會也沒人能接，如果家裏真的有事，我給你批假回去就行了，至于辭職的事，可以回來再說。”向景弘思來想去，最後還是決定先拖着柯嘉。

柯嘉知道向景弘是故意這麽說的，他現在也沒有多餘的精力跟向景弘周旋，只是疲憊地問道：“那我什麽時候可以走？”

向景弘猶豫了一下，看着柯嘉沒精打采的樣子，一時心軟，“你可以今天交接一下，明天沒什麽事的話就先休息一下。”

柯嘉點點頭，也沒說什麽話就低着頭離開了。

向景弘看着他的背影，猶豫了一下突然又開口把柯嘉叫住了，“我有點事想跟陸先生說，你知道他最近有空嗎？”

柯嘉腳步一頓，胸口憋悶得差點沒喘上氣，悶悶地說道：“他不在我這裏住了，你還是自己問他吧。”

向景弘皺眉，所以柯嘉這句話的意思是……他跟陸修其分手了？

難怪情緒這麽低落。向景弘搖搖頭，他早就覺得陸修其和柯嘉是兩個世界的人，看來也不過就是陸修其心血來潮一時玩玩。不過仔細算算，柯嘉也不算虧，畢竟陸修其也沒少給他花錢。

柯嘉不知道向景弘是怎麽想的，他現在整顆心都亂糟糟的，什麽工作都做不下去。

他不知道陸修其做的那些事是從哪裏開始的，他用那支鉛筆寫下的每一個筆畫，又有多少與陸修其有關。

可最令他苦惱地卻不是這些，而是他實在想不清楚，為什麽陸修其要這樣做。

柯嘉煩躁地揪着自己的頭發，點開手機卻發現陸修其依舊沒有回複。

“嘉嘉，你幹嘛呢？嫌自己頭發太多了？”胡奕不知道什麽時候跑了過來，重重地一把拍上了柯嘉的肩膀。

柯嘉被他吓得一抖，回過神擡頭愣愣地看着胡奕，過了好幾秒的聲音沙啞地問：“你不忙？怎麽突然過來了？”

“我調休了一個禮拜的假，家裏出了點事準備回去一趟，想過來問問你有沒有什麽東西要我幫忙帶的？”胡奕搬了把椅子坐在柯嘉身邊。

柯嘉聽了他的話之後表情變了變，皺眉問道：“你也要回家？”

“是啊，怎麽了？”胡奕奇怪地問：“你不會也要回去吧？你哪天走？”

柯嘉又看了一眼手機屏幕，發現陸修其那邊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猶豫了一下才說道：“我跟你一起走吧，正好我也剛請了假。”

“你訂票了麽？我明天一大早的高鐵。”

柯嘉嘆了口氣，關掉了和陸修其的聊天界面，一邊打開訂票軟件一邊有些急切地說：“我現在就買。”

他太想找個地方清淨一下了，好好想想今後到底該怎麽辦，正好陸修其現在躲着他不見面，那就不如等他把事情全都想清楚了，再好好跟陸修其算算賬。

只是柯嘉不知道他欠陸修其的那些，到底還能不能還得清。

柯嘉買票買的晚，連個座位都沒有，只能站着回去。

車票是第二天一大早的，為了方便，柯嘉當天下午就回家收拾了東西，帶着一起去胡奕那裏住一晚上。

柯嘉活了這麽多年，第一次心裏裝了這麽多事，吃飯也吃不香，就連胡奕這麽粗的神經都看得出來他有心事。

“你到底怎麽了？最近你不是混得不錯嗎？怎麽還這麽喪？”胡奕奇怪地問他。

柯嘉嘆了口氣，從自己随身的行李裏拿出洗漱用品來，沒什麽精神地說道：“心情不太好，我先去洗澡，待會早點睡。”

胡奕奇怪地看着柯嘉，無奈地撇了撇嘴，剛想起身去收拾自己的東西，卻突然看到柯嘉包裏一個非常高級的筆盒。

胡奕還記得之前自己見過這個盒子，當時柯嘉像做賊一樣心虛地把盒子到處亂藏，他一直都很好奇，好不容易得到了這個機會，随手就把盒子從包裏拿了出來。

結果沒想到這麽精致的盒子裏面居然裝的是一支普普通通的鉛筆。

胡奕有些失望，剛想把盒子放回去，卻不想突然看到了藏在盒子的絨布墊下面的紙條。

胡奕心裏一跳，想起那天見到柯嘉藏起這支筆時的場景，鬼使神差地掀開絨布墊。

柯嘉也不知道到底是出于什麽心理，離開的時候特意把這支筆和他寫過的那些紙條全都塞了進來，只是他怎麽也沒想到會被胡奕發現。

胡奕像是打開了一個新世界一樣，一張一張翻看着那些被柯嘉許過願的紙條，覺得似乎有什麽答案呼之欲出。

可偏偏這個時候，柯嘉洗好澡出來，胡奕心裏一驚，趕緊把盒子蓋上，飛快地放回了柯嘉的包裏。

“你怎麽洗這麽快？”胡奕剛把東西放好，就看到柯嘉一邊擦着頭發走出來了。

“随便沖沖得了。”柯嘉說着，随便把自己的包拿起來扔到了一邊，看着胡奕問道：“你剛才看什麽呢？”

“沒什麽。”胡奕不自在地搖搖頭，跟着又問柯嘉：“你怎麽突然想回家了？你手上不是還有項目，向總放你走？”

“啊，我打算辭職了。”柯嘉含糊地回答。

“辭職？你不是剛加了薪又要前途坦蕩，辭職幹什麽？”

柯嘉心思不在這裏，也沒有聽出胡奕話裏的酸氣，只是淡淡地回答：“不想幹了，不痛快。”

胡奕想起他剛才看到的那些紙條，眼睛轉了轉，語氣裏就有些不對味了：“有錢又有人罩着還不夠，你還想要痛快？嘉嘉，你總不會覺得全世界的好事都讓你一個人攤上了吧？”

胡奕這話正好戳中了柯嘉的心事，他不耐煩地踹了胡奕一腳，煩躁地說道：“你懂什麽？辭職還得需要那麽多理由？”

“我看你是好事碰多了，人飄了吧？”

柯嘉擡頭瞪着他，冷聲警告：“奕哥，我心情不好，你能不能別在我耳邊說風涼話？趕緊去睡覺行麽？明天早上還趕車呢！”

胡奕點點頭，最後又看了一眼柯嘉的包，沒有再說什麽便起身進了卧室。

柯嘉這才終于松了口氣，拿出手機看了一眼，發現陸修其還沒有回複，心情頓時更加糟糕了。

柯嘉想給陸修其再發條消息，可是對着手機愣了半天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最後只能暴躁地把手機關機，閉上眼準備睡覺。

陸修其一整天都待在酒店的房間裏，想去找柯嘉又覺得時機不到，只能咬牙硬生生地忍着，抱着魚缸看了幾乎一整天，直到夜深了才起身回去。

他到家的時候料想柯嘉應該已經睡了，輕手輕腳地開門換鞋，直接奔着主卧去了，可是卻發現床上空空如也。

陸修其胸口一窒，額頭突突地疼起來，愣了好一會才突然轉身去了柯嘉的房間，急切地打開了燈，看到柯嘉也并不在這個房間的時候，他身體明顯打了個晃，勉強扶着門邊才堪堪站穩。

陸修其閉了閉眼，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這才終于咬着牙拿出手機撥出了柯嘉的電話，漫長的等待之後，卻傳來了關機的提示語音。

他放下手機，慢慢挪步到柯嘉的床上坐下，伸手撈過柯嘉的枕頭抱在懷裏，低頭深深嗅了一口柯嘉的氣息，正思考着柯嘉會去哪裏的時候，卻突然瞥到柯嘉一直放在牆角的行李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