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同情

比冬日冰雪還要潔白，每一朵都異常肥厚, 這茉莉不知道是什麽品種, 看起來比起普通要大上兩三倍不止。

不光如此, 單從視覺和嗅覺來感知，就連品質, 也比全世界最好茉莉園采摘來要高上很多很多。

花朵後面帶着綠梗，更是猶如上等翡翠, 在陽光照耀下，竟然奇異呈現出了半透明狀态。

這茉莉漂亮不像自然生長東西, 更像是藝術大家精心雕琢出來藝術品。

心跳驟然加快, 胸膛起伏之間，謝姚又飛快打開了剩下幾個塑料袋。

凝結着厚厚樹脂沉香木、如同玉石一般松木、狀如琥珀一樣油潤檀香……最後一袋，是最為珍貴，也是最為難得奇楠沉香。

這東西, 謝姚見過最貴，價格差不多在四萬一克。

距離上次看見奇楠沉香已經過去很久了, 但憑借着微弱記憶，她還是能判斷出來, 之前自己見過那個, 絕對沒有眼前品質好。

甚至多對比一下，之前拍賣會上那些料子, 頓時就被比成了垃圾。

以前只能做夢想想東西, 現在, 竟然這麽随便就出現在了自己面前。

看着塑料袋裏仿佛是被當成雜物一樣随手放置木頭, 謝姚以及周圍調香師們，覺得自己馬上就要窒息了。

珍貴木料都只有這樣待遇，更別提那些花花草草了。

“快、快把工具都拿過來！”回過神來之後，生怕這些寶貝被糟蹋了，謝姚和一幹調香師們迅速拿器皿，然後将這些東西該分裝分裝，該萃取萃取。

忙完之後，看着眼前瓶瓶罐罐，衆人心頭一片火熱。

有這樣原材料，但凡專業知識過硬，怕是都能做出相當完美香水來。

BOSS不愧是BOSS，就是有先見之明。

另一邊，完全不知道這邊發生了什麽，保羅在拿到原材料第一時間，就聯合其他幾個人把其中最關鍵幾種草植香料給挑了出來。

雖然傅氏跟K現在是合作關系沒錯，但是吧，所謂聯名産品，其實就是各做各。

畢竟香水配方是一個品牌絕密，更是品牌屹立不倒重要因素，要是合作一下就被人學去了，那不就亂套了？

所以最後只要各做出幾樣成品，然後打上雙方标志，這就算是齊活兒了。

做這種事情做習慣了，保羅可以說是一點情面都沒留，反正之前傅氏總裁自己說，他們只用國內某個個人農場主家裏出産原料。

眨了眨眼，将多餘原材料放回去之後，保羅拍了拍手：“打起精神來，要開工了！”

K家不愧是K家，随便挑一個調香師出來，都能到普通企業裏去挑大梁了。整整一天，他們都沉浸在了自己工作裏。

經過反複配比、調整之後，嗅聞着面前半成品，保羅腦海中隐約又有了新靈感。

外面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知道制作一款全新香水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搞定，用紙和筆将一閃而過念頭記錄下來之後，他忍不住将手中棕色瓶子放下：“今天就到這裏吧。”

聽到這句話，衆人紛紛放下了手頭工作。

臨走時候，無意間看到了那些剛開始什麽樣，現在還是什麽樣原料，愣了一下，保羅問：“這些東西，都沒有人過來拿麽？”

已經整整一天了，那些人在搞什麽？

對視了一眼，其餘十幾人齊刷刷搖頭：“沒有注意到，應該是沒有吧。”

傅氏那群調香師們，不會是早就察覺到他們小動作了吧？

其實想想，他們也挺可憐，被BOSS強迫着用一些劣質原材料，怎麽可能調制出好香水來呢？

不知道是經過一天時間，現在突然冷靜下來了還是怎樣，保羅心中還真有那麽點小同情。清咳一聲，他道：“都是合作夥伴，而且我們還在人家地盤上。”

所以能幫一把話，也無所謂去幫一把。

“你們把沒有用完原材料整理一下，然後我把這些給他們送過去。”

覺得他說有道理，其餘調香師紛紛動作。

看着很多已經被蹂/躏不成樣子花花草草，随手将它們挑出來丢掉以後，保羅莫名有些心虛。讓其他人先去餐廳用餐，他則帶着東西敲開了隔壁調香室。

“篤篤”。

聽到清脆敲門聲，謝姚飛快從手頭工作裏清醒過來。咳，原材料都是從未見過珍品，一時手癢，沒忍住……

去開門時候，謝姚才注意到，現在已經是晚上七點鐘了。

推開門，她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人物在門外站着：“保羅先生？”

眼中訝異一閃而過，謝姚心中滿是不解：“您怎麽來了？”

“你們東西，一直沒來領。”瞧啊，這些華國調香師們可真夠老實。BOSS不讓他們用好東西，他們還真就不用了。

環視一周，雖然周圍既沒有人，也沒有攝像頭，但保羅還是下意識壓低了聲音：“你們是不是遇到什麽麻煩了，需要我幫忙麽？”

……自己前偶像說話還挺委婉。

是，是前偶像。

自從保羅在BOSS辦公室裏說謝姚水平連他手下學徒都不如以後，認真審視過自己，發現自己并沒有像他說那麽爛以後，保羅就變成了謝姚前偶像。

“我們很好。”盡管心中對他态度有些不解，但謝姚還是禮貌搖了搖頭：“您來這裏，是有什麽事麽？”

“嘿，這個給你們。”雖然有時候傲慢了一點，但大部分情況下，保羅這個外國小老頭還是挺不錯。

把東西放下之後，他眨了眨眼，然後認真道：“你們盡管拿來用，我不會告訴傅先生。”

“……”看着器皿裏已經打蔫兒，并且十分普通花花草草。知道對方是好心，所以謝姚還是盡量裝成感激樣子。

“謝謝保羅先生，我真是……真是太驚喜了。”

因為從小到大都不擅長說謊，所以謝姚表現十分僵硬。

然而她這種僵硬，卻讓保羅心中誤會越深，瞧瞧面前調香師都被逼迫成什麽樣子了，怪不得身邊總有去華國出差人說，華國公司都很不人道。

噢，這些人真是太可憐了……

目光一瞬間變得溫和，保羅感嘆：“用那些随便哪裏挖出來花草很不順手吧？”

“……确實有點。”畢竟像這樣珍貴東西不多見，他們一絲一毫都不敢浪費。

“傅先生不是調香師，他不會理解這種感受。”越說越覺得憋屈，保羅犟脾氣又上來了，同為調香師，他看不得同行受難：“如果你有需要話，我可以幫你們向傅先生提意見！”

“別！”萬一BOSS一怒之下斷了花草供應，那自己哭都沒地方哭。

這麽想着，謝姚眼中突然帶上了懇求：“我不想失去它們，真！”

“OMG……”完全鬧誤會了，保羅震驚：“難道你提一下意見，傅先生就會開除你嗎？這是不是太不人道了？？”

謝姚愣住：“哈？”

“調香師是個要給別人帶來快樂職業，所以你也不應該這麽委屈自己。”想了想，保羅皺眉：“雖然你水平差了些，但如果你想話，我可以介紹你到K裏面任職。”

“……不用了謝謝，我在這裏待挺好。”

就在保羅義憤填膺，而謝姚在拼命解釋時候，不遠處一個沉浸在調配裏，完全不受外界幹擾調香師一不留神，他把手邊盒子給撞翻了。

只有短短一瞬間，飛快回神，調香師趕忙把那些散落茉莉花給裝了回去。

生怕有一點點受損，他還用鑷子夾起來對着燈看了看。

盡管距自己有個三四米距離，但保羅還是看一清二楚。入行多年，他見過各式各樣原材料，所以品質好壞，看一眼就能知道個大概。

三步兩步走上前去，随意掃了一眼偌大操作臺。此時此刻，上面擺放是什麽，瞬間一覽無餘。

呆滞了半晌後，死死捂住胸口，已經年近七十保羅覺得自己心髒病都要犯了。

随意打開其中一個器皿，微微嗅聞過後，他心跳驟然加速。

“God！”怪叫了一聲，小老頭手指微微顫抖着：“你、你們從哪裏得到這些東西？”

“呃……”既然已經被發現了，謝姚也就不打算再隐瞞了，想了想，她選擇據實以告：“這就是您口中，那些山裏面随便挖出來東西。”

所以，他當時随口拒絕，竟然是這樣寶貝嗎？

看了看自己拿來，所謂最好莊園種植出來花草以及香料，再看看樹脂多到恨不得滿溢出來奇楠沉香，至于其他花花草草，那就更不用提了。

一口氣沒上來，保羅臉頓時漲成了豬肝色。

再想到自己剛剛還明裏暗裏表示了自己同情，小老頭更是眼前一黑。

WT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