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姐妹易嫁

薛素梅看着衆人陰晴不定的臉色,陰測測說道:“要是誰敢強我嫁過去,她雖是做了鬼,也不會放過她……”

張氏一個哆嗦,只覺得身上陰森森的發冷。薛金梅也白了臉,有幾分膽怯的模樣。唯獨薛大富,緊緊盯着徐素梅,顫聲問道:“你娘做了鬼了?她做了鬼了?”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薛素梅心中奇怪,她既然是有後娘,那娘一定是死了啊。難道她娘死了不做鬼,還成了神不成?

薛大富卻如同受到了巨大的打擊,“原來是做了鬼,是做了鬼啊……”嘴裏念叨着,腳步踉跄的往裏屋就走,竟是丢下她們幾個不管了。

薛素梅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薛金梅母女也是面面相觑,弄不明白怎麽回事。

張氏低聲對着金梅問道:“你說她說的是真的嗎?”薛素梅死了整整半天一夜,又活了,這事本來就透着蹊跷。

“不能!”薛金梅咬着牙看薛素梅,“再說了,人家不是給了十兩銀子的聘禮嗎?她不嫁怎麽成?她要是不去,讓素菊去!橫豎這錢得留下!”

張氏一點頭,“成!”

薛素梅聽着兩個人毫無顧忌的當着她商量,心中對素梅在這個家的地位有了更深入的認識。可一聽到素菊這個名字,心中卻莫名生起一股暖意,那是她同母的妹妹,這世上唯一一個信她,愛她的人。

“薛家嫂子!”門外傳來一個大嗓門,“我們接親來啦,哈哈哈哈哈。”也不知怎麽笑得這樣爽朗。

金梅連忙攙扶着張氏站了起來,“是劉媒婆吧?”張氏問了一聲,就看見一個滿插着絹花,手中拿着大紅汗巾子的媒婆領着幾個婆子走了進來。幾乎跟古裝劇裏一模一樣,最奇的是,嘴角也長了一顆痦子,痦子上有根黑毛。

藝術果然是來源于生活啊!薛素梅啧啧稱奇,那媒婆又哈哈大笑了起來,痦子上的黑毛一抖一抖的。“薛大嫂子,轎子停在院子裏了。我先來給你道喜,從此後和許大戶就是親家了!姑娘呢?我也給姑娘道個喜去。”

薛素梅就在旁邊站着呢,但劉媒婆絕對想不到薛素梅就是。此時薛素梅本來就因為跳河濕了全身上下衣服,剛才又在地上翻滾了半天,土沾水變成了泥,頭發散亂成稻草,渾身滿臉都是泥污。

張氏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就這麽把薛素梅讓人家認識,轉頭對着金梅訓斥道:“還不扶了你姐姐進屋梳洗去?”

薛金梅一把抓住了薛素梅的手臂,用力一攥。薛素梅的手臂本來就因為瘦弱而十分細小,薛金梅的手剛好環繞了一周,用拇指和食指的指甲捏住一小塊皮肉,“姐姐,走吧!”手指頭上微一用力,薛素梅就覺得跟讓蠍子蟄了一般的疼。

擡頭看了薛金梅一眼,這小丫頭也太惡毒了!好,你要送死我也不攔着,咱們走就走!

薛素梅一把推開了薛金梅的手,卻是率先走進了裏屋,一挑門簾就進去了。張氏連忙給金梅使了個眼神,示意她上去,防備着那丫頭再尋短見。金梅一點頭。

劉媒婆瞧着這家子行動古怪,正在左看右看。金梅忽而嫣然一笑,随即“咯咯”的笑出了聲來,“姐姐害臊了,跑着就進去了……我去羞羞她!”如同姐妹間玩鬧一樣,追了進去。

劉媒婆聽見薛金梅這麽說,也覺得是薛素梅害羞了,忍不住跟着哈哈哈笑了起來。

薛金梅在這片滲人的哈哈聲中陰沉了臉,伸手猛一挑門簾。小賤人,敢當着人這樣對她們母女了,以後橫豎是個寡婦,難道人家還能當她是正經媳婦待承?

誰知道一進門,卻沒看見薛素梅的影子,驚奇的一轉頭,原來薛素梅雙手舉着一張木頭板凳,緊貼着門旁的牆壁站着。薛金梅一驚,就見薛素梅陰測測一笑,手中的木凳狠狠砸了下來。

薛金梅還來不及發出一聲尖叫來,人就軟軟的倒在地上,雙眼翻白,昏死了過去。

薛素梅小心翼翼的放下了手中的木凳,緊閉了房門,蹲身開始解薛金梅的衣裳,一邊解着,一邊嘴裏說着:“你走開!我不換衣裳!我不換!”好似她在跟薛金梅鬧別扭的模樣。

快速脫了薛金梅的衣裳,又把自己的衣裳換到她身上。她看過了,雖然自己已經十四歲,薛金梅才十一歲,可兩個人的身量差不多大小,冬天的衣服又做的寬大,她穿上除了袖子略短,竟也合身。

薛素梅換好了衣裳,把薛金梅滿頭的頭發都打散了,又澆了半杯水上去,将她拖上床,用被子蓋住了,再用她的頭發把臉遮了。眼看着猛一眼看過去,分不出是誰。這才閉上雙眼,口中歇斯底裏的喊了一嗓子:“你給我滾!”然後把半杯水潑在了自己臉上。

薛素梅随即把水杯往地上狠狠一摔,捏着嗓子“啊”的尖叫了一聲,雙手捂住臉往外就跑。她速度極快,連張氏都沒有看出她的破綻來。

劉媒婆搖頭皺眉,看來新娶的這位奶奶脾氣可不大好,瞧瞧,對自己的妹子都是這樣的,說潑水就潑水!

張氏臉上變色,想要追“薛金梅”去,又怕薛素梅得了機會自盡。走到裏屋門口伸手推開了門,見“薛素梅”合衣躺在床上,眉頭一皺想要上去打,又顧忌着劉媒婆就在旁邊,只能不悅的喊道:“素梅!還不起來,成什麽樣子了!”

床上的“薛素梅”自然是不會動的,張氏喊了幾嗓子,見她沒有動靜,也不管劉媒婆就在旁邊了,伸手抄起門邊的笤帚疙瘩,劈頭蓋臉打了過去,“死蹄子!今日狗長尾巴尖的好日子呢!還給我裝死!我讓你裝死!”結結實實打了有十幾下子。

劉媒婆看得直皺眉,也不笑了,在一旁勸着,“嫂子悠着點,這可是人家的人了。”

張氏脾氣上來了,哪裏還管這些,“我打死這小賤人!”嘴裏說着,手上使出平生的力氣來,狠狠敲在頭頂上。

薛金梅被薛素梅打暈了,張氏這一下正敲在了薛素梅打過的傷口上。口中“嗚”的一聲哀鳴,悠悠醒轉過來,苦于一時間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說不出話來。只覺得笤帚疙瘩跟鐵棍一樣,打得渾身都疼。

她何曾被人這樣打過?雖是生在貧家,可張氏疼得跟眼珠子似的,連一指甲都沒彈過。今天破天荒挨了頭一遭打,還是這樣的毒打。差一點被張氏打得又一次昏死過去。好容易掙紮着回過頭來。

張氏一看見她的臉,頓時驚的面如土色。這是她閨女!那剛才跑出去的是誰?張氏瞬間明白過來,笤帚疙瘩一扔,轉身就追。

薛金梅吃了生平頭一場大虧,躺在床上嚎啕大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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