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第五十二只

初三君晟在陳家又賴了一天,結果初四就又有熱鬧瞧了,秋天的時候用泥捏好晾幹的牛披紅挂綠的擺在臺子上,供桌上擺着全村人湊份子買的貢品和香燭,本來應該由裏正主持的立春打春牛儀式,因為裏正醉的爬不起來,由裏正的大兒子臨陣頂替了。

因為裏正這個村官幾乎都是老子幹了傳兒子,兒子幹了傳兒子的兒子,幾乎很少有特殊換人家的時候,大夥一般就喊他小吳裏正。

小吳裏正站在臺上,幹咳了一聲,學着往年他老子的樣子吆喝了一聲:“鄉親們都安靜一下!”結果換來下面哄堂大笑,大夥也不知道笑啥,反正你笑我也笑,這一互相傳染,把小吳裏正急的頭上都冒汗了。

他這一緊張,就想找個救兵,一眼就從灰突突的人群中看到了穿着大紅色長袍的陳田——旁邊的君晟了。君晟看見小吳裏正沖他招手,他正笑的歡呢,就走近了點,想看看他想幹嘛,結果走到臺子下面剛問了一句“啥事?”就被五大三粗的小吳裏正拎雞仔似的拎到臺子上了。

小吳裏正二話不說塞給他一根裹了紅布的木棒,就讓他把那頭牛敲碎,君晟可是在幾千人的公司年會上發過言的人,還怕這點小場面?掄起棒子把一頭牛敲成了碎泥塊,剛敲完就被陳田拉着跑開了。

站穩腳君晟剛要問跑啥,就看到剛才還只有小吳裏正的臺子已經淹沒在人山人海裏了,大夥都拼了命的擠進去,搶了泥塊或者碎土就往外跑,難怪今天都穿的灰突突的呢,還有用衣襟兜着土的,等揚天的灰土都塵埃落定,君晟覺得,那個土臺子肯定比剛才矮了!

君晟目瞪口呆:“這是幹嘛呢?”

“搶了春牛的土撒到自家田裏,今年就能豐收啊!”陳田耐心的給自己的神仙表哥解釋他們凡人的這些習俗。

“選誰敲牛是怎麽選的?”君晟有點想不通。

“選啥啊,以前都是裏正大叔敲的,今年裏正大叔不知道幹啥去了,小裏正不敢敲,就拉你去了。”

“這有啥敢不敢的,又不是活牛。”

“他怕敲的不好收成差了被大夥埋怨。”至于自家的神仙表哥敲的,神仙還能敲的不好?陳田對君晟自信的都盲目了。

君晟:……我現在也有點怕沒敲好了,怎麽辦。

初五破五送窮神,撿家裏最破的衣裳席子之類的到門口燒了,再燒個紙紮的馬啊驢啊之類的,就算送走了,今年立春早,十五之前就沒啥活動了。

破了五能出門了,君晟也不能賴在家裏了,初六走了一趟縣城,給馮學正送了一份禮,然後帶着他開的帖子拜訪了縣令,這位望山縣no.1不拜訪不行啊,二月初五的縣試就是這位主持的,你現在不拜,到時候臨時抱佛腳,人家理你才怪。

因為望山縣是個下縣,個把官位空缺了也沒人來補,縣衙說了算的也就縣令和主簿倆了,一個大Boss,一個小boss,拜了這個也不能不理另一個,君晟也順便走了一趟,拜完了三家也快中午了,君晟不想吃外面的飯,就直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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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走這一趟,也不是沒有收獲,起碼考試的流程,考官的脾氣,君晟已經探出點門道了,縣試定在每年的二月初五,每天一場,連考五場,也許考第一場就被刷下去,也許考完五場也考不過,拿去年來說,一共報名了十六個人,考第五場的時候只剩了七個人,考完又刷下去五個,就兩個去府城參加了府試,還都沒通過。

縣令君晟之前沒見過,今天這是頭一遭,縣令姓白,字廉信,今年五十多歲了,有點讀書人的迂腐,做官做的也像他的字一樣,挺清廉有威信的,這種人吧,怎麽說呢,大本事是沒有的,但是也有點能耐,腦子清楚不糊塗,從他刷考生那事就看出來了,恐怕也是看出來他們考不過府試,才撿了兩個家境好的通過了,全卡了沒一個過的,他這縣令臉上也不好看。

這種明白人,沒有真才實學想讨好他是千難萬難,他那點讀書人的傲氣壓根看不起你,但是你真有本事也不用擔心他會打壓你,他還不屑做那蠅營狗茍的小人。

君晟有點犯難了,他不知道其他考生都是什麽貨色啊,他可不想一下驚才絕豔的被這種人看入了眼,那以後就別想消停過日子了,破下縣沒啥事做,他還不天天跑來談詩論對的。

這可是縣令,來了只能好酒好肉的招待,他看不上你的時候是賄賂,看上你了,就是吃朋友的,肯定不會拿自己當外人,天啊,太頭疼了。

君晟頭疼了兩天都沒想出對策,一咬牙,又跑縣城去了,請了馮學正帶着縣學的全部學生一起去吃酒,選了縣城最好的酒肆,馮學正覺得雖然不是自己的學生,可這廣晟畢竟也是個好(美)孩(少)子(年),跟學子們交流交流也是好的,坐在首座的馮學正看看離他近的都是縣學裏長的最清俊的學子,少女心一本滿足。

菜過五味,酒過三巡,君晟就提起了他之前去了一趟府城,借閱了去年府試的卷宗,想跟大家分享一下題目,好揣測一下今年的難度,到時候過了縣試,結伴而去也好互相有個照應。

君晟有意賣好結交,學子們一聽廣晟賢弟(仁兄)如此仗義,紛紛對他的人品欽佩不已,大夥散了席直接回了書院,到了教室裏面鋪開筆墨紙硯,開始就着題目作答,寫完了又湊到一起開始讨論,就這麽連着三天,君晟摸清了望山縣學子平均水平,又留下一份題目做答謝,就高高興興的回家了。

君晟連着好幾天大清早就走,天快黑了才回來,陳田瞬間就覺得自己不幸福了,這才三天,據說縣試要五天,府試怎麽也要去一個多月,陳田不幹了,可又不想當拖後腿的,嘴上不說,就憋着勁的練字,陳忠屋裏的紙是越來越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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