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誰欺負他,我揍死誰
青燕和齊叟都被她吓了一跳!青燕頓時就哭了出來,急道:“大娘子這是怎麽了……撞到什麽東西了嗎?今個兒不該出來的!”
郭碧玉已經和那群小少爺厮打在了一起。
雖然她就一個人,可勝在出其不意,而且這陣勢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我叫你欺負他!我叫你欺負他!”郭碧玉邊哭邊喊邊打!
這群孩子原本還覺得這女娃子穿着富貴,難不成這小子是她家的小厮?
這麽一猶豫,好幾個人就都挨了打,郭碧玉就沒有留手,能使多大勁,就使多大勁。
他們都是嬌生慣養大的,平日吹口氣還怕重了呢,哪裏挨過這樣的打?
頓時好幾個小孩兒就被揍哭了,也甭管男女的,把郭碧玉和那小子圍在中間,拳頭也落了下去。
郭碧玉使出了上輩子撒潑的勁頭,雙手張的跟雞爪子似的,碰到肉呼呼的東西就拼了命的抓撓。
雖然她也挨了好多下,疼的龇牙咧嘴,可嘴裏卻不輸陣,歇斯底裏的吼道:“揍死你!打死你!撓死你!掐死你!”
這一團孩子在外面人看好像一個滾在一起的大球,大球裏十來個孩子吱哇亂叫,又吵又嚷,有喊疼的,有哭爹叫娘的,有放聲大哭的,又從橋頭打到巷子口,又從巷子口打到街拐角。
別說跟着郭碧玉的這六個人一時間目瞪口呆,都忘了應該幹什麽了,就連正要下橋的安子鶴也愣在了那裏。
郭碧玉漸漸使不上力氣了,渾身冒汗,可是她只有一個念頭。
她不哭,要麽她被打死,要麽她非把這群兔崽子揍死!
可她還是淚流滿面。
她狠狠的咬着一個人的胳膊不松嘴,便是有人打她也不松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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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輩子,如果在那個像地獄一樣的牢獄裏,她也能這樣拼一次,是不是就不會害死揚羽?
那刻骨銘心的一天,也是這樣的冬日。
郭碧玉得知了爹爹和娘親還有庶弟,都獲罪流放了,每天就是哭,卻不知道除了哭她還能做什麽。
揚羽有很長的一段時間,都不再出去給人做樂師,只是默默的在家中陪着她。
她一點兒也不想有人陪——或者說,壓根不想讓揚羽陪着她。
他一直在家裏,可有多礙眼啊!有他在,安子鶴怎麽好過來呢?
她不是個節儉的人,也存不下什麽錢,揚羽在家中這些時日,很快日子便局促起來。
對于這些,揚羽從來都沒有什麽多餘的話,只是拿了笛子便出了門。
郭碧玉等他出了門,就從袖中掏出了幾文錢,出門扔給常替她傳信的小孩兒,叫他去錦鄉侯府門口攔安子鶴。
安子鶴如約而來,而且破天荒的帶了一匣子首飾。
郭碧玉手頭當真是什麽都沒有了,先前為了打聽爹娘的消息,将家裏剩下來的值錢的東西、沒舍得賣的幾畝好地,都給了安子鶴,讓他打聽到底往哪邊流徙了,再看看能不能找人在路上照顧她爹爹和娘親。
安子鶴将那匣子放到桌子上,打了開了,拿了一支點翠花枝鳳尾簪,替她插到頭發上。
她心裏又是酸楚,又是甜蜜。
到底這時候還有安子鶴可以依靠,他畢竟還是真心愛自己的,若不然,她現在什麽都沒有了,他還有什麽可圖的呢?
以前郭碧玉也沒少抱怨安子鶴和她在一起這麽久連镯子都不曾送過一付,而今覺得患難見真情,安子鶴對她是真心實意的,她便也破天荒的通情達理起來,将頭上的發釵摘了下來,放到那盒子裏,推了回去,擦着眼淚道:“子鶴,我知道你是真心對我好,就夠了,我不願意讓你為難,這……這是二妹妹的吧?你拿回去。”
這一剎那,郭碧玉注意到他臉上有一絲慌亂。
安子鶴又将東西推了回來。
“好歹你父母也差點做了我的岳父母,更何況那也是……她的伯父伯母,在路上托人照顧是我該做的,哪用得上你的首飾和地?只是當時我錢不湊手,将你的東西換了錢送了過去,今天看到有人賣這套頭面,只覺得再合适你不過,你就留着吧,不然你頭上什麽都沒有,我心中不好受。”
郭碧玉被他說的落下淚來,抱着他脖子,心想: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這樣慌亂,他一定還是怕失去我的。
安子鶴雖然沒有留下來過夜,可她光是抱着首飾匣子,再想着他的話,心裏就甜蜜了一晚上。
誰知道,第二天就有官府破門而入?
幾個差役進了門便直接翻開了那個匣子,說那是賊贓,無論郭碧玉怎麽解釋她是戶部尚書郭大人的親侄女,那幾個人也不理睬,最後披枷戴鎖的被帶出了那巷子。
被衆人夾道圍觀的郭碧玉羞憤的無地自容,她腦子裏已經亂成了一團漿糊!
直到她被架到了大堂上,水火棍在她腿窩裏一杠,她“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郭碧玉都沒有理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
怎麽會是賊贓?
不可能的!
一個神情倨傲的管事模樣的人向堂上的監丞遞過去一本冊子,監丞身邊的差役急忙将盒子放到案上打開。
正要清點,又有差役進了大堂道:“同犯也拿到了。”
郭碧玉心中一驚,也不知道是不是安子鶴出了事,回頭卻看見素衣白袍的揚羽不明所以的被按在她的身邊。
她沒守過婦德,從打嫁了揚羽之後,存心不想好好過日子,在她心裏,兩個人不過是礙于那權貴人物的命令,勉強被捏在一塊兒湊合在一起過罷了。
可是,她而今也隐隐約約的知道,揚羽被她連累了。
她突然臉熱起來,不敢看揚羽清澈的、詢問的雙眸。
“點翠花枝鳳尾簪兩支。”
“點翠花枝耳墜一副。”
随着每一樣物事被報出來,那監丞就拿筆在上面打個勾。
最後他将盒子“啪”的一聲蓋起,郭碧玉被吓了一跳,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上面。
官案的後面是紅日出海的屏風,屏風上面是“正大光明”四個大字。
“查對無誤,這些都是勇武侯府上個月失竊的東西,卻出現在犯婦的家中!你們還有什麽話可講?”
“大人!”郭碧玉急得都要哭了出來,“您可以去查證,小婦人是戶部尚書郭儀郭大人的侄女,家中怎麽可能會有賊贓!”
“犯婦大膽!”監丞的聲音從高處砸了下來,“難道是本官核對有誤?你倒是說說,這匣東西到底是怎樣到了你的家中?”
“大人,這是旁人送給小婦人的。”
郭碧玉話音落下,就瞥到揚羽撐在地上的手指微微的蜷動了一下。
“是哪個送給你的?”
“是……”郭碧玉突然就沒有辦法說下去了。
難道說是安子鶴送給她的?
他說是偶然看到了才買下來送給她的,定然也不知道這是賊贓的!
郭碧玉呆呆的看着前方。
不,她不能說,她和安子鶴……他是錦鄉侯世子,他娶的是她的堂妹……他反倒送她一盒首飾……只要說出去,他們之間立刻就會被所有人懷疑……他們的事會被抖落出來……
她嘴唇顫抖着,卻硬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能感到揚羽在看着她,可她不敢轉頭看他一眼。
“本官問這個倒是多餘了,看你薄有姿色,這樣的首飾便是想戴也買不起,想是他偷盜了來送于你的。”
監丞的手指指向了郭碧玉的身邊。
郭碧玉一個激靈,瞪大了眼睛喊道:“不是,不是他,大人,青天大老爺——不是他,小婦人拿自己的性命擔保,不是他送給我的!”
眼看着監丞的驚堂木高高舉起,郭碧玉跪爬了幾步,扒着官案。
“大人,我是戶部郭大人的侄女,我堂妹嫁給錦鄉侯的世子!我父親是聚時珍的郭臯,他沒獲罪之前,小婦人也是見過世面的人,就算是而今窮困了,也不至于到偷盜的份上!”
那勇武侯府的管事突然拱手道:“若這位大娘真的和錦鄉侯府還有郭府有這麽層關系,或許是有些誤會,說起來,我家侯爺和安侯爺、郭大人相交甚篤,還請大人慎重,小的也回去禀告一聲,問問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場過堂不了了之,郭碧玉幾乎癱在堂上。
就在她以為可以回家了的時候,卻被架着往後面帶了過去。
因為暫時還沒有定罪,監丞無法判刑,只說怕他們跑了,必須得暫時收押起來。
可監牢人滿為患。。
兩個人都被關押在最裏面的一處男牢中。
那就是那場地獄般的噩夢的開始……
牢獄裏那股腐朽的味道仿佛還萦繞在郭碧玉的鼻端。
還有男人身上的體臭味。
郭碧玉打紅了眼,嘴角因為咬的太用力,已經隐隐的感到撕裂的痛楚,眼淚留下來,又順着嘴角流進了嘴裏,除了鹹鹹澀澀的味道,嘴角撕裂處也被蟄的刺痛無比。
她已經感覺不到是誰被她一直狠命的咬着、疼的哭爹喊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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