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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在哪裏, 總會有幾個是看着可以随便踩,實際上是惹不起的人存在。
太皇太妃就是如此。她已經老的連人都不認識了,但是對于上皇一系的人來說,這是活着的功臣。
很多年前, 曲縣令一家是沒想到自家會出貴人的, 當時曲縣令的大女兒幫着家裏做活, 買菜掃地,打水劈材, 下面一群的弟弟妹妹,年紀大了也沒說定婆家, 在那個時候看來, 這姑娘的前程不會太輝煌壯麗。
誰想到後來造化弄人,一入深宮許多年,當時的曲貴妃還不是皇後, 自覺需要人幫忙, 太皇太妃就在這種情況下入了宮。她做事不敢出格, 哪怕後來皇後是親姐姐也不敢不守規矩。到了後來太宗去世, 兩姐妹又在深宮相依為命。太皇太後去世的時候反複囑咐上皇,要事姨母為生母。上皇這麽多年也是這麽做的。太皇太妃明面上是一個太妃,享受的待遇确是太後級別的。老太太在宮裏樂天知命, 也不給人添麻煩,到了如今,被一個貴人給譏笑了, 別說盛怒裏的上皇,就是今上的各位兄弟,也是要出來讨個說法的。
趙美人又不是趙靈妃,今上也沒放在心上, 直接丢出去,平息了家族怒火。
事情過去幾天,承岳帶着家裏的三個活猴一樣的兒子,來到了秀野園,兄弟們在溪邊擺開烤架,用鐵釺子穿了肉放在架子上烤,動手的是司徒越,承岳負責往上面刷醬料,在烤肉沒有熟之前,福源帶着喬喬和兩個弟弟在溪邊玩水。
“那個趙美人也是沒有自知之明,也不看看太皇太妃是什麽人?她以為老太妃真的是太宗朝一個普通的妃子。”承岳拿着刷子刷了一遍,臉上的汗都滴了下來,因着是在亭子裏,楚符趕緊把濕毛巾遞給他,讓他擦擦汗。
“她知道啊,他們老趙家不是正在走這條路子嗎,仿着當年的曲家,姐妹捆在一起殺出一條血路,也不想想,曲家至始至終都沒想着染指朝政,早早的回到了鄉下,現在也是一家富家翁。再說了,曲家的姐妹可是親姐妹,一個娘生的,年紀相差的比較大,加上老太太為人老實聽話,才在宮裏沒有內讧。他們趙家,嫡女庶女一起進宮,哼,在家的時候不和,到宮裏就不能擰成一股繩。還有,太宗和叔父不一樣,太宗是愛美人,也沒到了為了一個美人置其他人不顧啊。更沒為了一個美人,任憑美人家的娘家人在朝廷裏指手畫腳。”
承岳點了點頭,“說起來,趙靈妃全靠父皇撐腰才能平安到現在,她如此行事,已經惹了衆怒,只等着什麽時候,趙靈妃失寵了,也是她喪命的時候了。”
司徒越笑了笑,“弟弟啊,你還是太天真了,讓你揣摩叔父的心思,是讓你平日好行事,如今到了這種境地,就要自己動一動,為自己讨一份生機,”她左右看了一眼,亭子裏無人,壓低聲音說“你有沒有想過,趙靈妃生産的時候就是她喪命之時。在叔父的層層保護下,讓他的寵妃去了陰間,是不是很刺激,想想就覺得全身的皮都緊起來了。”
承岳凝重的看了她幾眼。
司徒越不客氣的把油手拍着承岳的肩膀上,“是不是很心動?有沒有人給你獻計?誰給你說了,誰說誰害你。”
承岳倒是呆了一呆,後來點了點頭。“還真的有人給我說了這個法子。”
“他還跟你說,這事請皇後出手,萬無一失。別這麽看着我,不是我查出來的,是我想出來的,這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趙靈妃死了,叔父一怒之下,徹查皇宮,給你出主意的人就是陷害你的人,他是你的心腹,想要害你太簡單不過了,到時候就是祖父攔着也沒用,不死你也要脫掉一層皮,哪怕沒被廢,太子位已經搖搖欲墜,幕後之人再挑些事推波助瀾一把,嘿,你就倒黴了。所以說為今之計,是讓趙靈妃安全的把孩子生下來。然後在某一天借後宮之手除去趙靈妃,別自己下手,只要你動了,就會有人抓你的小辮子,到時候外邊拔掉趙家。一個孩子在後宮,長成要二十年,二十年,什麽事兒都能做完了。說起來,我最煩這些事了,日日争鬥不休,不擇手段,不念因果,勝者安穩享樂,其他人都不得好死,這就是我不信神佛的原因,畢竟這個世上沒有因果報應。弟弟,我想去外邊走走,三山五岳,有多少勝景比這些更值得看。”
司徒越把鐵鉗子上的肉翻了一面,“我不想這麽下去了,我想做點事兒,實實在在的事兒,我想着精簡各部官員,如今剛剛實施,我還想着在直隸挖渠,如今剛開始勘測。我想的太多了,但是整日被困在南苑。”
承岳沒說話。司徒越斜着眉看了他一眼,覺得也無話可說。兩個人無言的對坐了一會,只有烤肉在滋滋啦啦的響着,油脂一點一點滴了下去,司徒越拿起一串咬下一口。“熟了”
兩人把孩子們喊回來,幾個小的打鬧着跑了進來。紛紛圍着爐子,眼睛亮亮的看着烤肉。
“別急,燙着呢,來,這是福源的,喬喬的,福沛的,福澤你洗手了嗎?”
“父王你喂我,喂喂兒子,兒子不洗手了。”小家夥抱着承岳的腿撒嬌。
“不行,父王你先喂我,喂飽我了才能喂弟弟。”
“二哥你壞,我最小,父王先喂我。”
司徒越被幾個小家夥鬧得頭疼,也不說話,把生肉放在爐子上,喬喬貼心的貼過來,“父王,您先吃。”舉着烤肉放在司徒越嘴邊,“還是姑娘知道疼人。”司徒越感慨了一句,咬了一口。
“告訴你們,肉不能白吃,父王也不白喂你們,等會吃了肉要背出來古詩的,背不出來,下次別想着讓父王帶你們出來。”
福沛發出驚天動地的哭泣聲,福澤倒是挺着小胸脯,一副不怕背詩的樣子。
司徒越笑了起來,對福沛說“別幹嚎了,你父王沒說仔細你們的皮,要不然,出不了門還要落一頓打,比這個更慘。”
福沛幹嚎的更帶勁兒了。
宮裏面的氣氛非常的凝重,五長公主看看上皇,再看看太後,她是嫡女,比其他的長公主地位略高一點點,這會提起裙擺登上臺階,坐到太後身邊。
“父皇,這事兒吧,就讓它這麽過去吧。”
五長公主說完,被太後拍了一巴掌在背上。
上皇哼了一聲,“別說了,是你四姐不自愛,滿朝文武,她想改嫁給誰不行,偏偏是趙家的,哪家人都不是好東西。”
說完,站起來,對着劉金子說。“馬上就中秋了,別讓四公主回來了,反正她眼裏也沒朕這個當爹的,直接讓她去皇帝哪兒吧。”
說完去後殿換了衣服,背着手就要出西苑。五長公主趕緊跟上去,天氣太熱,她在太後宮裏換了一身家常衣服,亦步亦趨的跟着上皇。
“跟着朕幹什麽?”
“女兒想回城呢,知道父皇也回城,想和您的同車。”
上皇哼了一聲。
五公主趕緊蹬上馬車,在馬車裏殷勤的給上皇打扇。“這事女兒也不好說,但是四姐托女兒來求情。話說回來了,四姐守寡了這麽多年,趙靈妃的哥哥也喪妻了一段時日了,趙家求上門,對着四姐的兒女也是視同己出......”
“屁的視同己出,趙家所求甚大,對你四姐的兒女也不見得有多好。這事你別管了,她想嫁人連朕都攔不住,她的兒女也別往趙家帶,朕對不住老臣,不能讓忠臣之後落不着好,你四姐的幾個兒女,成家的算了,不成家的朕養着。”
五公主也沒再說什麽,真相就是這樣,四公主沒有迫不得已的理由,只顧過是看着趙家炙手可熱而已。
轉眼中秋大宴,因着上皇和今上都在南苑,諸位公主和宗室都趕到了南苑來,說是家宴,因着這幾年來,各家的人丁一直在增加,宴會的規模也在增加。
趙氏帶着喬喬,因着她的身子骨弱,不愛出門交際,司徒越本身也不想和別人拉關系,此時也沒多少人來和榮王妃攀關系。後宮處,趙靈妃身邊的人最多,各家的命婦和宗室女眷,總要去她面前打個照面,小心殷勤的态度對比着對皇後的态度更顯的殷勤。
梅皇後也不在意,她和太後坐在一處,身邊還坐着太子妃,平素也不搭理人,自斟自飲。
外邊宴席進行了一半,照例是各家的子弟要作詩的,這邊還沒輪司徒越,程掬趴在她耳邊回了一件事兒。
“秦五讓奴才轉告主子,甄家的老太君今天早上沒了。”
司徒越開心的裂開嘴,“知道了”。
看看那邊還沒收到消息的三王,高興的自己喝了一大杯酒。
此刻,幾位王爺一起奏請上皇,今年秋獵一起起駕去鐵網山。諸位王爺說的興起,加上司徒越的心情好,端着酒杯離了席,站在五王身後,聽他們講話,正說着,十一王就把話引到她身上,“大侄兒還沒去過鐵網山是吧,哪兒秋草黃了之後,滿山的是野味,何不見識一番?”
說的司徒越很是心動。
上皇放下杯子,“也好,朕雖說如今拉不動弓了,看你們兄弟活動筋骨也很高興,咱們家的一些小輩也沒上過馬呢,也該讓他們見識見識了,和往年一般,讓衆軍先演練,後幾天,咱們去打獵。”
周圍的王爺轟然應是,今上也連聲說好。轉頭吩咐司徒越,到時候讓戶部多備糧草,多準備些好酒,讓大夥盡興。
晚上喝酒喝到很晚,司徒越裝作不勝酒力,帶着趙王妃和喬喬早早的走了,第二天就聽說上皇病倒了。
這次病倒完全是傷心所致,盡管早有心理準備,甄太君的死對于上皇還是帶來的打擊,何況甄太貴妃當時聽到消息就暈了過去。
一大早,司徒越到了上皇的宮殿給上皇請了安,老人家迷迷糊糊的讓她退下,随後被今上給宣到了書房。
“君明,如今甄家的老太君沒了,你準備一番,過幾日你祖父略有好轉了就立刻啓程南下。”
南下的目的,自然是不言而喻。
這一次,司徒越倒是不是很着急。“祖父如今還在病床上,甄太君的屍骨還溫着,咱們如此迫不及待,讓天下如何想?讓祖父如何想?叔父,這麽幾年都能等,也不在乎這幾個月了。”
今上倒是不很開心。
“還有,叔父,甄家在江南盤踞了多年,甄家倒了,空出了許多的空缺,侄兒需要先布置一番。”
“這些空缺朕心中已有人選,君明不必理會,只管抄家就好。”
“侄兒想問,叔父讓誰去接替甄應嘉的職務,甄應嘉在鹽道一職上也有幾年時間了,位置重要至極,戶部針對于他在任上的所有賬目需要審查一邊,這需要讓下任官員予以配合。”
今上也沒說話,司徒越心理有個不好的想法,“不會是趙娘娘的兄長吧?”
“你想什麽呢?他們家才剛剛被你祖父撸了職位,朕怎麽能随意讓他們再入仕途。”看着司徒越一臉的不相信,還把身子歪在司徒越旁邊的扶手上,“好孩子,朕知道,趙家的人辦事不力,惹得你生了氣,但是叔父如今人到中年,才得了一子,對趙靈妃肚子裏的孩子看重了一些,怎麽說也是你未來弟弟的外家,朕是要提拔一些趙家人好讓你弟弟臉面上好看。只不過,巡鹽禦史一職,必須是幹吏才能勝任,這件事咱們再議吧。”
“這件事,不能再耽擱了叔父,侄兒要抄甄家,必須先把甄應嘉革職。拿到了甄應嘉貪腐的證據才能名正言順的抄家。侄兒雖然行事霸道,但也不是不講理的人。有證據才能抄家,不然,做事毫無根據,就是不怕天下人之口,也要對得起一個理字。”
今上還要再說,祝駿進來,對着今上耳語了幾句,今上點了點頭,讓祝駿退下了。
“叔父還有些事兒,君明,你先回去吧。”
司徒越攔着今上,“叔父,咱們很久沒有好好的聊天了,不若是哪天侄兒做東,請叔父撥冗,咱們關于甄家和目前的吏治聊一聊。”
“準了”說完急匆匆的走了。司徒越站起來看着着今上的背影,沉思了一會,出門的時候,遇到了今上跟前的二號得意太監戴權。
“本王問你......”司徒越眼珠子一轉,也沒再問下去,她印象裏戴權不是什麽好人,據說和後宮的嫔妃走的近,是個捧高踩低的人,人品讓人诟病。話題到了嘴邊換了另外一個。
“本王問你,皇祖此刻醒了嗎?”
“回王爺的話,還沒呢。如今禦醫和太醫都在哪兒伺候着呢。”
“哦,本王也去吧。”
司徒越看了戴權幾眼,走了。
上皇病了,不說在病榻跟前伺候的嫔妃,兒子們也是排了班兒的在前面坐着。三王如今面沉如水,自從今上登基,他開始深居簡出,傳言說他和王府裏的姬妾厮混,如今看着一副面容,确實是像某些事做多了一樣。
十四皇子司徒暄遠遠的迎上司徒越,“大侄兒,你可來了。”他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求神佛保佑父皇沒事吧。”
“侄兒是不信這個,有那功夫盯着禦醫,盡心給祖父用藥,比求神佛強多了。”
“求得是心安。你這是打哪兒來啊?”
“六叔哪兒,六叔剛被急匆匆的叫走,我以為是皇祖這邊有變故呢。”
司徒暄欲言又止,後來沒說什麽,兩個人掀了袍子,坐在臺階上,司徒暄愁的捧着自己的臉。
司徒越只好勸他,“祖父沒事兒,你放心吧。”
實在是司徒暄不像他的姐姐們,公主們如今一股腦的去巴結今上和趙靈妃,盼着日後的日子能越過越好。殊不知這樣惹惱了上皇,上皇在中秋的時候,除大公主和五公主,誰都沒給好臉色。王爺們還倒是希望上皇能長命百歲,親爹和異母兄弟比起來,親爹會更靠譜。
兩個人一直在臺階上坐着,到了中午的時候,上皇醒了,先是問了甄太君的後事,開始沉默不語。
南苑裏面,很多人放下心來。過了十天,鄉試在既,作為上皇在考試戶籍上唯一的家人,司徒越目送上皇沉默的提着他的考籃入了考場。這一次,司徒越把他送到考場門口,直到上皇蓬頭垢面的出了考場,她都在外邊等着。
一起出來的還有很多人,上皇告別了衆人,只對司徒越說,“回吧,回西苑。”
放榜的時候,司徒越帶着人去擠着看了成績,上皇倒數第一名,但是也算是舉人老爺了。
舉人老爺在西苑的花草堆裏面聽了成績,點頭知道了。還說明日出門訪友,西苑上下除了甄太妃從太後到宮女都大大的呼出了一口氣,甄太君故去的陰雲徹底的離去,上皇又開始了演戲人生。
當天夜裏,司徒越舉着蠟燭,跟在上皇身後,來到了上皇的私庫。打開門,上皇讓把蠟燭換成火把,祖孫兩個踏入庫房。
“您老人家富可敵國啊。”司徒越把眼珠子從一排珠寶架子上拔下來,感慨的說。
“這是太-祖,太宗還有朕的收藏。別看珠寶,那是迷惑人的,好孩子,記不記得你當初在禦書房跟朕說的?果子和種子哪兒重要。自然是種子,如今在朕的私庫裏也是這麽個意思,珠寶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上皇扭開珠寶箱下的一個不起眼的木架子,牆壁咯吱咯吱的打開,裏面露出了一排一排的刀劍。
“神兵利刃比珠寶重要。去選一把,過幾日就要去鐵網山了,有了兵器,也能自保。”
司徒越把火把遞給上皇,走到那一排刀劍前面,刀劍在火光下泛着冷光,司徒越屏住呼吸,雙手摸上了一把匕首。
作者有話要說: 讓大家久等了,今天早上因為沒有捉蟲,所以沒有及時發出來,下午又補了一些,會比以往的要肥一些。
愛你們(*  ̄3)(ε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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