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貓物語

離川崎司家大概一裏遠的地方，往右拐有一處被廢棄許久的巷子，平時附近的居民都會将自己家的垃圾丢在這裏，久而久之這裏也就成了所謂的垃圾回收站。

霓虹的垃圾丢棄有很多嚴格的管理制度，比如說垃圾的回收分門別類，在固定的時間回收固定的垃圾，甚至對裝垃圾的袋子也有着嚴格的規定。

因此這處廢棄的巷子雖然是個垃圾回收站，但意外的沒有想象中的髒亂。

巷子狹長幽深，地處偏僻，如果不是來倒垃圾，一般居民很少會來這裏，地理位置好，人煙又稀少，不知什麽時候，這裏就成了附近那些叛逆的小年輕們經常光臨的場所，喝酒，抽煙，骨子裏都染上叛逆因素的少年少女時不時會在這裏進行着未到法定年齡層段禁止進行的活動。

赤羽業在這邊一帶的混混圈子裏面很有名，都是年齡相差不大的年輕人，有時候彼此之間難免會弄出一點摩擦，偏偏業張揚傲慢的性格總能将這些小摩擦挑釁成矛盾，這個年紀的少年，骨子裏總是帶着一股不安于心的躁動感，在名為沖動的荷爾蒙的驅使下下，二話不說，直接開打。

“這是這個月第幾次了，你有時候也收斂點你那好挑釁的性子，整條街的混混都快被你給揍上一遍了。”

川崎司揉了揉有些發紅的拳頭，有些不滿地朝着旁邊的紅發少年抱怨道。

“但是每次不都是他們自己找上門的嗎。”

赤羽業攤開雙手，做出一副這不能怪我都是他們的錯的樣子。

“如果你能稍微低下您擡高的下巴，改掉您那副用鼻孔看人的模樣，并且不要每次把人都損得讓他們有種想重回娘胎回爐重造的沖動的話，我相信那些人是不會吃了沒事做主動上門找你幹上一架的。”

川崎司翻了個白眼，走到巷子口，準備拾起剛被自己丢在一邊的書包。

“平時無聊的時候就逗弄逗弄他們找找樂子還挺不錯的，反正他們也打不過我，主動找上門還省得我費事。”

赤羽業聳聳肩，一臉無所謂的表情。

“順便幫我把書包也帶過來一下，你聽到了嗎，司，從剛才開始你就一直蹲在那裏幹什……”

見川崎司一直蹲在那裏不動，赤羽業就走到他身後擡起腳對着他的屁股輕輕踢了幾下，提醒他回神。

蹲在巷子口發愣的川崎司總算是回過神來，回過頭看着擡起腳似乎有意願再往他屁股上來上幾腳的紅發少年，一臉夢幻迷化的陶醉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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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我看到天使了，業。”

“哈？”

……

“這應該是一只布偶。”

以絕對稱不上優雅的姿勢蹲在地上的川崎司盯着面前坐在紙箱裏的貓咪，一臉陶醉地點頭說道。

這是一只除了耳朵和尾巴的尾段部分是淺巧克力色，身體的其他部分都覆蓋着白色毛毛，臉上還有着一道八字斑紋的貓咪。

“嗯。”

不知為何也蹲下來并排蹲在川崎司旁邊的赤羽業點了點他紅色的腦袋，不過他的表情看上去并沒有川崎司那樣誇張。

“喵。”

看上去就軟乎乎的貓咪睜着那雙如同大海般深藍色的眼眸，擡頭看着面前一個黑毛一個紅毛的兩個人類少年。

“我覺得我快被萌化了……”

川崎司捂住自己的心口，一臉被萌得受不了的表情。

“不知道他吃不吃餅幹。”

低頭在書包裏搗鼓了半天，才掏出一袋已經所剩不多的蔓越莓曲奇，川崎司從裏面掏出一塊，試圖放在它嘴邊。

“餅幹太硬了，貓的腸胃不容易吸收。”

赤羽業伸出手攔截了川崎司試圖進行喂食的動作，川崎司只好一臉郁悶地将餅幹塞到了自己的嘴裏。

赤羽業剛準備将手伸回來，就感覺從食指上傳來一種柔軟濕潤的觸感，伸回來的動作頓了頓。

“它好像很喜歡你的樣子。”

川崎司半羨慕半嫉妒地看着業那只被貓咪認真舔舐的食指，悶聲說道。

“果然萌物一般都比較中意不良少年麽，這就是所謂的反差萌吧。”

“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麽，別把我随便臆想成美女與野獸裏的那只野獸，青蛙王子裏的那只青蛙也不行。”

“我去，你是怎麽知道的。”

嘴裏啃到一半的曲奇餅被吓得掉在了地上，川崎司看着旁邊的紅發少年，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他剛才确實有聯想到美女與野獸和青蛙王子來着。

“你只差寫在臉上了。”

赤羽業沒理會川崎司的震驚，注意力全集中在面前這只漂亮的布偶貓身上，此時它已經放棄用舌頭去舔他的食指，而是轉用肉感十足的貓爪子慢慢逗弄着，一副樂在其中的模樣。

“你喜歡貓麽？”

看那只貓咪已經拿頭在蹭業的手掌，然而紅發少年依舊無動于衷地任憑它“調戲”，沒有抽回那只已經被貓咪當成玩具的手掌，但同時也沒有主動去逗弄它，川崎司不知道少年到底是喜歡貓還是不喜歡。

“還好。”

業給出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

“那你幹脆抱回家得了，反正他被丢在這裏估計也無家可歸。”

川崎司看着已經倒在箱子裏露出肚皮打滾賣萌的貓咪，撇了撇嘴。

“不。”

“诶？”

“這是一只有主的。”

赤羽業終于收回那只被貓咪當成玩具的右手，随後擡手在厚實的毛皮裏翻出來一條黑色的皮繩，上面什麽都沒有挂，就只是一條光禿禿的繩子。

“走吧。”

赤羽業站起身，拍了拍放在地上太長時間沾了些許灰塵的書包，對着還蹲在原地的川崎司招了招手。

“诶？那這只貓呢？”

“再不回去天就黑了。”

業沒回答他，拎着包自顧自地朝前走，川崎司猶豫片刻，回過頭看了那只被放在紙箱裏的貓咪看了好幾眼，咬咬嘴唇，起身跟上了已經離開有一段距離的赤羽業。

“喵。”

夕陽西下，橙金色的餘晖灑在街道兩邊的建築物上，在地面延伸成好幾道細長的倒影，并肩前行的兩名少年的倒影在夕陽下被成倍拉長，一直延伸到身後的那條隐秘的小巷子裏。

第二天川崎司特意繞了遠路經過那條小巷子，發現那只貓咪依舊坐在一個簡陋的紙箱子裏，探出腦袋安靜地平視着前方。

“你看我就說它是被丢掉的吧，無家可歸多可憐，如果不是川崎悠對動物的毛發過敏，我就抱回家了。”

川崎司一臉心疼地從包中掏出特意帶出來的小魚幹，放到貓咪嘴邊，然而對方卻并不為所動，如同蘊藏着星辰大海般的漂亮藍眼睛一直都盯着他旁邊的紅發少年看。

川崎司撇撇嘴，将手中的小魚幹一股腦塞到赤羽業的手中。

“喏，你來喂。”

事實證明貓也是一種看臉的生物，在川崎司手上不為所動的小魚幹，放到赤羽業的手上就像是一道山珍海味，面前的貓大爺吃得一臉歡快還意猶未盡地舔了舔業的手指。

“業，我覺得你還是把它抱回家吧。”

川崎司再次好心建議道。

“快上課了，走吧。”

業沒有回答，只是起身離開。

“……”

川崎司也只好跟着他一起離開。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這只貓依舊待在巷子裏的那只舊紙箱裏面。

川崎司每天都會帶些小魚幹過來喂這只貓，本來他打算買點貓糧給它改善點口味，但自從有一次不小心看見業偷偷拿着一包貓糧喂它的時候，就放棄了購買貓糧的打算。

很明顯，業也是很喜歡這只貓的，但川崎司就是想不通他為什麽不願意把它帶回家。

即便是它以前有主，但過了那麽多天都還沒來帶回去，十有八/九是被抛棄了。

“你要不要幫它取個名字，每次都叫貓咪挺不方便的。”

川崎司看着旁邊正一臉認真拿着小魚幹喂貓咪的紅發少年，提議道。

赤羽業喂食的動作一頓，底下捧着小魚幹啃得正歡的小貓并未察覺，但川崎司依舊是注意到他臉上有一瞬間的僵硬。

“不。”

赤羽業搖頭否決了他的這個提議。

“為什麽？”

川崎司不解，不抱回去養就算了，為什麽就連給它取個名字這麽簡單的事他也要拒絕。

“司，你的名字是誰幫你取的？”

赤羽業沒有直接回答，反而問了一個跟這件事毫無相關的問題。

“川崎悠。”

雖然感到奇怪，但川崎司還是回答了他。

“我的名字也是我爸爸給我取的，當你賦予某樣事物名字之時，無論是子女還是寵物，從那一刻開始你同時也就擔負起了對它負責的義務，無論對賜予者還是被賜予者而言，那個名字都是獨一無二的，我并沒有權利抹殺掉它原本那個不知名的名字重新再取一個代替掉。”

川崎司有些怔愣地看着旁邊已經站起來的紅發少年，這還是他第一次聽業說這麽多話，而且還是以那麽認真的表情。

“走吧，那個給它名字的人快過來了，我們就不要打擾人家重新團聚了。”

“啊？”

川崎司看着赤羽業轉身的背影，依舊有些愣神，不明白他說的是什麽意思。

“小花！”

從老遠處就傳來一個女孩子的聲音，川崎司還沒聽真切就被前頭的紅發少年一把拉起帶着跑出了巷子。

在拐角處的一堵圍牆邊，赤羽業和川崎司就站在那裏看着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将那只待在紙箱裏已經好幾天的布偶貓一把抱起放在臉上蹭了好幾下，而那只布偶貓也很親密地舔了舔女孩的臉。

看來女孩就是貓咪的飼主了。

川崎司回過頭看着臉上沒什麽表情的業，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走吧。”

赤羽業轉身離開。

後來川崎司才知道那個小女孩一家都移民去了美國，大概是搬家的時候過于匆忙，将家裏的貓咪給留在了老家，這次專門回來将這只被留在霓虹的布偶貓帶回美國。

哦，對了，那只貓咪是有名字的。

叫做花子。

……

“我今天也有事先走了，再見。”

下課的鈴聲剛響起，川崎司就拎着一早收拾好的書包跟赤羽業打聲招呼，随後以風一般的速度迅速離開了教室。

這種情況已經持續了快一周的時間，原本一直都和他結伴而行的川崎司從上周開始就一個人先離開，他沒告訴他原因，他也沒有問。

回去的時候，不知不覺就來到了那條偏僻的暗巷，原本擱在那裏的舊紙箱已經被當成垃圾回收掉了，今天是生活垃圾回收日，塑料袋子包起來的垃圾代替了原本的紙箱。

揍飛兩三個過來挑釁的混混，赤羽業沒在這裏多做停留離開巷子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推開大門，家裏依舊空無一人，早就習慣了這一場景的赤羽業換上拖鞋朝着二樓的自己房間走去。

剛推開房門，赤羽業就看見本該早就離開教室不知去哪裏鬼混的川崎司坐在自己的那張單人床上。

沒來得及問他是怎麽進來的，赤羽業的注意力就被他懷裏的那只貓給吸引住了。

這是一只除了耳朵和尾巴的尾段部分是淺巧克力色，身體的其他部分都覆蓋着白色毛毛，臉上還有着一道八字斑紋的貓咪。

但并不是布偶。

“布偶那玩意實在太貴，買了我都不一定買得起一只，這只雖然不是布偶，但你不覺得它和花子長得很像麽，而且它眼睛的顏色跟你一樣。”

川崎司站起身将懷中的貓咪高高舉起，舉至和赤羽業的頭頂平齊的位置。

“……”

赤羽業盯着面前這只和自己擁有同樣瞳色的白□□咪，沒有說話。

“我幾乎跑遍椚丘市所有的寵物店才找到這只貓，托它的福，我下個月和下下個月的零花錢算是徹底泡湯了。”

“……”

“額……你不喜歡？”

川崎司注意到赤羽業的沉默，突然覺得有些尴尬，他只是想着找一只和花子差不多的貓送給業，完全沒考慮到對方到底想不想要。

“如果你不喜歡的話……”

“沒有，我很喜歡，謝謝……”

從川崎司手中接過白色的貓咪，業難得認真地和司道了聲謝。

“那你趕緊給它取個名字吧，我問過寵物店的老板了，這只貓以前沒有飼主，也沒有名字，所以這次你可以安心地收下它，再取個名字了。”

雖然很不适應這麽正經的業，但是司第一時間還是想起了取名字這件事。

“……”

業沒說話，只是抱着懷中的白□□咪，一直盯着司看。

“你看着我幹嘛，趕緊給貓取個名字啊。”

被業這種直勾勾的目光看得有些發毛，川崎司忍不住搓了搓手臂上不知不覺間冒出來的雞皮疙瘩。

“那麽……”

業的嘴角突然咧開一個大大的弧度，這是那麽多天以來，他從業的臉上看到的第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

“叫小司怎麽樣。”

川崎司：“……”

不怎麽樣，把貓咪還給我，謝謝。

作者有話要說：

_(:зゝ∠)_爆字數了

莫名就想寫個關于貓的劇情，業一個人在家估計挺孤單的，私設讓一只貓陪着他。

還是一只叫小司的貓_(:зゝ∠)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