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争端

不論唐雲美是怎樣一個醜姑娘，即使醜得令人厭嫌，他左沐也不嫌棄，寧願娶她為妻。

即使，天下人不明白，他左沐也無悔。

他沖進院子，沖着滿院子中的人道：“都別為難小美。”

唐雲美沒想到，左沐會挺身而出。

然而，自作多情的唐翠妹把“小美”聽成了“小妹”，還以為左沐是來護她的。

就快速爬到左沐腳邊，一把抱住粗壯結實的大腿，側臉賤兮兮貼上去。

哭天喊地道：“左大哥呦！你可來啦！你可要為俺做主啊!”

左沐潑墨樣兒的雙眉緊擰，低頭對唐翠妹道：“你別誤會。”

一根拐杖怼在唐翠妹肩膀上，唐學問氣道，“你還要點兒臉不？！”

“不要打俺閨女呦！”唐家老太撲上來，身體護住唐翠妹，赤眼哀求，“不要再欺負俺母女倆啦，俺求你們啦！想讓小妹死啊，就一塊打死俺呦！”

“憋回去。”唐學問怒道。

唐家老太又“吼”地一聲又憋了回去。

每次唐學問要教訓唐翠妹，唐家老太就不分好賴地護，才把唐翠妹嬌慣得一副沒家教的樣。

“護！你就會護！再護，她就完啦！”唐學問指着唐翠妹對唐家老太心酸道。

“爺爺，你別動氣，身子要緊。”唐雲美不想讓老爺子氣壞身子。

她走來，扶住唐學問顫抖的胳臂，關心道。

唐學問是家中的頂梁柱，是正氣，他若倒下，這個家就完啦。

她又擡眼，瞄見左沐正在看她，雙眸微轉，看去另一邊。

唐家老太面目猙獰，瞪向唐雲美，“你個死孩崽子呀，你還有臉喔喔呦？你咋不死啦？你活着就是個氣人的吶！”

說着，又準備撲上去打唐雲美。

唐學問的拐杖又怼來，唐家老太不得不又退回去，眨巴昏暗的老眼，心虛地看來。

唐翠妹依舊嗚嗚哭，抱左沐大腿使勁兒哭，扭身子，蹭大腿。

這讓左沐很為難，他本以為幫唐雲美來說情，卻不想被唐翠妹纏住了。

他不能打罵女人呀，只能試圖扒開唐翠妹的死死扒住他的雙手，身子向另一邊掙脫。

唐翠妹卻哭天喊地道：“左大哥呦，你要為俺做主噢！不能便宜那個小蹄子啊！她打俺，她要打死俺吶！”

唐翠妹的臉皮厚到極致，吸引村民圍觀瞧熱鬧。

見到村民漸漸圍攏，正摟住瑟瑟發抖的唐雲蘭的古氏蹙眉，低聲道：“唐翠妹有傷風化。”

唐銀洞摟住兩個兒子，糾結地看向唐翠妹，為有這樣的小妹而汗顏。

院子中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唐銀山、張氏、唐雲巧、徐氏從各自的房屋中跑出來。

張氏抱着兩歲的唐玉方，徐氏抱着四歲的唐三妹。

一并怔怔看來。

見人多了，唐家老太就耍開喽，揪頭發，打滾。

“唐雲美你個不是人的呦！打小姑的畜生噢！你幹脆連俺一塊打死算啦！啊——天殺呦——”

緊接着，“啪啪”往自己臉上甩大嘴巴子，特別響亮。

唐雲美瞪向唐家老太，小聲嘀咕道：“你才是畜生。”

這人沒救了，非要自個扇自個嘴巴，唐雲美長籲口氣對唐學問道：“爺爺，奶奶這麽耍，無非就是讓咱關注她，咱不理她，看她還有啥耍頭。”

“嗯。”唐學問不能更贊同。

“爺爺。”唐雲美攙扶唐學問，“咱進屋去，別理奶奶。”

唐學問正要轉身，唐家老太并未發現，繼續扇自己嘴巴子。

這時，左沐也成功扒開唐翠妹的雙手，甩開唐翠妹站去唐雲美身邊。

唐學問抓住左沐手臂，“咱進屋說去。”

他看出左沐有心事，他要管。

“嗯。”左沐應道。

唐學問點頭，又瞪向瘋狂抽嘴巴的唐家老太，“你就作吧，好好作！”

唐翠妹抱住唐家老太，哭道：“娘，別打啦！爹不管咱啦！讓咱娘倆死啦算啦！啊——”

唐家老太和唐翠妹抱頭痛哭，“咱娘倆投河去呦！”

唐銀洞、徐氏、唐銀山、張氏争先恐後地一擁而上，連拖帶拽抱住唐家老太。

唐銀洞道：“娘，你可不能死啊！”

唐銀山道：“娘，你不能撇下俺們啊。”

“你們管俺幹啥呦，別管俺了，跟你爹過多好，還管俺幹啥？！”唐家老太使勁兒扭身子，撲騰。

唐雲美就知道，人來風，有人護就更來勁兒，“爺爺，咱趕緊進屋去。”

唐學問轉身往屋裏走，對古氏道：“老二媳婦，帶上娃，跟俺進屋去，別理你娘。”

“诶。”古氏應道。

古氏拉着唐雲蘭，跟着唐學問向小屋走去。

唐雲美跟在後面，依舊聽見震耳欲聾的叫罵聲，她只輕蔑瞥一眼便也轉身進屋，關上門窗。

坐在屋裏炕上，透過紙糊的窗戶，依稀能看見唐家老太撒潑的影子。

哎，太能作，若有精神病院，立馬把這對瘋母女倆送進去，終身監禁。

想到這裏，唐雲美痛快地勾下唇角。

她站在唐學問身邊，“爺爺。”

唐學問氣哼哼地坐在炕頭，臉色鐵灰。

古氏給端來碗白水，“爹你消消氣，娘一時糊塗，你別跟她計較。”

唐學問拍胸脯道：“俺讀過書，大度，要不早讓她給氣死了！”

不怪唐學問這麽說，唐雲美的記憶中，唐家老太三天一小作，十天一大作，不是氣得唐學問面色鐵青，就是攪和全家不安寧。

這種人只顧自己痛快，才不管別人感受，用現代話講就是情商極低。

古氏道：“爹，你消消氣。”

唐學問長嘆口氣，喝下口熱乎水，臉色紅潤了些。

左沐拘謹地站在一旁，見唐學問臉色好些，便對唐學問道：“唐爺爺，俺有話要跟你說。”

唐學問見左沐鄭重其事的樣子，就知道事情不簡單，便點頭，“咱裏屋說去。”

“好！謝謝唐爺爺。”左沐謙恭道。

唐學問和左沐走去裏屋，外屋就剩下古氏、唐雲美、唐雲蘭、唐寶盆。

唐寶盆拉扯古氏衣角，撲閃天真大眼睛，“娘，剛才咋啦？奶奶為啥哭？爺爺為啥生氣？小姑又為啥要死要活？”

像小盆的年紀，三歲，正是問十萬個為什麽的年紀，任何人、事，都能引起心裏的好奇。

古氏無奈搖頭，嘴角一絲苦笑，她不知該如何作答。

唐雲美笑笑，“小弟，因為他們是親人，感情深，少不了磕磕絆絆。”

“可是俺從不見爹娘吵。”唐寶盆仰頭乖巧地問。

“因為你乖，懂事。”唐雲美摸摸小盆的頭。

古氏笑了，很欣賞唐雲美的回答，她為有穩重聰慧的女兒感到欣慰。

唐雲蘭拉住古氏的手，“娘，剛才吓死俺了。”

見唐雲蘭臉色清白，唐雲美才意識到，争端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