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腳店不好開

唐金山拉扯唐雲美，坐去廟門前的臺階上，古氏也跟來。

唐金山嚴肅問：“丫頭呀，你真想開腳店？”

唐雲美用力點頭，“嗯。”

唐金山咬咬牙，“爹沒啥學問，更沒見過世面，但爹明白個理，就是丫頭開店日子不好過。”

唐雲美眨巴水靈大眼，“咋？”

唐金山捅咕下古氏，“孩他娘說。”

古氏搖搖頭，“俺說不好，你說。”

唐金山一拍腦門子，“昨晚你跟俺叨叨一宿，咋還不會說了？”

“娘。”唐雲美拉住古氏的手臂，雙眼充滿疼惜。

古氏點頭，拍拍唐雲美的手，“娘是一宿沒合眼，盡和你爹說腳店的事兒，哎。”雙手拍下大腿，“娘是真擔心呦。”

唐雲美勾住古氏的小手指，“娘，咱倆拉鈎，俺跟你保證絕對賺夠地租錢。”

“孩兒呦，你咋這天真，怪娘一直把你圈家裏，外面人心隔肚皮，世道亂着呢，你都不知道呀。”古氏拉住唐雲美的小手，往手心裏攥。

唐雲美感受到古氏手心冷冰冰的，嘟起嘴，無奈這份親情至深。

古氏枯槁雙眼憂愁，“丫頭做買賣就叫女人抛頭露面，村裏人肯定要講究的。再來你和左沐無名無分，才定個親就要一起開店，天天朝夕相處更會惹來口舌，再往大了說，村裏惡霸橫行去你店裏白吃白喝，你可咋辦？”

唐金山長籲口氣，“爹不是說喪氣話，這店真就不好開。”

“爹，娘，俺懂，你二老是擔心俺，不想俺吃苦受罪遭磨難。”唐雲美懂事道，“但俺是個擰性子，越困難就越要試。”

一對眸仿佛天上星鬥，明亮十足，照得她那張醜陋的臉神采奕奕。

古氏捧住她的小圓臉，擔心地問，“小美你都不怕嗎？那村裏惡霸，鎮裏官家，山野莽夫，還有那偷孩子的賊，你真都不怕？”

唐雲美搖搖頭，目光堅定，“不怕，一點兒也不怕。”

古氏娥眉微蹙，目光憂愁，“你個傻丫頭。”

唐金山點點頭，“小美堅強。”

“嗯，俺堅強。”唐雲美堅定道。

古氏嘆口氣，“也罷，小美心意已決，老唐吶，咱就去廟裏好好拜拜，再給小美請個平安福。”

“诶。”唐金山應一聲，起身向廟裏走去。

廟門口就是個請平安福的地兒。

唐金山正要走去，剛上臺階就遇到個瞎子。

他好心，拉住瞎子手幫着往前送，“你這邊走，慢點兒，小心腳下臺階。”

瞎子拉住唐金山手，跟着唐金山走下臺階。

唐雲美走來，“爹！”

瞎子閉着眼向唐雲美方向轉頭，似能看見似的拉住唐金山的手，往唐金山手裏塞個東西。

唐金山一怔，拉住瞎子，“老大爺，你咋塞個紅袋袋給俺呢？”

“你家丫頭命運多舛，這紅袋袋可保平安。”瞎子說着，擡手指向唐雲美的方向。

唐雲美站在瞎子面前，緊緊拉住古氏手低聲道：“娘，你瞧。”

古氏點點頭。

瞎子拍拍唐金山肩膀，“你有個好丫頭，可得好好幫她。”

唐金山拿着紅袋袋一時沒轉過彎來，怔怔瞧着瞎子走遠。

古氏拉着唐雲美跑來，母女倆圍住唐金山，仔細端詳那小紅袋袋。

唐金山琢磨道，“俺咋沒懂呢，他說小美命運多舛，就送俺個紅袋袋，還說能保平安，但又說小美是個好丫頭，還讓俺幫襯着。孩他娘，你說那瞎子是個啥意思？”

古氏蹙眉，搖搖頭。

不過，古氏發現唐金山手中的紅袋袋很好看，紅絨布的面料，上面一個燙金的福字。

古氏接過唐金山手中的紅袋袋，塞進唐雲美手中。

唐雲美順手揣入衣兜裏，和娘手拉手向廟裏走去。

唐金山撇撇嘴角，追着古氏道：“孩他娘，你等等，俺越想越不對勁兒。”

古氏扭頭，“咋？”

唐金山道：“他說咱丫頭命運多舛，俺看這開腳店八成不成。”

古氏點頭道，“咱先去拜拜，求只簽，看神仙咋說。”

唐金山悶頭跟上，應聲道：“诶。”

三人進了廟宇，廟當中供着觀世音菩薩像，前來拜菩薩的人站成一條線，等着跪拜。

三人等在後面。

唐金山低頭沉思，唐雲美左顧右盼，古氏仰頭對着觀世音菩薩念念有詞……

不一會兒走來個道人，中年模樣，唇上黑須濃密。

中年道人捋着小胡子，笑眯眯對古氏道：“這位夫人，來給閨女求平安？”

古氏斜眼看來，不禁驚嘆，“你咋知道。”

“哼，俺是個江湖術士，天下之事全在肚裏，你們等也是等，不如跟我去內閣一敘，讓俺給你閨女仔細瞧瞧。”中年道人斜眼打量唐雲美，捏着一撇小胡子。

古氏喜出望外，轉頭對唐金山和唐雲美道，“貴人，遇到貴人了！”

唐金山對中年道人謙和拘禮，“貴人好。”

唐雲美冷靜打量中年道人，不免起疑，道人面不善，越看越像個壞人。

她遲疑一下，卻依舊讓古氏拉着，跟上道人的步子去往內閣。

一家三口坐在內閣的高凳上，道人坐在三人對面，盤腿端坐，目光狡詐。

道人道：“三位不遠此行，從村裏來鎮上除了為閨女祈福，我猜還為了錢，對不對？”

古氏點頭，“你真乃神人也。”

“呦。”道人笑了笑，“聽這位夫人口音過去是個鎮裏人，後來嫁去村裏的吧？”

古氏雙眼圓睜，看向唐金山，驚喜道：“神了！”

唐雲美明眸微轉，發現道人雙眼狡黠，并非善類，便當即回怼。

“俺娘的言辭擺明是受過禮教的，當然過去是鎮裏人了，爹娘帶俺來拜神仙，明眼人就能看出肯定為俺而來，俺們一家三口穿着上明顯是村裏人，更是窮人，不為錢還能為啥？你光說這些表面上的，俺不服，有本事你說更邪乎的。”

經由唐雲美提醒，古氏、唐金山二人自個打量一下，也覺得唐雲美的話有七分理。

道人聽罷，嘴角抽動，面部肌肉扭曲，“俺看你們不是來拜神的，是來找抽的。”

唐雲美微微一笑，對道人道：“太沉不住氣了，才幾句話就把你給惹怒了，定不是有修為之人。”

她高傲地站起身，對古氏和唐金山道：“爹，娘，咱們走。”

“不送，祝你們生意失敗。”道人氣哼哼地拍下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