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我也很想你 (1)
沒有顧湄的電話、短信、郵件,一如又回到了兩天前。
顧淮再次找到陸卿的時候是兩個月後,陸卿依舊在改她的論文,來來去去,反反複複。
“在汶川,怎麽突然就走了?”好在走之前給顧湄去了短信,否則廢墟之上的顧淮找不到顧湄不說,還丢了陸卿,大概這輩子就都瘋了。
顧湄改完最後一個單詞後,将筆冒蓋上,擡起頭來抿唇笑了笑:“教授有急事找我,讓我立即回去。”陸卿說得有些抱歉,顧淮雖然比不得顧湄,可對陸卿撒謊時的小動作還是一清二楚的,左手握住右手的中間三個手指,用左手食指輕輕蹭着右手中指。
顧淮也不戳穿她,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小秘密,陸卿不說,他就不問。
等到一杯咖啡見了底,顧淮才開口:“一個月前我帶小湄回家了,之後不久被一個星探挖到,找她出道做明星。”
陸卿有些詫異,用手指繁複地磨砂着杯沿:“星探?怎麽挖出阿湄的?”
“聽那個人說是因為在汶川地震中有張照片拍到小湄,對方覺得很有氣質,上相,又充滿正能量,所以……”
說到這裏顧淮都忍不住笑了起來,那個時候他見到破爛得跟個小乞丐似的顧湄,都不想上前去認,別說死裏逃生了,當時嫌棄得硬是沒敢上前去擁抱她。那所謂的星探能從這麽一張臉上看出顧湄生得好,不得不佩服別人有雙好眼睛。
“那阿湄……”
“這我就不知道了,我走的時候家裏人都還沒商量好呢。聽小湄說,她有意去當模特,畢竟身高不錯,身材也還看得過去,自己又是學服裝設計的,做個模特挺好,剛剛好又有人挖到了自己,說明有前途可以走。”顧淮抿了抿有些幹的唇,“可我爸我媽不太同意,現在當明星的亂得可以,就是當個小模特也不是那麽容易的。別看我爸媽都是上一輩人,新聞上看到這這這那那那被潛規則的,都看得心驚了。”
陸卿點頭,也不說話,只靜靜地看着自己的杯子。
顧淮瞥了她一眼,又問:“小卿覺得呢?”
“我?”
“嗯。”
陸卿放下手中的杯子,仔細将顧淮剛剛說的話想了想,最後攤了攤手笑了笑:“由阿湄喜歡吧,路都得自己走,別人再多建議都不能幫她走完。”
她習慣性地用指關節扣了扣桌面,微微低下頭,看着面前擺的一份雜志。
雜志中的平面模特,汽車廣告的代言,電視劇裏的女二號。
顧湄走紅的速度極快,快得好似抓不住的風,瞬間在國內掀起了熱潮。
這一年來,陸卿透過雜志,透過互聯網,各種渠道都可以了解到顧湄。顧湄的作品,顧湄的行程,顧湄的通告。
起初在雜志上看到顧湄的時候她微微吃了一驚,尖削微擡的下巴,倨傲的眼神,性冷淡風的修身西裝,領口開得略低,紅唇微張,居高臨下的氣勢頓顯。
顧湄又瘦了。
這是陸卿看到顧湄的第一印象。
之後才是風格變了,從前軟軟糯糯的顧湄,又顯出了職場上敢于甩上司巴掌的女強人氣場。
随着雜志的熱賣,加之顧湄自身的設計閃光這讓她在時尚界算是有了一席之地,緊接着她又拍了一兩個品牌廣告,人氣大漲,再接着出演了一部電視劇的女二號,一炮成名。
成名不算好聽,畢竟罵她演技差的人占了大多數,還有一小部分默默哀求只看臉,願意看她當個花瓶。
每部作品陸卿都會找來看看,然後在網上搜搜關于顧湄的一些評論,論壇,加上剛剛開始內測的微博,每條她都認真地看,翻牆翻得她身心俱疲。
等到自己終于畢業,陸卿向着家人提出回國,顧淮也跟着一起回了國。
登機時顧淮還笑着調侃陸卿:“這幾年來除了上次小湄沒找着你回了國,就一直不見你回去看看,還以為你心都留在這片土地了,不想再回去了呢。”
陸卿側頭看了眼外面的天空,湛藍。
“那裏是家,走多遠,都要回去。”
只是當年她走,顧湄沒來送,這次她回,顧湄也沒來接。
陸卿站在機場,看着手機上的時間。
2010年1月8號,再過一個星期,就是春節了。
顧淮推着她的行李箱沖她招了招手:“這邊,我們打車回去,顧湄那小混蛋忙着呢!”
陸卿提着包快步跟上,風揚起頭發,微微覺得有些冷,冬天了,該多加些衣服。
上了車顧淮還不住地叨叨着囑咐陸卿,最後他似是想起來了又問陸卿:“對了,你回國工作找好了嗎?要是沒有,我這邊倒是缺個……”
“淮哥,你那裏什麽都不缺了,人才更是擠破了頭地想進,不差我這種不對口的。”
“瞎說什麽呢,你對我口就行。”
“工作我已經找好了,回國前就投了簡歷,最後挑了個專業對口,工資滿意的。”陸卿沖着顧淮一笑,眉眼彎彎,好看的眼睛上翹成了一個好看的弧線,“倒是有件事得麻煩淮哥。”
“喲,還有請我幫忙的事?你說。”
“我工作的地點在濱江路那邊,回家太遠,想找個就近點的房子,淮哥能幫忙嗎?”
“沒問題,交給我吧,保證價格公道,地段良好。”
一路說說笑笑,一進門方棋就緊緊地摟住了陸卿:“你這個小王八蛋,出去這麽多年,也沒說回家看看!”話都有些哽咽,這才拉陸卿進門,“快讓媽看看,瘦了!這都吃的什麽,小王八蛋。”
方棋畢竟是個語文老師,加上從小的教養好,罵陸卿的話翻來覆去也就是一句“小王八蛋”了。
陸卿抱住方棋,柔聲安慰了幾句,這才将方棋給哄好了,收了哽咽進了廚房去做飯。
一轉身,陸卿就看到了方棋滿頭的白發,忙轉頭避開了陸息的視線。等到将眼淚都憋回去了,這才挨着陸息坐下。
“爸,我回來了。”
“在那邊過得好嗎,你去了三個月後就沒再要過家裏一分錢了,日子怎麽過啊。”
像是疑問,卻又沒指望陸卿真的答,陸息拍拍陸卿的頭:“是瘦了,回來就多補補,不走了吧?”
“不走了,書讀完了,回家工作了,照顧你和媽。”
“我和你媽沒什麽要照顧的,你顧好自己就行。”陸息笑着,眼角的皺紋都笑了出來,“正好,馬上就年三十了,叫上老顧家一起過年,兩家人好久都沒聚得這麽齊了。”
陸卿握着陸息的手微微頓了頓,然後站了起來,往廚房探了探頭:“媽,要我幫忙嗎?”
“去去去,洗手準備吃飯了。”
一頓團圓飯吃得方棋幾度掉淚,陸息也偷偷紅了眼眶。
陸卿自小就懂事,從不讓陸息和方棋多操心。這次出國雖然從不回來看看家裏,這讓二老對陸卿的怨念極深,又想着陸卿在那邊不容易,來回的開支本來就不小,這才讓二老稍稍平衡了下。
要說陸卿狠心,那也是有的。
一開始陸卿出國,将父母給的開銷算清楚後就開始自己找兼職來做,時常因為與上課的時間沖突,讓陸卿好幾個晚上只能通宵。國外的開銷大,不能老是依靠家裏給的錢,雖說陸息不會缺了她短了她,可是家裏也是會有開銷的,這些陸卿都得算。直到最于走上了正軌,陸卿才舍得偶爾出去吃一頓好的。
一個學生,在國外又要讀書又要兼職,賺再多也多不到哪裏去,顧淮雖然有錢,可陸卿也不會伸手跟他要,也不會坦然接受他的給。
所以來回的開支大,這是陸卿不願回國的原因之一,原因之二,是顧湄。
這一頓飯吃得各自都紅了眼,陸息喝了點小酒,紅着眼睛拍了拍陸卿的肩,沒再說多的話,只轉身回了房。
等陸卿收拾好東西洗漱完再躺回床上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房間還如當初走時一樣,什麽也沒動過,除開沒有灰塵,竟是像她這幾年來沒有離開過一樣。
她将被子蓋好,整個人都窩進了被窩中,柔軟的被子從四面八方向着她包圍過來,直到困意上湧,陸卿才合上眼睛好好睡了一覺。
四年以來第一次睡得這麽安穩。
接下來的幾天陸家和顧家都忙得很,顧淮身為公司老總,被自家母上大人指使得團團轉,還不能有一句怨言,來來回回地在陸家與自家穿梭。
陸卿倒了杯水給顧淮:“這都是在忙些什麽呢?”
“忙着過年。”顧淮笑了笑,扯了扯顧媽媽給他織得有些緊的毛衣,“這不你好幾年沒回來過年了嗎,我媽說這次兩家一起過年。”
“阿湄呢,回來好幾天也沒見着她。”
“她忙着呢,聽說這兩天都在錄節目,她現在可是個大忙人,我媽說見她一面比見我還難。”顧淮揉了揉陸卿的頭,好看的桃花眼微微上揚。
陸卿還沒回來時,方棋得到消息就開始準備一應年貨了,此時陸卿回來,也沒多忙,偶爾出個門幫方棋買些遺漏的東西,就天天在家裏倒時差,直到時差倒好了,這新年也跟着到了。
大年三十這天晚上兩家人都聚在顧家大擺桌席,由方棋操刀,張绮很少做這些,忙跑前跑後幫着方棋遞東西。三個爺們坐在一桌招呼着陸卿過來搓麻将,陸卿瞥了陸息一眼,暗暗嘆了口氣,她不會,然後三個爺們笑她掃興,自顧自鬥起了地主。
別看顧淮現在是一大公司的老總,可這接起地氣來,也是毫不含糊地,地主打得風聲水起,電視裏的新年賀詞都蓋不住這三個人的大嗓門。顧淮老早就把什麽紳士風度抛到了九宵,跟自家老爹鬥得興致正高。
陸卿坐在陸息的身邊做着幕後軍師,殺得對面兩父子目瞪口呆,最後不甘心地大叫陸卿的算牌能力什麽時候這麽好了。在顧期留不死心地大叫聲裏門鈴響了起來,陸卿身形頓住,側頭看了眼那緊閉着的門。
隔着遠距離,加上一扇門的阻礙,她卻仿佛看見了十八歲的顧湄,攬着自己說,那多難受啊。
“小卿你坐着,我去開門。”顧淮攔住了欲起身站起來的陸卿,陸卿保持着半彎腰的姿勢竟是有些不知所措,這尴尬的境地讓她一時之間有些晃神,好像歲月遷移,她不知道自己此時身在何時何地。
“喲,大明星,你這身打扮……漂亮!”顧淮調笑着錯開身讓顧湄進屋。
陸卿依着起身的姿勢坐了回去,卻來不及收回自己的目光,正正好對上從走廊後走出來的顧湄。
顧湄穿着白色運動鞋,牛仔褲,厚厚的軍綠色大衣,大衣很大,将顧湄的整個人都包住了,頭上戴着棒球帽,壓低了帽沿,有些看不清眉眼。
“爸,陸叔叔。”顧湄摘下棒球帽,“阿卿。”
摘下的棒球帽帶起發絲飛了起來,在空中微微頓了頓又慢慢地垂了下去。
一如陸卿此時的心情。
她不知道該說什麽都沒變好,還是該說什麽都變了好,她能明顯感受得到,“阿卿”還是那個“阿卿”,只是顧湄,好像不是從前的顧湄了。
顧湄眉眼生得好,一張臉用後來的說法就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與後期那些出國做了整容的明星來說,顧湄這是天生麗質,不動刀不刻意,自有一種美和風情。
所以她不走紅都難,只是可能說她本就不是科班出身,在演戲這一塊沒有接觸,生硬罷了。
陸卿以為做了明星的顧湄會美得更加張揚,可打眼一瞧,還不如上一輩子在公司裏坐着那般嚣張,更是想不到連高跟都沒穿,踩了一雙最平常不過的運動鞋。
其實她都知道,這是為了躲狗仔,以及被粉絲認出來了後能更好地跑路。
她有些心疼地打量了一眼顧湄,真的瘦了太多,從前的顧湄雖然也瘦,可肉也沒見少過,現在一瞧,瘦得連衣服都有些撐不起了,太單薄。
顧湄将東西都放下後,這才攏了一把被棒球帽壓得不成形的長發,沖着顧期留努努嘴:“我去廚房看看。”
就再也沒有多的話同陸卿說了。
陸卿低頭,看着自己的手,直到眼前漸漸模糊了起來,這才死死掐了一把自己的掌心。
那個小尾巴顧湄,已經不在了。
這不就是自己當初堅持在離開所要的結果嗎?
好像又不是。
一桌子豐盛的年夜飯,靠着顧淮的侃侃而談,氣氛極好。方棋對顧湄的工作感興趣,時不時問起一些顧湄平日裏的事,顧湄都乖巧地一一回答了她。
因為出了名為了躲狗仔,顧湄不得不從家裏搬出去住,畢竟這個小區也是好幾年前買下的了,安全系數自然比不得顧湄現在的住處。
方棋提到這裏的時候還不禁感慨已經好久沒有見到顧湄了,接着補了一句陸卿一直想說的話。
“瘦了,快多吃點。”
方棋好像想起了什麽一般,轉過頭來看向陸卿:“小卿,你工作是在濱江路那邊,離家太遠了,有找房子嗎?”
陸卿食不知味地塞了一塊肉進嘴裏,點了點頭:“淮哥已經在幫我找了。”
“嗯對,棋姨放心,保證小卿年後就能搬進去。”
幾人笑着碰了杯,一屋子的齊樂融融。
陸卿隔着桌子擡起頭來,與顧湄的目光正好撞在了一起,顧湄抿起唇角對陸卿露出一個笑來,笑得大方得體,可不及從前那般親近。
直到鐘聲敲響,外頭熱鬧了起來,不少地方放起了鞭炮和煙火,這兩家子才結束了第一輪的談天說地。
兩家長者分別給幾個孩子分了紅包,顧淮也給顧湄和陸卿分了兩個大紅包,然後三個大老爺們又開始了新的一輪鬥地主。
在燈光的照射下,這才讓陸卿看清了顧湄的臉。巴掌大的臉上帶着倦色,眼睑下還有些青黛,顧湄看上去格處的疲憊。
別看她剛剛在飯桌上一颦一笑答得極為順暢,不管是陸息問她,還是顧期留問她,她都一一地答好,只是酒飯過後,那倦怠就跟着顯了出來。
顧淮清好了自己手頭的牌後踢了顧湄一腳,顧湄擡起眼皮斜睨了他一眼。
“回房間裏去睡。”
顧湄也不管他,還是保持着原來的姿勢歪歪斜斜地倒在沙發一角,眯起眼睛看着三個鬥地主鬥得正歡的三個人。
直到眼皮都打起架來,最後實在抵不住困倦的來襲,不甘心地睡了過去。
張绮看了眼顧湄,邊嘆氣邊去房間拿被子:“這孩子,怕是又是好幾天沒睡個好覺了。”
跟進來的陸卿聽後微側頭看了眼倒在沙發角落的顧湄:“張姨,我來吧。”
張绮順手将毯子遞給了陸卿,這兩孩子自小一起長大,倒也沒有和陸卿客氣。
陸卿拿過毯子來到顧湄的身邊,半跪着彎下腰正好能看到顧湄的臉。她睫毛很長,睡夢裏忽閃忽閃似是睡得不□□穩,眼角邊那顆細小的痣顏色淡了許多。也不知是因為化妝太頻繁的緣故,還是顧湄最近沒休息好的原因,顧湄的臉比較缺水,一看之下,竟是少了十八歲時那樣吹彈可破的肌膚。
她小心翼翼地将被子蓋在了顧湄的身上,顧湄十分謹醒,陸卿一動她就醒了,擡起眼皮來看了眼陸卿,就在陸卿以為她徹底清醒了的時候,卻見顧湄又将眼睛一合。
“阿卿你又來了啊。”
顧湄的聲音很低,還有些啞,聽在陸卿的耳裏怎麽都不是滋味,又來了?來哪兒了?
陸卿一頭霧水,最後只能怔怔地看着熟睡的顧湄,半天也沒有說話。
什麽時候同方棋陸息一起回的家,陸卿都有些記不太清楚了。只是大年三十見過顧湄之後,她又是再也沒有見過她。
直到公司開始上班,顧淮在濱江路那邊為陸卿找好了房子,一室一廳,江景房,雖然不大,但對陸卿來說很不錯了,她就喜歡小小的一個屬于自己的地方,裝修得不錯,雖小但很溫馨。
陸卿上班的第一天就見到了召昭,召昭笑着打招呼:“一聽上頭說要來個頂頭上司時還挺不樂意,再一聽名字叫陸卿,想來想去這名字估計也沒幾個家的家長能取,可能就是你了。”
陸卿也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召昭,召昭将她的辦公室打理好,又陪着她轉了一圈,這才回過神來。
陸卿要做的事不算多,像她這種在這個時間裏回來的留學生,又因為經驗足,一來就給個高位坐的不在少數,但要把位置坐穩坐實的,也不是那麽容易。
一早上召昭都在帶着陸卿熟悉工作環境和工作流程,等到了中午,兩人一起坐下吃飯的時候召昭才一把抱住了陸卿,好幾年不見,雖說這中間寝室的四個人也時常在聯系,可畢竟各自都忙,疏遠與想念都在所難免。
召昭問起陸卿在國外的一些事,陸卿大多避重就輕地談了一些,并沒有說起一開始自己也是多麽地難走。
說到後來,召昭問起顧湄時,陸卿才微微一怔。
“很厲害,你還真別說小湄那張臉,單就是她那雙桃花眼,就甭提多勾人了。自打小卿你走了之後,小湄就一直忙,到現在我們更是很難再見到她,唯一的途徑那就是看電視了。”
陸卿想說一句我也說,可最終也只能抿起唇角笑了笑。
晚上年總提出大家一起吃飯,當給新上司接風,順帶着全公司一起過個晚年,大家又鬧了起來。
飯桌上陸卿組裏的人一溜煙全來給她敬酒,不喝也不是,只能一一應下,喝到最後連眼眶都泛起了紅,召昭因為有事沒過來,她一時之間有些為難,按着這樣的進度喝下去,大概之後回家都會有些困難。
而且她現在還是一個人住。
喝到最後陸卿眼前都跟着花了起來,周圍的人跟她說着些什麽,她都有些聽不清了。
年超看陸卿喝得實在有些多了,趕忙上前攔着:“得,你們這麽灌上司,回頭就等着遭罪吧。”
一溜人這才規規矩矩坐回去吃飯喝酒侃大山了。陸卿帶的這一組成員人都不錯,不過是看在陸卿人長得好看,為人又謙遜,這才不知所畏地鬧騰的。
年超側頭看了眼陸卿:“要幫你叫車嗎?”
陸卿擡起頭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對方都說了些什麽,只知道搖頭。
在陸卿心裏,喝多了,別人說什麽都要拒絕。
她抖着腿站了起來,覺得房子都跟着在轉,胃裏一陣難受,想要立刻去洗手間,忙一把推開了包廂的門,剛往門外走出一步,就撞進了另一個人的懷裏。
“哎喲老大,撞着人啦!”同組的姑娘孫曉忙叫了一聲,想上前去扶陸卿,人還沒到,就見被陸卿撞着的人擡起了頭,然後滿屋的人都秉住了呼吸。
這特麽眼睛沒瞎吧?對面這個戴着棒球帽的人是那個火得一塌糊塗的顧湄吧?這桃花眼哪裏還找得出第二家嗎?
顧湄低頭看了眼摸摸索索還想往外走的陸卿,伸手撩開了她額前的頭發:“阿卿?”
這下一屋子的人跟着倒吸了一口涼氣,“阿卿?”媽的這樣親昵的稱呼,這麽溫柔地稱呼,這特麽是特別親近的人吧!陸老大不僅人長得漂亮,連閨蜜都這麽漂亮這麽紅!
聽到熟悉的稱呼,陸卿擡起頭來微眯起眼睛來打量扶着自己的人,良久才點頭,是顧湄。
顧湄側頭看了眼包廂裏的人,見一個姑娘還好奇地舉起了手機準備拍照忙壓低了棒球帽:“別拍,你們這是在聚餐?”
年超站了起來,沖着顧湄點了點頭:“你是?”
“我叫顧湄,阿卿的朋友,要是你們快結束了,讓我帶阿卿回去吧,我開車過來了。”顧湄說着輕輕往上扶了扶陸卿,以便更好地攬住她的腰,見年超好似有些不放心,又拿出手機撥通了陸卿的號碼,陸卿手機響起來後拿給年超看了一眼,上面寫的“阿湄”。
年超這才放下了心,将陸卿交給了顧湄。
顧湄帶着陸卿往後退了一步,然後又轉過頭來對那小姑娘笑了笑,好看的桃花眼裏像含了星辰:“能不要将照片外傳嗎?對阿卿不太好。”說着她又指了指意識有些渙散的陸卿。
那小姑娘忙點頭應了下來。
顧湄扶着陸卿小心地哄着:“阿卿,我們回家好嗎?”
喝醉了酒,要拒絕別人。
然後,陸卿點了點頭。
陸卿醒過來的時候,覺得自己的頭都快要炸開了,那轟鳴聲就像是火車從她的身邊呼嘯而過,汽鳴響徹耳邊,渾身被氣勢洶洶的火車碾過,又疼又軟,直将她的三魂七魄掀出了九宵。
在與意識大戰了三百回合,陸卿才緩緩睜開了眼睛,四周的環境有些陌生,這才還沒回魂的幾個老鞏固瞬間歸了位,立即就從床上坐了起來。
“醒了?快洗漱了過來吃早飯。”
陸卿側頭,正好看到顧湄扯了扯衣領,正仰頭喝着牛奶。
房間裏開着暖氣,顧湄只穿了件單的寬松毛衣,領口開得有些大,露出很清晰的鎖骨,骨節分明,線條很美。仰着頭喝牛奶的時候,牽扯出好看欣長的脖頸。
“阿湄?”陸卿怔怔地坐在床上看着顧湄,真是好看,這麽多年了,哪個時候擡起頭來看顧湄,那雙桃花眼都是那麽逼人,甚至這麽多年以來,夜夜出現在自己的夢裏。
所以此時看到顧湄,陸卿還有些回不過神來,以為還沒睡醒,夢還沒破。
“要是不舒服就先喝杯蜂蜜水,我給……”顧湄話還沒說完,就見陸卿赤着腳從站了起來,偏頭仔細地打量了一番自己,然後點了點頭:“我去洗漱。”
後面的話好似都有些說不出來了,她帶着陸卿來到衛生間,将杯子和牙刷放在了陸卿的手中,然後指了指挂在一側的毛巾:“毛巾在這兒,洗面奶和水乳都在臺上,你……”
“我自己來。”
顧湄點頭,然後出了衛生間,幫着陸卿将門也帶了過來。
她捧着空了的牛奶杯坐回了桌子邊,看着準備好的蛋餅怔怔出神,好似陸卿,和從前不一樣了。
到底是哪裏不一樣了,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陸卿出來的時候就看到顧湄捧着一個空了的牛奶杯看着面前的餅出神,她走過去将顧湄手中的牛奶杯拿開,然後将蛋餅往這邊一推:“你先吃啊,都涼掉了。”
“等你。”
陸卿擡眼深深看了眼顧湄,不知道這話該要怎麽接下去才好,只微微笑了起來,然後坐在了顧湄的對面。
“今天不忙嗎?”
顧湄咬着蛋餅含糊應着:“才開年,不是特別忙,可能再等幾天就要開始忙了。”叼着蛋餅又跑回廚房盛了碗粥放在陸卿的面前,“你昨天喝得有些多,多喝點熱粥。”
“怎麽是你帶我回來的?”
“斷篇兒啦?”顧湄笑笑,桃花眼往上一挑,媚眼如絲,勾人得不行,“本來是去吃飯的,不過我收班晚,剛到就碰上你從房間裏撞出來,看那架勢醉得不行,就把人從你組員的手裏帶出來了。”
顧湄說得有些輕佻,好似這中間沒隔那麽多年,又好似年夜飯那天那個冷漠的她不是顧湄。
陸卿點了點頭,也不接下去,埋頭喝着粥。
顧湄低頭看着她,時光一點兒也不溫柔,那年陸卿讓她憋回去的那句話,她一憋就是四五年,這期間她不聯系陸卿,總覺得時間一長,兩個人随着時間長大,那些憋回去的話被時光埋葬,該死得透了。
可直那年在廢墟之中再次見到陸卿,陸卿蹲着身子環着自己的那脆弱模樣就像刻在了她的心裏,疼得她午夜夢回從床上坐起來,捂着自己的心口猛地灌涼水才能緩過來。
那個時候她才突然将對陸卿根深蒂因的懦弱而産生的恨意緩緩地包容了起來,她不是聖人,話說得再冠冕堂皇,她心裏也不是沒有一點恨意的,她恨陸卿的軟弱,她恨陸卿的退縮,可是直到她發現陸卿也恨這樣的自己時,她突然就溫柔了起來,如果陸卿不能變得強大,那就讓她成長起來,她也可以,到某一天,為陸卿撐起一片足以讓陸卿大步向前的天。
陸卿擡起頭來,正好撞進顧湄溫柔的眼神裏,激得她渾身一抖。
“我要去公司了。”
顧湄點頭,去房間裏找了兩件衣服出來:“你的衣服上全是酒味兒,穿我的吧,咱倆穿的大小差不多。”
等陸卿收拾妥當,顧湄拿了鑰匙準備跟她一起出門。
“你要出門嗎?”
“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打車就行,你這樣出門也不太方便,被人發現了還得逃命,就不要出去了。”
顧湄被陸卿的逃命逗得不行,哈哈笑了起來,拉了一把陸卿:“走吧,我開車送你,他們還能跟着我的車追不成?”
直到坐在了車上,陸卿側頭看向顧湄,都還沒從睜眼時的狀态回過神來。顧湄好似注意到了陸卿的眼神,微微側過頭來向着陸卿挑了挑眉,這一挑眉裏,陸卿扯了扯嘴角,怎麽覺得跟顧淮勾搭妹子的眼神太像了,那勾人的模樣直想讓陸卿跳起來先給對方一拳才能緩解自己心跳的頻率。
“是不是太久不見,我又漂亮了?”
陸卿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不要臉不要皮的人真的是跟在自己身後跟糙漢子似的小尾巴嗎?
“你這讨打的模樣跟淮哥真的太像了。”
顧湄撇了撇嘴:“可是顧淮沒我好看。”
遠在公司的顧淮打了個噴嚏,斜睨着眼恨恨:“接着講。”
陸卿點頭:“嗯,好看。”
車的空間有些小,長久的不說話讓陸卿覺得有些悶,她默默地扯了扯領口,然後将車窗開了一條縫,風從縫裏呼嘯而過,像是卷起了五年歲月裏積累下來的所有的冷空氣,一股腦全都劈頭地砸了下來,更是壓得陸卿有些喘不過氣來。
顧湄瞥了眼陸卿,然後迅速地關了車窗,周圍的暖氣又将陸卿包裹了起來,這才讓渾身冰涼的她緩過氣來。
“這些年……”她好似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唔,我翻牆看了很多貼吧和微博。”
“嗯?”顧湄有些詫異,她也不知道陸卿想要說些什麽。
“很多人罵你。”
顧湄一愣,然後笑了起來:“紅得太快,招黑。”
“嗯,累嗎?”
“累。”顧湄也不客氣,點着頭承認了自己的狀态,“後來想清楚了,誰活得不累啊,每個人都累,包括我,包括你。”
“為什麽非要進娛樂圈呢?”
顧湄側過頭來看了陸卿一眼,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若是說出自己心裏的話,陸卿會不會像五年前一樣,說走就轉身走了,或是像一年前一樣,連句話都不留。
想起一年前顧湄在廢墟之上看到陸卿看過來的那一眼,她突然就很慶幸自己沒有葬身地震之中,能死裏逃生出來看到遙遙相望的這一眼,她也覺得夠了,此身無憾了,就是再來個餘震,她死在廢墟之下也可以安心閉眼了。等到她還沒慶幸之中醒過來,就看到了陸卿絕決的背影,當即就想一頭撞死在殘垣斷壁之上,這比直接死過去還要疼上千百倍。
那個時候她想的什麽。
她想,她要站在衆人仰望的制高點,她要有足夠的底氣與勇氣,她要為陸卿撐起足夠堅強的盾牌,她要告訴全世界,她要将憋在心裏的委屈一字不差地吼出來,她想活得更随心一些。
所以她要找一條路,一條所有人都盯着她的路,然後,她就選擇了娛樂圈。
見顧湄沒有說話,陸卿想要将話題轉一轉,可掏空了這些年來的所見所聞,也沒掏出個所以然來,最後正在她要放棄的時候卻聽顧湄悠悠然開了口。
“在你不知道我的情況下,我以這種方式給你提供信息。”
顧湄偏頭,看向陸卿,然後微微笑了起來,她笑得很好看,是打心裏露出的笑,一彎眼間那細細的痣就露了出來,很細很小,但是很有味道。
一時之間陸卿原本就空蕩蕩的存貨頓時就蕩然無存了,平日裏話本就不多的她一時之間更是不知道該如何接話,頓在有些燥熱的空氣裏覺得實在是有些太尴尬。
最後不得不将話題轉回了她不太清楚的領域裏。
“昨天喝得有些多,沒鬧着你吧,後來沒去聚餐,有關系嗎?”
“沒,本來就沒什麽事,那些場合也不太願意去,不過阿卿。”顧湄頓了頓,這一頓之下将陸卿原本就提起來的一顆心跟着就是晃了一晃,險些就是一個跟着栽了下去,“唔,好像比以前更鬧騰些了。”
這話說得,陸卿原來就有些缺癢的臉瞬間紅了紅,她突然間不知道該怎麽回憶昨天晚上自己是怎麽鬧騰的,于她來說,她很少有喝酒的時候,更少有喝得多的時候,所以這個所謂的鬧騰一時讓她有些抓不住,不太清楚如何個鬧騰法。
車子一路開過去,等到了車庫陸卿迅速地拉開了安全帶,急沖沖地想要離開這個有些缺癢的環境裏。
因為動作有些急,車門還沒開她就要往外面沖,一時情急,碰的一聲頭就撞在了玻璃上,疼得她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