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夏晚嘴裏嘗到了血腥味,可以想像她挨的這一巴掌有多重。還來不及反應,婦人已經抓住她長發,撕裂頭皮的疼痛,她擡手就要推開婦人,聽到她罵,“不要臉的狐貍精,為什麽要害我兒子,我只有一城一個兒子,為什麽連他都不放過,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她是一城的母親!夏晚驚恐看着她的眼睛,那麽深的仇恨,為什麽!

婦人手下加重,夏晚疼得眼淚都掉下來,可是她不能還手,因為她是一城的母親,她不能傷害她。

“裝可憐?你就是用這眼淚把一城泡得心軟的是不是,一城答應過我,用我的生命起過誓,這輩子永遠都不會再見你,為什麽,你就是不肯放過他!”婦人已經到了一種近乎癫狂的狀态。

機場保安及時趕到制止了她瘋狂的行為。

夏晚跌倒在地上,腦子一片混亂,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老爺子本來已經在醫護人員陪同下上車,聽到大廳裏騷亂折回看,看到靳一城母親韓玉珍的時候也是吓了一跳,趕緊讓醫生拉她上車,過去夏晚身邊扶起她,“孩子,你沒事吧?”

夏晚半邊臉紅腫,唇角還有血,頭發淩亂很是狼狽。

“沒事。”

“好孩子,我替一城的母親跟你道歉,她一向做事有分寸,大庭廣衆這樣失态還是頭一次,你看在一城的面子上多擔待,我想……一定是有什麽誤會!”事發太突然,連老爺子都沒搞清楚狀況。

夏晚還要強迫自己笑起來,“我明白,這中間,一定是有什麽誤會。”一定是!心卻忍不住恐懼起來,不敢深想,她等着一城來告訴她真相。

老爺子點頭,“先跟我回家,一切等一城回來再說。”

“不了。”夏晚拒絕,“韓阿姨……看上去比我更加需要照顧,我自己有去處。”

“不行。”她現在這個樣子,老爺子不放心。

夏晚堅持,她現在也需要一個人好好冷靜一下。

“我真的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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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晚——”遠遠聽到有人喊她。

她擡頭,簡丹朝她揮手,過來驚愕看着她的臉,“出什麽事了?!”

“沒什麽,誤會。”夏晚答得含糊其詞。

“這位是?”老爺子問。

“我最好的閨蜜。”夏晚介紹道,“我今晚去她家住,爺爺不用擔心我。”

她堅持,老爺子也不好勉強,現在看着一城的母親要緊,也不知一城去了哪裏。

“那你們到家給我來個電話。”

“嗯。”夏晚目送老爺子上車,韓玉珍那輛車還需要兩個醫生押着她,她才不至沖出來。夏晚想到她的眼睛,滿滿的仇恨,恨不得将她挫骨揚灰。

直到靳家的車隊開遠看不見,夏晚整個人才放松下來,踉跄着站不穩,簡丹趕緊扶住她。

“你怎麽樣?要不要陪你去醫院?”

夏晚擺手,“送我回家。”

簡丹趕緊扶她上車,替她系好安全帶,啓動車。她靠着椅子上閉上眼睛,手還在發抖。

簡丹握了握她的手,“真的不用去醫院,我看你臉色非常不好。”

“不用。”她睜開眼睛,“你怎麽會來機場?”

簡丹楞了一下,“我正好來送個客戶看家靳家的車所以進來看看。”

“哦。”夏晚也不生疑。

“剛才,靳老爺子後面那輛車裏坐的……是什麽人?”簡丹問她。

“一城的母親。”

簡丹露出驚訝表情,“靳一城的母親?!怎麽感覺……這兒有問題的樣子。”她指了指腦袋。

“我不知道。”夏晚的聲音很無力,“她罵我狐貍精,還說了很多我聽不懂的話,可我……真的不知什麽地方得罪過她,我們甚至連面都沒見過。”

“靳一城呢?怎麽沒跟你們一起回來?”

夏晚搖頭,“我不知道。他說帶楚夏出去有事,回來再跟我說。”

“楚夏?”簡丹皺眉,“又是誰?”

“這個解釋起來有點兒複雜,以後見到人我再給你介紹。”

“孤男寡女出去,你就不怕……”

“楚夏不是那種人,我相信她。”

簡丹平視前方,“你的弱點就是太相信朋友,将來,一定會栽在朋友手上。”她這句話說得內心很掙紮,她本身就是個掙紮的人,善惡交戰,明顯惡性占了上風。

夏晚撐着額頭,碰到紅腫的臉,很疼,很迷茫無措。想一城,發瘋的想他,為什麽每次她受傷,他都不在身邊,鼻子很酸,眼眶脹得厲害,眼淚落進掌心,胡亂擦幹。拿出手機撥通靳一城電話,還是關機,很難過,為什麽她需要他的時候,他永遠不在身邊。

其實,這會兒靳一城已經在趕回s市的飛機上了,他帶楚夏去蘇黎世看母親,到了才知道母親回了s市,他立刻就折返,還慶幸他把夏晚留在了酒店,哪裏料到母親已經給了夏晚一個狠狠的‘見面禮’。

簡丹拿了冰塊替夏晚敷臉,“這一巴掌可真夠狠的,消腫得要好些天了。”

夏晚不作聲音,只是怔怔坐着。

簡丹也不再多言,“你也別想太多,不管是什麽事總會有解決的辦法。”拉起她的手,冰塊交到她手裏,“想吃點什麽,我去給你做。”

“我什麽也不想吃,想去睡會兒,你不用管我。”說着放下冰塊,徑直上床,背對簡丹睡下,雙腿慢慢绻起,像嬰兒般尋找安全的姿式。

簡丹替她蓋好被子,想說什麽,終究是沒說出口。

夏晚睡得渾渾噩噩,連夢境都是破碎的,她看見自己置身一片冰天雪地,看不到盡頭,只她一個人被遺棄在天地之間。然後她聽到腳下冰裂的聲音,她低頭,裂縫從遠處迅速蔓延過來,冰路寸寸碎裂,她害怕得拼命往前跑,身後是傾覆的萬丈深淵……

“救我,一城……一城!”她吓得驚醒,一身冷汗,十指緊緊攥住的不是床單,是……質感優佳的西裝。

她睜開眼睛,靳一城深邃的眼有充血的跡象,她在他懷裏,他抱緊她,“我在。”聲音裏都是心疼。略帶薄繭的指腹輕輕摩娑她臉頰,“怎麽不躲開,下次,一定要躲開。”

夏晚一下就哭出來,不是嘤嘤綴泣,是嚎啕大哭,從機場回來一直壓抑着,這會兒怎麽也抑制不住了,揪緊他衣襟,“為什麽……為什麽會是這樣?我做錯了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靳一城無從回答,因為他也想知道答案,他花了整整四年時間想找出答案,無果,這就成了一個無法解開的死局。他知道她會受到這樣的傷害,這還只是開始,心理精神上的折磨才是最恐怖的,所以他不願她踏進這個漩渦,如果不是爺爺病危,他不會回來,不會給她帶來痛苦。

夏晚漸漸平複下來,小聲拉泣,靳一城就一直抱着她。

“四年前,你母親自殺逼你離開,逼你發誓永遠不見我,對嗎?”她哭過的嗓子沙沙的。

“對。”靳一城的聲音很平靜。

“你為什麽不告訴我?你告訴我,我……”

“沒用的。”靳一城打斷她,“我母親有嚴重的抑郁症,正常、不正常的辦法我都用過了,她認定了恨你,怎麽做都沒用,甚至這四年連聽到有人提起與你名字相關的字眼都會發瘋自殘。”他看着她,“知道半山別墅的主卧為什麽一直鎖着嗎?那裏,是我為你布置的婚房,四年前,我母親就是在那個房間自殺,她割開自己腕動脈,血染紅了一浴池的水……”

夏晚瞪大眼睛在他懷裏顫抖,眼前好像就看到一大片鮮紅的血,好可怕。

靳一城下巴擱在她發頂,聲音中都是無奈,“你問我,為什麽不能合歡,只能相思,因為我希望你追求屬于你真正的幸福。可是你怎麽這麽傻,還是一頭撞進來。”他想用自己的方法保護她,他經受過那痛苦所以他不願她也受一遍,不惜讓她恨他,終究是失敗,終究還是讓她陷入他所承受的痛苦。

“難道,一點辦法都沒有嗎?”她擡頭,眼淚順着眼角滑落。

“這四年,我找了無數心理醫生,精神科醫生,催眠師,就是想了解母親的症結點在哪裏,她為什麽只是看了一眼你的照片就那樣恨你,都失敗,連強行介入的催眠術都沒有用,我找不到症結點,這個死結就永遠解不開。”

“你找楚夏不是為了幫朋友,是想她幫你母親治病!”

“她是國際數一數二的催眠大師,或許她能有辦法,但她身份特殊,我找了很久才查到她的下落。”

夏晚突然想到一個人,從他懷裏出來,“你認識一個叫肖景铄的男人嗎?”

靳一城蹙眉,“是什麽人?”

“他……我也不清楚他是什麽人,但是他好像知道很多事,還說,我們回s市一定會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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