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廢物
高漸離壓着琴弦的手一頓,他看着面前的黑衣少年,忍不住問道,“你是?”
胡亥輕輕托着餘子式的肩,把人扶到巷子牆壁角落,随即他起身看向高漸離。
高漸離輕輕眯了下眼,不知什麽地方冒出來的黑衣少年微微仰着頭,一雙漆黑的眼眸光森森。在高漸離的打量目光下,胡亥伸手慢條斯理地理了下袖口,赤紅色的雲紋被卷上去,露出皓白的一截手腕。
“呵。”高漸離低低笑了聲,既然如此,多說無益。他反手壓上琴弦,十指向前一掠,激昂樂音一瞬間在小巷中響起,裹挾着無數的風刃強勢而去,掃風蕩雪。
眼見着風刃愈發逼近,胡亥從腰間解下白玉佩捏在掌心,近在眼前的風刃掀起他長發獵獵,少年擡手,碎成無數塊的白玉佩從掌心甩出去,直接穿過了那些風刃琴聲。
高漸離猛地一凜,黑色的少年穿過混亂朝他一步步走過來,步伐不緊不慢卻異常沉穩,他身後漫天白玉碎片如大雪紛紛。
“誰讓你來殺他?”胡亥問得輕描淡寫。
懷中木質的琴嗡嗡作響,高漸離指尖微微彎曲,瞥見那少年衣角複雜精致的紋章,他揚起眉,“王室中人?”
胡亥腳步不停,雙手空無一物,他不喜歡用匕首刀劍殺人,他更喜歡雙手穿過骨與肉的感覺,人的血很暖和,升再多的冬日爐火都無法比拟。思及此,他看着高漸離的眼神,越發詭異了起來。
高漸離很清晰地感覺到少年身上的興奮,随着那一聲聲靠近的腳步愈發強烈,雖然少年的臉自始至終平靜。
琴聲在小巷中響起來,片刻後再次歸于寂靜,少年毫發無傷,高漸離瞧着他的臉,終于開始正視這個古怪的少年。片刻後,他伸手拆下一根琴弦,細長的絲線在光線照射下晶瑩剔透,他手指輕輕繞着絲線一頭,看着胡亥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長。想一想,他已經許多年沒像模像樣地殺過一個人了。
胡亥忽然飛身上前,十指猛地朝高漸離手中的琴襲去。
高漸離眸光一動,手猛地張開,細長的琴弦凝聚了內力以極快的速度甩出,有如薄而透明的劍削過長空。胡亥側過身避了一下,手卻準确壓中了那木質的琴。浩蕩的內力一瞬間從掌心傳到琴上,琴上僅剩的六根弦瞬間斷了五根。繃裂的聲音有如朽木折腰。
“誰讓你來殺他?”胡亥的臉離年輕的劍客極近,近到高漸離能清楚看見他的一雙眼。
高漸離忽然笑了一下,抱着殘缺的琴猛地朝後退出去一大段距離,眼中驕狂絲毫不減,甚至愈發冷冽,他說:“小小年紀,這麽重的戾氣,還真不能讓你活着走出這巷子了。”
胡亥對他的話沒有絲毫的反應,他朝着高漸離就飛身而去,驟然掀起的黑色衣角斬盡長風,他的手直指高漸離的心髒處,修長的指節在單薄陽光中顯得愈發清秀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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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漸離看着胡亥的臉,忽然擡起手,輕笑道:“當心啊。”
看見他動作的一瞬間胡亥的眼神猛地沉了下去,不知何時出現的細長琴弦一頭系着屋檐,另一頭在淺笑着的劍卿手中,下一刻在胡亥的注視下,高漸離伸手輕輕将那琴弦甩了出去,迅速繞上了出牆許多的老樹枝幹上。
一道繃直的晶瑩琴弦橫亘在胡亥的身前,他身形越快,那弦越是鋒利如刀。
胡亥猛地停下腳步,卻不可避免地因為沖力朝着前面滑,緊繃的琴弦近在咫尺,他伸手去擋,身形速度太快使得那琴弦瞬間割開了他的手臂,血立刻沁了出來暈濕了黑色衣袖。
他側頭看着自己的傷,然後猛地擡頭,越過挂着血珠的琴弦看向那從容不迫站在原地的劍客,後者不鹹不淡地問道:“受傷了?”
胡亥盯着他的臉,片刻後輕輕笑了一下。那笑容忽然展現在少年清秀的臉上,說不出的驚豔。
高漸離狠狠皺了一下眉,那少年見到血,似乎更興奮了,連帶着原本一雙平靜深邃的眼都隐隐發紅,那樣子看得他心中忽然一寒。殺了一輩子的人,他已經很難在殺人的過程中有這種感覺了。
胡亥朝着高漸離走過去,手臂上的血浸透了衣袖順着袖口往下滴,他一手全是血,被激怒的少年慢條斯理地問道:“最後問你一遍,誰派你來殺他?”他說着話,臉上的笑冷冷清清。
高漸離抱着木琴的手下意識緊了緊,瞧着那少年周身的氣勢良久,片刻後他終于松開了手,心中暗嘆了一句,當真是後生可畏啊。
罷了,這筆人頭錢不好掙。高漸離擡眸對那少年道,“你們走吧。”
這殺人的事,就是得一鼓作氣才痛快,他不是很想和這少年交手,因為這勢必是場不痛快的打鬥。高漸離作為一個江湖內封神許多年的刺客、一個豐譽載天下的劍卿,不是很喜歡這種耗費心力的死戰。
随即他抱着琴就往後走,邊走邊試着把被胡亥震斷的五根弦接上,這可是他去極北之地求得的熊罴筋,費了好大一番功夫的。
下一刻,他身後一道掌風直逼他脖頸而來,高漸離眼神頓時銳利了起來,他回身拿木琴擋了一下,片刻後龍吟聲驟起,十方風聲如鬼哭。
那木琴在胡亥掌下片片碎開,琴身中一柄青色長劍,劍身上刺着繁複的紋章,清光流轉。高漸離伸手輕輕握着了那劍柄,白衣迎風展開。
太阿劍。
據說數十年前晉國出兵伐楚,一路打到楚國都城,亡國之際楚王拂劍嘆道:“當以我血祭太阿。”
楚王一劍直指敵軍,數道劍氣淩空斬出,有如萬軍過境橫掃沙場。那一戰血流成河,晉國槍棋遍野,大敗而歸。太阿劍,威道之劍,真正締造了一劍曾當百萬師的劍道神話。
年輕時便憑着殺人譽滿天下的劍客一人單挑了葉家劍冢十四位老劍卿,從屍骨堆中抽出了太阿劍,埋于屍骨黃沙中數十年的名劍終于得以再見天日。彼時滿手殺戮的劍客想到這劍和自己一樣待在枯骨死人堆裏數十年,都是相當一言難盡,這大半生都在殺人的劍客脫了血衣,以琴為鞘,長封太阿。
劍客臨走前對着那葉家劍冢裏冥頑不化的老劍卿開玩笑般道,不殺人了,想去當個琴師或者狗屠,過點陽春白雪的日子。
不曾想,人一入江湖,有些東西再厲害的劍也斬不斷。
高漸離手執太阿劍指着胡亥,輕笑道:“喜歡什麽不好偏喜歡殺人?年紀輕輕,學着當個好人不是挺好的。”
“然後在旁邊看着你殺了他而無能為力?”胡亥負手而立,聲音清冷。
高漸離盯着那少年的眼睛,那雙漆黑的眼睛真是極為漂亮,無所畏懼。
良久,高漸離收了太阿劍,從地上拾起那幾塊木琴的碎片,轉身離開。在轉過街角的那一瞬間,他回頭對胡亥道:“你要是提劍,怕是沒有人敢殺人了。”留下這一句,高漸離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了街巷。
直到那襲白衣徹底消失在視野中,胡亥才伸手将掌心的青玉碎片随意地抛了,他猛地回頭看向那角落裏的餘子式。
“先生。”胡亥有些急地輕喊着,手扶着餘子式的肩小心地将他的頭放到手臂上,“先生?”
避免把血染到餘子式身上,胡亥只是輕輕拿手扶着他,眼見着餘子式這麽久都沒醒,胡亥的臉色有些發白,不是剛才他情急之下下手太重把人傷了吧?他想着忙伸手去揭開餘子式的領口看了眼脖頸處,果然兩道極重的淤青。
胡亥的眼猛地一沉,伸手壓上餘子式的手腕,感覺到并無什麽異樣,他的臉色才緩了些,緊接着有些發怔。看着餘子式良久,他終于伸手替餘子式輕輕撥了下頭發,“先生,對不起。”他的聲音有一瞬間很低沉,最後變成經久的沉默。
小巷子裏很靜,胡亥伸手将剛不小心沾到餘子式袖子上的血跡擦幹淨,他擦得很慢,一點點将血跡擦得模糊直到極淡。終于,他捏着那袖子不動了,他看向餘子式,良久他輕聲說:“我不該說那些話,對不起,先生。”
他極為清晰地記得自己說那句“還望先生不要插手了”時餘子式一瞬間發怔的神色,那樣子一直在他的腦海中盤桓不去,他沒想過他會這麽難過,他從未想過想讓他失望或是難過。他原不該說那些話。
他知道餘子式不喜歡自己的天資,原來的僞裝只是在陌生人面前的自然反應,可這麽些年過去,那竟是成了他的習慣。他記得自己很小的時候曾經與皇長子扶蘇一起在學宮中讀書學武,餘子式看着扶蘇射箭的贊賞目光讓他覺得羨慕,所以他第一次贏了扶蘇,回頭看向餘子式時那一刻餘子式的目光他這輩子都很難忘記。
越是随着年紀增長,他越是清楚的感覺到餘子式對自己的期待其實就是平庸。不需要所謂過人的天賦,更不需要什麽謀略手段,他只需要像個最普通的人一樣碌碌無為就好。他一直沒能想明白為什麽,從小到大他想了近十年,他始終不能明白。
于是,他不習武,不學箭,不讀書,不思進取。直到他的膳食裏第一次出現不該有的東西,他宮裏的人第一次往他的宮室裏放不該有的東西,他第一次失足落水。他知道餘子式在照拂着自己,只是很多事其實沒法滴水不漏,于是他将那名貌美的宮女填了水池,如今她骨血養出的荷花已經開落了四五茬。
他真的想做一個很平庸的人,真的什麽都不知道,什麽也不會,可是他永遠記得韓非死的時候,餘子式渾身浴血的場景,那樣子他此生難忘。
抱歉,先生,我真的沒法做到你喜歡的樣子。胡亥伸手,卻沒敢碰到餘子式的臉,他的臉色有些蒼白。
忽然,餘子式的手似乎輕輕動了一下,胡亥的手猛地僵住了,頓在空中一動不動,他連呼吸都滞住了。
很久之後,餘子式依舊沒有蘇醒的樣子,胡亥收回手,定定着他看了許久,忽然他低頭,輕輕吻上他的額頭,那一瞬間不可自已的戰栗讓他渾身發冷。
……
金碧輝煌的宮室,甜膩的熏香,紅燭昏羅帳。穿着黑色宮服的圓臉少女看着跪在她腳邊的宮女,半晌她冷笑道:“聽說你受傷了?傷得挺重吧。”
小羅擡頭看向那黑衣的尊貴少女,忙恭敬道:“公主殿下,奴婢這麽做全是為了殿下你啊。”
“為了我?”華庭笑得愈發陰冷了,“你這麽多天躲在胡亥的宮室裏,我倒是覺得你是把我給忘了。”
“殿下,胡亥不喜生人,奴婢為求他的心軟使得自己能留下,這才許多天沒出來見公主殿下啊。”
華庭伸手不耐煩地扯了下自己的袖子,“什麽都是黑色的,真不知道這顏色到底哪裏好,什麽水為黑德,竟是些沒用的話。”
小羅似乎很習慣華庭的性子,一點都沒有對華庭忽然轉換話題覺得詫異或者反應不及,她立刻說:“黑色尊貴,正好襯公主殿下的高貴,公主與大公子殿下站在一起兩襲黑衣那真是尊貴無匹。”
華庭瞬間彎了眉,“兄長自然是最尊貴的。”她低頭理了下自己的袖子,心情頗為不錯的拍了下自己的黑色宮服,她看着小羅那身大紅色宮裝眼中的不悅也減了些,她嘲弄地笑道:“胡亥瞧着還挺喜歡你的,這赤色衣裳也不是誰都能穿的,他對你算是上心了。”
小羅把頭低得更下了,全然看不出一絲輕浮與不尊敬,“這衣裳奴婢自然是配不上的,這都是殿下你給的恩賜,奴婢絕不敢有越矩的念頭。”
“也是,沒有本宮你哪裏有今天?”華庭拿腳将小羅的下巴挑起來,頗為挑剔地看了會兒,“這張臉倒是真不錯,我一眼就覺得你這種身份當配胡亥那種人,本宮果然沒看錯,他也就配得上你這種人了。”
“殿下說的是。”
“這麽久過去,也就你說話我覺得還能聽。”華庭明顯心情不錯了許多,她早已屏退了宮人,此時她忽然想起什麽似的,伸腳踹了下小羅,“對了,父王前兩天送了兩件黑色宮裝給我,我明日有場宮宴,你給我挑挑哪一件我穿着好看。”她指了指帷帳外面,“去,給本宮拿過來。”
“是。”小羅立刻麻利地爬起來絲毫不敢猶豫地給華庭去拿衣裳。不到片刻,小羅就用木質托盤托着兩件衣裳過來了。
華庭擡了擡下巴,興致頗為不錯道:“你覺得哪件比較好看?我明日要穿,你仔細着挑。”
小羅伸手,小心翼翼地将兩件衣服拿起來看了看,認真地比較了一番,時間恰到好處地控制在華庭覺得她有用心在選,同時又沒失去耐心的那點上,她将其中一件黑色的宮裝遞上去,“回公主殿下,兩件都是極襯殿下的氣質,一件尊貴無比一件秀氣精致,陛下對公主真是極為用心。只是既為宮宴,當然是尊貴為好,彼時坐在席上端莊大方更是與大公子殿下合襯,讓這些底下人都看什麽叫王族威儀。”
“你說的好像也有些道理。”華庭伸手接過那件宮裝比了比,臉上露出滿意的樣子。“你這人雖說身份卑賤,眼光倒是不錯。”
“奴婢哪來的什麽眼光,是殿下本就風姿尊貴過人,穿什麽都是極為好看,哪關奴婢的眼光什麽事。”
“你說話倒是和從前一樣,我宮裏也就你說話能聽了。”華庭抱着那衣服看個不停,似乎在想着自己明日晚宴的樣子,她随口道:“還是得讓你早點回來,這些天沒了你我倒是有些不适應。”
小羅低着頭,眼中的銳利一閃而過,她忙驚喜道:“殿下,奴婢也想早日回來伺候你啊,這在別人宮裏仍是心心念念想着殿下,只盼早日回來。”
華庭冷冷哼了一聲,“想回來?你一個奴婢宮女,本宮沒說你能回來,你就是跪着爬回來我也給你拖回去。”她伸手将那宮裝忽然捏緊了,“胡亥最近怎麽樣了?你與他處了這麽久,當是知道些什麽了吧?”
小羅立刻露出一個畏縮的表情,抿唇像是有些害怕般道:“公主所料不差,那胡亥果然是肖想着大公子的位置,奴婢還瞧見他對大公子的車攆露出那種……奴婢覺得真是吓人,若不是因為大公子身旁有宮人,我還真以為胡亥想殺了大公子呢。”
華庭猛地拍了下榻,“他敢?”她怒道:“我就說他心中定是時時刻刻惦記着兄長的位置,兄長心中仁愛,不知道他豺狼之心,本宮卻是看得清清楚楚!他當真是仗着父王的寵愛不知道自己是誰了?一介掖庭罪人之子,真不知道父王為什麽對他這麽好?騎射詩書沒有一樣比得上兄長,簡直是廢人一個,我若是父王早就想将這種人拖去填井了!”
“殿下別生氣,這為了一個廢人氣壞了自己可就不值了。”小羅忙道,“殿下放心,大公子殿下戰功赫赫,又是極得人心,胡亥這種什麽都不是的人定不能威脅他的位置,否則真是上天無眼。”
華庭卻是愈發怒不可遏了,“上天還真是無眼了,兄長聲名才德俱是諸公子中第一,父王他卻就是什麽都看不見,偏偏就是對胡亥那廢物一天到晚關心有加,連排宮宴位置都是他在我前頭!我母堂堂馮家嫡女,我居然要坐在一個罪婦之子後面?若不是兄長實在是聲名太盛,父王真說不定讓胡亥那廢物替了他的位置。若不是如此,為何父王這麽些年都未曾冊立太子?說不定是真存了扶那廢物上位的心思!”
小羅頓時驚恐道:“殿下,真是如此,那殿下你定要幫幫扶蘇殿下啊,這不能讓一個亡國罪婦之子替了大公子的位置啊。”
“自然,有我在。誰都別想肖想我兄長的位置!”華庭冷笑道,“你放心,這天下正統之位,一定是我兄長的。他才是真正的秦王陛下,其他人誰都不配!父王與兄長看不清那廢物的野心,我華庭卻是心裏明鏡似的。”
“這可全靠殿下你了啊。”小羅像是用看着最後的希望一般看着華庭,忙低頭行禮。
“起來,本宮不是已經在做打算了嗎?不然派你去做什麽?”華庭自得地笑了笑,“都說胡亥那廢物不近女色,我偏不信,這裝什麽君子都還是掖庭出來的廢物。”
“是,殿下當真是聰明,如此奴婢就能待在胡亥宮裏替殿下監視這胡亥的一舉一動,殿下放心,若是有絲毫異動定會還報殿下你。”小羅極為堅定道。
“也算你機靈,本宮沒瞧錯人。”華庭頗為贊賞地看了眼小羅,“你記得,但凡有一絲異樣,你定要回來告訴本宮,若是他真敢起什麽不正當的心思想做些什麽事兒,本宮也不會念及同宗兄妹之情,即便是兄長與父王不同意,我也要将他殺之後快。”
“殿下真是陛下血脈,這一生的鐵血大秦英氣,真是像極了陛下。”小羅衷心贊嘆道。
“那是自然。”華庭抱着那件黑色宮裝,揚眉笑道,“行了,你走吧,離開太久怕是會被懷疑,雖說胡亥那廢物也怕是看不出來什麽,但是本公主做事從來謹慎,他身邊那個什麽什麽符玺監事趙高倒是聽上去挺厲害的,可別讓他懷疑了。”
“是,公主殿下果然謀略無雙。奴婢這就回去,奴婢告退。”說着小羅還甚是不舍地看了眼華庭。
“行了行了,下去。”華庭抱着那件宮裝又仔細地在身上比了比,沒再多看一眼小羅。
小羅低腰退了出去。她往外走,一直走出去很遠她才褪下恭敬,冷笑不止,良久她薄唇輕啓吐出冷冷兩個字。
“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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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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