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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你會生氣。”

輕車熟路地在顧輕洲懷裏找好位置躺好之後, 秦寒潇聽到頭頂上方傳來這樣一句話。她不禁擡起頭來，眉頭微微蹙起：“是什麽讓你有了我沒在生氣的錯覺？”

顧輕洲誠實地回答道：“因為你生氣的時候都是不理我，今天沒有。”不僅沒有, 他抱她的時候她也沒有抗拒, 所以顧輕洲才覺得她應該沒有生氣。

“那是以前，”秦寒潇冷靜地說道, “成年人要有成年人處理事情的方式，總不能還跟以前一樣因為生氣就不理人，根本就解決不了問題。”

顧輕洲毫不吝啬地趕緊誇她：“我就說我們潇潇真是長大了。”他揉揉秦寒潇的腦袋, 放柔了語氣對她說道，“不生氣了, 這事兒是我不對——”

秦寒潇撇了下嘴：“你知道我在氣什麽嗎你就認錯？”

“知道，”顧輕洲用手指順着她的發絲, “你在氣我沒有告訴你。你不是說了嗎，那麽多人都知道，就只有你不知道，而且他們還都瞞你瞞得很好，你生氣也是應該的。”他吻了吻她的唇, “雖然你生氣了，但你願意讓我解釋，我就很開心。”

秦寒潇嘆了口氣：“因為你媽媽說的很對, 我跟你認識了這麽多年, 應該了解你, 知道你不會沒有理由地貿然做一件事情。她說讓我給你個解釋的機會，但其實就算她不說，我也會讓你解釋的。”

唇角不自覺地彎起，顧輕洲習慣性地用下巴親昵地蹭着秦寒潇的發頂：“我們兩個可以算是世界上最了解對方的人了吧？”

“是啊, 就是不知道，這麽了解對方到底是好還是不好。”秦寒潇有些不确定地說道。

顧輕洲不假思索地回答道：“那肯定是好的，要是你不夠了解我，覺得我當年是費盡心機想跟你分手，還找我媽出面，連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我們不是又要分手一次？”

秦寒潇有些好笑地問道：“你就這麽不想跟我分手？”

顧輕洲語氣堅決：“不是不想，是不能。”他抱緊她，“我們不是都說了彼此很難忘記嘛？幹嘛還問這種問題。你要聽我的解釋嗎？我現在可以說給你聽。”

令顧輕洲出乎意料的是，秦寒潇在他懷裏輕輕地搖了搖頭：“現在不想。我爸的事今天發生的太突然了，我現在心情還有些亂。”她有些迷茫，“我感覺，他好像也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麽不愛我。”

“你和你爸就是性格太像了，”顧輕洲嘆了口氣，“脾氣又硬又倔，性子又冷，一個這樣還好，兩個都這樣可不就會誤解對方嗎？”

秦寒潇不樂意了：“我脾氣又硬又倔性子又冷你還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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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事喜歡你這個脾氣和性子。”顧輕洲捏了捏她的臉，“好了，你現在不想聽，那就等你想聽了再問我。今天确實也發生了不少事，你爸突然心梗吓到你了吧？”他輕輕拍着懷裏姑娘的後背，“先睡吧，你爸已經沒事了。”

被他用像對待小朋友一樣的語氣輕聲哄着，秦寒潇覺得自己今晚遭到驚吓的情緒終于被徹底撫平了。她很第賴地往顧輕洲懷裏縮了縮，又用腦袋在他胸前拱了拱，準備睡覺的時候還是覺得不太滿足，最後擡起頭來在他下巴上親了一下，然後飛快地縮回去：“晚安。”

顧輕洲有理由相信自己被撩了，而且某些人還撩了就跑。他用手指在秦寒潇臉上戳了一下，結果惹得她不滿地問他：“你幹嘛呀？”

聽着倒不像是在生氣埋怨，語氣裏帶着的幾嗔意被夜晚的寂靜襯托的像是在……撒嬌。

冒出這個念頭，顧輕洲忍不住樂了：“寒潇，你不會是在撒嬌吧？”

秦寒潇沒否認，只是又往他懷裏蹭了蹭。

竟然真的是在撒嬌！

別說她現在是個成熟獨立的女人，光是她這個從他認識的時候起就清清冷冷的性子，已經注定了她不是個會撒嬌的人。

這樣的性格一旦撒起嬌來，殺傷力簡直大到要人命。

難得看到她這樣的一面，顧輕洲的心都快化了。他知道她在用她的方式向他表達自己的信任和第賴，于是小心地摟緊她，在她額頭留下一吻：“晚安。”

***

第二天早上，兩個人在去醫院的路上接到了醫生的電話，說秦父已經醒了。

到了醫院之後，秦寒潇先去見了醫生，而顧輕洲則是提着給秦父收拾的住院用的東西先去了病房。進去之後，顧輕洲叫了秦父一聲，見他有意無意地往自己身後看了一眼，便解釋道：“寒潇去見醫生了，一會兒就過來。”

秦父面無表情：“我又沒問她。”

顧輕洲摸了摸鼻子沒說話。反正這父女倆一個賽一個的嘴硬，秦寒潇是他女朋友，他還能哄她。至于未來岳父，那還是不要忤逆頂撞比較好。

氣氛沉默了幾秒之後，秦父又問道：“你跟她一起來的，你們和好了？”因為剛做完手術身體虛弱的緣故，他的聲音聽起來沒什麽氣力。

顧輕洲點頭：“對，過完年她去歐洲工作，我去找她的時候和好的。”

“你也是挺能堅持的。”秦父嘆了口氣，又問道，“她還在找她媽媽嗎？”

“在找，”頓了頓，顧輕洲又補充道，“但是她上次跟我說，她快要放棄了，所以可能以後就不找了吧。”

聽顧輕洲說了這些，秦父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過了一會兒，他問道：“有紙和筆嗎？”

“有筆。”顧輕洲習慣随身帶支鋼筆，但是沒有紙。他在病房裏找了找也沒找到，就出去找護士借，很快就回來将紙筆都給了秦父。

秦父左手在輸液，單右手寫字有些費勁，寫的也有些歪斜。他把那張紙遞給顧輕洲，語氣聽不出有什麽特殊：“有時間帶她去這裏吧。”他像是在跟顧輕洲解釋，又像是在自言自語，“去了她就知道了。”

顧輕洲仔細地看着手裏紙條上的地址，看到最後的時候整個人都有些呆愣。聽到身後傳來開門的聲音，他急忙把那張紙條塞進了衣服口袋裏，然後就見秦寒潇開門走了進來。

顧輕洲的表情一瞬間就恢複了自然，秦寒潇也沒看出什麽異樣。她徑直走到秦父面前，還沒等她開口，秦父就說道：“我沒事了，你回去吧。”

秦寒潇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睛，語氣也有些強硬：“我剛來呢你讓我回哪兒去？”

“回去工作，”秦父淡定答道，“你不是忙嗎？”

在心裏默念了三遍“不要跟一個剛動完手術的病人生氣而且這個病人還是你親爸”之後，秦寒潇冷靜地說道：“沒事，我跟劇組請假了。”

“耽誤你工作。”

“不耽誤。”

眼瞅着這談話進行的不對勁，顧輕洲就在一旁打圓場：“秦伯伯，是這樣的，您這幾天不是要去S市嗎，寒潇已經跟導演那邊打好招呼挪了戲份，所以不耽誤的。”

秦寒潇抿了抿唇，拉了張椅子在病床前坐下，語氣也緩和了不少：“爸，你感覺怎麽樣？”

“還行吧。”秦父有些敷衍地說道，見秦寒潇滿臉懷疑并固執地看着自己，他有些無奈，“就是麻藥退了刀口疼。我自己身體自己清楚，真沒事兒。”

“你自己清楚，那嬸嬸跟我說你這段時間身體不好，我讓你去檢查你還不去，”秦寒潇說着說着又來氣，但是想起昨晚她還是不由得後怕，眼圈也紅了，“你知不知道你把我吓死了……”

聽出她聲音裏的哽咽，秦父沉默了。他語氣有些不自在地說道：“我也沒想到會這麽嚴重，我這不是沒事了嗎？你別哭了，這麽大的人還哭，也不怕別人笑話。”

作為在場唯一一個“別人”，顧輕洲若無其事地轉開頭，裝作自己什麽都沒聽見。

秦寒潇說話時帶着鼻音，她氣悶地說道：“那你在醫院好好養病，配合醫生治療。”

“我知道。”

“順便做個體檢，查查有沒有別的毛病。”

“行。”

見父親雖然不耐但還是應下了自己的囑托，秦寒潇深吸了一口氣，表情又恢複了一貫的鎮定，聲音聽上去也清明了許多：“你答應的，不許反悔。”

顧輕洲嘆為觀止。不愧是他的影後女朋友，連自己親爹都演。

秦父也不可思議地看着秦寒潇，她沒好氣：“看什麽，擔心是真的害怕也是真的，我不這樣你能乖乖聽我話嗎？輕洲給你請了護工，住院期間護工照顧你，等你出院了我也會給你請保姆。還有，我們跟醫院這邊聯系好了，一會兒就給你換到特級病房。”

秦父沒反對。他女兒好歹也是個一線明星，特級病房看護肯定嚴格，不會讓狗仔什麽的鑽空子。

“對了，以後少看些八卦新聞，”秦寒潇振振有詞，“你又不是不知道，娛樂八卦就喜歡瞎寫，你看它幹什麽？明明知道是假的，看了還生氣。”

秦父掀起眼皮看着他們倆：“那他們說你們倆在談戀愛也是假的？”

顧輕洲立即回答道：“這是真的。”

秦寒潇被噎得說不出話，而秦父因為扳回了一局，表情明顯愉快了一些。

***

九點左右的時候，醫院這邊出面給秦父辦好了轉病房，顧輕洲請的護工也到了。醫生說秦父剛做完手術還是需要多休息，兩個人留了一會兒之後就走了。

上車之後，顧輕洲突然想起一件事，便對秦寒潇說道：“對了，我覺得你應該跟給周鈞打個電話，昨天你突然走了，他也擔心的不行，估計還在內疚呢。”

“哦對，你不提醒我，我都忘了。”秦寒潇揉了揉額頭，“我本來昨天就是想去跟他說，我爸要過來所以我要請幾天假，結果不小心聽到了他和葉銘的對話。”她轉頭看着顧輕洲，“我肯定要在這邊留幾天，你——”

“我陪你，”顧輕洲說的毫不猶豫，“我肯定不能留你一個人在這裏，萬一你還有什麽事要處理，我還能陪你一起，有我在你也能安心一點，不是嗎？”

“我不否認。”秦寒潇笑了笑，拿出手機給周鈞打了個電話。

電話那頭的周鈞一聽到她的聲音，就好像一下子放松下來一樣：“姑奶奶，你可算願意理我了！”他小心翼翼地問道，“你不生氣了吧？”

秦寒潇本來打電話是想讓他放心，結果聽到他這麽問，反而起了捉弄他的心思。她冷笑了一聲之後不客氣地說道：“難怪你之前老撺掇我跟顧輕洲複合，我看你不是被他收買了，你其實是他派來的卧底吧？”

“你已經知道了？”周鈞詫異地問道。

“……你還真是？”秦寒潇比他還詫異。

雖然不知道周鈞在電話裏說了什麽，但從秦寒潇說的這兩句裏顧輕洲可以判斷，周鈞這個豬隊友一定是暴露了他卧底的身份。

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周鈞戰戰兢兢地說道：“那啥，我還有事兒，等你回來咱們再聊哈，祝你爸爸早日康複。”

說完之後，周鈞就要挂電話，但是被秦寒潇喊住了：“等等！”她頓了頓，有些無奈，“我不是要找你興師問罪，我是想說，我大概要在老家待幾天，你幫我調整一下工作行程。”

“哦，這個啊，這個我已經替你弄好了，林導那邊我也替你請好假了，一個星期夠嗎？不夠再加。”在工作方面作調整的事情周鈞向來是不含糊的。

秦寒潇想了想，道：“夠了，可能用不了那麽多天。”

“那輕洲呢？”

“他跟我一起。”

“行，我知道了。”周鈞爽快地說道，“我去跟葉銘說。”

又被周鈞交代了幾句秦寒潇才挂斷電話。她拿着手機轉頭看顧輕洲，沒等她開口就被他擡手打斷：“這個我也會坦白，但現在我要帶你去個地方。去完之後我們去趟商場，這趟來的太匆忙了，要住幾天還得買些東西。”

“你要帶我去哪兒？”秦寒潇有些納悶，“這語氣聽起來好像你比我對這裏還熟悉一樣。”不過她離家這麽多年，确實對這邊不太熟了。

“城郊墓園。”

***

顧輕洲開着車，帶秦寒潇去了城郊墓園。在聽到顧輕洲說出目的地的時候，秦寒潇幾乎就明白了是怎麽回事。到了之後，她沒有下車，而是轉過頭去目不轉睛地看着顧輕洲：“是我爸讓你帶我來這裏的嗎？”

“嗯。”顧輕洲點頭，“他問我你還在找你媽媽嗎，然後給了我這個地址。”他有些艱難地出聲，“我想，你應該能理解這意味着什麽。”

秦寒潇當然能理解，她坐在座位上，從知道目的地到抵達目的地，她的臉上表情莫辯。顧輕洲握住她的手：“你要是不想下去，我就倒車離開這裏。”

“下去吧。”秦寒潇的聲音聽上去有些飄，“來都來了，總得看看她。”

“好。”顧輕洲點頭，跟秦寒潇一起下了車。

秦父給的地址上還寫了墓碑的具體位置，兩個人問了墓園的管理員之後，就朝着那裏走去。一路上兩個人誰也沒說話，只是随着距離的靠近，顧輕洲會時不時地看看秦寒潇的表情，但她自始至終都很平靜，看上去沒有什麽情緒的波動。

到了墓碑前，秦寒潇盯着墓碑上已經被風化的有些模糊的照片和熟悉的名字看了很久之後，才開口說道：“其實你不用太擔心我，”她轉頭對滿臉憂慮的顧輕洲說道，“一直找不到她，我也不是沒有過這樣的猜測，所以可以接受。只不過……”她轉回去，重新看着墓碑上的生平年份，“我意外的是，原來她從娛樂圈消失的那一年就去世了。”

墓碑上刻着“吾妻葉隐芝”的字樣，立碑的人是秦父。顧輕洲深吸了口氣：“所以，關于你媽媽的事，你爸爸一直都知道。”

“是啊，他一直都知道，”明明被隐瞞了，但秦寒潇卻不覺得憤怒，只是感到疑惑，“那他為什麽不告訴我呢？看着我像無頭蒼蠅一樣進娛樂圈找我媽，找了這麽多年一無所獲。”

“這個問題你應該去問你爸。”顧輕洲攬着她的肩膀，“你找了你媽媽這麽多年，總算也有個結果了。”難怪就算他用盡人脈也找不到她母親，原來她早就已經魂歸黃土。他側目看她，“不向你媽媽介紹一下我嗎？”

“明天吧，明天我想再來一次，”秦寒潇嘆了口氣，“今天真是太突然了，我連花都沒買，好歹能正式一點。”

“好，那我明天再陪你來一次。”顧輕洲換了個姿勢，放下胳膊握住了她的手，“再待會兒？”

秦寒潇搖了搖頭：“不了，回去吧。”

***

一路上，兩個人誰也沒說話，到家之後，秦寒潇才像是求證般地問顧輕洲：“所以，其實我媽當年不是不要我了，對吧？”

“現在看來，是這樣的。”顧輕洲伸手抱住她，“我想，這件事你應該跟你爸好好談談。我之前來看你爸的時候也不是沒問過他關于你母親的事，他不肯說。但至少現在，你可以确定，其實你從來都沒有被抛棄過，”顧輕洲雙手捧着秦寒潇的臉凝視着她，“你母親沒有抛棄你，我也沒有。”

眸光閃動着，秦寒潇的唇瓣微微顫抖：“我現在想聽，我想聽你的解釋。”

“寒潇……”顧輕洲低下頭，跟她額頭相抵。

“我從來沒有放棄過我們的未來，我只是想給你更好的未來。”

第·作者有話要說·章：  小顧：……我又沒說完

潇潇：……（轉頭看作者

作者：（頂着鍋蓋）明天，明天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