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中午吃飯的時候何餘忽然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

他今天晚上要上班。

褚弈要是知道他老實巴交還間歇犯二的合作對象其實是桐鹽市最亂的酒吧的保安隊長……

WTF？？？

何醉醉捂臉憂愁。

何餘一直憂愁到晚上放學，收到袁裏的微信。

袁祖宗：晚上我媽接我回去，你保重。

袁祖宗：有一種愛叫做放手.jpg

何餘回了個“你怎麽舍得我難過.jpg”，繼續憂愁。

“走吧，”褚弈拎過他的書包背在肩上，單手攬着他肩膀，“去超市。”

“買菜嗎？”何餘深吸口氣，直到褚弈信息素裏的絲絲寒意浸透神經，才覺得有幾分安慰。

就算沒有任何感情基礎，那個醫學上的“最浪漫的鎖鏈”也無時無刻不在影響他。

Alpha生來便是給Omega安全感的，Omega會對他的Alpha産生絕對依賴，這不為人的意志而轉移。

幸福小區和學校中間有個大超市，什麽東西都賣點什麽東西都不全，一般講究人買菜都來這兒，不去菜市場。

何餘不覺得包了層保鮮膜的菜有多高貴，只覺得貴。

但不是他掏錢，高貴和貴也沒什麽所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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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西紅柿是新鮮的嗎？”何餘假模假樣地問了一句，不等對方說話已經開始裝了，“來五斤。”

褚弈按住他的手，一臉要笑不笑的：“你是真傻還是真虎。”

“我是……傻的可愛？”何餘不知道那個步驟出問題了，導致褚弈現在用看一只犯蠢的二哈的眼神看他。

“西紅柿買五斤，你是要帶回家研究轉基因麽？”褚弈随手挑了幾個賣相不錯地裝起來，“看不出來我們何醉醉這麽上進呢。”

賣東西的姐姐看着他倆笑出了聲，何餘臉上一陣熱。

他真的好久沒買過菜了，記憶裏上次買菜還是七八歲的時候，把十塊錢整丢了，那對傻逼夫妻混合雙打，他人差點沒了。

褚弈按着他腦袋轉了個半圓，帶他往另一邊逛。

要不是這張臉實在帥得不像凡人，褚弈簡直要融合進晚上買菜的大媽群體裏，講價挑菜的功夫不輸一點兒。

何餘單扣出他熟練的姿勢随便安在個買菜大媽身上都不違和。

褚弈不知道他的腦內風暴，又買了把菠菜，兩捆挂面，十幾個雞蛋，又去水産區買了幾斤小龍蝦，一條他不認識的大魚……

期間他完全是個伴生物，兩手空空地跟着瞎轉，負責站在一邊當無情的誇誇機器。

“哇你居然會挑魚！”

“好厲害還能講價！”

“哥你居然有會員卡！”

……

褚弈丹鳳眼眼皮無情地一掀，偶爾回他一句，能把他怼進地底，恨不得投胎重來一回。偏偏對着這張臉你還一點兒也不生氣。

“今天吃魚吧，”褚弈在肉類區轉了一圈，什麽都沒買，“烤肉以後再做。”

“烤肉？在家裏烤？”何餘眼睛歘地亮起來，摩拳擦掌，“我家裏沒有烤箱。”

“那就買一個，”褚弈随口說，“又不是沒那條件。”

褚弈兩手拎滿了東西，熟練地報出會員卡號邊存積分邊付款，何餘站在旁邊像個萬事不管的大爺，低着頭鼓搗手機。

褚弈付完錢喊他：“走了，別玩了。”

“啊，完事了，”何餘湊過來，死乞白賴地從打小受紳士教育的大A手裏搶過一袋輕飄飄的幹菜拎在手裏，“我買了個烤箱。”

“嗯？”褚弈偏頭看他手機，他從容地展示，一臉自豪就差把“我也很居家”寫在臉上了。

褚弈第一眼看品牌，一個很有名的牌子，第二眼看價格，六千多。

看何餘的家庭條件，不說過日子節衣縮食，怎麽也不像這麽敗家的樣，但何餘總是能突破他對他的既有印象，給他個驚喜。

褚弈覺得他現在的表情做成表情包，一定是“你還有什麽驚喜是朕不知道的.jpg”。

“你平時不理財麽？”褚弈忍不住問。

“理財幹什麽？”何餘無所謂地說，“有錢就花呗。”

“花沒了呢？”褚弈眯了眯眼睛。

“花沒了吃泡面啊，”何餘傻樂，“我一櫥櫃兒方便面。”

“……”褚弈沉默了幾秒，“以後每月的兩萬我只給你打一萬，剩下一萬存卡裏，存死期。”

“為什麽？”何餘眼睜睜地看着到嘴的鴨子飛了，“別啊哥，我得吃飯啊，一萬不夠用。”

“一萬不夠你吃飯，”褚弈嗤了一聲，低頭看他，“何醉醉，你是要吃金山麽？”

何醉醉悲痛萬分，完全沒找出這種有這頓沒下頓的生活錯在哪兒，縮着肩膀掩面抽泣，委屈到變形。

“你如果有特別想買的可以和我商量，”褚弈打個巴掌給個甜棗，“我斟酌着給你。卡裏的錢我們交易結束我會一次付清，全部給你。”

何餘捂着臉想了想，眼珠子一轉，還是不虧。

“行叭……”何餘緬懷從前那種今天紙醉金迷明天老壇酸菜的生活。

回去的路上何餘假裝悲傷到玩手機，給馮倉發消息。

何醉醉：馮哥，身體抱恙，請假。

何醉醉：我好難受.jpg

馮哥：懶得來就直說，次次抱恙，編都編不出朵好看的花兒！

何餘撓了撓頭，反手編了一朵。

何醉醉：我男朋友來我家住了，我得陪他。

何醉醉：人家還怪不好意思的嘤嘤嘤.gif

馮哥：天沒黑就開始做夢了！

馮哥：冷笑.jpg

何餘覺得他更年期了，這麽暴躁可以和曾主任組個CP，就叫老子憤怒cp。

三月剛開了個頭，天黑的還是早，屋裏的燈一點，多麽寂寞的空氣都染上點溫馨的意思。

褚弈在廚房裏忙活，乒乒乓乓的，給這間向來死氣沉沉的屋子添了幾分活力。

何餘窩在卧室看書，趴在桌子上一本正經。

其實看不進去，這房子只有他一個人的狀态已經持續了好幾年，忽然多出來個大活人，存在感還那麽強烈，以至于他到現在都沒緩過來，滿腦子的不真實感。

忽然多了個名義上的男朋友，還辣麽帥，還會做飯，還幫他理財，還給他開工資……

是不是假期路過少林寺說的那句“阿彌陀佛”起作用了？

“吃飯了。”褚弈在客廳喊他。

何餘放下一道題沒寫的數學卷跑了出去。

“哇，我——”

“不用誇了，我知道我厲害，”褚弈在茶幾上擺了兩副碗筷，他家沒飯桌，他平時都湊合找個地兒就吃，“小龍蝦做的微辣，要是不夠我再加。”

“什麽辣都行，做飯的褚哥墜帥！”他不挑，有吃的就是衣食父母，就墜吊！

“剛才看什麽呢？”褚弈邊剝蝦邊問他。

“作業卷子。”何餘咽了咽口水說。

“看得懂麽？這麽用功。”褚弈對他的勤奮表示懷疑。

“語文還行，多用幾天能背下來不少分兒。”何餘謙虛地說。

“語文是個人都行。”褚弈嗤笑。

何餘沒敢吱聲。

也不知道語文次次掙紮在60分上下的袁裏同學聽見他偶像的這番話後能不能醍醐灌頂，改頭換面，下次考試考他個70分。

“我看了你上學期成績，你有空看語文不如多看看理綜。”褚弈說。

“看不懂。”何餘理不直氣也不壯。

“兩個選擇，”褚弈把剝好的蝦放到他碗裏，“一，我給你補課，不定時，看我心情。二，我給你找老師補課，定時定量，錢我出。”

何餘心說我哪個都不想選。

他在校成績确實丢人現眼，但現眼的原因是他故意不寫。

高中校園，好學生的光環實在太強悍了，閃耀一點兒都能吸引萬千目光，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富二代式滄桑點煙。

上次期中考試他把答案都寫在了草紙上，答案下來之後他的分數全校第二。

第一現在就坐在他面前。

褚弈小團體浪歸浪，褚弈這個團體老大的成績還是很對得起他的地位的。

“我不用補課，”何餘随口胡謅，“我同學袁裏，也是個Omega，成績特別好，他打算從明天開始每天晚上給我補課。”

“去他家？”褚弈挑眉。

“是的。”何餘點頭。

“我送你去，然後在樓下等你。”褚弈演戲向來演全套。

何餘剛想拒絕，褚弈一個眼神瞥過來：“說好的敬業呢？”

何餘舉手投降。

此刻“成績特別好，但有不會的題次次問何餘”的袁裏同學打了個噴嚏。誰在罵他？

“熱水袋放你被窩裏，”褚弈遞過來兩個膠皮熱水袋，“不知道冷？”

“哥你什麽時候買的？”何餘趕緊接過來抱在懷裏摸了摸，外邊裹了一層針織布，熱乎乎的，不燙手。

不得不說褚弈這些貼心的小細節非常加分，就算不看臉，光看這些相處日常都能捂熱乎他這顆哇涼哇涼的心。

“第三個櫥櫃第二層角落。”褚弈靠在客廳沙發上看書，長腿自然交疊，姿态閑适雅然，只要不開口，任誰看了都得說一句“好一個翩翩貴公子”。

可惜貴公子長了張嘴。

“這是你家還是我家？”褚弈擡頭看了他一眼，“十點半了，睡覺。”

何餘早上的“我的天褚弈是個田螺姑娘吧”在此刻化為一句“我這是給自己找了個爹吧”。

何餘回屋前瞄了眼他手裏的書——《論封建社會的分崩離析》。

這思想層面。兩個字——高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