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貓鼠游戲(2)
“哈哈哈哈,看我左勾拳!”
“右勾拳!”
“躲開了嗎?那吃我這招!”
“受死吧,太!宰!治!”
一陣音樂響後,我面前的屏幕上出現了一個大大的“Defeat”(失敗)。
我沉默了。
緊接着我把游戲機一扔,朝滿臉堆笑的太宰治撂下一句話。
“連敗20局,我陪你玩個毛毛球!”
嗯,我正在太宰治的家裏,和他一人一個游戲機,打電玩。
啊,什麽?你問我一條繃帶為什麽能玩游戲?
這個,這個,衆所周知,宇宙産生于一場大爆炸,爆炸之後産生了很多的原子、分子……總之就是很多子,這些粒子又組成了各種各樣的物質,物質又會繁衍生息,在繁衍的過程中DNA會變異。
其實區區不才在下就是一條變異的繃帶!
……
對不起,我們回到正題上來。
這件事還是得回溯到兩個小時前。
當時太宰治正以“大”字形躺在床上,而我,在勸他去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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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洗澡。
盛夏38°的天氣,待着都能閑出汗,而我們的太宰先生,因為覺得麻煩,并不想去洗澡。
“啊,很麻煩的。”
“這件事有什麽意義呢?”
鬼知道有什麽意義!我只是想在一個幹淨的環境下工作啊有問題嗎!
你們可能不知道,表面上風度翩翩的太宰先生,私下裏的生活習慣真是惡劣地一塌糊塗。他把“随心所欲”四個字诠釋地淋漓盡致。這也許真的和他性格有關系——每次洗完澡出來,他的心情似乎都會變得很糟糕,也不知道是水惹到他了,還是那些可憐的沐浴液讓他不爽了。
他這副樣子也就我能夠見得到,平日在白天他一向活蹦亂跳,除了偶爾被中原中也搞到頭疼嘆氣之外,一直是一副聰明又低調的模樣。今天情緒如此低沉,我猜測是之前溜走的“貓咪們”惹的禍吧。
作為一名兢兢業業專注學習的大好青年,我以前如果不爽了就會瘋狂做試卷,不多不多,也就十五六張起步。
那麽太宰治心情不爽了,他會幹嘛呢?
正想着,我就看見他擡起手,手上拿着一顆晶瑩剔透的貓眼石。哦,這不就是那群“貓”脖子上戴的東西嗎,裏面有□□的那個。
然後他把它塞進嘴裏。
?
等,等一下!
我顧不上許多立刻大喊:“太宰治!快吐出來!那玩意……”
他瞥了我一眼,微微張開嘴——寶石被他咬在齒間,仿佛只要他一用力就會破碎。
畫面在在這一刻定格,我從他的眼神中讀懂了三個字。
永、別、了。
千鈞一發之際,他牙齒用力閉合的那一瞬間,我的腦子裏只有一件事。
——不行,不能讓太宰治在我面前死去。
那種感覺像是沉睡已久的肌肉記憶被喚醒,我彈射出去,從他的齒間裹走了那顆貓眼石,然後和它一起滾落在床邊。
時間仿佛被拉長了,我聽着屋子裏挂鐘傳來“喀噠”、“喀噠”的響聲。
太宰治半晌沒開口。
而我,一動未動。
我害怕極了——就在剛剛,我瞧見了太宰治看我的眼神,我稱之為“冷漠的懷疑”,雖然這眼神僅僅存在了一秒鐘,但也足以讓我膽戰心驚。
“太宰先生,您看,這就是所謂的‘熱脹冷縮’原理了。”我控制不住自己這張胡說八道的嘴,“空氣中的分子振動……”
“鈴木澈。”
他喊了我的名字,同時将我從床邊提了起來。他瞧着我。
我一下子就洩了氣。
“好吧,對不起,我只是覺得貓眼石很漂亮被咬碎有點可惜。”
這理由有點假,稍微動動腦子就知道光憑牙齒咬不碎貓眼石。
他還是瞧着我。
如果我此刻還是人身,一定已經漲紅了臉。
“我其實只是想救你。”
聽起來很奇怪,但的确是我的真心話。“救下太宰治”這件事,就像一個開關,擊破了我全身的神經和脈絡。這種刻入骨髓的意識,仿佛我已經救下他千百次一般。
他終于将眼神從我身上挪開,順手把我放回到床上,然後把他身上纏着的其他繃帶也都解了下來。
“去洗澡。”他離開了卧室。
二十分鐘後,他從浴室走了出來,頭發濕漉漉的,上面披着一條毛巾。
正巧,他的電話響了。
太宰治在床邊坐了下來,一邊用毛巾擦着頭發,一邊接起電話。
“哦,終于開口了嗎?”
他拿起床邊的貓眼石,放到月光底下瞧了瞧:“他脖子上的東西已經被我拿走了,想死也死不掉的。”
電話那頭似乎又說了些什麽,我看見太宰治的唇邊露出笑意。
“『貓』聽命于『鼠』嗎?”
這是我第一次聽聞有關“鼠”的訊息,當時的我還不知道,這個組織的首領是怎樣一個不好惹的家夥。我篤信着,再大的問題放到太宰治身上,都不叫問題。
月光從窗外傾瀉進室內,太宰治擡頭看着月亮,我不曉得他在想什麽。發梢的部分滴下水來,有一部分砸在我身上,我沒有躲開。
片刻後,他扭過頭,帶着微笑瞧着我。
“阿澈。”他喊了我的名字,“我們明天去抓剩下的貓咪。”
你看,我最佩服這家夥的一點就是,他的腦回路永遠好用且清奇。
********
作為一條繃帶,我的工作安排甚至都不是996,而是007。畢竟連續24小時不睡覺這種事,以前做人的時候從未嘗試過——我怕死地要命。
第二天太宰治起得很早,他慢條斯理地整理好衣裝,首先去了一趟港黑總部。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總部的樣子,它給我的感覺并不陰沉或是肅殺,反而像是規矩正經的辦公大樓。走廊裏站着荷槍實彈的黑手黨成員,也許對他們而言,成為港口黑手黨中的一員,就像坐在辦公室裏的白領一樣,是一份工作,執行任務,就是完成工作。
一旦接受了這種設定,就會覺得理解他們的所作所為,發生的一切事情也都順理成章了。
太宰治走在長廊中,迎面而來的是一位穿着漸層紅振袖和服的女子,她畫着濃妝,頭發盤起,手上還撐着一把紙傘,腳下的每一步都曳曳生姿。我看見她,就仿佛看見了一片櫻花雨。
太宰治駐步,她也停下腳步。她的嘴角勾起一絲笑,提起袖子微微倚在唇邊。
“他在等你,過去吧。”
太宰治擡腿繼續向前走,在與這名女子擦肩而過時,他開口說了幾個字。
“聽說你喜歡養貓。”太宰治輕笑,“這次多送你幾只。”
女子若有所思地看着太宰治離去,而太宰治沒有回頭。
“那個漂亮大姐姐是誰?”我偷偷出聲詢問。
“尾崎紅葉。”太宰治的聲音放得很緩,“也是一名幹部。”
厚重的門被推開,太宰治走了進去。屋子能夠俯瞰橫濱的外景,窗子的采光很好,朝着窗戶的方向坐了一個人,他穿着黑色高領風衣,脖子上帶了條紅圍巾,腳下踩着高筒靴,手上戴着白手套,還端了一杯紅酒。
“太宰,準備今天出發嗎?”他瞧向太宰治的方向。
能這麽坐着跟太宰治說話的人,除了他的頂頭上司,我想不出第二個。
太宰治看着他,開口:“首領,應該說是,你準備讓貓咪回籠了嗎?”
港口黑手黨的現任首領,森鷗外,我只聽過他的名字,沒有見過真人。
太宰治說出這句話後,森鷗外笑了,他漸漸笑出聲來,連帶着紅酒杯都搖晃着:“他們讓我很失望啊,我還以為這麽機靈的家夥,能把那塊寶石看出點什麽名堂來,結果還是老樣子,沒一點用處。”
太宰治面上淡淡的,沒什麽表情。
森鷗外的笑聲停了下來,他将頭倚在手上,扭頭看向了窗外。
“就怕你還沒趕到,貓咪們就已經被溝渠老鼠咬死了。”
貓咪。老鼠。
我完全聽不懂這兩個人在說些什麽。
直到太宰治走出港口黑手黨總部的大門,我終于再度開口。
“太宰先生,你們口中的‘鼠’,也是一個組織嗎?”
“阿澈,你的好奇心真的很重。”
“身為一條繃帶其實很無聊啊,如果再不多問點問題找樂子,我會對生活失去興趣的。”
我聽見太宰治笑了。
“‘死屋之鼠’,這是他們的全名。”
*******
下午兩點鐘,太陽光線最刺眼的時候,太宰治抵達了青葉區南部樹林裏的一間木屋,他的身邊站着中原中也,那人是個暴脾氣,直接一腳踹開了木門。
“哈?空的啊,太宰。”中原中也喊了一句。
太宰治走進屋內,我借機瞟了幾眼木屋的環境——這裏整體看上去比較整潔,東西擺放地規規矩矩,鮮少有人搬動的樣子。
太宰治走到屋子正中央的桌子旁,上面有一個煮鍋,鍋裏是一些還沒來得及處理的面。太宰治伸手摸了摸鍋底,我同時感受到了那溫度——溫熱的。桌子旁放了兩排□□的彈夾,槍卻不見了。
嗯,目前的狀況憑我的腦子也能想明白——屋中人肯定是剛剛溜走,甚至只帶走了槍,都沒來得及裝好備用子彈。
中原中也一把拉開木屋的窗戶,往外瞧了瞧。
“喂,太宰。”他擺手指向窗外,“西側有一條隐蔽的小路,估計是從這邊跑了吧。”
不對。
那條看似“隐蔽”的小路破綻反而最多,前幾日橫濱下了一場雨,樹林裏陰濕,被雨水浸泡過的土地沒那麽容易變硬,而上面一點腳印的痕跡都沒有。
應該是從東邊……
不,還是不對!
能留下那般字條挑釁太宰治的人,怎麽可能會出現如此慌亂的場面?起碼也要有一定的實力,才敢挑戰黑中至黑吧。
除非……除非連現在這種場景都是他們故意僞造出來的!
我還沒反應過來,太宰治就已經拉着中原中也從那扇窗子跳了出去,在地上一個輕躍翻滾。下一秒,整個木屋炸裂開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吓得我渾身打顫。
“太宰!”
中原中也突然喊了一聲。話音未落,太宰治已經向後躍起跳到一棵樹的低樹枝上,他方才站立的地方劃過一道深深的痕跡。中原中也沖了上去,隔着逐漸升騰的土煙,我瞧見他與一人纏鬥起來,那人的雙手手臂上戴着兩個鈎爪,攻勢大開大合,動作極其迅捷,我甚至只能捕捉到他的殘影。即便中原中也将周圍的土地變得坑坑窪窪,他的移動速度也絲毫沒有減慢。
“無視地形和環境的極速嗎?”
我聽見太宰治低喃了一句。
但很快,他的目光偏向了另一方。
在緩緩散去的煙塵之後,有一人正朝着太宰治的方向走來。
我看清了他的模樣。
他穿着一身奇怪的西裝,上衣和褲子都是半邊綠色半邊紅色,鞋子是純白的皮鞋,他的長發微微卷曲垂至肩膀,而他的眼睛——
是異色瞳。
太宰治從樹上跳了下來。
而他也停下了腳步,他輕輕擡起右手,手指間捏着一顆扁平的紅寶石。
他朝着太宰治微微一笑。
“哎呀,被~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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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