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回溯(1)
太宰治讓中原中也來接我?真不怕我倆半路上打起來啊。
我剛要說話,這邊中原中也像是想起什麽似地補充道:“對了,你還得進屋一趟把兩顆‘羽’都帶上。”
我“哦”了一聲轉身往屋裏跑,剛走了一步突然感覺不對勁,又轉過身來瞧着中原中也。
“你……”我遲疑地問着,“你為什麽會知道‘羽’放在屋子裏?”
秋風從屋外吹進室內,鼓起中原中也的外衣,他沉默着未發一言。
“而且,你什麽時候喊過我‘阿澈’啊?”我越想越覺得不對,一步步往後撤着。
他就是這一刻忽然移動的,我幾乎沒跑兩步就被他捉到手裏,我拼命扭曲掙紮着,他原形畢露——那根本不是中原中也,而是一個面容變化了的陌生人。
他另一只手也伸了過來,就在即将拉住我時——
“砰”!
只聽得一聲槍響,他慘叫一聲松開了手,緊接着又是一槍正中他的膝蓋,他仆倒在地,一時間不知道該捂住哪裏的傷口才好。
我看着站在門口舉槍的人——太宰治。
太宰治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他進到屋子裏,一腳踩在那人的傷腿上,又是凄厲的慘叫聲傳來,我看着都覺得疼死了。
太宰治低下身子,用手扳住那人的下巴。
“這幾日我把阿澈留在家裏,就是想看你們能忍到什麽時候。”太宰治說,“明明還有一天的時間,非要先下手試試看嗎?來,讓我聽聽,你這裏有什麽我想要的情報。”
我瞄見太宰治黑色外套後心位置一顆紅點。
“太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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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臉色一冷閃身躲開,那一槍打碎了玻璃,直接擊穿了地上兇徒的喉骨。
殺人滅口。
炙熱的溫度驟降至冰點,鮮血逐漸鋪滿地面,我被太宰治從一旁撿起,放到了他的口袋裏。
紅棗蓮子粥還在廚房溫着,可我猜太宰治已經沒有心情喝了。
*******
當天晚上,太宰治帶我出了趟門,這是這麽多天來我第一次和太宰治出去。一如往日,我纏在他的右手臂上。
太宰治是輕裝上陣的,甚至沒有帶槍——又或者,他判斷即便有槍也無法解決任何問題。
秋天的月亮總是帶了絲清冷的意味,連月光都是涼的。地面上投射出太宰治的影子,他沿着小巷一直往前走,像是要去見一位老朋友。
就在我們抵達下一個路口前,太宰治的腳步停下了。
我向前瞧去,地面上多了一片影子——小巷的盡頭站了一個人。
他穿着棉衣,還帶了頂棉帽,即便是在夜晚,也能清楚地看見他那雙酒紅色的眼眸。
我隐隐有種不好的預感,卻說不出這種感覺到底來源于何處。
太宰治擡手,面帶微笑地打了聲招呼:“哎呀,好巧。”
對面那人同樣露出了笑容,我猛然驚醒——我記得這個笑,我怎麽會忘記呢?我曾經在大街上遇見他,還被他抓在手裏,當時他就是這樣對我笑的,讓我遍體生寒。
這種不好的感覺逐漸蔓延到我的全身,我意識到有什麽事情已經超出了太宰治的預期——就比如,他面前站着的這個人曾經見過我這件事,太宰治根本不知道。
那人的笑意更深了,他伸出一只手指彎曲着倚到唇邊,微微偏了偏頭:“好巧,難得你有心情,還帶了朋友來見我。”
太宰治微微一頓,他伸手将我從右臂上解了下來:“來,認識一下,這位就是鈴木澈。”
我揣測着太宰治的意圖,但我從對面那人的氣場感覺到,這人是敵非友。
那人再度開口:“還以為你會繼續把它放在家裏。”
“誰知道呢?”太宰治将我攥在手心裏,“哪裏都無所謂的吧,畢竟只是一條繃帶而已。”
我知道這不是太宰治的心裏話,但從他口中說出來,還是微微刺痛了我。
那人“哦”了一聲,随即說着:“這樣的嗎,我還以為你特別看重鈴木先生,要珍藏在金屋子裏才放心。”
這句話聽起來有些刺耳,不知道是在暗搓搓地諷刺誰。
但他的下一句話,就不僅僅是刺耳這麽簡單了,更像是惡魔的低語。
“明天森先生和特務科的長官将在華庭見面,你也會去的吧。”他重新堆起微笑,“我準備了一點小禮物送給你們,當然不包括鈴木先生,鈴木先生的禮物另有其他,我還想先和鈴木先生處好關系的。”
和我處好關系?不好意思,我一點也不想和他處好關系,只想離他遠遠的,有多遠跑多遠。
他的話裏幾分真幾分假,我完全分辨不清楚,他只讓我感覺到可怕。
但是,他的話裏有一點我比較在意——他既然提到了華庭,就證明明天港黑和特務科的交易,他一定是動了手腳的。
這個人,将他的威脅,□□裸地擺在了臺面上。簡直就像是昭告天下,讓大家都瞧着明白,“看,我要對你動手了”,你甚至都不能覺察到自己究竟被他下了幾層圈套。
我想提醒太宰治趕緊離開,但我又不敢說話——我只能看出來太宰治和那個人在試探彼此的底線,如果我貿然開口會不會對太宰治造成不利的影響,我不敢保證這一點。
“禮物嗎?”太宰治輕輕将我繞回他的手臂上,“說起來,我也準備了。”
他們兩人之間突然陷入沉默,風吹得樹葉飒飒作響,地上的灰塵被風裹挾起,有一些吹到我的身上,這個氛圍,讓我非常不适應。
終于,對面的那人先動了。
他嘆了口氣,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帽頂:“看來是沒得商量。”
“真是可惜,難得我為了見你還簡單整理了一下儀容呢。”太宰治說。
他們兩人似乎有種默契,就這樣達成了共識。他們同時轉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走出足夠遠的距離後,我終于敢開口說話了。
“太宰,我覺得我得告訴你一件事。”我連忙說,“我曾經在街上見過他,哦不對,這個說法可能不太準确。應該說是,他曾經在街上見到過我。”
太宰治腳步一頓。
“他見過你嗎?”太宰治若有所思,“那他一定已經認出你了,并且确定你就是鈴木澈。那還真是有點麻煩。”
我只覺得心驚肉跳:“他到底是誰啊?”
“他就是費奧多爾。”太宰治輕輕說了一聲。
哦,這樣啊,看起來有些孱弱的那人,竟然就是“死屋之鼠”的頭目嗎?和太宰治一樣地深不可測,只是他更讓我覺得害怕而已。
太宰治和費奧多爾,這一場會面看似輕輕松松,但其實并非全無準備出場的。
我看到了牆上掃過的紅點,也看到了穿着黑西裝走在巷子裏的黑手黨。
但他們都沒有出手。
最終的戰場,還是放到了明天,就等着周五的那一場談判會了。
******
早上太宰治起來的時候,我已經抱着兩顆“羽”等待多時了。
說實話,我內心還是挺忐忑的——自己的命運不能由自己決定,這種事放到誰身上都不會好受吧。
雖然太宰治勸慰我說,他會盡量和特務科那邊争取讓我繼續留在他這裏,但我依舊覺得不太現實。一方面我不想讓太宰治為了我左右為難,另一方面我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思想準備。
我想,自己能做的最壞的打算就是被當成工具人呗,又或者落到費奧多爾手裏……嗯,算了,如果落到他手裏我就找個機會把自己融了吧,助纣為虐總歸是不好的。
太宰治這邊收拾完畢,他走近桌子,我看到他手上拿了個小盒子。
他把我和兩顆“羽”都放進了盒子裏。
“太宰,你不要把我帶在身上嗎?為什麽要把我和‘羽’一起放進去啊。”對此我有些疑惑。
“嗯,可能稍微要委屈阿澈你一小會兒。”太宰治說,“這樣比較安全穩妥。”
行吧,太宰治想得總歸會比我周全,聽他的安排肯定是沒錯的。我于是乖乖躺到了盒子裏,還十分自覺地團在了一起。
盒子被蓋上了,四周瞬間變得一片漆黑,我感覺到盒子被拿了起來,緊接着聽到開門的聲音——太宰治準備出發了。
我不知道太宰把我放到了什麽地方,只覺得一路上有些颠簸,時間被拉地很長,我沒想到去華庭的路有這麽遠。只是盒子一直沒有被打開,我也不好開口問問太宰治現在到了什麽位置了,只好一直等待着。
大約過了兩個小時左右,我察覺到盒子終于被放下來了。但并沒有人來打開盒子,太宰治到現在一句話都還沒說過。我繼續耐着性子等,直到我聽見了……孩子的笑聲。
?
華庭的談判場為什麽會有小孩子?
我終于意識到了不對,撚起一顆羽用力敲着盒子的頂端。
“太宰!太宰!你在嗎!”
片刻後,盒子被打開了,光線灌入黑暗狹小的縫隙,我看到了打開盒子的人——
織田作之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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