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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組的工作人員會覺得自己出現了錯覺，但有些人自然不會。

比如言陌歸，比如李書成，又比如……

“哦，我的上帝！這一定是主憐憫我，讓我遇到的天使！完美！這漂亮的臉蛋！這精準的表情控制力！”有着亂蓬蓬棕色卷發的男人站在不遠處懸浮着的飛行器上驚呼，一雙眼睛亮得簡直發光，“嘿，景言，這是華夏的新人嗎？怎麽以前從來沒有聽說過？”

他身旁的男人沒有什麽表情地注視着片場。與說話的人不同，他有着一張非常标準的東方面孔，純黑的頭發與瞳孔和細致的膚質讓他看起來比身邊的人小了一個輩分——盡管他們之間的年紀也只有五歲的差距——但深邃的五官又讓他能夠在純粹的古亞洲後裔中脫穎而出。總的來說，這是個非常英俊的男人，但即便聽到身旁的友人詢問，也還是保持着一張看起來冷淡到絲毫不曾動容的臉孔，只有非常熟悉他的人才能捕捉到對方神色的眼睛裏細微的驚詫和波瀾。

見他沒有說話，蓬蓬頭的男人也不以為意，很是習慣地伸手勾住了他的肩膀：“真是，還是這麽冷淡啊……算了，就知道不應該問你。”他偏了偏頭向斜後方招呼道：“嘿，親愛的，下面那個孩子是誰？”

年輕的助理被這男人暧昧的稱呼搞得滿頭黑線：“奧利弗先生，請稱呼我的名字……”

“好的好的，保守的小甜心。”叫做奧利弗的男人無奈地聳聳肩，“不要和你的老板一樣無趣啊……”

助理隐忍地抽了抽眉毛，這才回答道：“下面那位叫做莫一笑，是莫家的小少爺。”說到這裏，他露出一絲古怪與驚詫的表情：“但是，他在圈子裏的名聲……很糟糕，據說是完全沒有任何演技。”

“沒有任何演技？”奧利弗誇張地倒吸了一口涼氣，扭頭看着身邊一直沉默不語的男人，“景言，一年沒有過來，華夏的演藝圈已經發展到如此驚人的程度了嗎？這都叫沒有演技？”

雖然僅僅是兩三分鐘的場景，對方甚至沒有一句臺詞，但反而更加突出了那種驚人的演繹能力。這個年輕的男孩子臉上的肌肉變化并不大，但卻能僅僅靠着眼神的變動、目光流轉和表情的細微變化就營造出一種氣場，讓人幾乎真的生出危險和被吸引的感覺……

這樣的功力，居然可以叫做沒有演技？

被奧利弗稱為“景言”的男人終于動了一下，卻是一把将對方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拂開：“我只聽過他的傳聞，此前沒有見過。”他的聲音如他的人一樣，透着一股冷淡的意味，卻又有種說不出的、吸引人的氣質。

“哦，那只能說明傳聞這個東西真是很不可靠。”奧利弗抓了抓自己亂蓬蓬的頭發，“我記得你說過你和李書成導演關系不錯？那麽，他一定不介意因為你的到來暫停一會兒拍攝吧？”

“我想是的。”黑發的男人倒沒有推脫，給出了簡單直接的回答，“你要做什麽？”

“我覺得，我新片的男二號在沖我招手。”奧利弗用吟誦贊美詩一般的語調感嘆着。

片場裏，李書成正一臉掩飾不住的驚訝和滿意回放着之前拍攝的片段，口中興奮地和身旁的人說着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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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等。”他突然停住了話頭，擺了擺手，擡起了手腕點了點，打開他的光腦。

莫一笑看着李導用光腦說着話、其他人卻一個字都聽不到的樣子，感興趣地挑了挑眉毛。說來，這個世界是真的很先進，哪怕他有原主的記憶，也無法理解為什麽明明看不到有什麽東西彈出來，卻能做到這樣的隔音效果。

李書成和人不知道說了些什麽，過了片刻，中斷了連接，臉上帶着明顯的喜色大聲道：“夥計們，先把手裏的活放一放！有人來探班了！”

“看李導這麽開心，不會是您夫人吧？”和李導關系很好的言陌歸笑嘻嘻地湊過來。

李導搖搖頭：“等知道是誰，最開心的就不是我了，是你們這些小姑娘。”

言陌歸正想在說些什麽，就聽見周圍一陣一陣的抽氣聲響起，甚至還有壓抑不住的尖叫。

“啊啊啊啊！祁影帝！是祁影帝！”

“我的天哪我要暈過去了！我見到真人了！！！”

“我男神，我男神……好幸福！快快快多拍幾張，回去我弟弟妹妹要羨慕死我！”

“……”

莫一笑聽着周圍一串又一串的尖叫和吸氣聲，微微挑了挑眉。祁影帝？這個稱呼……他想起昨晚在星網上搜索娛樂圈的資訊，但凡是影響力或者重要獎項的排行榜，就沒有一個不涉及這個名字的。

祁景言。

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人物。全民級的男神。包攬了所有重量級影視獎項影帝的人物。紅透整個華夏星團，整個人類居住的星系都家喻戶曉的存在。

莫一笑微微眯起眼睛，望向所有人都注目着的方向，眼底翻湧起無人察覺到的戰意——這個時代最出色的影帝是嗎？就讓我來看看，這個時空的影帝，和我這個另一個位面的影帝，到底誰更勝一籌吧！

在萬衆矚目當中，三個男人緩緩走近。兩個人并肩走在前面，還有一個落後半步跟在有着華夏面孔的高挑男人身後。

“景言！奧利弗先生！還有小宏！”李書成爽朗地笑着伸開雙臂迎了過去。

“李導！您叫我威廉就好！”卷發的來自新洲星團的男人自來熟地伸臂和李導來了一個擁抱，而身旁黑發的男人則是微微點頭，露出一個對他而言十分難得的笑意：“李叔。”

而姓宏的小助理的低喃則無人注意到——“……李導，我拜托您多少次了，求您別叫我小紅行嗎……”

幾人寒暄過後，李書成帶着他們走到導演和編劇的休息區坐下。“景言你是什麽時候回的華夏？怎麽沒有一點風聲？”祁景言的家族和李導也有些淵源，李導可以說是看着他長大的，這時候說起話來也很親近。

“剛剛。”祁景言面對長輩，終于收斂了冷峻的表情，雖然并不很熱絡，卻也不失禮，“威廉說想要到浮光星看看，我們就過來了，剛好碰上您。”

李書成也習慣了他的言簡意赅，笑呵呵地轉向威廉·奧利弗：“聽說奧利弗先生最近在籌備新的電影？是過來找演員的？”

“李叔您叫我威廉就好。”奧利弗也樂呵呵地回答，“是啊，我缺一個合适的男二號，華夏星團的好演員多，我來這裏找一找。”

助理小宏聽得額角一抽——雖說奧利弗其實也就大祁景言五歲，從輩分上叫一聲李叔沒錯，但……就面向來看，奧利弗和李書成才像同輩人好嗎？

但除了他，顯然其他三個人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李書成從善如流地改了口：“威廉可以多在附近轉一轉，這裏正在拍攝的有好幾個劇組，說不定你能遇到想要的人選。”

他倒不奇怪為什麽奧利弗要專門跑來華夏星團。在這個時空，人類主要生活在諾亞星系的數個星團裏，其中占據了華夏星團的華國最為強盛，人口也最多，并且憑借着後地球時代保存的最完好的文明和領先星際的技術以及最為豐富的市場，牢牢占據了影視行業的第一把交椅。但凡是想要走國際化道路的演員、導演、歌手，沒有一個能不考慮華國的影響力。像奧利弗這樣的新銳導演自然也不例外，既然他新片的主角都用了新洲星團的利安國人和優羅國人，重要配角裏自然不能不考慮華國人的存在。

奧利弗卻在李導說完之後就嘿嘿笑了起來：“可不是，承您吉言啊，今天一過來我就找到了合适的人選！”

“哦？”這下李導是真的意外了，“這麽巧？真是幸運的小夥子。”很多時候對導演而言，好演員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像奧利弗這樣剛來浮光星就找到滿意的演員，真是太幸運了。“是哪一位？”

“還是在您劇組裏看到的。”奧利弗也毫不掩飾，爽快地大笑着揭開答案，“就是那個剛剛躺在棺材裏的男孩，他簡直是為了‘卓’量身定做的！”“卓”正是他新片裏的男二號。

誰知，他說完這句話，李導的神色卻變得古怪起來：“躺在棺材裏的男孩？一笑？你确定是他？”

“當然！”奧利弗回答得很是肯定，“剛剛他那一個眼神就讓我知道了，這就是我要找的人。”

李書成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視線游移地看向坐在靠後位置的宏毅——祁景言的助理：“小宏啊，你沒有和威廉說……”

“我說了。”宏毅顯然知道李導想要說什麽，表情也有點無奈，“但奧利弗先生似乎并不相信我說的，關于莫少爺的事情。”不過也是，他跟了祁景言十年，也練就了一雙利眼，就那少年剛剛演的那一幕來看……他簡直不能相信那是圈裏臭名昭着的花瓶美人。

“李叔？”奧利弗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李書成糾結的神情，“是有什麽問題嗎？莫非那個叫做‘一笑’的孩子在您的電影裏戲份很重？走不開？”

“不，不是這個問題。”李書成搖頭，顯得有些為難——要他怎麽說？說“莫一笑沒有演技，甚至可以說連臺詞功力都沒有”？那是他好友的兒子，讓他這麽毫不留情地貶低，他說不出口。但看着威廉·奧利弗興奮的樣子，他又不知道怎麽解釋。

他明白奧利弗為什麽會看中莫一笑，就是他，也因為剛剛那短短的一段戲而震撼甚至驚豔。他幾乎無法相信那個孩子是一直以來說臺詞都掌握不好語氣起伏的“花瓶”，而恍惚以為自己看到了一個老戲骨。

或許，是這個孩子真的在娛樂圈大受刺激，好好磨練了自己吧。李書成在看了他短短兩三分鐘的演繹後，對莫一笑的看法已經有了點改變。但是……

過往的印象實在太深重了，他清晰地記得莫一笑是如何用平板的語氣說着“我愛你啊，你怎麽就不明白呢”這樣的偶像劇臺詞，讓對方——某個只會用嘟嘴翻白眼表現情緒的小花都硬生生被襯成了演技派；也清楚地想起在自己的劇組裏他是如何用一張自帶“爾等蝼蟻”效果的臉飾演一個應該儒雅溫文的公子——天知道那已經是那部戲裏最沒有深度的一個角色了，相當表裏如一，沒有反轉，沒有隐藏的陰謀，只要從裏到外的溫文爾雅就行了！

所以，李書成實在不敢去期待莫一笑的演技，認為他就算有進步也撐不起男二這種角色。

“威廉，你……可以在浮光星再轉轉。”李導只能尴尬地苦笑。一半是為了威廉，一半是為了莫一笑。導演的靈感來得不容易，要是讓威廉見識了莫一笑的演技再失望放棄，很影響心情。而莫一笑……要是他被威廉選中又踹出劇組，又是一場轟轟烈烈的嘲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