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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明明只有一個人。站在那裏的，只有一個“卓”。

對，就是“卓”。已經不再是莫一笑或者什麽其他人了，現在那裏的，就是活生生的卓。他斥責的語氣，貪婪的眼神，還有煩躁地揮開旁人的動作。好像那裏就有一個“凡森”，伸出手要阻攔。少年的一舉一動都那麽流暢，連位置都剛剛好。明明他沒有做一個字的介紹，但只是這樣看着就能夠想到，此時的少年“看到”的是怎樣一幅場景。

他剛剛倚在門框上，凡森在床上，他大步走來，停下的位置是床邊的桌子，而凡森剛剛是從床上欠身過來、伸出手攔他卻被一巴掌打開……

“這麽點東西。”少年終于停止了翻找，表情卻是悻悻的，撇了撇嘴，滿臉的失望。他掂了掂空氣——應該是包裹之類的東西？懶洋洋地拽在手裏，“行了，就這樣了，我不會把你交出去的。”說着他往門口走了幾步，忽然又停了下來，側過頭往床的方向看去。

“……我說。”少年的聲音裏有些複雜的意味，“你肚子上纏的布紅了，去塗點藥。”

凡森脾氣就是再好，這時候也對這個強盜心生氣恨。祁景言默默地在心裏補上凡森的臺詞——塗藥？那也要有錢才買得起藥。

少年的臉色一僵，抿了抿嘴唇，眼睛一瞪，露出兇狠的意味，仿佛是在說“搶你怎麽了？誰叫你是逃奴？！”但很快氣勢又弱了下來，似乎是在對視中率先敗下陣。

他開口，眼神沒去看凡森，而是落在地板上，語氣有些別扭：“算了，你要死了我還得出錢給你請牧師，還得想辦法把你屍體處理掉，不劃算。——還你一半。”

他的左手從右手拎着的袋子裏抓了一把，賭氣般地往床的方向一扔。祁景言幾乎可以腦補出凡森被一串突如其來天女散花般的銅板砸到傷口的痛呼聲。

“喏，就這樣了。”少年揚了揚下巴，之前一直顯得媚俗的臉蛋，此時卻顯出幾分倔強來，“別死了！省得給我添麻煩！”說着轉過身，大步走向了門口，動作看似鎮定，卻能被人看出別扭的落荒而逃的姿态。

“奧利弗導演，祁影帝，我的表演結束了，請兩位點評。”

少年在走到“門口”的時候，忽然就站定了，轉過身鞠了一躬，整個人的氣息一掃輕浮與尖銳，變得溫和乖巧起來。臉上的表情也從氣惱與一絲媚意變成了溫潤的淺笑。

“好！好！好！”奧利弗站了起來，拍着手連說了三個“好”字，然後才拊掌大笑起來，“幹得漂亮！一笑。就是我想要的感覺！”

莫一笑彎了彎眼睛，露出得到誇獎後有些開心又努力想要保持謙虛的樣子。這其實有一點做戲的成分，畢竟以他的演技，假如不能令導演滿意才是失敗。而且，奧利弗的驚喜肯定也是因為之前所有人都不看好莫一笑，在反轉之下才會更意外。

莫一笑的目光從奧利弗身上移到了祁景言的身上——不知道為什麽，或許是出于對這個時代最出衆的演員的挑戰欲，他很想知道祁景言的看法。然而，目光所及，祁景言依舊坐在沙發上，坐姿筆挺，但似乎和剛剛坐下的時候沒有半分差別。他的表情也依然非常淡定，似乎莫一笑剛剛令奧利弗驚喜的表演只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只是他眼睛的顏色微微加深了一些，但這樣的變化幾乎微不可計。

莫一笑莫名地就有點不爽，畢竟他自己是那種看到還不錯的演員，尤其是後輩，都會至少禮貌性地露出微笑、給予鼓勵的。見祁景言一臉“我就靜靜看着反正怎麽演都不如我”的表情，莫一笑心裏吐槽了一句：……逼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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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親愛的一笑，我想你可以把你的經紀人找來了，讓我們談談我們未來的電影！”奧利弗還在興奮中，雙手微張做出歡呼的姿态，“我可真是運氣太好了！謝謝你，莫！當然還有景言，老朋友！多虧你第一站就讓我來這裏！”

莫一笑笑着點頭，用光腦叫了張晉。很快，他的經紀人就一臉懵逼地沖了進來：“一笑？你、你、你……”

“您好！”張晉還沒有把自己複雜的心情表達完畢，奧利弗就愉快地和他握手去了，“您就是一笑的經紀人嗎？來來來，接一下我光腦裏的合約，看看如何？您看有哪裏不滿意我們還可以再談！”

莫一笑唇角輕微地抽搐了一下——這個語氣，和“我一定要把莫一笑招進劇組你獅子大開口也行”有什麽區別……這個導演未免太實誠了吧？但好在，張晉一臉複雜的表情，還沒有回過味來，顯然是沒有那份就地起價的精明的。不過以莫一笑的咖位（假如他有“咖位”這種東西的話），獅子大開口也開不出來。

奧利弗和張晉初步就莫一笑接拍這位導演的新電影達成一致之後，大掌一揮表示要向李導表達一下幫他找到好苗子的謝意，帶着魔性的微笑，勾着祁影帝的肩膀就走出去了。

“一笑。”試鏡的休息室裏，張晉腦子還是暈的，“我是不是還沒睡醒？——嗷！兔崽子你掐我幹嗎？”

“給你一個直觀感受自己是不是醒了的機會。”莫一笑微笑臉。

“死孩崽子。”張晉笑罵了一聲，旋即臉上露出了一絲激動。他其實早就對莫一笑放棄希望了，只是年幼時受了莫家的恩惠，再加上和莫一笑相處幾年有了些情誼不忍心，這才沒有對他置之不理。莫一笑說自己兩個月裏好好磨練演技的時候他也是壓根不信的，但是……奧利弗的新片啊！這個導演別看看起來憨厚豪爽，但在藝術上卻是一絲不茍的，圈裏對他的評價很高。他能任用莫一笑，沒別的理由，肯定是莫一笑确實演技得了他的眼！

這讓張晉怎麽可能不激動？養了兩年的歪瓜裂棗忽然有一天品種變異成高檔水果了，他有一種暈暈乎乎的夢幻感和蠢蠢欲動的期待。

“一笑你一定要好好表現！對了你演技現在到什麽水平？我回去和公司說給你找個老師培訓一下，趁着還沒開拍好好調整……”

張晉激動得口沫橫飛，眼見他都要拿出光腦聯系公司了，莫一笑愣了一下拍拍他的肩：“張哥，不急不急，準備肯定是要有的，但還是要好好商量一下。”他現在的問題可不是演技，而是常識……雖然有原主的記憶，但畢竟不是一個人，看電影和網劇都是沒什麽專業眼光的看法，由于不通人情，對圈裏的事也只看得到表面。莫一笑決定在開拍之前好好熟悉一下這個時代的圈子和作品。

在他和張晉兩人商量的時候，那邊奧利弗已經爽快地大笑着走向李導：“李叔！”

“哦，威廉，你這是……”李書成有些驚異地看着奧利弗臉上暢快的笑容，腦子裏掠過一個不可能的念頭，“難道？”

“多虧了您我才能遇到滿意的男二號！”奧利弗的興奮沒有絲毫掩飾，“哈哈，不知今天您拍攝進度緊不緊張？我請您和景言吃個飯？您也好久沒見這小子了吧？”

這……？！

李書成是真的吃了一驚。怎麽可能？看奧利弗這意思，是對莫一笑很滿意？那小子什麽時候有能讓奧利弗滿意的演技了？這麽說，之前那一幕，真的不是錯覺？

李導心裏吃驚萬分，而旁邊幾個演員聽了，表情各異。奧利弗說話沒有遮掩，言陌歸幾人自然聽得清清楚楚。奧利弗新片的男二號……

荊雅表情一個沒崩住，頓時就扭曲起來，站在她旁邊的小助理一不小心瞥見她的臉，吓得往後退了一步，心裏暗自嘀咕：什麽清純可人的單純少女？能寫出這種宣傳的人是瞎吧？這一副樣子都可以直接替換傳說中古老的反派錐子臉“蛇精”了！（出自葫蘆娃）

許路堯的自持力比荊雅好一些，硬生生咬着後槽牙沒露出異樣的神色，但臉緊繃得跟上古時期的玻尿酸打多了似的，臉色也有些微微發白。

言陌歸沒注意自己旁邊兩個人是一副什麽表情，她只是在心裏思忖了一下，眼神閃了閃——果然，之前對戲的時候，不是錯覺。那确實是莫一笑的演技。不然，一貫好口碑的威廉·奧利弗不可能選擇他，畢竟這位導演的祖上似乎是新洲星系的貴族，家庭條件不弱，沒有抱莫家大腿的可能。

思及此，莫一笑從休息室出來的時候，言陌歸淺淺笑着走了過去：“一笑，恭喜你。”

“謝謝言姐！”莫一笑态度很恭謹，笑容也是溫潤的後輩式笑容，不驕不躁。

“以你的表現能力是應該的。”言陌歸撩了一下長發，如水的笑容看起來非常真誠，“好好加油啊一笑，你變化很大，演技簡直驚豔到我了！”

莫一笑眉眼一彎，白皙的臉上露出點不好意思，聲音也略略放輕：“言姐太誇張了，是我之前太糟糕，現在稍微練習了一下看着就差別很大……畢竟起點低嘛。”

“你太謙虛了。”言陌歸笑着伸出手，“說起來兩年前就想要你的光腦號了，這會見到了可不能再忘記了——來來來，交換一下？”

“女神這麽熱情我簡直受寵若驚啊。”莫一笑露出一個有點誇張的小粉絲表情，“那我就抱言姐金大腿了！”

“撲哧。”言陌歸抿唇一笑，“你自己就是條金大腿……”說着用光腦和莫一笑的聯通了一下，莫一笑正打算說點什麽，忽然光腦輕微震動，他一看，一條系統提醒顯示出來——“‘言陌歸v’已關注您的空間。”這是當空間被粉絲超過一百萬以上的人關注的時候才會提示的消息。

這一下，莫一笑倒是愣住了。

他聽到言陌歸的恭賀時就大概明白這位準一線是來做什麽的了。無非是之前感受到他的演技，現在又知道他被奧利弗選中，看好他的前景，趁他還是個“黑子集于一身”的十八線時過來雪中送炭了。倒不是說言陌歸有多功利或者想從他身上得到什麽，不過是順手為之，提前投資而已，反正只是示個好、兩句話的功夫。莫一笑看她過來既沒有受寵若驚，也沒有被估量價值的憤怒，只是有些欣賞言陌歸。

在圈子裏二十幾年還能保持好口碑，果然有其獨到之處，做事風格很果敢。要是其他一線二線，甚至五六線的，先不說能不能立刻判斷出莫一笑的變化和潛力，就說判斷出來了，也不一定放得下身段和他這個招黑的渣渣親切交流。能做到別人做不到的事，言陌歸的成功自有其特殊之處。

……但是，關注他的空間就不一樣了。

只是交換光腦號算是私人聯系，但關注他的空間，星網上的其他人也能看得到。言陌歸這樣一位熱度很高的女星，關注一個臭名昭着的“花瓶”，可想而知會掀起怎樣的波瀾，對言陌歸可以說是百害而無一利。但她偏偏就做了。這讓莫一笑是真的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