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1)

音落, 他掌心不斷收緊,連一句反駁的機會都不給她留。

黎諄諄無法呼吸,雙腳離地, 耳朵邊響起嗡嗡的鳴聲, 纖白修長的頸隐隐凸起青筋, 只能聽到26不斷在識海中說着什麽。

南宮導的行為, 出乎意料卻也在情理之中。

他先前願意跟她合作,不過是想要暫時穩住她,以免她再濫用權利, 随意命令他做一些自己不情願做的事情。

而如今他發現,她一旦需要利用他的時候,便會毫不猶豫選擇背棄約定。

黎諄諄根本就不是什麽守約的人,在她眼中沒有永遠的朋友,更沒有永遠的敵人, 只有永遠的利益。

她油鹽不進,又自私又心狠, 他想要徹底擺脫她, 除非殺了她,讓她再不能開口。

千百次無頭無盡的死亡, 和用性命豪賭一場,看她死掉了, 他到底會不會跟着一起死掉, 南宮導自然會選擇後者。

黎諄諄在意識崩潰的邊緣, 還不忘想,如果她是南宮導, 她大概也會這樣做。

但她不是南宮導, 她是黎諄諄。

她要活着, 她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完成,她還沒有帶着系統欄裏那一大筆財富回到現代去。

黎諄諄不能死。

然而她此刻便是粘板上的魚肉,越是掙紮,越是往閻王殿離得更近一步。

對南宮導來硬的沒用,他向來是吃軟不吃硬的性子。

她感受到生命在流逝,五官因缺氧而變得刺痛發脹,眼眶一酸,淚水似是銀白長線,墜在雪頰上,大顆晶瑩的玉珠蜿蜒落下。

喉間不住發出破碎的聲音,南宮導看着她,冷玉似的臉龐上神情冷淡,眸中勾着譏诮之色。

他的手掌沒再繼續加力,卻似乎也沒有要放過她的意思。

黎諄諄見他無動于衷,胸脯劇烈起伏,染血的白衣跟着青蓮色的布料抖動,她咬着牙用手臂勾住了他的後頸。

雙腿同時攀上他的腰腹,腕下用力地壓迫着他的後頸,致使他微微仰頭。

掌心托住他的後腦勺,猛地向前一帶,她拼盡全力将唇瓣壓了上去。

黎諄諄能清晰地感覺到,他身子渾然一顫,而後僵了起來。

她依舊無法呼吸,肺部憋得似是要炸開,全憑着意志在那沾滿血腥氣息的唇上研磨着。

舌尖一遍遍描繪唇的形狀,撬開唇齒,魚兒般靈活地滑了進去。

黎諄諄完全感受不到一絲暧.昧或是享受,她鼻腔因缺氧開始淌血,胸腔劇烈抖動着,頭頂似是充血,只覺得天旋地轉,嗡嗡作響。

南宮導終于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用垂下的那只手試圖推開她,卻怎麽也推不動。

人在将死之時,總能爆發出意想不到的力量,她像是八爪魚般黏在他身上。

他冷冷地看着她,似乎是想看她能這樣堅持多久,而黎諄諄卻在下一瞬,狠狠往他舌頭上咬了一口。

鐵鏽味在口腔內蔓延開來,南宮導本能地合上嘴,吃痛地揮開她。

黎諄諄借力從他身上摔了下去,好在身後就是床榻,她磕碰了一下腦袋,卻并無大礙。

最重要的是,仿佛被擠炸了的胸腔內重新湧入空氣,她大口喘息着,憋得通紅發紫的臉龐終于緩過勁兒來。

南宮導捂着嘴,往前走了兩步,黎諄諄喘了一聲,也顧不得喉嚨刺痛難耐,用着破鑼似的嗓音道:“別碰我!”

她幾乎是喊出來的,那種不受控制的感覺再次襲來,南宮導好似并不在意,黑眸死死盯着她:“瀕臨死亡的滋味如何?”

他舌頭被咬傷了,說話含糊不清,黎諄諄捂着針紮似的脖子緩和了許久,啞聲道:“滋味如何,你不清楚嗎。”

她爬到床榻邊,雙腿自然垂下,看着站在床側卻無法靠近她的男人,“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我又不是有意讓你送死。”

“而且我給你吃了安樂丹,除了前幾次你感受到痛苦,之後便再沒有疼痛的感覺。”

南宮導譏笑道:“這麽說來,我應該感激你嗎?”頓了頓:“你的淮之哥哥去哪了,前腳還說不再需要我,後腳便召喚我來替你送死?”

“一千零二十六次,你看到屋子裏的屍體了嗎?”他眸色微寒,“我欠你什麽,憑什麽你對我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憑什麽你一開口,我就要替你去死?”

“這一路上,我待你如何,你的良心被狗啃了?”

他大抵是憤怒極了,一開口便是一連串的質問。

黎諄諄咳嗽了兩聲,擡手擦了擦鼻下的鮮血:“哪有這麽多憑什麽,這世上不是所有事都有原因,但凡事總有因果。”

“我被你哥綁架的時候,我問你憑什麽了嗎?我被你哥從廢鋼廠推下來,渾身粉碎性骨折,像是個活死人一樣躺了那麽多年,我問你憑什麽了嗎?”

“我爸因為你哥進了監獄,你告訴我憑什麽?我媽吞藥自盡,我弟剛成年就休學去賺錢還債,你能告訴我憑什麽嗎?”

黎諄諄笑了一聲:“要說起良心,你有幾分良心?既然你從來沒愛過我,當初為什麽接受我的表白?”

“我變成現在的樣子,歸根結底,不是因為你嗎?”她淡淡道,“南宮導,我們扯平了。”

她的嗓音沙啞,卻平靜無瀾,仿佛說得這一切都與她無關似的。

南宮導冷冷望着她,半晌後,卻只是道了一句:“南宮丞不是我哥。”

若說南宮導此生最厭惡的三個人,便是他父親,他母親,還有南宮丞。

他父親是個鳳凰男,高中畢業,什麽本事都沒有,全憑着一張俊秀白皙的臉,還有那張會說甜言蜜語的嘴,巴結上了他母親。

他母親是獨生女,出身豪門,從小泡在蜜罐裏長大,許是被父母保護的太好,成年後也是一副不知人間疾苦險惡的單純模樣。

兩人相識是場意外。

父親高中畢業後,到A市知名會所當起了服務員。恰巧那日母親的好友過生日,和朋友們約好出去吃飯,酒過三巡後,再出來已是深夜。

朋友們轉場去了知名會所,母親中途出門去衛生間,回去卻因為醉酒走錯了包廂,被人調戲。

剛好父親在包廂裏,他一眼看出了母親身上穿戴之物都是名牌限量款,挺身而出替母親解了圍,而他也因為亂出頭挨了一頓狠揍。

父親腦袋被酒瓶砸出了血不說,還因此丢了工作。母親陪他去醫院包紮,一來二去,兩人漸漸熟絡。

父親開始追求母親,每天給她送早餐,一天一束花,一有時間就往她學校裏跑,陪她到圖書館複習,陪她夜跑鍛煉,陪她逛街壓馬路。

他很少給她花錢買貴重東西,但他在她的生活中無處不在。

接下來的事情似乎順理成章,還是大學生涉世未深,從未談過戀愛的乖乖女,被一個成熟體貼細心,願意花大把時間陪伴她的男人俘獲了芳心。

兩人在一起半年,他誘騙她同居了。他知道她父母絕對不會同意他們在一起,便在避孕套上紮眼,将生米煮成熟飯,令她未婚先孕。

而在這之前,他和另一個女人偷腥有了孩子,便是那所謂的私生子南宮丞。

南宮丞比南宮導早出生一個月,母親在産後翻看他手機時,不小心發現了真相。

最可笑的是,那時候他們明明還沒有領證結婚,母親卻在明知他出軌的情況下,選擇了原諒他,并為了挽回他的心,偷出家裏的戶口本跟他領了證。

結婚後,他沒有收心,反而變本加厲,暴露出了頑劣本性,整日徹夜不歸,跟情人厮混在一起。

母親因此患上産後抑郁症,并将這一切都責怪在了南宮導身上。

她嘗試過在沒人的時候掐死南宮導,甚至用剛剛燒開的熱水往南宮導身上澆,在南宮導的記憶中,他八歲以前都是在母親的折磨打罵中度過的。

八歲生日那年,父親因為去陪情人和南宮丞,徹夜未歸,母親發瘋似的跑下了樓,卻在十字路口被貨車撞飛。

母親死了,父親一點都不傷心。

因為母親身上有家族産業的股份,按照法律,遺産由父母、配偶、子女繼承。

她銀行卡裏還遺留下一筆巨款,足夠他揮霍度日,安穩過完下半生。

南宮導八歲以後,被送到外祖母家裏生活。本以為此生都不會再跟父親有交集,但從初中開始,南宮丞這個名字就開始頻繁出現在他的生活裏。

初中,高中,甚至大學,南宮丞如影随形,像是甩不掉的鼻涕蟲,令人作嘔。

但更讓人惡心的事情絕不止于此,高二那一年,他在操場拐角休息的時候,不小心聽到南宮丞跟人打賭。

“咱們學校的校花知道嗎?”

“對,就是那個叫黎諄諄的。我跟你們打賭,不出三個月,我就能讓她乖乖跟我出去開房。”

南宮導懶得理會,正要離開,卻聽見南宮丞嬉笑的聲音:“聽說她家裏開公司的,可有錢了,我肯定能把她搞到手。”

他第一次知道,原來鳳凰男還有子承父業這麽一說。

翌日午休時,南宮導睡醒看到自己桌洞裏多了一封情書。收情書并不是什麽稀罕事,但因為這封信的主人是黎諄諄,他拆開看了一眼。

她約他晚自習後在學校操場上見面,他本來沒興趣去赴約,想起南宮丞跟人打的賭,他鬼使神差地去見了她。

黎諄諄長得白白淨淨,個子高瘦,穿着藍白色的校服,烏黑的自來卷紮成高馬尾,一雙褐色眼眸澄澈,像個精致的瓷娃娃。

南宮導并不反感她,記憶中高二上學期的時候曾分在過同一個班級,她學習成績說不上好,也算不得差,但言行舉止總給人一種清澈的愚鈍感。

一看便是個未經世事的單純女孩。

她站在葳蕤的樹蔭下,緊張地渾身都在發抖,卻還是擡起頭來,看着他認真地說:“南宮導,我喜歡你……你,你能不能跟我……在一起?”

蟬聲催人,操場上有人在跑圈,有人在打球,月光透過層疊的楊樹葉照在她腳下。

風吹過,她急促的心跳聲清晰映入他耳中。拒絕的話到了嘴邊,他眸光不經意間落在不遠處吊在單杠上的南宮丞,挑了挑眉:“好啊。”

他們在一起了,但南宮導心如止水,眼裏、心裏從未容下過黎諄諄。

她便像是為愛沖鋒陷陣的勇士,不管他如何冷淡,她都不在意,日複一日的主動着。

不出意外,南宮丞賭輸了。

有南宮導的地方,即便南宮丞使出渾身解數,黎諄諄都不會多看他一眼。

甚至于,她根本都不記得,高二那年有個叫南宮丞的男生,費盡心思追求過她。

黎諄諄只記得,在大二那年她跟他分手後,被他名義上所謂的哥哥綁架了。

南宮導不知道這是不是她口中所謂的因果,實話實說,他當年接受她的表白,并不是因為怕南宮丞傷害她。

他只是單純地厭惡南宮丞,私心地不想讓南宮丞得逞。

南宮導之前嘗試過告訴黎諄諄一些過去的事情,但她早就不是以前的黎諄諄了,現在的她根本不相信他所說的話,就算說出來,也只會被她當做笑話聽。

他只能讓她記住,南宮丞不是他哥,南宮丞不過是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子。

氣氛仿佛凝結住,兩人誰也不說話了。

空氣中只有黎諄諄時不時的咳聲。

她現在看起來狼狽極了,渾身是血不說,青絲被淚水粘黏在頰邊,頸上腫起一片紅手印,淩亂又狼狽。

南宮導也沒有好到哪裏去,他身上的黑色T恤被劍氣掃出了幾個窟窿,露出腰腹上的肌肉,額上汗水密布,嘴角蜿蜒着淌下一絲絲血色。

26憤憤不平道:“他差點掐死你,你就這麽原諒他了?”

黎諄諄揉了揉脖子,“誰說要原諒他了,我只說扯平了。”她瞥了一眼屋子裏的狼藉:“天快亮了,得收拾一下這裏。”

她站起身來,走到屏風後的浴桶裏,對着南宮導命令了一句:“站那別動。”

說罷,褪下了身上的血衣和肚兜,跳進浴桶裏又重新洗了一遍。

26遲疑道:“這屋子裏那麽多屍體,怎麽可能在天亮之前收拾幹淨?”

黎諄諄一邊用皂莢洗頭,一邊道:“放把火燒了。”

聽着她輕描淡寫的聲音,26再次領悟到了自家宿主的可怕。

它提醒道:“可是屍體再怎麽燒,骨骸仍在,若是被人發現你屋子裏那麽多屍骸……”

她思考了一下:“那就推到黎不辭身上好了。”

26:“……”

黎諄諄洗幹淨了身上的血污,用浴布擦了擦,換上幹淨衣裙,從屏風後走了出去。

南宮導還站在原處,他似乎冷靜下來了,嗓音低啞:“接下來你準備怎麽做?”

她将自己的想法簡單說了一下,他沉默片刻後,問道:“你确定黎不辭找到你,不會像這個紅眼瘋子一樣殺了你?”

“想殺我的人多了,你不也是。”她挑起眉來,“想不想殺是一回事,會不會殺是一回事,能不能殺得了又是一回事。”

黎諄諄道:“我總能找到辦法活下來。”

聽着她說繞口令般的譏諷,南宮導勾起唇,眼底盡是譏诮:“怎麽活下來,就憑你咬別人的舌頭嗎?”

“你是在跟我算後賬嗎?”她看了一眼他嘴角的鮮血,“只不過是一個小失誤。”

黎諄諄本來想把他舌頭咬下來,但因為缺氧力氣太小,最後也只是給他舌頭咬破了。

這樣說起來,确實是個失誤。

南宮導問:“我現在可以動了嗎?”

黎諄諄盯着他:“可以,但是從今以後,如果你再對我動手,便會七竅流血,暴體而亡。”

她無法操控回歸現代後的南宮導,卻能控制并決定修仙世界南宮導的死活。

南宮導聞言只是輕嗤一聲。

黎諄諄掃了一眼地上的屍骸,他大概死了有一千多次,屋子裏除了殘肢斷臂,便是血淋淋的肉片,是那種多看兩眼都要做噩夢的程度。

地上的青龍劍在嗡嗡作響,似乎是在為主人的離世而悲鳴。她挑了挑眉,從系統欄裏兌換了一只便宜的儲物戒,一腳将青龍劍踢進了儲物戒裏。

這青龍劍雖然染了邪氣,卻仍是一柄極品寶劍,拿出去賣點靈石,大抵也能賣個幾十極品靈石,全當是給自己回點血了。

黎諄諄将儲物戒收好,似是想起了什麽,問道:“你剛剛怎麽能避開藹風的劍氣?”

“我記住了他的劍式。”南宮導道,“總共就那幾招,剩下的劍式都是由那幾招幻化來的,仔細觀察,想發現其中的規律并不難。”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難不成你也能修仙?”

在黎諄諄的記憶中,南宮導上學時就是學霸。倒是沒想到,學霸到哪裏都是學霸,即便來了修仙世界,仍是有過目不忘的本領。

她從儲物镯中翻找出修仙秘籍,找到飛檐走壁那一項:“你看看能不能學會,這屋子裏被設了結界,只能從窗戶跳下去。”

但這是四樓,窗戶外邊直通客棧後院,沒點功夫跳下去,怕是要被摔成殘廢。

南宮導挑眉:“既然是設了結界,直接破了結界便是,何至于這麽費勁?”

“結界豈是你說破就能破的?”說是這樣說,她還是從儲物镯裏又翻找出一本有關結界設印的書,“時間不多了,看不懂就別勉強。”

黎諄諄這樣說,并不是瞧不起他,而是因為她昨天晚上沐浴時,曾翻看過手上這本有關陣法的修仙秘籍。

大抵是跟五行八卦有關,她看着上面的字符猶如天書,什麽乾、坎、艮、震,就跟睡前讀物一樣催眠。

而符修的秘籍雖然跟五行八卦也有關聯,卻不用費腦子去思考,只要能将符紙上的圖案記住畫下來,便能得到一張有用的符紙。

黎諄諄将結界設陣的秘籍交給南宮導時,并沒有報太大希望。

然而南宮導只是随手翻看了幾眼秘籍,走到房門口,彎腰拾起了被她扔在地上的木栓,栓好門後,蘸着地上的血,在木栓上随手畫了個符眼。

房間內肉見可見地乍起金光,随着光暈慢慢減退,黎諄諄嘴角一抽,看到他輕輕松松打開了房門。

學霸的世界,學渣不懂。

南宮導将手裏的秘籍扔給她:“我現在可以回去了嗎?”

這話若是在剛剛他差點掐死她之前說出口,黎諄諄定會毫不猶豫回答他“可以”。

但因為他方才差強人意的表現,她合理懷疑,将他放回現代後,他會直奔醫院拔她氧氣瓶。

為了安全考慮,還是暫且留他幾天,以待觀察。

“着什麽急,你回去又沒事做。”黎諄諄說着說着,倏而想起他來時手上拿着紅酒杯,意味深長道,“你不會是正在跟人約會吧?”

南宮導冷冷瞥了她一眼:“沒錯,我在約會。我可以走了嗎?”

她視線落在他的食指上戴着的黑曜石戒:“你又沒有女朋友,約什麽會?”

若是她沒記錯,食指戴指戒是單身的意思。

顯然和人約會只是他的說辭。

“非要和女人約會才能叫約會?”南宮導知道她聰明,也懶得跟她繞彎子,“劉凱濤失戀了,過來找我訴苦。”

劉凱濤算是南宮導的發小,家裏開酒莊的,又是拆遷暴發戶,黎諄諄也認識他。

“他少失戀了嗎?”她嗤笑道,“還用你安慰。”

在黎諄諄記憶中,劉凱濤雖然自稱情聖,卻不是在失戀,就是在失戀被甩的路上。

南宮導乜了她一眼,難得沒有反駁她。

他不回應,屋子裏一下寂靜起來。

黎諄諄知道自己需要一個理由留住他,總不能直接告訴他,她是怕他回去暗殺她,才不讓他走。

至少她現在沒死,南宮導還是無法印證他們兩人的性命是不是捆綁在一起。

黎諄諄看向他:“南宮導,我害怕。”

她剛剛哭過,眼眸濕漉漉的,貝齒輕咬住胭紅的唇瓣,從齒間輕吐出的每一個字都黏軟。

南宮導視線從她臉上劃過,正要收回目光,卻停在了她的唇上。

她的唇形飽滿,此時未塗口脂卻嫣紅紮眼,唇珠上泛着淡淡的水光,仿佛鮮嫩的蜜桃兒。

此時回憶起來,她的唇比想象中還要柔軟,舌頭便似是魚兒靈動又矯捷,帶着溪澗甜美的津液攪動荷塘。

他失神的樣子一分不差落進黎諄諄眼中,她挑了挑眉,往前一靠,赤着的雙足輕踮着,踩在他的鞋頭上。

雙臂自然地環住他的肩頸,低喃道:“留在我身邊保護我,好不好?”

說話時,她的唇瓣便貼蹭着他修長的頸,吐露出的熱氣噴灑在他的肌膚上,嗓音低啞着,有幾分引誘之意。

“黎諄諄,我是個正常男人。”南宮導喉結動了動,擡手将她推開,“別貼我這麽近。”

她噘着嘴問:“那你答不答應?”

“我答不答應重要嗎?決定權不是在你手裏嗎?”他冷笑一聲,“你的演技真的很差,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

黎諄諄見他這樣說,索性也不演了。

她揪出26:“怎麽能徹底殺死南宮導?”

與其戰戰兢兢擔心他回去拔掉她氧氣管,倒不如直接殺了他,省得他耽誤她的事。

26沉默一瞬:“你殺不死他,這裏不過是虛構的書中世界,而他不屬于這裏。”

它弱弱道:“其實只要你一直不讓他回去,他就威脅不到你。”頓了頓:“而且在現代殺人是違法的,他應該不會冒險這樣做。”

26說得氣虛,南宮導這樣有錢有勢的人,想要一個植物人悄無聲息死去,大概比吃飯喝水還容易。

“他那麽大一個電燈泡跟在我身邊,我怎麽跟張淮之培養感情?”黎諄諄瞥了他一眼,像是想到了什麽,眼睛亮了亮,“不過,我剛好缺一個靈寵。”

26:“……什麽?”

她來不及解釋,穿好鞋襪推開門,對着南宮導道:“我去買幾個橘子,你就站在此地,不要走動。”

南宮導:“?”

黎諄諄從美人榻上拾起符修秘籍,直奔樓下,天蒙蒙剛亮,小二正在清掃大堂。

她給了小二一顆極品靈石:“你去幫我買一沓子符紙來,要上好的符紙,還有朱砂。”

說罷,她又補了一句:“剩下的給你當跑腿費。”

小二點頭哈腰,應了聲,便出去替她跑腿了。

到底是金錢的力量大,不出片刻,小二便采購齊全了她要的上好符紙和朱砂。

黎諄諄取出符修秘籍,翻到七十二變那一列,按照書上符紙的圖案,照葫蘆畫瓢,在紙上畫出了赤紅色狗面符形。

畫完之後,她吹了吹符紙上的朱砂,抖落兩下,拿到了樓上去。

南宮導聽到她的腳步聲,打開門,還未開口詢問她去幹什麽了,只聽見‘啪’的一聲,她将一張淡黃色的符紙貼在了他腦門上。

空氣中炸出紅色粉末,他被粉末糊了一臉,感覺渾身骨骼生疼,張嘴想問她又整什麽幺蛾子,一開口卻喚出一聲:“汪。”

南宮導:“?”

眼前的紅色粉末散去,他發現本應該比自己矮上一頭的黎諄諄,卻像是龐然大物般,站在門口俯視着他。

“汪汪汪汪!汪汪汪——”

他不明白自己怎麽會發出這樣詭異的聲音,下意識捂住了嘴。

然後他就發現自己骨節修長的手掌,變成了長着黃毛的狗蹄子。

黎諄諄滿意地打量着眼前的小黃狗,托着他的後腰,将他抱在了懷裏:“我剛學會了畫符。”

她一邊給他順毛,一邊抱着他走向屋內:“明天就要去寶靈閣報道了,但我還沒找到合适的靈寵,先委屈你啦。”

南宮導一聽這話,便明白過來,他突然變成這副模樣,原來是她做的好事。

“汪汪汪汪汪——”他無能狂怒着,露出尖銳的犬齒,整張狗臉看起來十分猙獰,仿佛是要将她撕爛。

隔壁屋子裏傳來房客的低吼:“誰家的狗亂吠什麽?吵死了,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汪汪汪汪!”

“再吵炖了你喝湯——”

黎諄諄拍了拍他的狗頭,勸慰道:“好了,不要吵了,接受現實吧。”

南宮導無法接受現實。

他後悔了!

他剛剛就該下狠手掐死她!

哪怕是同歸于盡,也比他變成一條狗來得強!!

“不許咬我啊!”黎諄諄捋了一把他脊背上豎起的毛,在他耳朵上親了一口,“乖狗狗聽話。”

受她命令,南宮導想叫又叫不出口,想咬又張不開嘴,氣得渾身發抖,眼眶竟是微微濕潤了。

黎諄諄還要收拾殘局,只安慰了他幾句,就将他放在了床上。

她趴在美人榻上,照着符修秘籍上的火符畫了幾張符紙,貼在了屍骨成堆的屋子裏。

而後抱着南宮導出了門,站在門口念了一句口訣。幾張火符被同時引燃,幾乎是轉瞬之間,藍綠色的火舌便吞噬了屋子裏的屍體,像是個大型的火葬場。

黎諄諄順手往隔壁門上也貼了兩張火符,既然要追求刺激,自然要貫徹到底。

總不能只燒她一間屋子,倒是引人生疑。

火勢猛烈,竄長着冒出滾滾黑色濃煙,她聽見隔壁屋子裏傳出叫罵聲和拍門聲,笑了一聲,俯身在南宮導耳邊低語:“別生氣了,你看,我都替你報仇了。”

南宮導瞪着一雙圓溜溜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他鼻頭向上慫着,龇牙咧嘴露出犬齒。

她怎麽好意思腆着臉說出這種話來?

誰替誰報仇?

将他變成狗的罪魁禍首難道不是她本人嗎?

隔壁房間裏的房客,赤身從火焰中連滾帶爬跑了出來,看到門口好整以暇倚靠着樓梯圍欄的女子,下意識地捂住了身體。

她挑眉掃了男人一眼,想到什麽,搭在南宮導脊背上的手緩緩下滑,在他柔軟的肚皮中間摸了一把。

黎諄諄嘟囔了一句:“蛋還挺大。”

“…………”

南宮導僵住了。

下一瞬,他開始劇烈掙紮,他不活了,他要去跳樓,他要摔死自己!

這個惡毒的女人,他回去就要跟她同歸于盡!

“你扭什麽,別亂動。”

黎諄諄往他屁股上拍了一下,朝着張淮之的房間走去,背後赤身的男人一聲聲撕心裂肺地吼叫着:“來人啊,走水了!”

叫聲很快便引來了客棧小二,附近的房客也紛紛穿好衣裳,走出來查看情況。

那火勢是由火符引起,普通的水滅不下去,偏偏開客棧的掌櫃和小二不是正經修士,最後還是房客出手幫忙滅了火。

只是耽擱了片刻,一排屋子都被燒了個精光,黎諄諄房間裏的屍骸更是銷毀了大半。

張淮之似乎也聽到了外面的動靜,一打開門,便看到黎諄諄蹲在他房間外。

“諄諄,你怎麽在這?”他話音未落,黎諄諄便站起身來,哭喪着臉撲到了他身前,一手摟住張淮之的脖子,一手圈住懷裏的南宮導。

她一言不發,埋頭在他頸中,纖長的睫毛時不時掃過他的皮膚,令張淮之渾身僵住,一動不動像是木樁子杵在原地。

南宮導便擠在兩人之中,她實在摟張淮之摟得太緊,以至于他的狗鼻子被柔軟的胸脯堵住,埋在溝壑之間無法喘息。

自從他被黎諄諄召喚到修仙界,便開發出了不同的死法,可唯獨他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死在女人身上,還是被活活憋死。

南宮導實在忍受不了這種憋屈的死法,他拼命搖晃着狗頭,在瀕死之際發出一聲虛弱的叫聲。

“汪……”

黎諄諄慢了半拍,反應過來懷裏還抱着南宮導,不甚情願地松開了張淮之:“淮之哥哥,我好怕……”

她擠不出眼淚來,便只好低埋着頭,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樣子。

從張淮之的視角來看,恰好能看到她脖子上泛紅的印記,他甚至沒注意到她懷裏的狗,皺起眉:“發生了什麽?你脖子是怎麽回事?”

黎諄諄吞吞吐吐,半晌才遲疑道:“淮之哥哥,你聽說過黎不辭嗎?”

黎不辭的名號,便是剛滿歲的無知小兒也知曉,張淮之颔首:“黎不辭怎麽了?”

“我昨夜睡不着便出去走了走,途中遇到一只無家可歸的流浪狗,我見他可憐,便準備将他帶回來……”

黎諄諄将懷裏的南宮導給張淮之看了一眼,頓了頓:“我跟着流浪狗進了一條小巷,卻無意間撞破一個異瞳黑衣的男人在殺人。我害怕他殺了我,便一路跑了回來,誰知道他也跟着我回了客棧。”

“他将殺死的那些人都帶回了我的房間裏,還威脅我要殺了我。”

她揚了揚頭,将頸上刺目的紅掌印顯露出來,“幸而我拾回來的流浪狗有靈,犬吠引得隔壁房客不滿,他怕事情敗露,縱火燒毀了我的房間,從窗戶逃跑了。”

黎諄諄說謊不打草稿,非常的流暢,将前因後果交代得巨細無比,聽得南宮導嘴角抽搐。

他當初可真是瞎了眼,竟然會覺得這個女人天真單純。

可笑的是,張淮之竟然相信了她的鬼話,先是确定了她身上有沒有其他傷勢,而後到她昨晚所居的房間裏,簡單了解了一下情況。

回來後,見黎諄諄還在時不時發顫,張淮之将她帶進了屋裏:“諄諄別怕,先不說那人是不是黎不辭,就算真是他……若他再來,便是豁出性命去,我也不會讓他再傷害你。”

“我看到了好多死人,他們四肢都斷了,地上都是血,好可怕……”她搖着頭,面色煞白,“我現在一閉眼,便全都是那些死人。”

好多死人·南宮導:“……”

張淮之雖恪守着男女之防,卻因為不忍看到黎諄諄發抖的樣子,站在她身側,伸手輕拍着她的後背:“諄諄,我會保護好你。”

黎諄諄反手握住他的手,感受到充沛的靈力湧入體內,她面色舒展開,語氣都柔和了些:“淮之哥哥,謝謝你。”

張淮之給她倒了杯茶,正要推給她,聽見她問:“今晚,今晚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嗎?”

他動作一頓,想起自己方才在房間內看到燒焦的屍骸,沒有猶豫:“那房間被燒成那般模樣,怕是住不了人了。你今晚和曉曉睡在榻上,我在房間裏守着你們。”

黎諄諄疑惑道:“你不睡嗎?”

張淮之将她給的秘籍掏出來:“我昨晚看完了這本書,其中有些細節不甚清晰,還是要再仔細琢磨一番。”

她看了一眼那本跟新華字典一般厚的修煉秘籍:“……你看完了?”

張淮之點頭。

黎諄諄怔了一下,将手貼近他眉心,問26:“幫我看看,他現在突破築基期了嗎?”

26檢測過後:“張淮之已經化出了元嬰。”

黎諄諄:“……”

這個修仙界修真分九層,入門者需要經歷過洗髓伐骨後,尚且達到煉氣期。

而後便是築基期,金丹期,再然後才是元嬰期。每個階段又分初期,中期和後期,便是萬年一見的修仙奇才,從煉氣期到元嬰期,至少也要數十年以上。

可張淮之在沒人指點的情況下,只憑一本修仙秘籍,一夜時間越過煉氣期,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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