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處理好文件之後，雲宸皓揉了揉太陽穴，将整個人蒙在被子裏的沈兮晴已經睡着了，淺顯的呼吸一起一伏，從雲宸皓的視角看去，就像一只雪白的小狗，時不時的蠕動着。

雲宸皓将蒙在頭上的被子拿下來，由于熱的緣故，沈兮晴的笑臉紅撲撲的，煞是可愛，讓人很想咬一口，在她臉上落下一吻，幫她蓋好被子，雲宸皓看看表，快九點了，見她睡得很熟，便小心翼翼的走了出去。

給雲影打了個電話，讓他來取走文件，順便讓他帶一份飯過來。

黑色的跑車在寂靜的夜裏與影子般不易察覺，與世界融為一體。

雲宸皓坐在副座吃着雲影帶來的飯，聽到一陣陣輕笑。

“少爺，很久沒見過你這幅模樣了？”雲影抽了一口煙，笑道。

解決掉面前的飯，喝了口水，他不以為意的說：“你見得少了？”

雲影笑了笑，的确，在這十幾年裏，他見得不少，他們一起逃避追殺的時候，躲在暗無天日的管道中，每天吃着夾雜着汗水和雨水的饅頭，接受叢林訓練時，更是有什麽吃什麽，運氣好的時候可以吃生魚，打到獵物，運氣不好的時候接連幾天忍饑挨餓，有一次，雲影忍受不下去，想放棄時，雲宸皓對他說‘只有強者才有生存的權利’，是雲宸皓帶他闖過一個又一個難關，雲影之所以聽命于他，不是因為他的家族之主，而是雲影從心裏臣服于他，更重要的，雲宸皓是他唯一的親人，是他願意用生命保護的人。

“影，我傷到她了。”雲宸皓的神情突然暗淡下來，道：“我差一點殺了她。”

每每想起當時的畫面，恐慌便會流進心髒，雲宸皓從沒想過，他會傷到她。

“不是差一點，”雲影深深的吸了一口煙，緩緩地吐出來，“你兩年前就已經殺了她，不是嗎？”

雲影是唯一清楚他和沈兮晴之間的感情的人，他看着雲宸皓離開她後的痛苦，看着他沒日沒夜的工作，看着他變得愈來愈強大，同樣的，他和雲宸皓一起看着兩年多來沈兮晴失去他之後的痛苦，看着她無數次淚流滿面，看着她一日比一日堕落消瘦。

只是雲影不懂，雲宸皓看到她痛苦時，哭泣時，用力的嘶喊着他的名字時，他是何種感受？雲影自認一向冷酷無情，卻很多次看的胸腔一痛，萌生不忍，他那時在想什麽？

“你也覺得我做錯了嗎？”他的眸子裏滿是傷感。

“我不知道，”他遞給雲宸皓一根煙，淡淡的說，“說不上誰對誰錯，你也是想保護她，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她願不願意，少爺，如果她知道了真相，她能接受嗎？畢竟她曾生不如死過，就像你想殺她時，她沒有反抗，你有沒有想過是什麽原因，讓她在死亡面前，毫無懼色。”

一向少言的雲影從未一次說過這麽多話，雲宸皓一震，思考他說的話，‘她沒有反抗，是什麽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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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了許久，他說：“影，不管怎樣，我都不會放手的。”

“回來之後，你似乎都沒有在抽煙，這不像你。”看到他手裏未點燃的煙，雲影突然問道。

放下煙，打開車窗，冷風吹進來。

“晴兒說，讨厭煙的味道。”

夜空中的圓月比平時要顯得悲涼，稀松的星星一閃一閃散發着微弱的光。

走到病房門前的時候，腦海裏浮現出雲影剛剛說過的話，雲宸皓放在門把上的手略微遲疑，房間裏隐隐約約傳來哭泣的聲音，他心中一緊，推開門，迅速的跑到床邊。

他輕輕地掀開被子，見她蜷縮着身體，抱成一團，微微顫抖着。

“晴兒···”他拍着她的身子，輕聲叫着。

聽到熟悉的聲音，沈兮晴無助的猛地轉身抱住他，在他懷裏抽泣着。

“你去哪裏了···我害怕···不要離開我好不好···別走···”她斷斷續續的說着，聲音哽咽。

她的話如利刃般刺入雲宸皓的胸膛，令他呼吸一窒。緊緊的抱着她，安慰着。

“我不走，我就在這，哪也不去。”

沈兮晴嘴裏仍一直不停的重複着同一句話：“別走，別離開我。”

“晴兒，我再也不會離開你，再也不會。”他承諾着，眼神裏浮現着悲傷，眼眶一熱，淚水落下來，落在她的長發上。

他一直抱着她，躺在床上，将她摟在懷裏，直到她哭泣的聲音愈來愈小，呼吸平穩下來，雲宸皓仍不敢動，怕把她吵醒，不知過了多久，感覺半個身子麻木了，他想換個姿勢，身體微微動了一下，便聽到她喃喃的說：“別走···”

她的手緊緊地攥着他腰間的衣服，他輕聲說：“我不走。”

這一夜，雲宸皓再也沒動過，也沒敢合眼。

護士一早來送藥時，看到的便是兩個軀體親密的抱在一起，臉上微紅，心裏卻十分羨慕。

門開的時候，雲宸皓就察覺了，做了個禁聲的姿勢，示意她安靜，護士笑了笑，輕輕的關上門。

雲宸皓感覺身體不是自己的了，渾身早已麻木不堪，但見懷裏的人睡得很香，他滿足的笑了。

陽光微微有些刺眼，沈兮晴動了一下，手擋着臉，突然感覺的哪裏似乎不太對，似乎是在被誰抱着，慢慢地睜開眼，看到一張模糊的臉，很熟悉，只一眼，便認出了是誰。

适應了光線之後，眼睛痛痛的，澀澀的，很難受，她推搡着他的胸膛，想拉開兩人的距離，但無奈力量太微弱，雲宸皓紋絲未動。

“雲宸皓，你起來。”沈兮晴仍推着他。

他微笑着說：“晴兒，我一晚上沒動，身體早就麻木了。”

她一怔，整個晚上沒動？

昨晚好像她哭了？沒錯，沈兮晴想起了昨晚發生的事晴，她醒來時，屋子裏面黑黑的，她叫了雲宸皓半天，沒人應她，恐懼瞬間襲來，她想起之前在醫院裏度過的日子，身體開始瑟瑟的發抖，她怕，她不想待在這裏，她躲在被子裏無助的哭泣着，後來，聽到他叫自己，便躲進他溫暖的懷抱裏，之後·····她好像聽到他說‘我不走，我不會再離開你’。

她看着他的眼睛，問：“你是不是說你不走，你不會再離開我？”

雲宸皓吻着她的額頭，溫柔的說：“是，我不會再離開你，晴兒，對不起。”

遲來的一句‘對不起’令沈兮晴眼眶又紅了起來。

“你還欠我一個解釋。”

“晴兒···”他該怎麽說，說怕傷害到她才離開的嗎？還是說自己有多自私，想要變得強大之後才有資格擁有她？

他沒有說，沉默着。

沈兮晴也沒有在追問，而是說：“我想出院。”

他說，好。

雲宸皓以為她放棄了，以為她不在意了，誰知回到別墅後，沈兮晴再也沒和他說過一句話，每天雲影依舊送她去上學，雲影和她說話，她也只是說一兩個字，便不再出聲。回到別墅後，更是沉默寡言。

他說：“想吃什麽？皮蛋瘦肉粥好不好？

她點頭。

他說：“我帶你出去走走，見見陽光？”

她點頭。

他說：“你想做什麽，我陪你去，好嗎？”

她點頭。

兩日下來，雲宸皓覺得自己要瘋掉了，不管他說什麽，問什麽，她都只點點頭，就像一個沒有意識的木偶一樣。

他對雲影說起時，雲影說：“兩個字，活該。”

他問雲影怎麽會變成這樣，雲影反問：“你知道她真正想要的是什麽嗎？”

“她想離開我···”雲宸皓一臉痛苦的說。

雲影卻笑了笑。說：“如果能打醒你，我真想動手，少爺，你連她想要什麽都不知道，還談什麽愛？”

雲宸皓第一次覺得，他的這一句少爺，多麽諷刺。

以兩人間的感情，雲宸皓早就說過不必叫少爺，可雲影依舊不改，他說，習慣了。

可沈兮晴究竟想要的是什麽？

“少爺，連我都看出來兮晴是在乎你的，不管她多嘴硬，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見雲宸皓一副苦惱的樣子，雲影進一步說道，“我雖然不太懂愛情這個事，但兮晴看你的眼神和你看她的眼神裏蘊含的情愫是一樣的，我猜，她之所以折磨自己，原因不外乎兩個，一是放不下對你的感情，內心很掙紮，二是她不知道少爺你到底愛不愛她。

“我怎麽可能不愛她···”他喃喃的說着。

“可擺在她面前的事實并非如此。”雲影覺得愛情真的是一件很讓人頭痛的事情，“你的心，她未必懂，除非她有讀心術。”

後來，雲宸皓一直思考着雲影說的話，他的确一直以自己的方式愛着晴兒，還是忽略了她的感受，他親眼看着沈兮晴兩年多來是如何度過的，她痛，他更痛。

只是他怕，她在一次倒在他面前，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他沒有勇氣在經歷一次。所以他一直忍耐的，一直努力變強大，可在他知道他的晴兒要和別的男人在一起時，再也按耐不住。

我已足夠強大，可我卻不知道你的心還在不在我這裏。

影說，你很在乎我，是真的嗎？

晴兒，如果我改變愛你的方式，我們是不是能回到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