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三個世界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曲泊舟發現有些不對。現在他們沒有用符咒隐去身形,直接遠遠綴在軍隊後方,前方的人也無人發覺。按理說派出來解決跟蹤者的三名異士沒有回去交差,應該會執行下一步計劃才是,但為什麽還前行得如此平靜呢?簡直是和之前的行軍速度分毫不差。

分毫不差腦中靈光一閃,曲泊舟伸手攔住餘下四人,道:“戒備起來,我們早就踏入他們的圈套了。”

“嗯?”牧輕言疑道。

“你看,現下的風雪比之方才要大上許多,我們的步子也不由得慢下來,但是前面的那些人。”曲泊舟手指向前方,那片身着輕甲、反着銀光的士兵們在被白雪覆蓋住的沙地上逆風漸行漸遠。

牧輕言恍然大悟:“他們的速度沒有變過,好似根本感受不到這風雪一般。”

“霧亦,拿一支箭給我。”石曠向孫霧亦伸出手去,拿到箭後他摸出張符纏上箭杆,然後交還回去。

拉弓上弦,裹着黃符的箭離弦飛出,筆直地朝前方射去,他們幾人眼睛都尖,清楚地看見羽箭穿過一連串的人,最後紮在地上。

這一箭證明他們果然入了圈套,相顧無話,除去牧輕言外,餘下幾人皆是各自掏出武器。

那虛影構成的隊伍依舊在前進,有一整列的人身體直接從那支羽箭上穿過。他們是中了障眼法,被帶得不知跑到了何處,但很顯然對方的招數不會止于此。

牧輕言忽然回想起在第一個世界裏遇到的咒局,那時候整座宅院府邸都成了施術者的領域,他有些擔心這個玄術會不會也是那般厲害。那可是他第一次真真切切地體會死亡啊,剛從別人身體裏抽出、淌着熱血的劍直生生地沒入體內,皮肉破開的聲音是如此清晰,他不知道自己被捅的具體位置是哪裏,總之慢慢地氣再提不上來,五感逐一失去,最後沉入黑暗。

行囊上挂着的敞口水袋已被灌滿,牧輕言将它取下塞上塞子,捧在手裏,冷冽透徹心魂。現在的環境也如死亡一般冰冷得可怕,但他不想再體驗了。

有一股火在心頭燃起,漸漸地将整具身體都燒起來,四肢充滿熱度。牧輕言撥開聚在一起商讨對策的四人,徑直往前方走去。

牧輕言周身泛起一層金光,長風白雪再遇見他的剎那便分道而行,他伸手一點,不遠處的石頭便炸開,碎石塊四散去,砸落的同時化作一道道被撕裂的黃符。

蘸上精心配比的墨汁、在金光箔紙上一氣呵成的字畫符散落一地,很快被白雪覆蓋,再無蹤跡。

牧輕言身後傳來一陣驚異之聲,踏雪聲随之而來,“輕言,是戒指嗎?”曲泊舟抓住他的手,卻摸到戒指一派冰涼。

“我說這是體內的洪荒之力你信麽?”牧輕言也十分驚訝,他低下頭往自己身上看了看,發現自己竟然在發光,“艾瑪,我這是要上天還是要成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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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泊舟聞言一陣無力,“你這洪荒之力來得可真随意。”

“哦,反正我現在又有大招了,我跟你說你以後對我說話客氣點。”牧輕言拽住曲泊舟的衣領,迫使對方低下頭來。

曲泊舟自覺自願地将臉湊近幾分,低聲一笑後又拂開牧輕言的手,轉身往前走去。

牧輕言當即一愣,剛才太快了,他分不清剛才自己有沒有碰上對方的嘴唇。

石曠、靳翔還有孫霧亦很快也跟上來,看向牧輕言的眼神多了幾分敬佩。

他們雖然将圈套破除,但同時也失去了方向,用羅盤根本算不出白砂海的方位。在這種地方不能盲目亂走,畢竟雪過了仍是雪,沙走完還是沙,不找準方向被沙漠吞噬掉的可能性極大。

用羅盤測了測時間,竟是午時已過,用不着合計五個人便自動尋路往一處沙坡的背風一側走去。曲泊舟從他的行囊裏掏出一口小鍋,裝滿雪後眼神示意石曠點火。後者嘆了一口氣,取出一疊符紙,開始燃火燒水。這麽大手筆的用離火符燒開水喝,石曠還是這輩子第一次,不過好在這次的一切開銷完全由對面那位土豪山莊莊主負責。

“果然人還是要正大光明的活着啊!”不知是誰感嘆了這麽一句,因為這頓夥食比起上午的來說味道好上太多。曲大莊主的行囊就跟百寶袋似的,他竟拿出一袋風幹的材料煮了一鍋肉湯。

水沸之後香味四溢,湯變為濃稠的白色,原本幹癟瘦弱的肉片變得大而鮮美。石曠、靳翔還有孫霧亦喝得有滋有味,牧輕言卻眼角一抽。

牧輕言不知道這異士團隊往常出野外任務是個什麽樣,只是這才一天的風餐露宿,一頓飯裏忽然有肉便開始搶了起來。倒也熱鬧,沒什麽胃口的牧輕言看得一笑,一筷子夾掉了鍋裏最後的那塊肉。

三個異士一同愣住,原本被三雙筷子扯着受力平衡的肉片吧唧一聲掉了下去。

牧輕言好似聽到了心碎的聲音,又忽然意識到不妥,東西掉在雪地上為什麽會是吧唧一聲呢!視線往下一掃,竟見雪地上不知何時多出一條蛇來,那肉正好落在蛇身上,蛇一扭頭便将肉吞了下去。

電光火石之間,一柄刀插入蛇的七寸,将它死死釘在地上,這蛇細長細長的,肉還沒來得及吞進腹中消化,腦袋後面異常腫大。它在刀尖下扭了扭,終是不在動彈。

“這麽會有蛇?”孫霧亦驚道。

沒人回答她的問題,因為悉悉索索之聲漸成重奏,雪地之上通體墨綠、身長頭尖的蛇越發的多起來。

石曠抽出鍋底還燃着的符紙便往蛇身上扔。離火符屬陽,是這些陰冷之物的克星,被火舌纏上的蛇很快皮被燒得起了卷。

一張接一張,離火符很快便要耗盡,曲泊舟和靳翔二人分別持着刀劍,刀光劍影若游龍驚鴻。牧輕言站在這三人的包圍圈內,而孫霧亦已經踩着他的肩膀毫不猶豫地上天了。

只見孫霧亦手持長弓,一次往弦上搭了五支箭,她一個淩空翻身,仰面朝上将箭射出,五支箭分華為無數支箭,以她為中心往四周散去,猶如一場箭雨。

這一記攻擊十分迅猛,蛇死了大半,其餘的吐着蛇信子開始往外逃,在雪地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痕跡。

“我覺得不能讓它們跑了。”牧輕言道,他直覺這樣告訴他,但手上卻發不出力,戒指也冰冷地套在手指上對他不聞不問。

蛇遁得很快,最後四張離火符拍出去也只燒着個尾巴,孫霧亦方才使出的招數似乎消耗極高,整張臉都沒了血色,而曲泊舟和靳翔兩人的短兵器更是不用指望了。

“讓蛇逃走了會怎樣?”曲泊舟問。

“我感覺它們會去搞個更大的東西出來。”牧輕言皺起眉頭。但這只是直覺而已,牧輕言拍拍曲泊舟的肩膀,看似随意地挑了個方向離去。

他們沒走多久,牧輕言所說的大東西便出來了。大東西在遠處擡頭,嘴裏叼着好幾個輕甲士兵,士兵們揮舞手中武器,卻被張口吞進肚子裏。

這個大東西是——一條巨大無比的蛇。它和剛才的小蛇一樣呈墨綠色,三角形的腦袋,蛇信子一吐似乎要将天空都給勾下來。這條蛇太大了,挪動起來有些費勁,對弓箭手的輪番射擊毫不躲避。

異士在後排升起符紙,空中一道一道太極陰陽圖打了過去,但通通無效。

“這皮夠厚!”靳翔咋舌。

牧輕言、曲泊舟還有三個異士心照不宣地往後退去,打算遠離那勝負一開局便能判定出的戰場。偏偏另一方的人不讓他們走,那群禦用異士快速地變換陣型,催動陣法将陣法中的巨石擡起砸向大蛇的腦袋,不偏不倚剛好是往牧輕言五人所在的方向。

緊接着禦用異士在己方陣前豎起一道冰牆,冰牆直沖雲霄。大蛇用頭撞用尾掃都無法将牆突破,便轉過頭去,豎眼居高臨下地望着牧輕言等人,幽幽地吐出信子。

這個時候已經來不及布陣,靳翔的重劍已甩開防禦姿勢,孫霧亦幾個起落跳到後方沙丘上,石曠面前已懸空着七張黃符。

曲泊舟抽刀而出,流光劃過刀面之時人已在數丈開外,他搶先發起進攻,甩開輕功扶搖而上又猛然落下。與此同時,帶着符咒之力的金芒劍氣橫空掃來,七張黃符将蛇屈起的上半身圍住。

三方同時發力,具是朝着蛇的七寸,但那粗長的尾巴猛然橫掃,将大半攻擊都擋了去。曲泊舟堪堪從蛇身上跌落,墜地之前被一道金光拽住。

遠古神獸的咆哮之聲響起,裹滿冰雪的沙地因此震裂,牧輕言回頭看向孫霧亦,後者了然地拉開長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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