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回收食金蟲十四 抉擇

蕭末額頭抵在窗戶上，沉默地看着窗外幾近崩潰的城市，如果前天晚上他看到的慘景是末世來到的宣告，那麽現在則是真正的末世景象。

除非心懷叵測，除非是已經沒有人性的瘋子，沒有人會真正想要看到末世降臨，沒有人！

雪裏紅似乎并沒有受到地震多少影響，如果不是路面開裂太多，他可能連車速都不會降下來。

“現在我們有兩個選擇。第一，去錢王最後一個目标那裏集合，如果他們還沒有收集完，我們就幫着一起回收。第二，先繞道到你家看望你家人。”

雪裏紅與平常無異的說話聲讓蕭末的神智立刻回籠。

“我想先繞道去我家。”

“但是！”雪裏紅加重了語音。

“但是什麽？”

“仇鋒很可能派了人在你家門口盯着你。而且如果我是仇鋒，一定會先把你家人控制起來，非常時期非常行事，這完全有可能。”

蕭末大腦開始恢複運轉，“我還是想回家看一下，否則我不放心。我們可以分開行動，等下我們到前面汽車街找輛有油的車子，你去集合點幫助錢王兩人，我去市裏确認我家人安危，十一點時在約定地點碰頭，你覺得如何？”

雪裏紅似乎早就料到他會如此說，“分開行動确實更有效率，尤其在這種跟時間賽跑的時候。但是！”

蕭末無奈看他，又來？

雪裏紅嘴角微挑，“如果你一個人去你家，而我去集合點的話，你有九成可能有去無回。可如果我單獨去你家确定你家人安危，你在沒有親眼看到的情況下又肯定會不安。所以……我們只能一起行動了。”

蕭末咬牙，但他也不得不承認這小子說得是事實。

不過他還是存了一絲僥幸心理，“剛才那麽強烈的地震，也許根本沒有人會顧得上我們。”

雪裏紅淡淡道：“優秀的軍人永遠不會罔顧上級命令，哪怕直面死亡。”

蕭末敗了，“好吧，你說的對，我需要你，現在……我們往城區開？”

雪裏紅邊把車子駛向城區方向，邊道：“其實你家人如果真已被軍方控制，在此時倒是莫大好事。”

蕭末一想，立刻轉過彎來了。

沒錯，如果有軍方監視或者直接帶走他家人，那麽他家人很可能會逃過這次強震危害。

第二，就算他家人落在仇鋒手裏，可聽仇鋒的口氣，他只是想從他們這裏得到更多消息，按理說絕對不會傷害他家人。

第三，他覺得仇鋒不是那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他堅信華夏軍人哪怕在最危難的時候，只要軍心未散，就不會主動傷害無辜老百姓。

雪裏紅在十字路口突然剎車，轉身看向蕭末，“在去城區确認你家人安危之前，我希望你先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什麽事？”

“我要你答應我，無論你在路上、在你家門口看到多麽凄慘、多麽需要幫助的人，除了你家人，你絕對不會伸手！”

“……我盡量。”

“不是盡量，是必須！我們現在根本沒有時間多管閑事，這場大災難一發生，等會兒一路過去不知要看到多少需要你去挽救的生命，但你能救回每一個人嗎？我們能耽誤得起嗎？你确定那僅有的一枚能源晶能讓你撐到什麽時候？如果暴露了呢？如果有人來抓我們呢？記住，把食金蟲搞定，你會挽救回更多的生命，還有你自己的。”

蕭末沉重點頭，他有同情心，也願意幫助別人，但不會在這時候分不清輕重。而且他絕不想因為自己拖累雪裏紅！

“很好。作為表揚，我可以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知道仇鑫住在哪裏。從地圖上看，那小子并沒有住在軍區裏面，就算他住在裏面，只要我知道确實地點，想把他從裏面弄出來也不會很難。”

蕭末挺直背脊，驚訝地望向雪裏紅。

“請叫我技術帝，還有你這樣深情地看我，會讓我誤以為你想要……吻我？”雪裏紅深深看他一眼，重新發動車輛。

蕭末滿臉黑線，“……我發誓我這輩子從沒有想過要吻一個男人！”

“哦，所以你想我主動吻你？”

“……你在說冷笑話幫我調節心情？那真謝謝你了！我現在好過多了！”

雪裏紅慢悠悠地回：“不謝。如果需要，可以随時找我。我對交配對象的性別真的不是很在意。”

蕭末完敗！當即暴躁地轉身從車後座拉過背包，把裝滿了兩只玻璃瓶的食金母蟲全部殺死回收——他不想再給自己增加更多不确定風險，順便洩火！

系統發出提示音：“目标成功回收十九只，請在今日正午十二點整前，回收剩下的五只。”

“抓穩了，我們要開始和仇鋒他們搶時間。”雪裏紅似乎在微笑。

“搶時間？為什麽？啊！你是想……？”一個颠簸，蕭末一把抓住扶手，“你想搶在仇鋒前面把他兒子弄到手？”

“就像你災後第一時間會想到家人一樣，仇鋒一定也會立刻把至親接到最安全的地方。仇鑫說不定也會自己跑到他父親那裏。我們想要抓住仇鑫就一定要快！”

後面的路程簡直可以用恐怖來形容。

蕭末自認為身體已經很健壯，可在這麽颠簸和高速下，還有随時随地的急停或轉彎，讓他感覺頭腦眩暈、胃裏翻滾地似乎随時都會吐出來。

這時，外面的景象任有多凄慘，他也看不到眼底了，為了保證不被甩出車外和吐出來，他已經盡了全力！

雪裏紅以為心不夠硬的某人會在路上閉上眼睛，不去看也不去聽。

哪想到那人睜着眼看了一路！他好像再次小看這個人了。

市裏的情況比他們能夠預想得還要糟糕。

還好仇鑫住的地方屬于新興科技住宅小區試驗點，道路設施都比較合理，也沒有進入二環圈，就處在三、四環交界處。

這段路上小區比較多，仇鑫所住的那個小區外表并不起眼，裏面的樓群普遍不高，也沒什麽外形設計，大多都是四四方方的，看着特別敦實。這座小區唯一比別的小區值得誇贊的，大概就是它擁有一座後山和一個不小的天然湖泊，而且樓間距也比較大。

“這個小區的地面開裂比較少，房子也幾乎沒有受到什麽影響，保安系統也正常存在，裏面的住戶看起來也比外面的人鎮定，有些人甚至還留在家裏沒出來。”

“什麽？”蕭末下車沒聽清。

雪裏紅沒有再解釋，只是更為仔細地觀察起這座小區。

蕭末問他：“你一個人進去沒問題？”

“嗯。”

蕭末拍拍青年的肩，往小區外走去，他得去弄點食物和水。

十分鐘後，雪裏紅在完全沒有驚動保安的情況下，肩膀上扛着一個人從小區圍牆跳出來，打開後車廂，把人塞了進去。

周圍到處都是驚慌的人群，很少有人注意到兩人，就算注意到了，在到處都有人扛着、拖着、抱着傷者走來走去的時候，雪裏紅的行為沒有任何人感到有問題。

“順利？”蕭末拎着一大堆食物和水狂奔回來，附近有個超市已經有人開始哄搶東西，他好不容易才殺進去又殺出來。

“他正準備出門，有警衛來接他。” 雪裏紅坐上駕駛席。

“沒傷人命吧？”

“沒必要。”

車輛快速駛離原地。

颠簸無比的路程讓蕭末稍稍有點同情被塞在後車廂內的某人，但他也不否認這讓他心裏産生了一點報複的快意。

到達二環範圍內，車輛幾乎就很難再順利通行，到處都是倒塌的房屋和建築物，各種匪夷所思的東西出現在馬路上。

無奈，兩人只得在離家門口還有十分鐘車程的地方開始下車步行。

很多人都在喊救命，很多人都在乞求幫助。

蕭末有兩次已經快走到需要幫助的人身邊，又硬是轉身拔腿跑遠。

這種場景對任何一名心懷善意的人來說都是一種煎熬！尤其是在這個人明明有能力卻無法幫助別人時！

蕭末加快了跑步的速度，他想早點找到家人，早點解決食金母蟲，這樣他才能回頭幫助更多人。

有不少傷者和需要幫助的人在看到蕭末兩個健康無傷的大男人走過他們身邊卻不肯停下來幫助一下自己時，發出了惡毒的咒罵聲。

“不要去聽那些！上車！”雪裏紅在路邊弄到一輛電瓶車，兩人騎上電瓶車，速度一下就快了不少。

通天街宛如廢墟！

已經上了年齡的老小區根本經不起這麽強烈的地震，好一點的樓房出現一條條巨大裂縫，弱一點的就直接崩潰了！

而蕭家飯店所在的那棟樓也塌了一半！

蕭末發出一聲喊叫，不等電瓶車停穩就從車上連滾帶爬地下來，迅速向康福飯店門口奔去。

雪裏紅一把抓住他，就在飯店門口，兩名行動一看就像軍人的青年正在幫助廢墟中的百姓。

“等一會兒，等他們走遠。”雪裏紅死死抓住蕭末。

蕭末喘着粗氣，雙手握拳緊緊盯着自家門口。

那兩名青年沒有走遠，他們似乎在努力幫助什麽人，而那個人的情況已經十分危急，讓兩名青年都無法離開。

飯店裏面又跑出一人，對兩名青年大聲喊叫着什麽。

兩名青年分了一名跟進去幫忙。

蕭末轉頭看雪裏紅，“我要過去！也許我家人就在裏面，他們也許出事了……”

雪裏紅這次沒有再制止他。

蕭末拔腿沖到了飯店門口。

飯店玻璃已經全碎，裏面一堂狼藉，看不到一個活人。

店外一名還算完好的青年看到他，立刻變了顏色，直接從地上站起。

蕭末回頭看了看他，順便也看到了躺在地上的一名青年，那青年腦袋開出大口，地上一片黑紅血跡，就在青年頭旁是一盆碎成渣的花盆，裏面的植物已被人踩踏得看不出原形。

不等青年呼喊同伴或作出其他威脅性動作，蕭末快速道：“我可以幫你救他，但我希望你能當作沒看見我。”

“你是醫生？”不知道目标底細，只知道完成任務的青年問。

蕭末答非所問，“他的時間不多了。”

就算蕭末不是醫生，也看得出地上那名青年已經快不行了，那腦洞開得相當大且深，裏面甚至能隐約看見白色的腦漿。

也許只有二十出頭的青年咬住嘴唇，看着地上人事不知的同伴，拳頭捏了又捏……

誰也沒有注意到雪裏紅是如何出現在青年身後，等蕭末留意到他，驚詫地微微揚起眉時，那名青年通過蕭末的表情，立刻有所警覺，可還是慢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