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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弘然極少對他人說起自己的家人,師兄弟只知道杜老師常年“孤家寡人”。
偶爾有人不長心,沒眼色問起杜老師的雙親和家人,杜弘然笑了笑,敷衍回答:“都在國外,歐洲。”
簡單六個字,态度明确,不想多談。再沒“眼力界的”也能看出杜老師的态度,自此,無人再問。
家裏是做什麽的?在哪個國家?老兩口身體怎麽樣?一概不知。
杜弘然獨自一人呆在國內,逍遙自在,怎麽忽然出現個妹妹?
徐文藏在衛生間裏,靠着牆,雙腿有點發抖,不聽使喚。
他像個賊,像個被捉奸在床的小三,同時又像個正在偷聽的好奇寶寶。
可天地良心,徐文沒想偷聽,只因那女人聲音太大,堵住耳朵都遮不了聲波。
女人的聲音還算悅耳,可對着杜弘然說話的語氣不善。徐文忍不住脊背發涼,這種口氣要是放在別的地方,只怕杜老師早就冷言冷語回怼過去了。
“把我當妹妹怎麽不告訴我?”
“什麽叫‘這不是知道了’,你看看自己都什麽樣了?年紀輕輕輪椅都坐上了!”
“你趕緊收拾東西,我帶你回去瑞士結婚,順便治療!”
“不行,我電話裏已經跟你說過,家裏一切都安排好了,沒有商量的餘地。”
徐文原本只聽到女人的聲音,勉強拼湊對話。
什麽結婚?什麽家裏安排好了?什麽亂七八糟的?
随着內容延展,傳入耳中的還有杜弘然有些不悅的回答:“你能不能小聲點,我傷了手腳又不是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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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着急嘛!”
“你有什麽可着急的?”杜弘然停頓片刻,又打發她說,“我用不着你們管,你趕緊回去。”
女人說:“已經拖了挺長時間了,你早晚得回去結婚!”
“我的态度早就跟你們說過了,以後也不會變。”
“結婚是爸替你安排的,我只負責帶你回去。”
“辦不到,你回去告訴他——”
“我不管你的态度,也不想橫亘在你們父子之間,有什麽話你自己回去跟他說。”
“你沒看到門口放着鞋子,砧板上還有沒處理好的食材?”杜弘然擡高聲音,愠色已躍然而起,聽得徐文都感覺緊張,“我現在身邊有人,你回去跟我爸說別錯打主意。”
“你騙誰啊?你不聾我也不瞎,人在哪兒呢?”
“在衛生間裏面。年齡輕,膽子小,臉皮薄,害羞、不敢見人。”
徐文來回看了看,巴掌大的衛生間一眼就望到頭了,哪裏有人。
等等,難道說的是……自己!?
随即,腳步聲朝着衛生間而來,高跟鞋啪啪作響。一下一下,踩在徐文的胸口,越發緊張。
女人從外面試圖扭動門把手,徐文則下意識從裏面抓住,不讓她開門。兩方互相使勁,瞬時陷入僵局。
“怎麽打不開?”對方問杜弘然。
徐文屏息凝視,心中焦急嘟囔,怎麽辦!?
他不要出去,沒臉出去。
眼前這道門就像面具,像最後一層窗戶紙,粉飾徐文身上所有的痕跡。撕不得。
“出來,躲什麽。”不知過了多久,杜弘然喊了一聲。
雖然沒帶名字,沒帶姓氏,可徐文知道杜老師在跟自己說話。
噠,徐文松開了手,任由面前的門被打開,好似所有掙紮都在等着杜弘然發號施令。
場面尴尬至極,沉默的每一秒都是煎熬。
徐文被那女人從衛生間裏“揪”出來,渾身寫滿八個字:卑微、弱小、無助、可憐!
此時不逃,更待何時?徐文看着地面,褲裆裏很不舒服,濕漉漉的,“杜老師,您有客人來,我就不打擾了。”
他說完就想轉身,腳底抹油片刻都不耽誤。
杜弘然喝住他,“不着急。我給你介紹,這是我妹妹。”
徐文站在客廳的角落,看看坐在輪椅上活動手腕的杜弘然,再看看與他對峙的女人。
還是想走,但不敢再開口。
女人三十出頭,濃妝豔抹,歐美氣十足的妝容,眉眼和杜老師不怎麽像。
她上下打量徐文,自報姓名,“你好,我叫唐雨柔,是杜弘然的妹妹。”
兩人不是一個姓,又不太親密,符合家庭倫理劇的設定。徐文小心翼翼點頭,說“您好”,接着講自己的名字,客客氣氣。
唐雨柔上下打量徐文,轉頭又看着砧板與廚具:“他那麽難伺候,脾氣又差,你給他做飯?”
徐文對着唐雨柔點點頭,仔細想想還是給杜弘然打圓場,“杜老師只是對,對口味的要求比較高。”
唐雨柔的話匣子打開,吐槽之言便停不下來,“我看他是對所有事都要求高,天天抱怨。”
雖然她說話聲音是高了些,可話說得倒是沒問題。徐文尴尬的笑了,忽然找不出說辭來辯解。
“行了,你們倆說夠了嗎。”杜弘然氣定神閑,和平時在辦公室裏指點江山一樣,掌握全局。他大大方方忽略妹妹的吐槽,言簡意赅的總結:“你現在看見了人,滿意了嗎。”
“你身邊有人是你自己的事兒,沒人管。”唐雨柔回過神看着杜弘然,壓根不買賬,“你回去結婚,剩下的事情自己去商量,沒人管你。對方要是同意,你該什麽樣還是什麽樣。”
杜弘然淡淡笑了一下,視線緩緩移動到徐文的臉頰上,看着他一字一句慢慢說,“我打算下個月帶他出國結婚,所以沒辦法聽你們的安排。”
唐雨柔不禁皺眉,尋思其中有詐:“你怎麽可能突然要和身邊人結婚,當年你和——”
杜弘然打斷她:“小朋友面前,別亂說話。”
唐雨柔一愣,不提也罷,“你別糊弄我,之前我給你打電話的時候,沒聽你提起啊?”
“我有什麽決定,用不着跟你們說吧。”杜弘然笑了一下,看着徐文對唐雨柔說,“不相信你問問他,看我之前怎麽說的。”
徐文尴尬極了,往後又退了兩步,後脊梁穩穩靠在牆上,就跟小時候被老師罰站一樣。
結婚這麽大的事情,說來就來,未免太過草率!
杜弘然炯炯有神的視線落在徐文的臉頰上,揚起眉毛示意他:好好說。
徐文一瞬間在腦子裏過了很多東西,比如回答不好被杜老師嫌棄怎麽辦?比如這場鬧劇到底要怎麽結束?再比如,杜老師穿上結婚禮服,會是什麽樣子?
無數畫面在視線中亂飛,徐文腦補了一場年度大戲,等來的卻是杜弘然擡高聲音催促道:“問你話呢,怎麽不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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