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初吻

神志清醒的下一秒,寂川便迅速發現到了自己現在并不在熟悉的飛行法器內。

意識到了這一點，龍崽只覺得心弦一顫，眼眶不受控制的發酸。

他下意識閉上了眼睛,緊抿雙唇，壓制住了自己近乎全部的實力,甚至沒有放影子出來打探周圍的環境。

寂川不願意立刻弄清楚自己現在身處何地，桑葉又在哪兒,他是不是……

又被放棄了一次。

但這次，即便他壓制住了近乎全部的實力,之前困擾了他那麽多年、那麽多年的誘形期的疼痛,卻沒有再次傳來。

甚至，就連伴随他更久的那雙畸形的腿,也已經沒了下半截是殘破龍尾的異樣觸感。

指尖慢慢的、慢慢的動了動,觸碰到了柔軟的荷葉，又觸碰到了舒适的花瓣被，在從耳側若有若無傳來的風聲之中、似乎還摻雜着一絲熟悉的呼吸聲。

這一切，又讓某條不願面對現實的龍崽終于又多了那麽一絲絲勇氣——

也許，那個人類……

桑葉她，沒有離開他。

這個念頭美妙的像一個幻想，又猶如他甘之如饴的劇毒。

額頭上緊張的滲出了細密的汗水,寂川攥緊到發白的指節倏然放松,指尖一點點的放松，小心翼翼的往左邊輕探。

一點一點、一寸一寸、緩緩觸碰到了一小片柔軟的綢緞。

是與他鱗片和荷葉床完全不一樣的材質，是屬于桑葉的衣裳。

指尖劇烈的顫抖着，抿緊的唇在瞬間放松了下來,寂川不再克制體內澎湃的靈氣,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迫不及待的半坐了起來,雙眸落在了身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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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兒，真的躺着一個他心心念念的人類。

視線又一次模糊了起來，某條已經成功從龍崽進化成年的龍，還是和以前一樣，那麽容易掉眼淚。

他又被她救了一次。

誘形期帶來的傷痛已經全部消失，只剩下比先前還要強大數倍的實力。他的雙腿再也不是先前那般畸形的模樣，身上那些誘形失敗的鱗片和傷疤也全都消失了。

他終于變成了正常“人類”的樣子，這一次，就算不戴着帷帽走在桑葉身邊，也不會引起別人異樣的目光。

如果他康複了，桑葉會不會還依舊想要他留在身邊？

她會喜歡他現在的樣子嗎？

視線落在安靜睡着的桑葉面頰上，眼尾依舊紅紅的寂川卻輕輕彎了彎唇，眸光深邃晦暗，滿是濃烈炙熱的情感，再也沒了以前的隐忍和隐藏。

就像他，這一世、下一世、永遠永遠，都不會放手。

寬大的手掌不受控制的輕輕撫上了桑葉的面頰，因為長期浸潤在靈泉裏，她的臉冰冰涼涼的，寂川卻覺得心口有一團火在燒，越燃越烈。

為什麽，為什麽桑葉會躺在他身邊？

他像是傻了一般，就那樣呆呆的維持這個姿勢，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俊美的面頰越來越紅，直到幾滴水珠順着他的下颌低落到桑葉臉上，才又一次喚醒了寂川的意識。

他有點短路，只想着先把自己身上的水珠擦幹，但等到真的用靈力開始烘幹的時候，才注意到了一件該死的要緊的事——

他為什麽不着片縷？他該不會、該不會……已經趁桑葉昏迷的時候，親了她吧？

熱度似乎化成了實質，寂川身上似乎已經開始冒蒸汽了，他耳尖紅的可怕，強大的龍崽卻在須臾之間失去了全部的思考能力。

不知過了多久，寂川才又終于動了，他先是随意用一片鱗化成了一件黑衣給自己披上，接着才紅着臉悄悄看了桑葉一眼，深吸一口氣，不知道做了什麽樣的心理建設，才一點一點的，掀開了蓋在桑葉身上的那半邊荷花被。

看見她身上的那件薄衫，寂川雙眸睜大，滿臉通紅，下一秒便慌忙低下了頭，連忙将荷花被給她蓋上了。

他指腹輕輕劃過桑葉的唇角，像是着了迷一般，眼神沉醉。

寂川一點一點的離她越來越近，近到能感知到她淺淺的呼吸，小扇子一樣掃過他唇瓣的睫毛……

眼睛又不争氣的酸了起來，他鼓起勇氣、極盡溫柔，小心翼翼的吻了吻桑葉的眼窩，再順着，一點一點觸碰她柔軟的唇角。

盡管食髓知味、得寸進尺。

到了最後，也只敢輕輕碰了下她的唇。

是比羽毛更輕柔的初吻。

在第三層記錄這一幕的芥靈，都快看不下去了。

明明吸收靈氣的時候是一個怼天怼地十分強大的怪物，為什麽面對主人的時候，就好像失去了全部的盔甲？

連微風親吻她，都比他更用力。

但只是這樣一個淺淺的吻，對于一條毫無經驗的龍崽來說，已經是莫大的刺激了。

他極力克制着自己，渾身血液沸騰，伸手捂住了唇，額上全是細密的汗珠，雙眸睜大，就好像剛剛幹了一件會影響龍生的大事。

過了一會兒，寂川才總算緩了過來，他低下頭，寬大的手掌上靈巧的跳動着幾個影子化成的“靈”。

“去吧。”長久沒有開口的嗓音顯得低啞又性感，寂川那雙象征着不詳的猩紅瞳仁裏卻閃爍着漂亮的星星。

“靈”盤旋在他身側，繞了兩圈，便漂浮到了半空之中。

寂川也沒有猶豫，飛到了半空之中，變成了一條遮天蔽日的龍。

那條龍很大，幾乎擠滿了整個第二層的空間，渾身籠罩在黑霧之中，看不清模樣。

“靈”按照主人的吩咐，尋到了他身上最重要的那片鱗，一點一點，硬生生的拔下。

天上落下一團一團的血，掉進原本澄澈的湖裏，映襯着偶然露出來的晚霞，少了幾分血腥，多了一些浪漫。

他應該是很疼很疼的，但芥靈只聽到了呼嘯的風聲，和血滴落在湖泊裏的聲音。

整個過程之中，龍都沒有發出半分哪怕無法忍耐的低吟。

很快，遮天蔽日的龍消失了，“靈”也消失了，黑衣黑發面色蒼白的寂川又回到了桑葉身側。

寂川跪坐在桑葉身側，寬大的掌心上安靜的躺着兩枚黑漆漆的戒指。

沒有繁複的花紋、沒有漂亮的反光，甚至邊緣還有點扭曲，醜醜的甚至不如狗尾草編制的草環。

但審美有些奇特的寂川卻很滿意，他霸道又無恥、害羞又期待，終于還是将那枚戒指套在了桑葉的手指上。

眼底的占有欲濃郁到可怕，寂川将另一枚戒指套在了自己手上，又禁不住輕輕用唇瓣碰了碰桑葉的唇。

以後，他們就是屬于彼此的了。

圍觀了這一切的芥靈：“……”

它敏銳的感知到了那兩枚戒指上彌漫着一股奇特的氣息，絕對不像外表看起來的那麽簡單，當下也顧不上什麽，從第三層飄到第二層，想試圖喚醒桑葉。

但芥靈帶着濃郁的靈力剛一出現，便“記錄”到了一道淩冽的目光，等再次能接觸到外界，就發現自己已經被寂川緊緊攥在了手裏，渾身靈力泯滅九成九，只剩下了最後一道“靈”。

芥靈畢竟不具備‘情感’，也不知道什麽是畏懼，只老老實實的說了一句，“請善待我主人，記錄在三層。”

寂川聞言唇邊帶上了一絲笑意，緩緩松開了攥緊芥靈的手掌。

他薄唇微啓，漆黑的眉毛輕挑，“什麽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