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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陵這邊的房間共七百間,可用于使用的僅有五百餘間,而今日同行者光大臣就有數百人,加上宗族家眷近百餘人,還有随行侍從等,哪怕兩人一間怕是也不夠分。”
有大臣将數據統計出來,報給宋景聽。
這些人裏面,皇上跟宗族們肯定是一人一間。
至于攝政王,她沒提出自己一人要睡兩間屋子已經是足夠體貼了,就別提讓人跟她共用一間了。
這邊的皇陵寝宮不同于皇家別處的避暑宮苑,動辄上千屋舍。平時皇陵裏就住些守陵人,占地很少,像今日這種場面極少碰見,所以設施供應不上也很正常。
宋景眉頭微皺,擡眸看向宗族們。
房間之所以不夠分,是按着宗族們一人一間來算的,光她們至少就要占用近百間屋子。
如果宗族們能擠擠,勉強還是夠用的。
宋景聽大臣說話的時候,這些人就坐在離攝政王極遠的地方,喝茶說話,絲毫不關心房間怎麽分的問題。
她們是皇親,也算是小皇帝的後盾,就不信他會苛責“自家人”。
可有個詞就叫殺熟。
宋景覺得在問題面前,沒有親疏遠近。
相比于大臣,這些宗族更像是養在他米缸裏的米蟲,小事用不着,大事用不上,每年就知道開口要銀子。
現在就是宗族們為宋氏江山做出微薄貢獻的時候,她們理應當仁不讓。
宋景往前一步就要開口,就聽到旁邊翎陌嗤笑一聲。
她道,“房間不夠用,大家擠擠就是。除了陛下與我,所有人都跟旁人拼屋睡,就今天一夜,誰要是覺得太将就,可以過來與本王同睡。”
翎陌開口的時候,所有人耳朵就已經支棱了起來。
等她說完,大臣們倒是沒有意見,只是宗族們……
翎陌下巴微擡,目光挑起,勾唇問,“諸位可有想與本王同榻的?”
這話落在衆人耳朵裏就自動轉化成了:諸位可有想與本王試刀的?
底下抽氣聲過後是一片寂靜,就連剛才示好的陳大人都不敢擡頭。
相比于跟翎陌一起睡,她們寧願打地鋪!
倒是宋景,偷偷看了翎陌好幾眼,又紅着耳根別開視線。
宗族們本來心中不滿,憑什麽翎陌跟陛下一樣的待遇,別人都将就,就她享受?
可話還未抱怨出聲就感覺到翎陌的視線朝這邊施壓過來,頓時脖子一縮,慫了。
守在外面的可是攝政王的鐵騎,若是惹惱了她,今晚大家都得住到皇陵裏面去。
她們這些宗族,放在百姓眼裏是皇親國戚,可擱在翎陌眼裏還不夠磨刀的。
翎陌見大家沒意見,就這麽決定了,而對于自己單獨睡的要求她覺得絲毫不過分。
翎陌就不是個會委屈自己的主,今晚就是宗族們全不睡,也輪不到她來跟別人湊合。
得虧換了新帝,若在位的是老皇帝,她恐怕還會再要一間屋子留給阿貴住。
別人如何與她無關,她只要自己的人好就行。
翎陌看向宋景,“陛下覺得臣的安排如何?”
宋景點頭,“很好,就按攝政王說的做。”
翎陌的計劃跟他原本的想法一模一樣,只是同樣的話從他嘴裏說出來怕是會惹得宗族們不滿,可若是由翎陌來說,這份怨言就落不到他頭上。
宋景覺得翎陌若是真厭惡自己,是不會做這種事情的,她該抱懷站在一邊,看他被宗族們怨怼,看他在群臣面前喪失君威。
她對自己好明明是件好事,可宋景就覺得胸口難受,心裏越發的愧疚。
晚膳時,宋景讓阿芽将自己飯桌上的菜送去給翎陌。
明知道以她的身份,自己有的她都不會欠缺,可宋景還是想因今晚的事情為她做些什麽。
從飯菜,到伺候的下人,宋景把自己有的都一分為二給翎陌送去。
翎陌看着戰戰兢兢站在自己面前的兩個侍從,眼睛眯起,心情瞬間跌落下來,臉色發臭。
“滾回去告訴他,我這裏同他相比只缺一人,他若是舍得,便送過來,我随時開門歡迎。”
侍從們跟宋景回話的時候,阿芽就站在旁邊,當時吓的臉色刷白,抖着嗓音扭頭問,“陛下身邊獨一份伺候的僅奴一人,攝政王是要奴過去嗎?”
阿芽又怕又怒,覺得翎陌這狗賊并非是想要自己過去,而是故意在挑釁陛下。
虧得陛下剛才又送菜又送被的,都喂了狗了!
宋景聽完怔怔的坐在床邊,眼睫煽動數下,心跳莫名有些快,根本沒注意到阿芽說了什麽。
他這屋裏獨一份的人,是他這個皇帝。
·
翎陌洗漱完本來就該睡了,她不知道因為什麽,心裏貓抓一樣,隐隐有些期待,明知道可能性甚小,她還是裝模作樣的拿了本書坐在床上打發時間。
晚上她說那話時心裏是有氣的。
以前小阿景不允許有任何人接近她,如今竟大方到親自送人過來伺候了?
她是個女人,又不是聖人。
宋景派人來伺候她,是想怎麽伺候?在床上的那種嗎?
外頭更聲響過,已經二更天了。
翎陌放下書起身往外走,擡手檢查了一下半遮的兩扇門,确保以男子的力氣随手一推就能開。
外頭廊下睡在梁上阿貴聽見動靜縱身躍下來,真誠發問,“主子,要不我去把人給您綁過來給您侍寝?”
翎陌眼皮一跳,“綁誰?”
“阿芽啊。”阿貴說,“您不是放話說要陛下身邊獨一份的人嗎?現在整個皇陵內外恐怕就先帝一人不知道這事了,阿芽還因此哭着要死要活呢,說寧願一頭撞死,也不要您得到他!”
翎陌一口氣沒提上來,氣的險些厥過去。
阿貴也生氣,“這天下還能有您得不到的人?只要您說話,我就把他堵上嘴捆過來。”
“……滾。”翎陌深吸口氣,拳頭攥的咯吱響。
攝政王平白無故名聲被毀,心裏想殺人。
估計明天回宮,整個京城都該知道她對小皇帝身邊的內侍求而不得了,說不定還能腦補出什麽虐戀情深的戲碼。
翎陌甩袖進屋,擡腳跨過門檻前扭頭跟阿貴說,“給我把門守好,若是飛進來一只蚊子,明天你就留在這兒守皇陵吧。”
說完進屋,“嗙”的聲把門關上,生怕有人偷偷進屋似的,她還落了拴……
阿貴莫名其妙的站在門口,覺得這就是遷怒!
人不願意來跟她有什麽關系呢,之前那話也不是她說的啊。
阿貴擡手摸摸鼻子,老實的站在外頭趕蚊子。
二更已經響過,宋景耳朵微動,手撐着床板坐起來。
屋裏早已剪了燈芯,罩上紗罩,光亮微弱,只能看清大概。
阿芽睡姿規矩的躺在他床邊的腳踏上,以備他有不時之需。
宋景抿了抿唇,動作極輕的伸手撩開床簾,看着緊閉的房門。
翎陌的話環繞在他耳邊,擾的宋景怎麽都睡不着。
他若是今夜真過去,她會怎樣?
宋景心頭有螞蟻在爬,讓他忍不住将腿從被子裏抽出來,輕輕搭在床邊。
他完成這個簡單的動作後,鼻間緊張的滲出細汗,不由輕呼了口氣。
正待宋景一鼓作氣要穿鞋起身的時候,阿芽醒了。
他利落的爬起來,将好不容易坐在床邊的宋景又給扶着躺了下去,“陛下起來可是口渴了?”
宋景抗拒的不想坐下,心虛的說,“朕起來如廁。”
阿芽立馬給他穿鞋,扶着他去淨房。
宋景看着近在咫尺的門,目露失落,任命的去開閘放水。
一夜無事。
第二日天氣晴好,衆人起身回京。
鐵騎開路,宮內侍衛斷後,護着宋景坐在馬車裏。
旁邊翎陌騎馬悠悠跟着,後面是宗族跟群臣。
翎陌坐在馬上總能感覺到有目光朝她探過來,隐晦的窺視。
她臉色陰沉,周遭氣壓瞬間低下來,吓得身下馬兒連響鼻都不敢打。
翎陌怎麽能不知道那些人在想什麽?
早上出發前,她見宋景的時候阿芽就在旁邊,滿臉的堅貞不屈。
宋景臉色也有些古怪,始終不敢跟她對視。
翎陌眉頭皺起,伸手勒停身下的馬翻身下去。她大步往前,一伸胳膊就抓住宋景的馬車,動作輕盈直接跳了上去。
車簾被“唰”的下拉開,裏頭的阿芽驚呼一聲,差點脫口而出喊護駕。等看清了來的人是誰後,更是吓得臉色蒼白,比見了刺客還要害怕。
見翎陌跳進馬車裏,阿芽驚呼出聲,外頭的人齊齊興奮起來,眼睛發光的看着那輛緩慢前行的馬車。
她進去了她進去了!她急不可耐的進去了!
原來攝政王好這口啊?
就說攝政王遲遲沒為難小皇帝不對勁,原來是陛下手裏拿捏着攝政王的心尖人呢。
聽昨晚阿芽那意思,他并非有意與人,恐怕是攝政王單方面的強取豪奪。
之前還藏着掖着,現在暴露出來,翎陌連臉皮都不要了,當着陛下的面上了馬車,真是個情種。
就在外面讨論的熱火連天,猜測翎陌會不會當着陛下的面逼阿芽就範的時候,她們嘴裏的主人公之一直接被趕出馬車,坐在了外頭。
“……”
這,這阿芽怎麽還出來了?翎陌呢?
翎陌當然在馬車裏頭,剛才她視線淡漠的掃過阿芽,直接讓他滾出去。
群臣見馬車裏的翎陌遲遲不出來,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原來昨晚翎陌那桃色消息不真啊。
不然以翎陌的性子,現在坐在外頭的人該是陛下才對。
車裏翎陌安靜的坐着,神色自然,仿佛這是她的馬車,宋景是忽然塞進來的一樣。
關于名聲的事情,翎陌不能解釋,也懶的跟別人解釋。
打破誤會最簡單的方法就是直面誤會。
如今她跟宋景單獨坐在馬車裏,阿芽坐在馬車外面,她想要的是誰已經很明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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