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十六怪：雨女（上）

當石原柊終于獲得鸩的許可，每天可以有那麽一段時間出門進行少量的運動時，他簡直要喜極而泣了，天天悶在家裏，骨頭別說生鏽了，骨頭要被腐蝕掉了都不算什麽誇張的形容詞。

哪怕第二天一早就開始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也沒法讓石原柊愉快的心情染上半分陰霾。他只是多拿了一把傘，就迫不及待的跑到外面晃蕩去了。

因為下雨的關系，外面有點悶，但是比自己家可好多了。

石原柊深深呼吸一口氣，簡直脫胎換骨一樣的爽快！他仿佛是第一次出門一樣，見什麽都仿佛第一次見似的，左瞧又瞧，走三步停一份，看什麽都覺得什麽稀罕。

不如去找灰原和江戶川？這些天灰原和阿笠博士一直帶着晚飯到他家來吃，讓他不至于每天三頓飯吃的全是外賣，總要好好謝謝人家。哦，還有奴良君，也不知道禦門院有沒有行動，奴良君有沒有得到什麽新的消息。燈先生自那以後倒是沒有和他聯絡過，想來地獄的工作應該是很忙的。

石原柊看着四周的風景，朦胧的細雨把整個街道都染上了一層看不清的薄霧，似乎……和平常的雨不一樣？而且這樣的雨，他以前好像也看見過，是什麽時候來着？好像是，還沒有認識奴良君的時候吧……

石原柊突然停下了腳步。

前面一個拐角處，一個沒有打傘女孩站在雨中，被頭發打濕的劉海遮住了她的臉，讓石原柊看不清她此時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表情。

她的确是……

就在這個時候，從對過走過來一個也不知道是染的，還是天生就是金發的男人，他看到女孩一個人站在雨幕中便停下了腳步，低頭單手從背包裏找着什麽。片刻，他的手中多了一把深藍色的雨傘，男人拿着那把雨傘朝着女孩走過去。

不好了。

石原柊嘆了一口氣，果然，好奇心就是個不怎麽好的東西，可偏偏能管住它的人向來不多。

他加快腳步走上前去：“不可以。”石原柊抓住那個男人的手，對着他搖頭：“難道你不知道，不能把雨傘交給在雨中站着的女子嗎？”

那人愣住，呆呆的吐出一句：“哎？”

石原柊轉頭看向女孩子，那女孩子此刻終于擡起頭來，一雙也不知道是被雨水襯的發了灰藍色的眼睛中，閃過了一道石原柊再也不能更熟悉的紅色光芒。

那是只有妖怪的眼睛才會有的怪異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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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妖怪的眼睛就和紅光手電筒似的，說打開就打開，說關上就關上，奴良家的所有妖怪好像都會這一招。

“多管閑事可不是什麽好習慣。”女孩子對石原柊說，又擡起手臂，對着剛剛想要把傘交給自己的那人道：“傘，還要交給我嗎？”

男人察覺到有些奇怪，便沒有出聲。

一時間，周圍只有雨水從空中落下和濺落在地面上的寧靜。

“……真是的。”

女孩子最終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收回手臂。“你可真是會掃人家的興致啊。”不過随後，她話鋒一轉：“不過算了，誰讓我和你有過一面之緣呢。這次我就先放棄好了，記住，僅此一次，算是我的善意。若是再有下次，我也會對你不客氣的！”

石原柊笑了笑，後退一步，為女孩子挪開離去的道路。

至于下次……被他看見了，是沒辦法的事情啊。

總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一個人就這樣被雨女纏上。

女孩子踩着雨水，穿着一身濕透的衣裳，背影看上去無比狼狽。

男人盯着那女孩子，好幾次欲言又止，稍稍有些同情心的人，都不會放任一個女孩子就這樣走在雨水中。只是一把傘而已啊——石原柊抓住了朝前走的男人，用傘把敲了敲他的後背：“回神了。”

“嗯？”男人回過神，滿臉的迷茫：“怎麽了？”

石原柊好心的提醒了他一句：“你追出去了。”

“可……我怎麽不知道？”男人迷茫的看着石原柊，片刻後看清楚了自己的位置，臉色瞬間不對勁起來：剛剛他的确是站在這人右邊的，可是現在……男人打了個冷戰：“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啊……”

男人可憐兮兮的縮了縮肩膀，就連那一頭閃耀的金發，似乎都被因為他這一個動作而瞬間黯淡下來。他轉頭對着石原柊道：“那個……我叫黃濑涼太，是因為工作的事情來米花町的。剛剛那個女孩子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啊，說不出來的毛骨悚然啊……”

當然會覺得毛骨悚然了，那可是雨女啊。石原柊在心裏想到，古老的傳說中，雨女是會為幹旱的地方帶來雨水，幾乎類似神明一樣的存在。也有另外一種說法，說是在下雨天雨女聽到了嬰兒的哭聲的話，就會把哭泣的嬰兒裝大口袋中帶走。

不過關于雨女最具代表的傳說還是在下雨天，如果有男子朝站在雨中的雨女微笑并且示意共用一把傘的話，雨女就會永遠跟着這個男人。這個男人也會一生生活在潮濕的環境中，不久後就會因為無法忍受潮氣而死去。

這種事情自然不能和這個人說。

“非要說的話，大概是那種……組織中的成員吧，還是有那種特殊愛好的人。”

對，雨女不就是妖怪中的一員嘛，特殊愛好……不管是偷走嬰兒還是跟在送她傘的男人身旁最後導致男人死去……這要是不叫‘特殊愛好’，那這個世界上的犯罪種類也一定會大大的減少的。

黃濑涼太不知道腦補了什麽，整個人抖了又抖，眼睛瞪的賊大賊大的，石原柊為了讓他相信自己的說辭，還很認真的點了點頭：“沒錯，就是那種不可言說的存在。”

妖怪可不就是不可言說嘛。

他才沒有沒撒謊呢。╮（╯▽╰）╭

“騙、騙人的吧！你一定是騙人的！”黃濑涼太突然指着石原柊說道：“你和剛剛那個女孩子……對了，她也說過你和她有一面之緣的！我知道了！你和她都是詐騙集團的一員！這些不過是你們設計好的劇本，接下來——你們一定會以各種各樣的理由來從我這裏騙錢了！”

石原柊在原地，悄悄的翻了個白眼，剛想繼續忽悠，不過轉念一想，只要這個人不朝着妖怪上面去想，他認為自己是什麽人壓根就沒有多大關系啊：“啊，你要是這樣覺得，那就這樣覺得吧。”

雨水落地的聲音不知何時已經停止，果然這場雨是雨女搞出來的。石原柊把手探出雨傘遮擋的範圍，确定這場雨已經徹徹底底的結束才收起了自己的傘，朝着旁邊無人的空地甩了甩上面的水珠。

“最近晚上可不要随便出來。”臨走前，他還是提醒了一下這個叫黃濑涼太的人，這種顯眼的樣子，不僅僅是人類會注意到他，妖怪也會第一時間注意到他啊。

對了，還要再隐晦的提醒一下灰原和江戶川才行，恩……要是兩個人再追問起來，他……應該沒法做到和随口扯謊去騙這個人一樣去騙那兩個孩子吧。

石原柊頗有些挫敗。

灰原先不提，似乎已經有些相信自己的意思了，可江戶川他……哎，反正結果，他還是會認為自己有病就是了。

這天，石原柊給自己換好了藥，順便低頭看了一眼恐怖的傷口。

被皮膚包裹的各種組織仿佛會生長的小孩子似的，那些缺失的肉量已經自己長出來不少了。

雖然用肉量這個詞語，聽起來有些怪惡心，但石原柊也想不到更好的了。當初選擇不給江戶川灰原看這個傷口真是正确的，他偶爾都會覺得惡心反胃，何況是小孩子呢。

這天，灰原和博士還是一如既往的帶着晚餐到石原柊這裏來和他一起吃飯。只是他們快要抵達的時候，外面又開始淅淅瀝瀝的滴答起了小雨。

“哎呀呀，真是的，現在的天氣真是奇怪啊！天氣預報明明說一整天都會是晴天的，結果連點征兆都沒有的就這麽變了天。”雖然還是在下雨的時候用很快的速度趕了過來，阿笠博士和灰原還是被雨水沾濕了少許頭發和衣服。

石原柊笑着應了幾句阿笠博士，把他們手裏的鍋接過來，又找了兩條毛巾遞給了阿二人：“是啊，明明都開春了，卻越來越冷了。灰原和博士你們都要注意身體啊，萬一感冒就不好了。”

石原柊這裏沒有日本家中常備的被爐，他的抗寒能力簡直讓自己都驚訝，大冬天的晚上，穿着一件風衣一件長褲就能出門，被冷風吹過也不覺得冷。偏偏他渾身上下又不是那種好像揣着個火爐一樣的溫暖體質，冬天摸上去，第一感覺比冬天的溫度還要低。

吃着飯，外面的雨下的越來越大，雨水透着窗戶打在地面上，石原柊起身：“我去把窗戶關一下。”

走到窗戶跟前，一個女孩的面孔突然從雨水中映照在石原柊的眼前。

是雨女。

灰原哀看着石原柊在窗戶面前站着不動，問道：“雨下得很大嗎？”

“恩——想起二樓窗戶也沒關，你們先吃，我馬上就下來。”石原柊語氣倆一點抖動都沒有，關了這扇窗戶，轉身上了二樓。

他不怎麽常用二樓，這裏的窗戶關的好好的。石原柊打開窗戶，一絲雨水順着風吹進來。

“多謝了。”

順着雨水飄進來的雨女站在石原柊身後，喘着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