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座位

１２月６日 星期一 陰

大課間我正趴在桌上補覺，就聽到有人在敲我的桌子，迷迷糊糊擡頭，發現是胡橹。

“怎麽了？”我揉了下眼睛，問他。

他笑嘻嘻的在我面前坐下，“原來你比我小啊。”

“啊？”

“叫聲哥來聽聽呗。”胡橹只手撐着臉，看着我。

我則是完全不知所雲。

“啊！”突然胡橹大叫一聲，“你幹嘛心姐？很痛啊。”說着摸了摸自己的腦袋。

“誰讓你又欺負巫梓。”盧蕊站在他旁邊，瞪了他一眼。

“哪有。”胡橹不平，“說得好像我常欺負他似的，我又沒做過這種事。”

盧蕊挑眉，“有沒有做過你自己知道，再讓我看見你欺負人家，我還打你。”

“好好好，你說什麽都是對的，成不？”胡橹舉雙手投降。

“本來就是。”盧蕊得到滿意的答複後跟站在教室門口等她的同學出去了。

還有點困的我被他們這麽一鬧，也清醒了不少。

盧蕊走後，胡橹嘟囔了一句，但我沒聽清。想到剛才他讓我叫他哥，還想問問是怎麽回事，就聽他開口說：“話說你生日是１１號，那不是快到了嗎？”

“是……”可是他怎麽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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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麽安排嗎？”

“啊？”安排？“沒有……”

“那你喜歡什麽？”

我搖搖頭，忽然讓我想喜歡什麽我也想不到啊……

“這你都不知道？”胡橹“啧”了一聲，“好吧，算啦，你繼續睡吧。”

“哦。”

一通談話下來，我完全沒弄懂胡橹把我叫起來是想幹什麽。

說讓我繼續睡，也睡不着了。

時間也差不多快上課了，我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去了趟衛生間，回到座位的時候發現桌肚裏放着幾包小餅幹。正疑惑是誰放的，就見葉艾沈走過來，說：“剛在辦公室裏陳老師給的，給你。”

“謝謝。”

“那我回座位了，要上課了。”

“嗯。”

下午吃完飯回教室，我看見胡橹正在搬桌子，和他共同行動的還有另外一個坐在我後面的同學。

我在座位上坐下看他們，沒多會兒他們就弄完了。

“嗨，勞委，以後你就是我前桌啦。”胡橹拍了下我肩膀，随後伸展了下胳膊，“沒想到桌子這麽重。”

我看了一下原來是我後桌的同學，此時他已經搬到最後一排去了，而原本在講臺旁的放課桌的位置空空如也。

“這是怎麽回事？”我有點疑惑。

“我跟老師商量了一下換個位置，坐在前面仰頭看黑板脖子都快斷了。再說我本來就高，坐在前面還擋着你們。”

“哦。”

但是我覺得我原來的後桌不比胡橹高啊，為什麽反倒是他去了最後一排？

“在這兒視野果然好多了。”胡橹望了望講臺，又看了看四周，“以後問你問題也方便多了。”

“哦。”

胡橹果然是和他說的一樣，一整個晚上大多時間都是在問我問題。一會兒這兒不知道，一會兒那兒不會做，我都給他講了。不過說實話，時不時被人用筆戳後背，然後打斷正在做的事情，我的确有點郁悶，原本的安排也被打亂了。想跟他說下課再問吧，又覺得不好意思說出口，打擊對方的積極性。

終于等到了晚自習放學，我在收拾東西，後背忽然又被戳了一下。

我停下手，轉過身回去，想着胡橹又要問我什麽問題了。卻見胡橹只笑着望着我，不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我被他看得覺得渾身不自在想要開口詢問的時候，他忽然說：“勞委，你人可真好。”

被他那樣說，我有點不好意思，也有點心虛，剛才才腹诽過對方一直問問題的行為，現在卻被人誇獎，真是受之有愧。

不過胡橹似乎也不是想聽我說什麽，他說完之後就背起書包道了聲別走了。

回家路上說起胡橹換座位的事，葉艾沈卻罕見的有點語氣不善。

“他學習本來就不怎麽好，還影響到了你學習，你跟老師說，讓老師給他換座位。”

“不用吧……”我只是随口一說，沒想着讓胡橹再換座位，“只是問我點問題，還好啦。”

“今天你作業不是都沒做完嗎？”

話是這樣說沒錯，但我想胡橹也不會每天都這樣的。

“偶爾的話還好吧。”我說。

但我有點納悶，葉艾沈一向都不會對別人表現出如此明顯的好惡，至少我沒聽到過他這樣說過認識的人。

“你怎麽了？”我問。

像是被噎住一般，葉艾沈忽然不說話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發出一聲若有似無的嘆息，然後語氣恢複了往常模樣：“沒什麽。既然你覺得還好，那就好。”

我有點擔心葉艾沈是不是有什麽煩心事，但他不說，我也不好問。

１２月１１日 星期六 陰轉多雲

上課之前班主任在班裏說元旦晚會我們班要表演合唱，所以讓我們在這兩天之內決定出唱哪首歌，讓班長報給他，他好在周一的時候把名目交上去。

本來覺得離元旦還遠，被老師這樣一說，感覺轉眼就要到了似的。班裏叽叽喳喳的讨論個不停，班長在大課間的時候組織大家推選出了幾首歌，有《黃河大合唱》、《愛我中華》、《我的祖國》還有《龍的傳人》，然後舉手表決，《龍的傳人》票數最多。本來都要拍板決定就唱這首歌了，結果有同學說歌裏有一段是英文ＲＡＰ，然後大家就沉默了。

最後選了票數第二的《愛我中華》。

雖然耳熟能詳，但是《愛我中華》感覺更不好唱啊，本來唱歌就不行，裏面的高音之類的我更是上不去的。不過還好是合唱。合唱的話，應該可以混過去吧。

報給班主任後，他似乎挺認同那首歌的，讓文娛委員可以先準備着，等周一報到學校通過後就可以開始排練了。

課間偶爾可以聽見後面的胡橹在哼歌，有時候是《愛我中華》，有時候又是其他曲子。總覺得他心情挺好的。

放學後，我收拾好東西準備和往常一樣和葉艾沈一起回家，結果剛站起來還沒邁步走向葉艾沈，脖子一下子就被胡橹勾住了。

“終于放學了！走走，哥請你吃東西。”二話不說，就攬着我往教室外面走。

我想跟葉艾沈說一聲，可胡橹根本不給我這個機會，勾住我脖子的手很用力，我連回頭都不能，也不知道葉艾沈看到我和胡橹出去沒有。

直到走到通往校外的主幹道胡橹才松開了手，我不舒服的扭了扭脖子，覺得好受些後才問他要幹嘛。

“剛不是說了嗎，請你吃東西啊。”

“為什麽啊？”我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他到底是為了什麽。

“今天不是你生日嗎？你不是沒安排嗎？”胡橹反問道。

“啊？”是為了這個嗎？

“啊什麽啊啊，難不成你連自己生日都不記得了？是不是傻？”

“不是……”我搖頭。

生日我當然記得，可是我跟胡橹也不算很熟，他怎麽想到要給我過生日的？雖然有點開心能有人記得我生日，但是總覺得怪怪的。

“你想吃什麽？放心，我不會請你吃食堂的，這點我還是可以保證的。”胡橹大步走在前面，雙手插在衣兜裏，衣帽随着他的步伐一上一下的微微拍動着。

“不……不用啦。”我拒絕道。

“是燒烤還是火鍋，或者是家常小炒之類的？”可是胡橹根本不聽我說的話，自顧自的邊走邊列舉着各類吃食。

“真的不用啊，謝謝你了。”我急忙又說道，我怕一會兒他真的帶我去吃。讓同學請吃飯什麽的，感覺真的很奇怪啊。

“說了請你吃就請你吃，啰嗦什麽。”胡橹停住步子，回頭望着我，“壽星只要決定你喜歡吃的東西就好。”

“可……”

“好了，不說了，快走吧，一會兒人就多起來了。”胡橹抽出手攬着我的肩膀，“你快想想你到底想吃什麽。”

最後，我被胡橹帶到了火鍋店。

在店裏，我簡直坐立難安，特別想回家。

桌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食物，胡橹坐在我對面，我們在等鍋裏的湯開。氣氛有點尴尬，至少我是這樣覺得的。

可胡橹似乎沒有這樣的感覺，他只是勾着嘴角愉悅的哼着歌。湯燒開以後，招呼着我把菜放下去，然後自己一邊使勁吃，一邊讓我不要客氣。

剛開始我有些不好意思，還在思考胡橹請我吃飯這件事。到後來，我想，胡橹其實是不是就只是想找個人陪他一起吃飯，畢竟他的吃相真得很猛，我很少見到像他那樣吃東西的人。

大快朵頤之後，胡橹用紙巾擦了一下嘴，整個人癱在了座位上。

見他不吃了，我也停筷，喝了一口茶水。

“不吃了？”他問我。

“嗯。”

“你吃的好少啊，吃飽了嗎？不用跟我客氣啊。”他說。

“吃飽了。”我是真的飽了，而且還有點撐。

桌上還有兩三盤菜沒吃，我覺得有點浪費。

“還有點菜，全下鍋裏吧。”胡橹說着，撐起身子把菜一股腦的倒進了鍋裏。“我有點撐了，能吃多少是多少吧，不吃也是浪費。”他啧了一聲，“剛才應該少拿點的。”

我覺得我出火鍋店的時候都快是躺着出去的，肚子撐得連立起身子都覺得困難。

胡橹付了賬，我說把錢給他，可他不要，還說說好了是他請就是他請，讓我別那麽多廢話。

他這樣說，我也不好再說什麽了。

在學校門口告別後，胡橹回學校寝室，我往家走。走了沒兩步，又被胡橹叫住了。他跑過來，把一個東西塞我手裏。

“差點把這個給忘了，”他喘了口氣，“壽星節日快樂啊。”說完就轉身往學校走去，我聽到他碎碎念着什麽“真是撐死我了”之類的話。

也不知道他給我的是什麽東西。

感覺真是讓他破費了。

走到家樓下的時候，接到了葉艾沈的電話，他問我在家沒，有東西給我。我想着上樓之後還要下樓，太累了，就直接在一樓的樓梯上坐着等他。

坐在昏暗的樓梯間，我看着對面樓層亮起的燈光，想起了初中那年葉艾沈也是這樣，晚上跑來這裏只為了給我生日禮物。雖然葉艾沈剛才并沒有說要給我的東西是生日禮物，但這幾年他從沒忘記過我的生日，我想這次應該也不例外。

初一那年我竟然是等葉艾沈生日過了之後才知道他的生日的，總覺得我這個朋友有點不稱職。不過後來的每一年我倒是記得了，準備的禮物雖然被葉艾沈收下了，也不知道他到底喜不喜歡。

說起來還有一個月不到就是葉艾沈的生日了，今年應該給他什麽呢？

我亂七八糟的想着，樓道裏的燈被忽然發出的聲音弄亮了。借着燈光，我看到葉艾沈正站在我前面不遠處。我站起來，拍了下褲子，向他走過去。

“生日快樂。”葉艾沈非常直接，說完就把手裏的包裝袋遞給我。

“謝謝。”我接過來。

“那是？”葉艾沈指着我手裏問。

我手裏除了葉艾沈剛給的禮物外，還拿着胡橹給我的禮物。

“這個，是胡橹給我的。”想起來今天下午的不告而別，我立馬給葉艾沈道歉，“對不起，今天下午沒跟你說一聲就走了。”

“沒事，我看到你和胡橹一起走了。”葉艾沈抿了抿嘴說，“所以，你放學後一直和他在一起嗎？”

“嗯。他說要請我吃飯，然後我們就去吃了火鍋，剛回來。”

“聞到味道了。”

我聞了下袖子，的确很大一股火鍋味。

“你上樓吧，我回去了。”

“嗯。謝謝你，葉艾沈。”

回家以後我把外套晾在陽臺上散味道，洗了澡後躺在床上，想着明天得好好謝謝胡橹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