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權勢滔天7
“告訴我,你是怎麽想的?”
安祯撐住房中唯一的桌子,看着他面前悠閑喝茶的岳兵戈。
岳兵戈瞥他一眼,淡然地說道:“靜觀其變。”
也就是說,現在什麽都不用管,什麽都不用做。安祯默默收下這句話,靜下心思考人生,本以為要跟岳兵戈去住陰暗冷清的牢房感受天寒地凍,結果侍衛前進的路線與他們出發時別無二致。
瑞和帝竟然将岳兵戈軟禁在原本的居所,這種懷柔的監.禁讓他對這人的印象回升了不少。
畢竟,還有那張他非常滿意的床。
安祯強迫自己把視線從床上脫離開來,白日宣淫,不好不好。
正是陽光正好的時候,從門窗投下的陰影就能看出至少站着三個侍衛,連帶着腳步聲,至少有十人全程監管着他們。
不過,安祯拿起杯子淡淡的抿了一口茶,這種程度的戒備,簡直就是擺設。
沒有預警系統全維度密切監控,若是岳兵戈想走,随時都能離開這裏。
而現在,既然他選擇留下,一點抗拒都沒有,安祯也樂得享受單純的二人世界。
“兵戈,你餓嗎?要不我們來點吃的?”安祯完全沒有被囚的意識,一派淡然。
岳兵戈盯了他很久,發現這句問話竟然是認真的。
安祯把這兒當成客棧一樣,揚聲向外毫不在意地大聲喊道:“外面的守衛大哥,我們餓了,麻煩送點吃的來。”
門窗上的投影微微晃動,然後真的少了一人,不知道是去請示,還是真的為他們準備吃食了。
“你不生氣?”岳兵戈見安祯一臉輕松,沒有質問和憤怒的樣子,終于開口提起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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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什麽?氣自己沒有投靠一個明主,沒有幹出一番大事業,就被關在了小小的牢籠裏?”安祯微微偏頭,并不明白岳兵戈為什麽突然這麽問,“你生氣嗎?”
“陛下深省為君之道,我為何要氣?”岳兵戈放下杯子,眼神平靜,說道。
安祯仔細凝視着岳兵戈,臉上的表情沒有一點點地勉強和沉重,擔憂的那顆心也默默放下。
本以為,他會因為被人軟禁而憤怒彷徨。
安祯熱切地凝視着岳兵戈,說道:“既然你不生氣,那我更沒有生氣的理由了。”
岳兵戈并未回避他的視線,卻出聲問道:“先皇放權與我,你如何認為的?”
“他一定非常地信任你。”雖然,擅自将先帝定位成一生之敵的安祯,在知道傳聞都是假的之前,都堅定不移地認為這是一場來自岳兵戈的複仇,“至少他覺得,你是可以擔得起這個責任的人。”
岳岳兵戈不知想起了什麽竟笑了起來,說道:“此話與‘先皇昏庸無道,錯信閹人’竟有異曲同工之妙。”
“不不不!”安祯立刻跳起來表示自己根本沒有這種想法,“一個皇帝至少有自己最基本的判斷,說明你是最好的選擇。”
“或許吧。”岳兵戈回憶起當時收到遺诏的震撼,朝局動蕩,暗潮湧動,頗有一種臨危受命的巨大壓力。
“安祯,你過來。”
安祯聽到這句話,立刻雙眼蹭亮,蹑手蹑腳地湊到岳兵戈身邊來。
岳兵戈猛然抓住安祯的衣服,将他拖近身旁,兩人親昵地靠在一起,連呼吸都能聽得清楚。
安祯期待着會發生什麽,安靜地等着岳兵戈的下一步動作,感受到耳邊拂過溫熱的呼吸。
岳兵戈輕聲說道:“明日必然會有人來請我出去。那時候,你能走就走。”
“那你呢?”安祯滿心的绮麗被這句話打破,岳兵戈的話裏沒有提到自己一句,他的心都沉了下來。
“我不能走,也并無必要。”岳兵戈用額頭靠在他的肩膀上,視線垂下輕輕閉上雙眼,“先帝給我的一切權力,不過是在為他之前的行為贖罪,他本不是太子,卻奪過了這個位子。要說他殘忍,卻又留下了我。”
“若是什麽為父報仇,我從未想過,先帝待我更甚親子,他的子嗣無論是誰坐上這個皇位,我都願鞠躬盡瘁。”
岳兵戈的聲音低不可聞,仿佛喃喃自語:“如今,不必了。”
安祯并不關心這些混亂的關系,他只從岳兵戈的聲音充滿了解脫後的失落,這不是一個好跡象,這樣沮喪低落的岳兵戈他從未見過,隐隐從這句話裏感受到一種淡淡的絕望。
他莫名排斥這樣的岳兵戈,說不清道不明的緊張感湧上心頭,激發着他想要喚回滿是計劃與責任的岳大人。
“你不擔心寧王嗎?”安祯認識的人并不多,唯一能夠引發皇權大戰的,只剩一個人,“難道他願意一心輔佐帝王,做個忠臣?”
“你支持的是瑞和帝吧,不如我們一起除掉寧王,再說其他?”
能夠厲聲讨伐岳兵戈的寧王,絕對不是什麽好人。
按照自己的喜好來評論善惡的安祯,正想細說自己對寧王勢力的猜測,卻覺得岳兵戈變得異常安靜。
他們靠在一起,就像互相取暖一樣,岳兵戈靠在安祯的肩膀上,這種感覺讓他很留戀。
已經很久沒有如此平靜地享受兩個人的獨處,安祯耐心地任由岳兵戈靠在他的身上,順勢握住了岳兵戈的手。
瘦弱而遒勁右手,他昨晚才偷偷抓過,掌心溫熱,指尖卻帶着一絲冰涼……
“兵戈?”安祯的心跳驟然變快,一種莫名的不安湧上來。
他輕輕喚着岳兵戈,身上靠着的人卻毫無反應。
“岳兵戈?!”安祯抓住他的肩膀,岳兵戈的臉色沒有任何變化,大聲的呼喊也無法令合上的雙眼再度睜開。
“來人!叫醫生!”安祯抱着岳兵戈,緊握的手臂都在微微顫抖,冰涼的寒意順着背脊漫過頭頂,他無比惶恐,“叫周太醫!”
安祯抱着岳兵戈,平穩地放回床上。
他的呼吸很有規律,躺在床上時,能夠看見胸口平緩的起伏。
一切看起來毫無異狀,除了那雙手。
岳兵戈的雙手漸漸失去溫度,從指尖帶起涼意,數分鐘前掌心還帶着熱氣,轉眼之間的驟冷,連安祯雙手緊握不斷地搓揉,也無法阻止。
安祯已經顧不上去看外面的人有沒有去請醫生,他只覺得,漸漸微弱的呼吸、寒意蔓延的手臂,無一不是在宣告:他将要失去岳兵戈。
“岳兵戈。”安祯執着地喊着這個名字,每一刻都在希望躺在床上的人能夠睜開眼睛,他雙眼幾乎不敢眨動,只怕錯失一點變化,都會讓岳兵戈消失不見。
但岳兵戈就是如此冷漠地屏蔽了所有的聲音,連呼吸都變得輕柔無比,整個身體只剩胸口帶着存活的跡象。
深度沉睡。
這種在能量艙中才會出現的反應,如實地體現在岳兵戈的身上。
仿佛有人為他按下了休眠的開關,一瞬間啓動了深度沉睡的模式。
安祯跪在地面,連岳兵戈臉上的一絲痕跡都沒有放過,而他能做的,只是用雙眼見證發生在這具身體上的變化。
是數據流。
就像千萬億段數據在重組岳兵戈的信息,從每一根發絲開始分崩離析,破裂的代碼不斷消融,有規律地向上感染。
微弱地、從發尖開始的變化,逐漸蔓延到整個面部,最後連帶着外衫,如同灰燼一般消散在空氣之中。
迅速得就像從未存在過一樣。
侍衛在前領路,身後的腳步聲卻漸漸遲疑,終于止步不前。
“周太醫?”
侍衛轉身,便見身後的太醫提着醫箱,迷茫地望着前方。
“我……”周太醫有些回想不起自己為何急切地來到這裏的理由。
他本該是去娴貴妃處出診的。
而現在,周太醫看着不遠處這間早已空置數十年的別院,莫名地覺得自己為什麽會突然改變路線。
“我應當去見娴貴妃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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