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毀容

“沒、沒做什麽，”葉珑儀蔫蔫地說：“張媽和春梅都不在，我想看看，怎麽于大夫還、咳咳，還沒有到。”

葉珑儀的這番措辭大概只有自己能信，她悻悻地轉身就要離去。卻聽見一個婆子嘀咕，“多虧了大夫人趕來報信，不然三小姐逃走了，老夫人還不知道要氣成什麽樣兒呢？”

大夫人？

葉珑儀心下大疑，怎麽三番兩次，伯母的消息都這麽靈通？這次的事情可是只有她和妙儀知曉，莫非……

葉珑儀看着眼前的碎碗發呆。

這些日子她想盡了方法，依舊沒能順利出府。轉眼半個月的光景已經過去了，前日秦家派人前來要走了她的生辰八字，說要拿去核定一下，看二人婚配是否大吉。若再不想出別的辦法，她就只能重蹈覆轍，走上嫁給秦旻決這條不歸路了。

不行，這輩子說什麽都不能再栽在秦旻決的手裏！

葉珑儀咬咬牙，竟拿了這碎片朝自己的臉頰劃去！

秦旻決，我就不信了，你會娶一個毀容的女人為妻！

“你說什麽？”秦旻決大吃一驚，“你再說一遍？”

觀路低頭拱手，只得再彙報一遍，“啓禀公子，屬下聽葉家來人說，葉三小姐她……她毀容了。”

“毀容？好好的，怎麽會毀容呢？”

觀路神色有點複雜，他一向是個直性子，可這話怎麽好直說呢？

“知道什麽就趕緊說，吞吞吐吐的想什麽樣子？”

“街上的人都說，葉家三小姐不願意嫁到秦家來，從絕食、裝病到毀容，無所不用其極了。還，還說…….”

“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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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葉三小姐心裏裝的是蘇晗将軍，早在閨學大考的時候，兩個人就已經相識了。若不是刺史大人橫插一刀，蘇将軍的聘禮早就追到葉府去了！”

秦旻決有些愕然，他當初想娶她也只是看中她背後的《括地志》。對于葉珑儀和蘇晗的關系也只是猜測并不敢确定，想不到坊間的傳聞已經甚嚣塵上了。

他冷笑幾聲，好啊，既然大家都這樣說，我這一刀不插的幹淨利落，都對不住自己了！

“觀路，”他冷聲吩咐下去，“把我從嶺南帶來的回顏丹送到葉府上，順便從庫房裏挑些上好的補品一道送過去。”

“啊？哦，是。”

觀路不情願的應道。

他對葉家的那個三小姐可是一點兒好感都沒有。當初少爺硬要去求親，已經惹得全府上下不得安寧了。如今這葉三小姐又擺出這樣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來，在嶺南，追着要嫁到刺史府上的姑娘都排着隊呢！

“葉府老夫人、大夫人、二夫人，還有兩位小姐的禮品都給我備齊了，”秦旻決補充道，“可不能讓我這位未過門的妻子挑我的不是。”

秦旻決拿出自己最襯手的狼毫，站在桌前沉吟半晌，一筆揮灑而就。到底也是得到傅太學的指導，不過片刻功夫，一篇有頭有尾的訴衷詞便寫好了。

他拿起紙張略微吹幹，交給觀路，“把這封信連帶着回顏丹一并交給三小姐。”

“我秦旻決從來不是貪圖美色之人。當初執意求娶，便是傾慕于三小姐的才學膽識。讓三小姐好好養傷，不必多心。等媒人算好日子，就是臉上疤痕未愈，我也一定按時擡着八臺大轎去葉府接她，絕不食言。”

午後的陽光輕輕灑在斜塌上，身形修長的男子正仰面朝上小憩，臉上還蓋着一本兵書。冷鋼推門進來看到此景，知道蘇晗昨夜一定又是在軍營中熬夜商讨軍事，就準備退出門去讓他多睡一會兒。

“既然來了，就說完再走吧。”

蘇晗出聲留下想要退出去的冷鋼，其實他聽到腳步聲的時候就已經醒了，只是實在太累了，不想動。他拿下蓋在臉上的書，坐起身來懶懶地看向冷鋼，“她臉上的傷好點兒沒有？”

“不大見好，”冷鋼回道，“葉夫人把京城治療外傷的名醫都請遍了，還是一點兒用都沒有。”

“唔。”

蘇晗聽此卻不以為然。那個丫頭膽敢自己劃破自己的臉蛋，肯定是還藏有後招。她能知道自己《括地志》上的內容，還不知道腦子裝了些別的什麽奇靈怪異。這一陣為了與秦家的婚事可夠她鬧騰的，若是她自己不想好，只怕就是請便天下的名醫，也不見能醫好她臉上的傷。

“秦家那邊呢？秦旻決有什麽反應沒有？”

“秦大人說，婚事一定按時舉行，絕不食言。”

蘇晗一下子站了起來，“他真是這麽說的？”

“是。如此看來，秦大人真的是一心要迎娶葉小姐。”

蘇晗啪的扔下手中的書，“這個秦旻決，還真是有點眼力！”

秦旻決與葉珑儀素未相識，僅憑一面之緣就情比金堅了？如今京城裏關于他蘇晗和葉珑儀的傳聞愈演愈烈，再加上這個葉三小姐在家中想盡辦法退婚不嫁，想來他秦旻決也是以為自己和葉珑儀之間有什麽了吧！

情比金堅？我看是書比金堅才是！想來他秦旻決也是打起了《括地志》的主意。

蘇晗眯起眼睛，嶺南？西南？土司？秦旻決，你最好是一心只為了葉珑儀，別讓我看出來你有什麽別的心思！蘇晗握緊自己的雙拳，想着那些年在西南高地上風餐露宿，還有跟着自己血戰沙場的那些弟兄，他眼中逐漸浮現起狠厲的神色：敢起別的什麽歪心思，別怪小爺我陪你沙場上玩上一回！

同樣和蘇晗一樣對秦旻決咬牙切齒的還有臉上帶傷的葉珑儀。

她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都成了這副模樣了，秦旻決竟然還不改變自己的主意。葉珑儀看着眼前堆積如山的補品和李氏特別關照過的回顏丹，心中不由得火大。她一把将桌上的東西掃落至地，“出去，你們都給我出去！”

葉珑儀不甘心，她實在不信自己重生這一世竟然還是擺脫不了與秦旻決糾纏的厄運。

春梅看着自家小姐這般樣子很是心疼，“小姐，你別這樣。你看秦大人還派來嶺南有名的神醫前來，聽說專治外傷的。”

春梅揣度着葉珑儀的心思謹慎的說，“讓大夫進來給您瞧瞧可好？”

“不見不見！誰都不見！”葉珑儀無法按壓自己內心的火氣，“讓那個叫什麽觀路的人回去告訴他家主子，我一定不會嫁到秦家的，死也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