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18
陳楠被挂了電話,腦袋正要轉過一個彎,樓下門鈴響了。
開門就瞧見蘇又榆正站在門口上氣不接下氣的深呼吸。
“幹嘛呢。”陳楠問。
“你看。”他語氣中隐隐帶着幾分興奮,張開嘴,氣沉丹田狠狠哈出一大口白氣,沒兩秒就消融在夜裏的薄霧中。
“看得我都要犯哮喘了“,陳楠拉下他戴在頭上的衛衣帽子,“快進來吧,別玩了,容易嗓子疼。”
“我想吃冰淇淋。”進屋換了鞋,蘇又榆跟在陳楠屁股後晃。
“家裏沒有。”陳楠往樓上走。
“上次我帶過來的沒吃完,你放在冰箱”,蘇又榆也跟着他上樓,“我瞧見了。”
“你的這點腦子除了用來讀書,是不是剩下都拿來和我鬥智鬥勇了”,陳楠樂了,“我是看出來了,每天過來玩,是以為蘇銘不在,沒人管?”
“才不是”,蘇又榆蹦到他前面,倒着腳步上樓梯,“你比蘇銘還愛管。”
“那你還來?”陳楠笑。
“我樂……”意字還沒到嘴邊,他腳後跟一不留神沒踩住後面的梯子,看着就要往後摔。
陳楠眼疾手快趕緊一把抱住人拉到自己懷裏,“讓我省點心,成不成。”
然後雙手箍住他颠了颠:“一身骨頭。”
小鱿魚癟了癟嘴,轉身兩三大步跨上了二樓。
“你以後不回這兒了嗎?”小鱿魚瞧着他房裏的行李箱問。
“回啊”,陳楠走過去坐到床沿,“去你陸哥家散散心。”
“那你去去多久?”他坐到了陳楠床邊的沙發椅,整個人都要陷進去了。
“不知道,想起要用什麽東西了,就回來拿,或者人家厭煩我了,我就回來。”陳楠就勢往後半仰躺在床上。
蘇又榆突然覺得心裏一陣失落。
他看上去性子淡漠冷清,不喜和人親近。有性格使然,也因不同于常人的家庭環境讓他顧慮繁多。以前聽到身邊的同學約好放學去彼此家打游戲的時候,他心裏也是偷偷羨慕了好幾回。剛才他說來陳楠家玩時,蘇銘笑他串門串上瘾了。他聽着有些高興,他第一個有了可以串門的對象。
可是,馬上自己又沒門可以串了。
陳楠翻了個身,瞧小鱿魚聳拉着小臉,無可奈何嘆了口氣:“天氣涼了,晚上吃多了冰淇淋對胃不好,我給你煮熱可可。”
喝了熱可可,還是透心涼。
蘇又榆放下杯子:“我要回去了。”
陳楠拿上鑰匙,把帽子給他兜上:“走吧,我送你。”
“你在不高興。”走在路上,陳楠突然說。
小鱿魚雖然話不多,不過平時哦啊嗯啊咦哎喲也會說不少。今天喝了熱可可還是一路沉默,着實太好猜了。
“來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陳楠隔着衣服捏了捏他的脖子,“行了,明天中午吃了飯給你買冰淇淋,多大的人了,還賭氣。”
蘇又榆心中一動,也對,中午和下午還能呆一塊兒吃飯呢。
“別偷着樂”,陳楠失笑,“吃兩碗飯才給買。”
回去的時候,蘇銘照舊在書房呆着。
他走過去坐旁邊:“蘇銘,你上次不是說這裏離學校太遠了嗎?我知道一個地方不太遠。”
“怎麽突然想起這事了“,蘇銘放下手中的資料,“我還以為你沒所謂,瞧了兩套不滿意就沒接着看了。”
“我想去串門”,他嘟囔着,瞟了眼桌上的資料,“最近接了德國人的單子嗎?”
蘇銘鎮靜地合上資料夾:“嗯,可能要去德國一個月。”
早上陳楠正坐馬桶上思考人類為什麽要早起的終極問題,門鈴響了。
小鱿魚這麽早叫他出門?今天可是周六。陳楠提起褲子,看了看時間。
這幾天他都坐的蘇銘的順風車。小鱿魚就像報時器一樣,每早準七點來叫人。
開門卻見來的是蘇銘。
“蘇先生?”陳楠側了個身,“請進。”
陳楠不知道蘇銘來幹什麽,但絕對不是來叫他起床的。
“我不進去了”,蘇銘眼下青黑,一看就是沒休息好,“我說幾句話還得回去。”
陳楠點點頭:“你說。”
“小榆很喜歡你,我想你應該可以感覺得到,我沒見他和哪個同齡人親近過,你是第一個。”
他頓了頓:“他小時候有過心理創傷,比常人更敏感、脆弱。學校裏,我時常鞭長莫及。現下因為一些很重要的事,我要去德國一個月,這段時間,在學校,請你幫忙照看一下。”
蘇銘說得很隐晦,陳楠卻一直咀嚼着心理創傷四個字。
“你要去一個月?”陳楠眉頭深鎖,“這麽久?”
蘇銘颔首。
陳楠欲言又止。
想起小鱿魚要被蘇家那個不負責的保姆照顧一個月,他就擔憂不已。心裏幾番掙紮,終究沒有說出口。
“嗯,你放心”,陳楠點了點頭,“上次帶他去我學拳的俱樂部,他挺喜歡,周末我可能會帶他出去逛逛,去哪讓他給你發短信。”
蘇銘:“多謝。”
陳楠看着他背影兩側空落落的衣服,總覺得蘇銘最近消瘦了不少。
上車時候,瞧見小鱿魚手裏的便當盒。
“以後別讓阿姨給你做便當了”,陳楠皺了皺眉,“反正我們都在外面吃。”
小鱿魚瞟了眼身側的蘇銘:“盒裏都是些水果。”
兩人的表情蘇銘盡收眼底。
蘇銘狀似無意地解釋:“小榆不喜歡去食堂吃飯,所以阿姨才給做便當,現在你倆一起吃,挺好。便當加熱了味兒确實不夠好。”
陳楠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都瘦得只有一層皮包在外了。”
蘇銘總覺得陳楠今天幾句話都意有所指,心中疑窦叢生。不過并未發作。等兩人進了校門,才掏出電話:“小楊,幫我辦個事。”
陳楠進教室的時候陸曉和江鴻羽都到了,一人埋頭看書,一人依舊帶着耳機神游天際。
“給你帶早餐了”,陸曉對他說,“桌兜裏。”
“嗯”,陳楠瞟了一眼身側的人,“裏面的襯衣怎麽皺成這樣了,還扣這麽嚴實。也不怕勒脖子。”
說完從抽屜裏扒拉出早餐,也沒注意陸曉燒紅的耳畔,和江鴻羽微微翹起的嘴角。
“對了,江鴻羽怎麽回事兒啊。”陳楠吸了一口豆漿才想起這茬。
“其實你可以直接問我。”江鴻羽摘下耳機,手肘撐着腦袋側身看着他。
“操,你這壓根沒放歌吧”,陳楠有些不爽,“哎嘿,之前我倆說話是不是也偷聽來着。”
“嗓門大還怪人家耳朵靈”,江鴻羽叩了叩桌子,“有這道理?”
“我還怪你拐帶我們家陸曉呢”,陳楠咬了一口餅,“你倆都不夠意思,昨晚也不知道玩什麽去了,都不帶上我。”
陸曉臉上一片青紅交加,很是好看,一本書拍他腦袋:“認真啃你的餅。”
江鴻羽眼睛微眯:“你們家?”
“還能你家?”陳楠翻了白眼,“人家情到濃時的男女朋友異地處這麽久不聯系,也都勞燕分飛了,何況你倆還杠起來過,你可別嫉妒我們親密無間的情誼。”
江鴻羽氣樂了:“你懂個屁的親密無間。”
陸曉噌地站了起來:“我去廁所。”
陳楠一臉幸災樂禍:“看吧,又不想搭理你了。”
江鴻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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