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那一天,和也和仁同坐一騎回到了營地,然後直接被仁在衆目睽睽之下抱進了帳篷,實在是已經連害羞都沒了力氣。然後幾天,仁更是細心周到,連送來的膳食都是親自喂給和也。等到和也好些了,兩個人便常常騎馬散步,或者是聽着行雲流水,看着日落斜陽。軍營之中,反倒是沒了宮裏的種種規矩,心愛之人又時時在其左右,這之于他們何嘗不是一種仁慈的恩賜。和也也常常迷惑,現在應該情勢十分緊急吧?可為什麽軍營裏是一派松散的樣子,連仁他們幾個也絲毫不見動靜?每次問他,仁都只說,現在這樣也是戰争的一部分啊。和也不解,仁總是笑着将他圈入懷中,說,“和也不必知道這些,和也只要知道,你的仁一定會拼了命的保護和也,就可以了。”彼時,和也聽見自己心裏有花開的聲音,然後轉身吻住仁,然後的然後,就是這樣的對話又一次是結束在一片纏綿裏。
早晨醒來,和也習慣性的伸手去尋找仁的溫暖的手掌,卻只摸到一片冰涼。一下子驚醒,迷迷糊糊的穿上衣服,揉着眼往議事的帥營走。進入帥營卻看見大家都聚在那裏,臉色凝重。山下的眼睛還紅紅的,顯然是哭過了。“怎麽了?內?”和也輕輕的拉了一下內的衣袖,詢問到。“鬥真要獨自去魉營,和他們談判。”內的聲音裏有着一絲沉重。“一個人?那豈不是.......”和也忍不住低呼出聲,還沒說完就看見山下紅着眼眶跑了出去。“智久,等等!”鬥真緊跟了出去。
“亮~ 為什麽一定要鬥真一個人去魉營,這明明是去送死嘛!”內把頭靠在亮的肩上,聲音悶悶的。亮眼光複雜的看着仁,他心裏也不好受,但這卻是他們不能不走的一步險棋。“別人去,那絕對只有死路一條。只有鬥真去,或許,還有一線生機。”仁背對着所有人。沒有人能看見他的表情,他亦不願意讓別人看見他紅了的眼眶。高高在上的日寰天子,卻也有他最柔軟的地方,比如朋友,比如和也。
“智久~”鬥真往前大跨一步,拉住山下的衣袖,扳過他的身體,才發現,他已經是淚流滿面。心疼的嘆息,“智久~ 我們明明都說好的,我去魉營談判的,你怎麽現在又這個樣子?”,“我知道啊,我知道這是大家商量好的計劃,我知道要以大局為重,所以我不攔着你。可是,你不能殘酷到讓我連擔心都不可以,難過都不可以!你不能那麽殘忍,生田鬥真!”山下歇斯底裏般的吼出這幾句話,一下子似是沒了力氣,抱住鬥真的肩抽泣着,“一定要回來,一定要平安回來,答應我?”擡起頭,努力想要在鬥真眼中尋找到蛛絲馬跡,能讓他說服自己,鬥真一定回完好無缺的回到他身邊。“我一定會平平安安的回來的,一定!”鬥真認真的看着山下淺褐色的雙眼,許下承諾。“真的,不騙我?”此時的山下早已沒了往日的成熟冷靜,傻的像個孩子,“真的!不騙你。”鬥真看着眼前這個稚氣的少年,告訴自己,無論如何,都一定要回到他身邊,陪着他,一生一世。
只身來到了魉營,直接見到了魉王。“你是日寰的生田将軍吧?”魉王玩弄着左手手指上的金戒指,連眼皮都不擡一下。“是~”鬥真一邊答應着,一邊打量着眼前這個精瘦的男人。果然和傳聞中的一樣,鬥真的嘴角略略上揚。“你獨自來見本王,有什麽事?”略擡起頭,魉王兩只如鼠般眼睛閃着精光打量着鬥真。“我是奉王的命令,帶着十二分的誠意來與魉結盟的。”,“嘭~~~”的一聲,魉王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生田将軍請自重,我國與笙乃盟友,如今将軍說出這樣的話,是故意要離間我們魉笙二國嗎?!雖然兩國交鋒不斬來使,但若将軍不知自重,也休怪老夫無情!”
“陛下請息怒。”鬥真依然不失幽雅的微笑着,“只要我們與笙國作戰時貴國能按兵不動,待到我們解了困,自會送上十五座城池作為謝禮。然後,我們兩國合兵,一起滅了笙,我們願意将笙國全部送給魉,只要你們肯與我們合作,讓我們了結與笙國間的仇怨,其餘一概好說。”,看了眼魉王由憤怒轉為沉思的臉,鬥真笑意更深了,都說魉王貪婪狡詐,果然一點不假,“這樣天大的好事,可不是天天都會有啊。陛下,你務必三思。”鬥真輕笑一聲。魉王的态度逐漸緩和,臉上的線條也不再那麽僵硬,但是在政治的風雨中滾摸了這麽久的他怎麽會那麽輕易就被說服,他需要好好的思量和進一步的觀察。
“生田将軍難得來一次,怎麽能就這麽走了,來人,傳令下去準備宴席,本王要親自招待生田将軍!”魉王大手一揮,一個侍從領命退下。鬥真當然知道魉王才沒那麽好心請自己吃飯,他不過是要進一步試探日寰此次的動機罷了。聰明如此,鬥真對魉王的心思了如指掌,卻依然不動聲色的優雅淺笑,“那麽,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鬥真是正午時分離開的,如今已近子夜,卻還不見蹤影。山下呆呆的坐在軍營前,看着魉營所在的方向。不論誰來規勸,他都一概不聽。他要在這裏,讓鬥真回來的第一眼就能看見自己。山下瑟縮起身體,初秋的夜晚已有了瑟瑟的寒意,就在山下覺得自己快睡過去的時候,終于聽見熟悉的馬蹄聲。頓時倦意全消,立起身,含笑望着向自己奔馳而來的愛人。
鬥真成功勸服了魉王這對日寰而言是個天大的好消息。這對他們往後的計劃是極其重要的一步。而前些時候,日寰故意作出的無心作戰,軍紀散漫的狀态也麻痹了笙國緊繃的神經。似乎勝利已經開始向日寰招手了。
這是一舉消滅笙魉二國的最好時機!
營地前的空地上,日寰的大軍整齊的列隊,肅殺而嚴明。仁站在最前方的高地上,審視着他的軍隊。他是背光而立的,陽光似是從他的身體裏迸發出來,讓人睜不開眼,不敢不正視。是如神般不可亵渎。
仁舉起劍狠狠的劃破手腕,鮮血順着手臂蜿蜒而下,一滴一滴砸在地上,撞擊出壯麗的回旋。“我,赤西仁,以日寰王之名立此重誓,不滅笙國,寧死疆場!”,此時的仁就如戰神一般,氣勢逼人,不可阻擋。日寰的軍隊更是因為仁氣勢雄渾的宣誓而士氣高漲,所有的人都高舉起手上的兵刃,熱血沸騰,“誓死效忠!天佑吾王!誓死效忠,天佑吾王!”
亮站在背後看着仁,耳邊是所有人誓死效忠的宣言。想起在軍營裏謀劃時,仁說的話,“兵者,詭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遠,遠而示之近;利而誘之,亂而取之,實而備之,強而避之,怒而撓之,卑而驕之,佚而勞之,親而離之,攻其無備,出其不意。此兵家之勝,不可先傳也。所以,無論用任何手段,我們都一定要取得勝利!” 不知不覺中,當年那個孤僻任性的臭小子已經長成了叱剎風雲的王者。那一刻,亮第一次佩服起了自家老頭的眼光,當日初見仁時他就說過,赤西仁,是天生的王者。注定要令天下為之折服。
經過一夜的整頓,聖帶着一小部分騎兵直奔笙營挑釁,幾次交鋒之後便往北撤。笙國的軍隊與将領都小看了日寰,更何況他們早已得到情報日寰大軍已向北撤退。所以笙國軍營從士兵到首領莫不是認為,日寰是怕了他們才逃跑的,這一小股隊伍不過是為了掩護大軍逃跑而已。思及此處,笙國的帥将更是得意不已,率領大軍全線出擊,若是抓住了日寰王,這樣的功績只怕是賺得幾輩子的榮華富貴都不只。
聖帶着騎兵逃入了天隙之中,所謂“天隙”,就是兩面高山相對形成的狹窄險惡之地。這樣的地形有利于小隊人馬以及埋首伏擊。只可惜,此時笙國的首領滿腦子是擒得日寰王之後的金銀珠寶,香車美女,完全不及對地形及戰勢進行分析,便對全軍下了死命令,“全力出擊,殲滅日寰!”。
左轉右轉,幾個曲折,日寰的騎兵便不見了蹤影。笙國的大軍在狹小的間隙中艱難的行徑。突然四周戰鼓擂擂,密集的箭雨從天而降。笙國的大軍被困在狹小的天隙中,逃脫不得。笙國的軍隊已經完全亂了陣腳,互相擁擠推搡着想要逃出去,一時間,被射死的踩死的不計其數。笙國的首領拼命抵擋着箭陣,一邊策馬往外逃,踏着他的士兵的屍體,甚至将他的屬下活生生的撞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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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箭雨的掩護下,四周殺聲震天,仁帶着士兵從正面的高山上俯沖下來。亮和聖帶着士兵從兩翼殺來。這次伏擊仁早已做了精心的策劃,就連士兵用的武器都是特意趕制的。仁所帶領的士兵使用的是長柄目雷紋刀,這種刀,刀刃極其鋒利,殺傷力較大,适合從正面重創敵軍。而兩翼的士兵所使用的是長杆三戈戟,此種兵器,杆是由木,藤,絲制成,極具韌性,不易折斷,而杆身上負有三個三戈形戟頭,殺傷面積很大,從兩翼橫斷敵軍是再适合不過。
而此時,仁戴着獸面紋胄,身穿玄色戰甲,手握利劍,沖在隊伍的最前面。一路斬殺,肆意暢快。對于敵人,他從憐惜。
而于此同時,山下和鬥真正帶領着日寰的精銳部隊一舉攻下了毫無準備的魉營,生擒了正得意洋洋的準備坐收漁翁之利的魉王。整場戰役勝利的幾近完美。只是仁的野心,遠不只如此。他命鬥真,山下,聖帶領一半大軍。趁魉群龍無首天下大亂之時,将其一舉收複。而自己率領大軍直逼笙國的國都。
兵敗如山倒,笙國的權貴們是第一次如此深刻的體會到這句話。前幾天,他們還品着茶,洋洋得意的讨論着前線即将勝利的局勢。只是一夜之間,笙魉二國就已易主。到是對百姓而言,誰當皇帝都一樣,他們只要溫飽無虞,天下江山換上的姓他們才不在意。
一舉消滅了笙魉兩個大國,周圍的小國也紛紛歸附。唯一剩下的四大強國之一,睿,也派來了使者,表示願将上公主嫁于日寰王為妃。
這對日寰來說是個再好不過的契機,睿是如今唯一一個實力強大的國家,若是與之和親,對于日寰的未來而言,是再好不過。一時間朝臣紛紛上書觐見,請求仁迎娶睿國的上公主。
仁看煩了那些要他和親的文書,起身到禦花園中去透透氣。遠遠的看見,和也正在花叢中尋覓着什麽。嘴角不自覺的勾起一抹笑容,蹑手蹑腳的走到他身後,卻被和也突然的一個轉身撞個正着。和也摸着撞疼的鼻子嗔怪的瞪了他一眼,嘟着嘴抱怨,“仁~你怎麽突然冒出來,會吓死人的好不好~~”長長的尾音卻聽不出一絲怨氣,到更像是在撒嬌。
仁忽然失控的抱住和也,緊緊的抱住。察覺到仁的異常,和也有些不知所措,“仁,你怎麽了?”,仁将下巴抵在和也的發間,輕輕的言語,“沒事,只要讓我這麽抱着你就好,就這麽抱着你就好.......”
得盡天下又如何?我終究想要的,也只有他一個而已。彼時老矣,還有他伴在身旁,于我便已是完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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