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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梗是他媽過不去了是吧!
江昀把本子猛地合上,虎下臉扔給賀征。
“不看了?不看拉倒。”賀征收回本子,仍舊笑着,其他人不太敢說話,不知道江昀是不是真的生氣。
大家對面條還挺捧場的,也是幹了一天活兒累了。
聊着聊着,一整鍋連一滴湯也沒剩。
陳戀戀主動去洗碗,羽茜也跟着去,賀征從導演組那兒拿了一臺贊助商提供的電腦,給他們看今天拍的照片。
江昀對構圖這些完全不懂,只知道好看,一看就像攝影師拍的。
“挑三張吧。”賀征說:“一條微博只能放九張圖,是吧?”
瑞秋大聲說:“現在改版了,會員可以放更多!”
“好的,九張。”賀征淡定無視:“三張周邊環境,三張房屋內外景,三張廁所廚房之類的設施,正好。”
瑞秋:“我們連沖會員的錢都沒有了嗎!?”
“你們先初篩一下,選個十張出來,等羽茜她們出來再問問。”賀征說:“我先上個廁所。”
江昀也有點想去,但還能憋一會兒。
猶豫兩秒要不要一起……想想還是算了。別這麽饑渴吧,又不是小學女生上廁所還要手拉手。
話說回來看一眼又能怎麽樣,看了也不是自己的。
而且時間還長着呢,機會多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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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昀這麽想着,還是偏頭掃了一眼。
這一眼簡直晴天霹靂。
他看到賀征上樓了!
一樓有兩個廁所,都是公用的,江昀今天白天默認都在那兒上,從沒覺得哪兒不對。
賀征一個直男,竟然為了撒個尿上三樓回自己房間!
他今天在外面是怎麽解決的!?
“山一個,水一個,半山腰一個……昀昀,你走神啦?”瑞秋拿鉛筆的橡皮頭敲了敲屏幕:“想什麽呢臉都紅了。”
江昀搖搖頭,接着才反應過來,震驚地看瑞秋,想問他你剛叫我什麽?
然而錯過時機,瑞秋已經話痨地又叫了兩遍昀昀。
“哎你是不是很喜歡我這麽叫你啊?臉更紅了啊,高興的吧。嗐,你我都是兄弟,怎麽彼此客氣,吃住都在一起,小節不要在意!”瑞秋高興地拿筆敲桌子打節奏:“昀昀!昀昀!做了我的兄弟,天長地久情誼!”
手腕傷的時候他沒垮,砸鍋了他沒垮,被經紀人的吐沫星子濺一臉的時候他沒垮。
但現在,此刻,這個瞬間。江昀覺得自己要垮了。
被瑞秋的土味喊麥震垮的。
如果可以,他想用磨桌子的砂紙,塞進瑞秋的嘴裏,讓他,不要再,說了。
“選好了嗎?”賀征很快下來,江昀肉眼可見松了口氣。
“嗨我的bro!差不多啦!”瑞秋道:“哦不對,我差不多,昀昀還沒呢。”
“昀昀?”賀征咂摸了一下,一陣惡寒,皺眉看瑞秋:“太肉麻了,人江昀沒被你惡心死嗎?”
江昀連忙抓住機會,飛速打字:“別這麽叫我。”
“嗳~~~↑”瑞秋拖長一個九曲十八拐的哎音,以表達自己的不滿,但江昀明确說了不要,他也不能太死皮賴臉。
江昀很快選好備選照片,複制進以他為名字的文件夾裏。
賀征覺得這個方式不錯,就讓他們各自複制,自己挑出裏面重合的,代表大家一致認為合适。
“以後的照片也都這麽辦。”賀征給洗碗歸來的兩位女士看完,自己浏覽一遍,非常快的選出四張一致通過的,又去掉了一張略重複的構圖。
這樣第一個任務就完成了。
此時天剛擦黑,外面剩下一線金橙餘晖。
導演組拿了個慶賀紙筒蹦出來,啪一聲散了一桌彩帶,恭喜大家順利度過了第一天,發放五百元改造基金。
大家都不太笑得出來,想也知道這滿地紙屑還得他們打掃,但為了配合拍攝還是假裝了幾秒的歡呼雀躍。
江昀站起來,拍拍賀征肩膀,對方詫異回頭:“上哪兒去?”
手機屏幕怼到他眼前,江昀沒點朗讀:去廁所。
“哦,去吧。”
在樓梯口猶豫了一下,江昀還是上了樓。不然他擔心賀征覺得他不講究。雖然不明白賀征一個直男窮講究個什麽勁兒。
弄好下樓之前,手機忽然響了個短信提示音。
他看了一眼,不動了。
光是顯示在外面的縮略部分就讓人相當不快,可以預感全文有多麽的讓人惱火。
江昀深呼吸,坐到床邊,還是點開了。
[小江,我幫你問過公司了,讨論會都開了三遍,沒有任何轉圜餘地,建議你不要再白費功夫。你想解約可以,你那些歌的版權,公司的答案是:不能還給你。
當初的合同還在,條款寫得非常明确,你回去可以再看,無論請多少律師還是一樣的結果,浪費錢和時間。
公司有公司的規章制度,你再強調你不紅,歌曲沒有傳唱度,也不是你能破壞規則的理由。如果人人都像你這麽想,帶着歌簽進公司試試,耗費資源沒唱出來,就說算了那我拿回去吧不幹了,那公司還怎麽運營?
哥跟你說句心理話,小江,你有時候真的有點幼稚。你二十六了,不是十六,意氣用事不會帶來任何好結果。哥看着你走到現在,也很痛心,但凡你聽話一點,理智一點,都不會陷到這個地步。
最後說一句,宋總監還是希望你能留下來的,希望你再考慮一下,解約費也不便宜。]
長篇大論,江昀愣是一個字一個字的看完了。
發短信的是他經紀人,叫展宏圖。聽名字就很有野心,實際上人脈手腕确實都不差。
江昀有時候也覺得,是不是自己真的太過爛泥扶不上牆,好機會換個人來,早就飛黃騰達。混不成賀征,起碼混個瑞秋吧。
你連瑞秋都不如呢,江昀想,人家會押韻,你會嗎。
你會個屁。
江昀用手按住了胃,又盯着最後那行字看了好半天,才關掉短信界面,打開備忘錄。
違約金确實不低,數額精确到小數點後一位,4683334.5。
去掉零頭,四百六十八萬。
來這兒的三天前他才約見過律師,對方根據他提供的各種資料,告訴他這個金額是比較合理的。公司沒有違約行為,之前也沒有消極對待他的發展,他單方面要求解約,承擔絕大部分責任。
這個金額他不是賠不起。
工作八年,也攢了些家底,去年他覺得一個人漂在北京太難了,全款在通州買了套房,今年二月才交付。買了五百二十萬,還沒住幾天,賣出去夠賠違約金,還能剩個五十萬存款。
只是這麽多年下來,就真的功過相抵,變得一無所有。
經紀人說得挺對的,他是夠沖動。歌拿不回來的砝碼加上,仍舊不夠他離開這樣生活的決心。
他無聲嘆口氣,腫脹的喉嚨存在感又變強了,好像吞咽口水都有些刺痛。
點開短信界面,他回複:謝謝展哥,我還是決定解約了。節目錄完回去談吧,這麽多年謝謝你。
收起手機,下樓。
賀征正在樓梯口,看到他皺眉說:“我正要上去找你,上個廁所人沒了。”
江昀笑笑,也沒解釋。
他心情不好,更不想參與大家熱烈的關于房屋裝修的讨論,坐在凳子上湊個人頭,盯着桌上一個木頭疤痕看。
除了他,人人都很上進,努力表現自己。江昀覺得挺好的,他的無聊會被剪掉,然後成就另外四人的精彩。
“牆漆,布料,棉花,針線……縫紉機就算了吧,我們都不會用。”
“客房的床品要麽還是用經費買吧?不然咱們這手藝……”
江昀動了動,回過神來,打字道:“我會縫。”
“你竟然會做針線!?oh my嘎——”瑞秋誇張地捂住胸口:“新世紀賢惠居家好男人!我的情敵!”
江昀随便笑笑,不再接話,他們就繼續聊起來了。
他也沒什麽力氣打字了,胃開始疼。
先是絲絲縷縷的抽痛,還能忍,到後來額頭都有點冒汗。難為他還能端着,沒什麽表情。
最後幾點開完會他都不太知道了,覺得過了很久,導演組說可以收工,大家紛紛疲憊地甩甩手接二連三上樓。
賀征不知道從哪兒晃了一圈,回到客廳看到江昀還坐着,皺眉拍了他後背一下:“怎麽還不上去,發什麽呆呢?”
江昀差點被這一掌打吐血,撐着桌子站起來,擺擺手上樓。
賀征跟在他後面,一起上了三樓,江昀這才知道他們住隔壁。甚至陽臺都在一邊,他昨天看過,左右間隔挺小的。
江昀打字,趕在賀征快要把門關上時播放出來:“晚安。”
賀征一頓,拉開門伸頭:“晚安。”
又把門關上了。
江昀一回房,就撐不住地摔在床上。
太他媽疼了,疼得他一腦門髒話想往外蹦。
這胃跟他的喉嚨一樣,去醫院看過,醫生除了一通近似廢話的基礎知識,只剩下一個結論——心因性。
心因性胃痛。心因性失聲。
還有心因性各種亂七八糟的毛病。
說得通俗一點,就是他江昀這個人真的好矯情,心情不好身體就出毛病。
他不抑郁,不覺得過分緊張焦慮更不失眠,受到多大打擊都睡得挺香的。可能是大腦太遲鈍,胃接收了提醒他“你心情不好”的任務,一刀一刀往他肚子裏捅。
江昀躺了一會兒,終于感覺好些了,強撐着坐起來,胡亂撸了一把頭發。
不知道賀征那一掌是不是起了點作用,他這會兒……想吐。
這個想法剛剛冒出來,身體就飛快地有了反應。他沖進衛生間,狼狽地抱着馬桶吐,吐到後來就是在幹嘔。沖了一次水,他緩了緩,劇烈喘氣。
太難受了,他特別讨厭嘔吐。不過誰不讨厭呢。
這麽停了幾秒,他剛剛恢複的知覺,陡然捕捉到了聲音。
有人在喊他名字。
這個聲音……是賀征。
陽臺門沒關,洗手間又靠着陽臺,他剛剛吐的聲音可能是被賀征聽見了。他想回一句我沒事,但手腳都軟軟的,站不起來,手機也不知道扔哪兒去了。
就這麽一會兒,賀征竟然從陽臺進來了。
“……”江昀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震驚地看着賀征。對方怒氣沖沖,急促喘氣,好像一頭充氣的獅子,站在洗手間門口看着狼狽的,抱着馬桶的他。
江昀頓時一陣煩躁,想一腳把賀征踹回隔壁,又恨自己,怎麽總是這個鬼樣子。
怎麽總是給他看見這麽狼狽的,無能的自己。
“吐了?”賀征問,一邊蹲下來,觀察他。
江昀下意識搖搖頭。
“我在陽臺打電話,聽見的,你不舒服怎麽不說?”賀征煩躁:“你特麽……”
他重重呼了一口氣,江昀感覺自己被卡着腋下抱起來,輕微的失重感後,又被攬起了腿彎。
這是個公主抱啊。
江昀簡直震驚,連反胃都忘了。
可惜福利只有短短三秒,賀征把他丢到床上,單手摸他額頭,一會兒說:“好像有一點燒,不太熱。”
他盯着江昀看了看,緩緩說:“沒事,喝點熱水很快好了,應該不耽誤明天錄節目。”
賀征總等不來回應,才想起來沒了手機的江昀就是個啞巴。
他暗罵一聲,到處找他手機找不到,只能拿出自己的,問問江昀的手機親愛的你在哪裏。
打開號碼簿他頓了頓,想起自己通訊錄丢失過,就把它丢給江昀,讓他自己打。
江昀撥了號,最普通的默認鈴聲在不遠處響起。
賀征轉了一圈,趴下掏床底,手臂差點卡床縫,耐心逐漸丢失。
掏出來一看,他臉上閃過一絲詫異。
“哥?你備注我這個?”
他看看手機,又看看面無表情躺着的,眼睛紅紅的,頭發亂亂的,小嘴煞白的江昀。
語氣非常納悶:“……你什麽時候叫過我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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