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橘子很快就到了,因此葉漾的游戲打一會會就結束了。

他掩去了自己有些念念不舍的心情,小時候,他很少有玩這種游戲的機會。

對于蘇讓來說,這些游戲卡可能是為了回憶童年,而他是填補童年。

橘子是有點高冷的女孩子,話不多,對着葉漾時倒是笑了一下:“我聽微微提起過你。”

葉漾在賀東的介紹下乖乖叫了聲“橘子姐”。

蘇母剛好從廚房出來,看到橘子眼裏是化不開的慈愛:“回來了呀,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橘子上前抱住蘇母:“幹媽,這是給你帶的化妝品。”

“哎喲你這孩子,回來就好,還帶什麽東西?”蘇母笑得眼角眯了起來,很是開心:“咱們先吃飯,先吃飯。”

衆人坐在餐前,業叔一個勁的給小輩們夾菜:“小葉太瘦了,要和賀東這小子一樣就好了。”

葉漾:“東哥也瘦的。”

“那哪能一樣。賀東有那什麽,那什麽肌肉!”

蘇母也順手夾了一塊五花肉放進葉漾碗裏,看出小朋友為難的表情。

賀東笑着把它夾走,放進自己碗裏,換了魚肉放進葉漾碗裏:“蘇姨,你這可就有點偏心了啊。”

“你這小子,人家小葉還小,要長身體,你跟搶什麽。”

蘇母笑罵着又夾一塊肉過來,正在和橘子說悄悄話的蘇知微眼疾手快地把五花肉半途劫走。

蘇母佯裝生氣:“你這丫頭今天怎麽回事啊。”

橘子也朝蘇知微投去一個疑問的眼神,“媽,你就別到處夾菜了,我們自己有手。”

楊一省看出了點名堂:“蘇姨你別關顧着給他們夾菜,自己也要吃的。”

後來,為了不讓葉漾碗裏出現五花肉,賀東直接承包了給小朋友夾菜這個工作。

蘇母手上停了下來,嘴上又開始忙碌:“橘子這幾年在國外有沒有談男朋友呀?”

橘子手上一頓,她夾了一塊肉給蘇母:“沒有,工作太忙了。”

“你已經是大齡單身女青年了。”

蘇讓說着夾了一塊麻辣雞丁,被楊一省打了一下手,蘇母笑起來:“活該,有人治你了吧。”

“你們……”橘子看着蘇讓和楊一省之間的互動,愣了一下。

蘇讓趁橘子發愣,直接搶走她碗裏最後一根雞腿:“就是你想的那樣。”

橘子了然,她看向蘇建業,對方并沒有太大反應,只是點點頭,顯然對兒子和楊一省的關系是知情的。

橘子口中化開一片苦澀,她瞬間沒了食欲。他能接受自己兒子和一個男人搞在一起,當年為什麽要對蘇知微的感情那麽苛刻?

橘子險些把這話質問出口,餘光卻瞥見蘇知微夾了一塊麻辣雞丁,她看見後把它夾到自己碗裏:“天天說胃不舒服,還瞎折騰自己。”

蘇知微自知理虧,去吃其他的菜了。

這一頓飯吃得其樂融融,大家多少都喝了點酒,只有葉漾說還小不給喝。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蘇知微和橘子今天似乎喝得格外得多,像是有心事一樣。

飯後蘇母端了湯圓上來,說是她自己親手做的,讓大家嘗嘗。

賀東的壞心思又來了:“你說是中午的湯圓好吃,還是晚上的好吃?”

葉漾無奈,他算是明白了,賀東就喜歡以逗他為樂:“都好吃……”

“那可不行,你得選……”

賀東窮追不舍時,楊一省走了過來:“時間差不多了。”

葉漾一頭霧水,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麽,賀東顯然知道,他拉着葉漾往蘇讓房間裏走:“來來,我們再打會游戲。”

橘子把蘇知微拉進了另一個房間:“我們去聊聊?這麽多年沒見了,我給你帶了禮物。”

“我的呢?”蘇讓叫喚了一下:“橘子你偏心眼啊。”

橘子白眼一翻:“你多大人了?還禮物。”

“你這心眼偏溝裏去了,我和她明明同年,就相差幾分鐘好嗎?”

“你都有對象了,是個男人了。”橘子一邊說一邊把她們那邊的門關上:“我們微微還是個姑娘。”

“……”門一關,蘇讓的表情就換掉了,“說實話,我覺得這是個馊主意。”

“瞎說什麽呢?”蘇母一巴掌拍在兒子的胳膊上,“給她過個生日怎麽就成馊主意了?”

葉漾的腦袋從蘇讓房間探出來:“今天是知微姐生日啊?”

“嗯。”賀東揉着小朋友的頭發,表情有些擔憂。

“你怎麽不早告訴我呀。”葉漾着急地說道,“我什麽都沒帶,也沒有禮物。”

說着,葉漾就想出門:“我現在去買。”

“不用了。”賀東一把拉住竄出去的小朋友,“別買了,你知微姐不會想要的。”

賀東關上蘇讓的房間門:“她今天不會想要任何人的禮物。”

葉漾不明白:“為什麽?”

賀東嘆了口氣:“因為……她最想要的一份禮物永遠也收不到了。”

葉漾又想起了那款噴了十二年的香水:“是知微姐的前男友嗎?”

“不是。”賀東笑得無奈:“要是前男友就好辦了……哎說來話長,總的來說今天對她而言,并不是個值得慶祝的日子。”

楊一省敲門進來,說氣球在抽屜裏,讓他們倆幫忙吹一下,賀東把氣球遞給葉漾:“我總覺得我們這氣球要白吹。”

楊一省搖搖頭:“那也沒辦法,蘇姨和業叔都希望微微能從過去走出來,希望她能好好過一個生日,她已經五年沒慶生了。”

賀東邊吹着氣球邊說話,“誰不希望,但很多東西不能急,一急就容易弄巧成拙。”

“唉,你是不知道,”楊一省也坐下來幫他們一起吹,“業叔的朋友,就是那個李叔你知道吧,年前因為心髒病病發進醫院了。”

“怎麽會!”葉漾一聽便有些擔憂:“嚴不嚴重?”

“早就出院了,你應該還見過的。”楊一省在業叔聽過和葉漾相遇的經過。

楊一省:“主要是因為這件事,讓業叔和蘇姨心裏不太舒服,他們總覺着自己也老了,萬一哪一天他們走了,自己連女兒的婚事都見不着。他們總不希望自己閨女一個人孤獨終老的。”

賀東又嘆了口氣,不再說話,他看向葉漾吹氣球吹得氣鼓鼓的兩腮,忍不住上手戳了一下。

葉漾沒憋住,笑了,氣球氣壓突然沒了直接彈到楊一省的臉上。

楊一省無語地看了一眼賀東:“你們快點吹,我出去弄蛋糕。”

很快一切布置就緒,地上擺滿了蠟燭,牆上貼了氣球。

客廳的桌子上放了一個帶有王冠的蛋糕,蘇母顯然很緊張,業叔雖然面無表情,但是緊握的衣袖依舊暴露了他的不平靜。

蘇母拉着楊一省的胳膊:“你說微微她會喜歡的吧?這些都是我照着網上的攻略查了好幾天選下來的,說是女孩子都喜歡。”

楊一省寬慰道,“您別想太多,她會喜歡的。”

葉漾望着蘇母期盼又有些擔憂的眼神,還有業叔一直盯着蘇知微的房門,突然就想到上學時老師常說的,可憐天下父母心。

蘇讓關掉了燈,蘇知微的房門被打開,她疑惑的問道:“怎麽突然關燈了?”

“Surprise!”

楊一省噴出了手上的禮花筒,業叔的手上也有一個。

葉漾小跑到桌子旁,點燃了邊角處最大的那支蠟燭。

所有人一起唱着:“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Happy birthday Happy birthday to you……”

連不茍言笑的業叔都和大家一樣,笨拙得,認真得唱着英文的生日快樂。

賀東幫着葉漾把所有插在蛋糕上的小蠟燭點燃,橘子拉着臉埋在陰影裏的蘇知微,走到桌子前,“壽星該吹蠟燭了,先閉上眼許個願。”

蘇知微僵硬地閉上眼睛,葉漾注意到,從她出來開始,左手便松軟地耷拉在腿邊,右手則一直是握拳的姿勢,分外用力。

蘇知微眼睛閉上了,但她雙手卻沒有合在一塊舉到胸前,過了一會兒她突然說道:“你說我現在許願,他會不會回來?”

業叔和衆人一起打着節拍的手突然就僵硬了一下,放了下來,蘇母則喊道,“微微!”

蘇知微顯然是有些醉了,她平靜的面孔上露出了一絲嘲諷的微笑:“想想他應該是不會來的,這麽多年,無論我怎麽想念,他連我的夢都沒入過,一次都沒有。”

“我的願望祝您二老長命百歲,無災無難。”

她吹滅了蛋糕上的蠟燭,轉身就走了,留下心情複雜的衆人面面相觑。

蘇母坐在沙發上,捂着臉無力地哭起來,業叔蹲在她旁邊,輕輕地拍着她的背,挺直的脊梁彎在那裏,像是突然就老了。

“都怪你……都怪你!”蘇母的拳頭落在業叔的肩膀上,“當年要不是你非不同意,故意派舊林去抓人,今天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

楊一省和蘇讓坐下來安慰着他們,葉漾很擔心單獨出去的蘇知微,想要出去看看,一直沒說話的橘子開口道,“我和你一起去。”

賀東拉住了想要跟出去的橘子,“你先別去,這個時候我覺得讓小朋友過去是最好的,因為他什麽都不知道。”

葉漾一直轉到小區門口,才看到想要過馬路的蘇知微,她正盯着一個人的背影……

此刻正是紅燈,她不管不顧地向對面走去,斑馬線的一邊有輛卡車正在轉彎,司機猛得一個急剎車,蘇知微躺在了地上。

葉漾驚恐地沖過去,扶住被撞倒在地的蘇知微,司機也慌亂地從車上下來:“小姑娘沒事吧?”

蘇知微并沒有昏迷,從外表的狀态下看來并沒有受傷,只有臉上和手部擦傷了些血。

她直愣愣的盯着斑馬線的另一邊,圍觀的人群越來越多,遮擋了她的視線。

她掙紮着爬起來,想要離開人群,葉漾慌亂地拉住她:“知微姐你別動,我打120了,我們去醫院。”

“我沒事。”蘇知微甩開葉漾的手,“我剛剛看見舊林了,他就在那邊,我喊他他都不回頭,他不等我……”

“這是喝多了吧?”司機沒好氣地抓住蘇知微的胳膊,“你就在這兒,哪兒也別去,等會先去醫院做在檢查,你別看你沒外傷,很可能傷到內髒了。”

“喝多了就乖乖在家呆着,不要出來亂跑,害人害己。”

“我沒喝多,我沒有。”蘇知微說着說着崩潰地癱倒在地:“我剛剛真的看到舊林了,他就在那兒,就在那兒……”

蘇知微用手指着人群後面的斑馬線,哭得像個孩子。

“他為什麽不理我,為什麽不等等我,為什麽!為什麽啊……”

圍觀的人群紛紛議論道,“這是失戀了吧?”

“又不知道是被哪個渣男禍害的小姑娘,哎真是造孽啊……”

作者有話要說:  寫這一張的時候想起了去年我遇到的一件事,當時在等綠燈,結果對面一個中年婦女突然走斑馬線闖紅燈,當時被一輛車撞出了兩米多遠,也沒有明顯外傷。

她撞倒後扶着腰立刻爬起來,跟路人一直在喊,“你們有沒有看見一個穿着紅色紅色裙子的小姑娘,”用手比劃着大概這麽高。

已經過去快大半年了,不知道這對母女現在怎麽樣,孩子有沒有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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