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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雲川這句話出口的時候，顧彥心底也已經響起了同樣的聲音。

兩人對視一眼, 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相似的憂慮。

然而不等他們開口去說什麽, 第二波攻擊已經砸到了跟前。何雲川帶着顧彥奮力往邊兒逃了些許, 才堪堪免得被空中再度砸下的冰錐傷到。

“我覺得這次的喪屍王比以前的要牛逼多了。”喘息之際, 顧彥還是不忘開玩笑似得說道：“你看這冰錐，要是一不小心被紮着了, 保準能直接戳穿我腦殼。”

何雲川撇他一眼，口中應道：“你知道就行了。”

顧彥咧嘴一笑。

正想要讓魔尊大人松開自己領口換個姿勢，卻不料人已經先一步帶着他再度撤了出去。

兩人就這麽來回躲避着鋪天蓋地的攻擊, 等顧彥終于忍不住想通知一下魔尊大人，說他快被衣服勒死的時候, 何雲川也已經撤到總部的城牆邊兒上了。

帶着凜冽寒氣的冰錐緊跟着由空中砸下, 這次何雲川卻也不再躲避了。

單手彙了大片魔氣在掌心之間，待冰錐近至眼前的時候猛的将掌心朝上推出。頭頂“轟”的一聲巨響，顧彥下意識仰脖看過去, 只看得那些本該落在他們頭頂的冰塊，已經碎成粉末, 沿着那層魔氣如同下雪一般慢慢滑落了。

身後人類的守城的槍火聲還在毫不停頓的響着, 只是跟着喪屍那邊兒的冰錐一比, 頓時就顯得太過無力了。

“在城門口打，這樣能讓城裏人看清是誰在拯救世界。”

擋過了這次攻擊，何雲川便開口解釋了一下之前一直不還手的用意。又掐訣喚着魔氣斷了兩下喪屍頭兒的攻擊，才緊了緊手中長劍，繼續道：“雖說我也知道就算大家都清楚，最後該怎麽樣對咱們還是照舊，但就當是聊勝于無吧。”

顧彥點頭。

臉上表情複雜，也說不出到底是個什麽滋味兒。

他本來想的是不要掃了媳婦兒的興致，也就沒直白的說出這話。現在看來，魔尊大人自己對人類的脾性似乎也是再清楚不過了。

不過這樣一來倒是省去了解釋的功夫。

顧彥略顯無奈的輕笑兩聲，伸手過去揉了揉何雲川的頭，腳下上前一步，将正欲沖上前去的魔尊大人攔在了身後。

何雲川被他這動作鬧的一愣，等反應一秒後趕忙阻止道：“你別耍帥，這次對手太強了，不是你能打的過……”

“放心，我不會打沒把握的仗的。”顧彥在他口中含着的話全部吐出前便笑着打斷道。說完，頓了一秒，又在何雲川開口前補充了一句：“我去殺喪屍王，你幫我看着人類那邊兒。我有點兒不太好的預感，但願是想多了吧。”

一句話說完。

也沒給何雲川腦子轉個彎兒的機會，顧彥便提槍朝着喪屍軍團的方向沖了出去。

何雲川站在原地沉默了半晌，才皺眉輕嘆着揮手給只身沖進怪物群的某人加了個魔氣防護。

顧彥之前那句話沒說清楚嗎，但是就想想也大概知道是個什麽意思了——

現在戰場形式轉了一下，變成他們兩個人夾在人類和喪屍的隊伍正中。如果他們把人類當成隊友來面對喪屍的話，就很有可能被所謂的隊友從身後捅上一刀的。

顧彥對人類下不了手，這種防備人類的角色，自然便落在了魔尊大人頭上。

心下想着，何雲川又放眼朝顧彥那邊兒看了看，确定那個已經被喪屍大軍包圍的人氣息尚好，才服從命令式的轉身将視線對回到了近在眼前的人類安全區總部。

由于之前跟喪屍頭兒的幾次追逐，何雲川現在所站的位置其實已經相當于是貼着安全區的高牆了。

這轉身看過去，也理所當然是只能看到眼前石頭牆上的紋路和污跡。

頭頂城牆上人類的吼叫不斷，身後喪屍沙啞的呼喊聲也絲毫不減。何雲川卻好像置身事外一般，只深吸一口氣，将那雙寫滿淡定的鳳眼微微閉了片刻。

魔氣由丹田出始，順着四肢百骸一路向上聚集在了雙眼之中。

等那雙鳳眸再次張開之時，原本深邃的黝黑中已然染起了些許紫紅，所見之物也成功跨過城牆，變成了安全區內部的情況。

這不是何雲川第一次去觀察總部內部的事兒了。

也不知該說是熟能生巧還是該說習慣使然，總之在魔氣發出的第一時間，何雲川便将視線投到了安全區中心的會議室中。

和想象中的一樣，那些高層還是一如往日般衣冠楚楚的圍坐在圓桌邊兒上讨論着什麽。

至于讨論的內容，由于還沒放魔氣去傳音，何雲川也說不出個什麽具體的來。只是看這架勢，再想想現在的情況，應該是在商量守城的相關事宜沒跑了。

何雲川就這麽看着，正在思考要不要放出點兒魔氣去竊聽一下談話內容的時候，只見坐在首位的人突然拿起一旁放着的通訊器。

那黑色的小物件上紅燈閃爍片刻，似乎是戰場這邊兒給通知過去了什麽消息。

不過這消息倒是也沒傳多久，只是三五秒的時間，通訊器上的紅燈便又滅了下去。

何雲川和為首那人同時皺起眉來。

只是下一秒，後者突然露出了笑容，口中張張合合，沖在坐其他人說了些什麽。

何雲川依然是看不懂所有。

然而也不知是不是過于關心的緣故，他也還是成功的在這一句話中，清晰的看到“顧彥”那兩個字兒了。

眉間皺痕加深，再次扭頭看了眼那邊兒冰錐直降的戰場。何雲川深吸一口氣，單手掐訣，只瞬間便消失在了原地。

話分兩頭。再說那邊兒被魔尊大人監視了半天的會議室中。

安全區總部最高領頭人端坐在為首的靠椅上。一頭黑發被全數順在腦後，烏黑的濃眉下鷹眼中盡是狠戾，整個人就是坐着，也總有種不怒自威之氣。

等手中的通訊器那頭兒再無聲響，他才微微皺了皺眉，将通訊器重新放回到了原處。

會議室中原本就有些沉默的氣氛被這一通訊息搞得更加安靜了起來，就好像每個人都憋了一肚子的話，但是到了嘴邊兒，卻沒有一個人能順利将這話題吐出口來。

半晌，身着純黑色西裝的領頭人輕笑開來。

十指在胸前交攏，慢慢放于桌上。渾身帶着股掌控天下的從容之意，開口緩聲笑道：“這不是和當初猜測的一樣嗎？顧彥來了，諸位用得着這麽驚訝嗎？”

話音落下，還不等圓桌邊兒上的其他人回應什麽，突然一陣清風拂面，讓領頭人眉間剛剛松下的褶皺再次緊了起來。

這裏是全封閉的地方，空調沒開，怎麽可能有風？

然而環顧一圈周圍，別說是人了，就連只蟲子也沒見多出。

領頭人再次緊了緊眉，終究也還是把之前的那陣風當做了錯覺，也沒再去多想什麽了。

不過這片刻的錯神兒，也足夠在座的其他人找回舌頭了。

在靠近圓桌另一側的邊兒上，一個看起來不過三十歲上下的男子眉頭緊鎖，清了清嗓子，還是忍不住舉手問道：“顧彥這次過來，是為了拯救人類吧？”

“是啊。”領頭人頭點的沒有一點兒猶豫，他說：“之前北方安全區的資料就已經顯示過了，只要周圍的人類有難，這怪物都會在危急時刻出手相救的。”

一句話出口，之前發問的男人眉間皺痕更深了些許。

領頭人将“怪物”這兩個字咬的很重。不只是他，在座所有人都能聽明白這句話到底有個什麽含義——

人類是人類，怪物是怪物。

不同的種族間無謂的同情，只會變成自己仕途上的阻礙。

一時間，氣氛更加沉默。就連呼吸聲都被刻意壓低了一般，在宛如凝滞的空氣中帶不起一絲波瀾。

許久，之前開口發問的男人才終于咬了咬牙，再次舉手道：“如果顧彥殺了喪屍王，剩下的怪物我們也能處理了，那解藥……”

“在處理怪物的過程中難免會有人受傷，解藥這種東西在喪屍徹底除淨之前都是很重要的。或者說，就算是末世過去了，為了防止下一次末世，也必須制造出來解藥。”領頭人冷笑着打斷了他後面的話。鷹眼微眯，停了一秒，又笑着補充道：“或者說，肖先生你願意在這場戰鬥之後，親自帶着部下去清除國內所有殘留的怪物？”

被稱為“肖先生”的男人原本就不怎麽堅定的表情在領頭人最後一句話道出後徹底崩塌。這話裏威脅的意味太過濃重，濃重到現在再去堅持什麽所謂的同情和人性，反而就顯得有些弱智了。

這反應完全在預料之中。

領頭人嘴角笑意擴大些許，一邊滿意的下結論道：“如果沒人再有意見，那一切就按照原計劃進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