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南凱風的蛻化

這一天對于南凱風來說便是一片大紅色，喜慶的大紅色，卻讓南凱風渾身冰冷不止，冷汗不停，不知道是緊張還是對未來的恐懼，足足讓南凱風坐在婚房裏，哪怕是無聊的要死，也沒有半分困意，仔細的聽着房間裏的每一個細微的聲音，連侍女小紅也不知道南凱風今日為何如此安靜，或者說是沉默，這讓自己覺得怪怪的。

外面的喧鬧和南凱風沒有半分關系，換句話來說，仿佛今天成親的不是南凱風，而是別人，一個和自己不相關的人，她的喜怒哀樂，她的悲歡離合，都化作一聲嘆息消失在空氣裏。

小紅很害怕這位姑爺，因為他不怒自威，雖然是樂呵呵的讓自己退下，但是眼神裏像是藏了一把鋼刀，随時都要插進自己的眼睛裏，吓得小紅也不敢多呆，趕緊關門退下。

秦文書喝多了，他的大婚，來的都是達官貴人，朝廷官員，每人敬一杯酒都能把自己喝死，所以沒有新婚之夜的你侬我侬，南凱風的蓋頭被直接扯掉，帶落了鳳冠上的一顆明珠，南凱風見面前只有一個酒氣沖天的男人，虎視眈眈的看着自己，吓得趕緊起身後退幾步遠離秦文書。

秦文書眼裏的神情是欲望，一種無需火焰點燃的欲望。

“娘子，伺候為夫更衣。”秦文書見南凱風這小心翼翼的模樣反而大笑一聲，伸着手臂讓南凱風伺候自己換衣，睥着眼睛看着不敢靠近的南凱風，慵懶又疲憊的語氣像是一劑安慰，讓南凱風有些動搖。

“我又不會吃了你，這麽怕我做什麽？”秦文書見南凱風這般模樣，放下手臂坐在床上，拉着紅色的帷幔看着龍鳳雙燭已經燒了一小半，紅色的蠟油像是一滴滴眼淚，落在香燭臺上，手搭在膝蓋上微微閉上雙眼，不再說話。

輕微又平緩的鼾聲傳來，南凱風有些試探性的走了兩步，戳戳秦文書的胳膊，發現他一動不動，已然是醉得昏睡了過去，便放松了警惕，想着将秦文書推倒入被窩睡，沒料到自己剛剛靠近秦文書便被秦文書一把抱住，二人直接倒向床上。

南凱風出于身體的本能想要大喊大叫，卻被秦文書手中的迷香熏得整個人暈乎乎的，渾身無力，只能躺在枕頭上看着自己的視線，慢慢變低……慢慢變低……

第二日，南凱風便不再是南家二小姐，而是秦二公子的夫人，衆多的頭銜經過南凱風篩選，發現還是南家二小姐更順口，也更順心，南凱風便拖着疲憊的身子看着鏡中的自己蒼白無力，像是被碾碎爛的花朵，沒有一點光彩。

新婚第二天一早便要給公公奉茶，秦狯的妻子生下秦文畫之後便撒手人寰，秦狯念妻，不再娶妻，獨自拉扯着三個兒子長大，而他當時不過一個七品小文官，人微言輕，拿着微薄的薪水養活三個孩子。

這位兒媳婦新婚當天就出了那麽多的意外，自然是不得秦狯的喜歡，而且這位還是和三兒子之前有婚約的妹妹，這更是讓自己氣不打一處來，看着跪在面前奉茶的南凱風，吹胡子瞪眼就是不接茶，南凱風跪的雙膝有些酸麻，而且茶杯中的熱水燙手，讓她不得已忍着疼痛，低着頭忍受着這些刁難。

“公公，該吃早飯了，要不然上朝要晚了。”大兒媳鄧某雖然是徽州城人人調侃的“第一悍妻”，卻也看出自己的公公十分不滿這位新的兒媳，忙出來打圓場，秦文畫坐在另一邊端着茶杯卻不喝茶，見和南樛木有一些相像的南凱風，眉眼委屈萬般卻無可奈何，也急着出來圓場。

“爹，時辰不早了，要不然直接去上朝吧，我聽說皇上今日有大事要和大臣商議，您趕緊喝了二嫂的茶水，給了紅包趕緊走吧！”

見兩位出來打圓場，秦文書的臉色也有些難堪，當着這麽多人的面為難南凱風，不也是在為難自己麽，皺着眉頭看着自家老爹，秦狯也懶得再糾纏，端起茶杯卻久久不喝，茶蓋和茶杯不停地發出清脆的響聲，意思意思的喝了一口，從懷裏掏出一個紅包直接甩在地上，不顧南凱風便離開了大堂。

“爹！爹！”秦文畫追着自家老爹出去，而老大秦文棋也使了個眼色，鄧某點點頭，忙滿臉笑意的扶起南凱風，安慰她道：“妹妹別忘心裏去，公公就是嘴硬心軟，老二啊，你先好好照顧你媳婦，你大哥府裏還有事，我先回去了啊，你沒事少去招惹公公，摸他的胡子你也是膽子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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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還望大嫂在爹爹面前美言幾句啊！大嫂慢走！”秦文書對這位大嫂還是很尊敬的，不僅是因為她手段厲害，而且還是因為她鄧玉是元老鄧老太公的孫女，而她的姐姐，便是當朝皇後。

鄧家只有兩個孫女，一個入宮為後，一個嫁入丞相家為兒媳，怎麽算，都是強強聯合，讓朝中大臣忌憚這樣的實力和關系。

秦文書昨晚耍醉要了南凱風之後，南凱風見到秦文書便害怕，這是身體從這裏開始便有的陰影，以至于秦文書再也沒有碰過她，直到她死，除了那個胎死腹中的嬰孩讓南凱風覺得這是嫁入秦家最快樂的時光，卻沒料到失去了做母親的機會，幾近毀滅性的打擊報複讓她失去了人性和一切。

南凱風在這裏三天，每天除了對着花花草草落淚，便是借着身子不舒服，不與秦文書親近，而秦文書也是典型的新鮮勁，只是覺得娶了徽州城第一才女很有面子，娶回家才發現這個女人無趣的很，不會讨男人的歡心，還不如青湘樓裏的那些姑娘，好歹人家哄得自己開心，這樣一對比，南凱風反而不如那些風塵女子，極大地諷刺。

歸寧之日，餐桌上只有四人，這讓南凱風想到了南樛木歸寧的日子，一時間覺得天差地別，心裏更不是滋味，而母親也讓自己趕緊懷上秦家的孫子，這樣也不會過上苦日子，可是生孩子這種事，南凱風看着秦文書那宛若畫皮般的模樣，說是人面獸心毫不為過，只是含着淚搖頭。

南凱風剛剛到秦府日子還算好過，可是大家都知道秦狯不喜這個兒媳，而秦文書翻臉比翻書還快，南凱風很快變沒有了存在的價值，丫鬟仆人都敢給南凱風臉色看，而南凱風除了哭，只會哭，倒是小紅義憤填膺的想要讨個公道，可是南凱風知道，自己哪有什麽資格讨公道！

而後，南凱風無意間得知了府裏任何一個有姿色的丫頭都幫秦文書暖過床，甚至是模樣俊俏的小厮也會被秦文書輕笑卷衣入芙蓉賬下。南凱風只覺得自己的人生已經灰暗到了極點，可是卻在無窮無盡的悲情中，發現自己懷了孕，一時間讓秦狯轉變态度，立刻樂呵呵的将她做掌上明珠。而鄧玉多年無所出，自然是緊張的要命，雖說家中地位朝堂穩固，卻要想着未來，每天擔驚受怕，可是秦文書卻依舊貪戀風情中的女子，南凱風一日和秦文書發生争執，被秦文書推下長階梯，孩子流掉，母體受損，不再有孕。

那段日子，是南凱風人生最困難的日子，母家無法前來探望，丈夫不聞不問，又回到了秦家冷漠的日子，蘇竹和南樛木卻在徽州城裏到處玩耍，贏得徽州人處處傳出“嫁人當家蘇子薇，娶妻當娶南樛木”的佳話。

南凱風拖着殘敗的身子看着窗外的大雨，仍有自己的身子浸泡在雨中，無人管自己，這個小樓，除了小紅的孤魂只有自己這個半人半鬼的世間鬼魅。

南凱風撐了過來，她知道，以前的南凱風死了，現在的南凱風，是死亡的風。

插入書簽

作者有話要說：

我先簡單概括下南凱風黑化的過程，後面還會穿插進來。所以說，人都是被逼出來的，南凱風便是本書最大的女反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