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你來了? (1)

沒有足夠的靈氣供給, 蜘蛛結起網來并不方便,這玩意兒需要靈氣供給,要是前天, 自己早就挂了。

但這并不意味着自己能從他手上逃出來。

江臨沐捏了捏手心裏的汗,真是該死, 自己怎麽就遇見了這種東西?

蜘蛛向前邁進一步, 銀色月光下, 巨大的蛛網在四周發出閃閃銀光, 若是想跑, 是不可能的了。

除非把這破蜘蛛弄死。

江臨沐咬牙, 手中運轉剩餘的些許靈力, 他屬性為木, 打不了火,要不然現在就把它給烤了……

腳下的葉子似乎突然顫動一下,江臨沐迅速擡腳, 一條鋒利的蛛絲切斷柔韌的草莖斜向上往江臨沐方向劈過去!

江臨沐連連後退, 險險躲開,一瞬間, 忽然起來的涼意直沖而來, 他跳将而起,穩穩落下。

好險, 那破蜘蛛方才的一下只是虛晃一槍, 真正攻擊他的是後面的兩根蛛絲,若是為了躲避方才那一下而後退,現在自己已經涼了……

四周的蛛絲還在結網,等網結成,自己這個獵物就逃不掉了。

剛結出來的蛛網還有些許柔軟, 風一吹進有些搖搖欲墜,像是随時會斷掉一樣。

江臨沐突然想起來了,自己之前被網絲殘繞的時候,一開始還是可以把這種黏糊糊的東西扯開的,只是當時沒注意那麽多,只覺得這玩意好惡心。

若真是這樣,也許還真可以搏一搏。

江臨沐袖口中不知怎麽的劃出一條樹根來——那玩意真不是多好看,像是剛從地上刨出來一樣。

蜘蛛沒有管他,自顧自吐絲結網,只要把網好,陪他慢慢玩。

“咻——”樹根破空而來,将它和剛結出的網抽得七零八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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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蜘蛛掉地上就不見蹤影,江臨沐心想自己要是穿了鞋,現在就一腳撚死它……

容不得多想,江臨沐足尖點地,從破網處一躍而出,迅速往宗門方向奔去。

身後蛛絲拔空而起,像無數爪牙,朝着他奔湧而來!

江臨沐時不時用神器抵擋,身子一躍,竄入樹林中。

進去後他立即後悔了,若說方才一片草地他還有與之一戰的可能。

樹林,就真的是作死了。

蜘蛛這種東西,本來不就是住在樹林裏嗎?

江臨沐小心翼翼往前方走去,他找到一棵大樹,将身體貼上去。

現在只能期待自己作為神木的天賦——希望那蜘蛛把自己當成一棵樹,只要撐到天亮就完事。

樹林裏漸漸挂滿了銀絲,蜘蛛像是這座森林裏的狩獵者,踩着鋒利的絲,一步一步逼近自己的獵物。

江臨沐都感覺它在自己身邊游走很多次了,它這種妖獸擁有屬于自己的智慧,它會狩獵,将獵物緊緊拉為自己掌控之下。

但其實是上古兇獸,也無非一個“獸”字,它不是妖修,也做不了妖修,這類兇獸殺戮太重,天道是不會讓它飛升的。

所以作為一個野獸的它,無法看清面前這個抱着大樹的青年看上去是多麽地……傻。

江臨沐閉上眼睛,将自己呼吸穩住,他對自己還是很有信心的,只要別動,別被它察覺到不該有的氣息……

“師尊……”

樹林外突然湧起一陣熟悉的靈氣波動,江臨沐心叫不好,應鱗那小子怎麽突然這時候來找自己了?

不行,不能讓這玩意兒注意到他!

“師尊,你在裏面嗎?”

“不在!快滾!”

江臨沐松手,迅速向叢林深處竄去,一縷蛛絲突然纏着他脖子,将他猛得一拽,整個人往後拖!

江臨沐用手指卡住蛛絲,十指鮮血淋漓不敢有任何松懈,這蛛絲尖銳如薄刀,若是尋常人這樣,腦闊早就沒有了。

“師尊!”應鱗驚得心髒都快跳了出來,撿起江臨沐掉地上的神器,用力一抽,将蜘蛛連着網抽地上去!

江臨沐掙紮地扯開脖子上的蛛絲,腰際突然一輕,一只手卡在他腰間将他整個人拉了起來。

他後背靠在一個溫熱胸膛上,手腕被應鱗握住。

他感受到應鱗的胸膛跳得很快,他不說話,也不吭聲,但是握着他手腕的那只手卻在顫抖。

真是奇怪,受傷的明明是自己,為什麽他卻如此難過。

“沒事,你別擔心,你看,這點小傷口,不早好了嗎……”手指和脖頸處傷口以肉眼可見速度愈合,最後只留下皮膚上的血跡。

“我知道師尊一直很厲害,沒有誰能比師尊更厲害了……”

“你這什麽毒唯發言。”

“但是師尊也要保重自己啊,那麽深的傷口,師尊受傷時該有多疼……”應鱗說着說着,話語間竟帶着一絲哭腔。

江臨沐心裏嘆了口氣,幸虧自己早就離開那地方,要是被他看見自己包裹在繭裏白骨累累的模樣,還不得哭死?

孩子太良善了也不是什麽好事兒。

他低頭看了眼攬住自己腰間的手臂:“要不,你先松個手?”

“我不!”應鱗一口回絕,一彎腰,把江臨沐微微抱起,讓他雙腳踩自己靴子面上。

原本因為他懶怠保養極好的一雙腳沾了泥土,如今就像剛從土地破出來的花一樣,髒兮兮的。

“行吧行吧……別提這個,你怎麽就過來了!”江臨沐挺不自在的,他知道自己把應鱗養的好,沒想到會這麽好……以至于自己與他身型差距一下子顯現出來了。

特別是這個踩鞋的鬼姿勢,不是小朋友最喜歡玩的一種游戲嗎?

“師尊,張嘴。”應鱗一只手攬住他的腰,另一只手不知從哪裏摸出了個紅色的果子。

“啥?”

不等他多說,應鱗将果子迅速塞他嘴裏。

江臨沐本能咬了下去,一股難言的苦澀味直沖舌尖。

“這是什麽鬼東西……”

“師尊,別吐,這是亢木果實,人吃了它可以驅蟲辟邪。”

“那不是遠古時期的神樹嗎?”

“林師叔山頭正好有一棵這樣的神樹,讓我帶着過來救你。”

“他怎麽就知道我被這玩意兒……”

應鱗嘆了口氣:“那些協助卓影對付你的弟子中有一個是他的內門弟子,對卓影口中所說的教他們新功法一事比較不信任,偷偷打探過,還跟林風說了。”

江臨沐嘴角抽了抽,可真是好弟子。

蜘蛛遠遠的看着他們,卻不敢再上前一步,過了許久,一聲雞鳴隐隐約約傳來,它徘徊許久,終于離去。

應鱗松了口氣:“我本來是跑過去找師尊了,見那裏沒人,就一路尋了過來,幸好及時趕上了。”

江臨沐心想,若沒有大黃,現在他都已經臭了……

“嗯,還好你來了。”江臨沐點了點頭。

陽光漸漸升起,在繁茂的枝葉遮擋下印下細細碎碎的光斑,叢林中的蛛絲也漸漸消失。

“應鱗,先出樹林。”

“好。”黃色的狗皮還在草坪上,明明那只傻狗在天黑之前還陪在自己身邊。

“應鱗,他是你的小師弟,雖然就叫了我一聲師尊。”

“它是……大黃?”

江臨沐點點頭:“是他把我從那鬼地方帶出來的。”

“怎麽可能?”

“之前我也覺得不可能,但他做到了。”江臨沐嘆了口氣:“把他帶回去吧,葬在花開得最好的地方。”

天玄宗花最多的地方在林風所居的山下面,聽說是幾百年前一個高階修士種的,他為了追求林風,為他開了漫山遍野的花。

可惜後來他沒挺過雷劫,就這麽去了。

江臨沐覺得就算他挺過來也沒用,林風那小子眼中只有貓,就算娶也是娶貓娘。

現在是春末,漫山遍野,不見人煙的花開得剛剛好,各種顏色的花擠到一起,如同鋪了一張地毯,花朵在風中微微搖曳,都找不到落腳的土地。

這地方可真美。

若它還活着,一定會喜歡這裏。

“謝謝你……謝謝你,幫我守護了師尊。”

夜色漸暗,燈火搖曳兩下,沅戬理了理被子準備睡覺。

“咚咚咚”,敲門聲還未落,一只手徑直推開門,強大的靈壓鋪天蓋地覆上來。

沅戬擰起眉頭,只手握拳,抵在唇角輕咳兩聲

“師侄,你說的不錯,江臨沐果然過來找你了。”卓影走入房間,掀開兜帽,聲音冷冷地說。

“師尊這人最優柔寡斷,他若是聽見了我的消息,不可能不回來。”沅戬依舊是一副虛弱模樣:“他對其他妖獸都是一副好心腸,對我卻是百般苛刻,當初也是他将我招進宗門的,見我天賦不凡,竟起了殺心……”

卓影眯起眼睛:“你這一身傷,真是他們弄的?”

江臨沐都快飛升了,應鱗的修為再突進一些,有可能化龍……這時候對一個人修下手,不亞于自殺。

“難不成大宗主真信了那家夥的話,以為是鬼修作祟?”沅戬咳了一聲:“若真是鬼修,我難不成還瞞着宗主您不可?”

“當然不會。”卓影斬釘截鐵道:“咱們這裏可是下過結界的,鬼修要是不怕死,盡管來就是。”

沅戬乖巧點點頭:“怎麽樣?抓住江臨沐了嗎?”

“抓住是給抓住了,不過他竟然跑掉了!”卓影咬牙,雙手握拳捶上桌面。

他關押江臨沐的地方,是宗門裏的一處亂葬崗——哪些修為不高,老死的弟子,或者死于非命的修士都葬在那裏。

那間屋子本就是用來鎮壓邪祟的,裏面陰森可怕,陰氣集中,屋內終年不見陽光,用來養蜘蛛最适合不過。

外面的陣法和符箓則可以阻擋一切帶靈氣生物靠近——普通妖獸靠近直接當成祭品給獻祭了。

那地方方圓數幾百米,不見一個活物,但即使這樣,江臨沐還是逃了!

“神木與尋常修士還是不一樣的,這正是師尊的與衆不同之處,不是嗎?”

“說的輕松,這次機會用完了,還想怎麽把他抓住?”

“就那一只蜘蛛嗎?”

“一只?那你還想要幾只?一只就足夠把天玄宗給滅了!那蜘蛛可是上古奇獸,再找個與之相同的,已經不可能了。”

沅戬摸了摸下巴,擰起眉頭。

卓影看了一眼窗外:“如今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他渡劫上了。”

“渡劫?”沅戬突然一激靈。

“對,他之前不是殺了李長風嗎?有看見的弟子說他當時行為肆虐殘暴,就像……入了心魔,若真能讓他入魔,這就好辦了。”卓影将兜帽戴上:“你好生在這裏養傷,過些日子再來看你。”

沅戬斜躺床上,眯着眼睛,半晌不說話。

“你太着急了。”系統說:“這麽急着背叛師門投奔他,他也是做宗主的人,怎麽會輕易相信你?”

“他相不相信我無所謂,都是快死的人了,不重要。”沅戬輕笑道:“對了,你說心魔這東西,管用嗎?”

“管用,太管用了。”系統說:“據我研究調查,飛升的修士有百分之五十一落敗于心魔,百分之二十三因為修為不夠,百分之二十五為天道不容忍,其中心魔是修士飛升道路上最大的攔腳石。”

沅戬聽得一愣一愣的:“那剩下百分之一呢?”

“飛升成功呀。”

“……”

沅戬摸了摸下巴:“據我對江臨沐了解,有個人,一定可以讓他堕入心魔。”

林風站在門口等他們回來,小黑貓在他腳邊竄來竄去,心疼地他立即把貓抱起:“小乖乖,怎麽了?這小粉墊,踩壞了我該有多心疼呀!”

江臨沐趴應鱗後背,毫不猶豫的嘲笑道:“看他那鬼樣子,貓都給他寵壞了!還有沒有一點作為人修的尊嚴了?”

應鱗彎起嘴角笑了笑:“師尊,其實我挺能了解林師叔的,對于所珍惜之人,給予什麽樣的寵溺都不夠。”

“它不是人!”江臨沐并沒有聽出他什麽意思。

“師尊怎麽就知道在他認知裏,黑貓就不是人了?”

江臨沐恍然大悟,顏色複雜的盯着林風,重重嘆了口氣:“希望貓沒事……加油,看看它那天會回應你,給你來個貓娘!”

“你那看變态的眼神是怎麽回事……”

“沒事。”江臨沐又看向黑貓,他瞳孔猛的收縮,眼睛一下子瞪圓了:“公,公貓?”

他看到了啥?

黑貓後腿間居然有兩個蛋蛋!

“對呀,要不然呢?”林風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可真是……誰讓你往那種奇怪的地方看了!”

“猛男貓好像也挺帶感的……狠人。”江臨沐感覺自己已經看到了之前大黃的翻版,嬌小貓身軀上一顆猛男腦袋……

“好吓人。”

“啥?”

“沒事,應鱗你放我下來,我可以自己走的。”

“地上涼,師尊若是凍到了可怎麽辦。”應鱗聲音低聲清澈,靠在自己耳邊,每個聲色清清楚楚。

“那好吧。”

“切。”林風抱着貓頭也不回進了屋。

深夜,應鱗端着盆水過來給江臨沐洗腳。

江臨沐不知為何突然想起了“媽媽洗腳”,他決定把這個秘密咬在舌尖,不曾被應鱗知道了。

“洗過了。”江臨沐來的時候渾身髒兮兮的,早就不知從哪兒找了水沖洗過一遍。

“師尊受了苦,泡泡腳是應該的。”

應鱗蹲在他腳邊,仰臉看着他,帥得一塌糊塗的臉又把江臨沐迷住了。

這小子,怎麽可以這麽好看!

應鱗把他腳從靴子裏抽了出來,放置在自己腿上。

腳這種東西,雖然天天踩在地上,可是其敏感程度,不比其他的部位差,有時做什麽運動的時候,也會先從腳開始。

一陣風從沒關緊的窗子外吹了起來,江臨沐打了個哆嗦,好看的腳趾不由縮了起來。

應鱗扶着他雙腿緩緩放進溫水中,江臨沐實在太白了,在這昏暗的燈光下,隔着一盆水,他的腳還白的驚人。

應鱗默不作聲垂下眼睑:“師尊在這裏泡着,我把窗子關了吧。”

等關好窗子,回頭一看,江臨沐不知什麽時候把腳縮了回去。

“下次記得多加熱水。”江臨沐嘀咕道:“這種半溫不涼的水泡腳一點感覺都沒有。”

應鱗點點頭,頗有咬牙切齒的意味兒:“那師尊,我幫你你把腳擦了擦?”

他在江臨沐床邊蹲下,扶着他的雙腳踩在自己大腿上。

江臨沐本來就準備睡覺了,他衣服穿的很薄,可以輕而易舉看到他胸膛上的皮膚,而自己,則握住他纖瘦白皙的腳脖,手下的皮膚溫熱而堅韌,他是否都能感受到血液在筋脈裏流動的。

抓住,就不想松手了。

應鱗用棉布一點點擦拭他的腳,他低着頭,從這件事上看上去竟是那麽的認真。

江臨沐心裏有些怪怪的感覺,他作勢要把自己的腳抽回來:“行了,就這樣吧,別擦了……”

但是他的腳脖被應鱗緊緊握住手中,小蛟目色幽暗,像是深潭裏的水。

深不見底。

“應鱗?”

應鱗低下頭,将他腳塞回被褥裏,溫聲說:“師尊先休息吧,我去把水倒掉,這地方是別人山頭,師尊還是早起比較好,莫讓別人看了笑話。”

“喔……”

次日也是個大晴天,陽光正好。

“師尊,昨天你還說要去看神樹,怎麽今天就起不來了?”應鱗起的比江臨沐早,他把被子卷起來,抱到床邊鋪開曬一曬。

陽光這麽好,晚上睡得一定很溫暖。

江臨沐懶洋洋在床上滾了幾圈,這才懶洋洋坐起來。

“別催了,別催了,我都坐起來了,林風呢?”

“師叔在外面曬太陽呢,您不是想看看神樹嗎?他就在那裏。”

亢木就種在林風的院子裏,郁郁蔥蔥的葉子,裏面夾雜着紅色的小漿果,可憐自己之前是個眼瞎的,既然都沒發現……

林風坐在樹下,跟自己下五子棋,他的小黑貓趴在樹幹上,尾巴懶洋洋一搖一晃的,看上去想睡覺了。

“你們可真是一點都不客氣,我那一山的那花愣被你插了個墳。”林風懶洋洋地說。

應鱗站在江臨沐身後,沒有說什麽。

他還記得上輩子林風的花被一叢大火給燒掉了,那麽多漂亮的花兒,燃燒成了一灘灰燼。

那時候林風看着光禿禿,黑漆漆的山哭得非常凄厲,不過好在第二年,他的花又開了回來。

他還是非常感謝林風的,上輩子師尊就是躲在他這裏的,他把江臨沐藏得非常好,就算是卓影也沒找到他。

師尊被他們找到還是誤以為自己落到了卓影手上……

要是之前自己沒有跟師尊鬧脾氣,要是自己沒有賭氣離家出走而是一直陪在他身邊。

師尊和自己會不會就不會死了——至少不會死那麽早。

“你在發什麽呆呢?”江臨沐一巴掌把應鱗拍回神。

“你這樹倒挺大呀?要是多練一段時間,會不會也長成妖修?”江臨沐擡眼打量着這棵大樹。

“少起點心思把你!這樹也是他種給我的!”

“厲害了你,”江臨沐仰頭看樹:“話說他追你應該送你貓才對呀,幹嘛給你種這麽多樹?莫非人家喜歡的是我?真的,那時候我老找你玩兒,他會不會以為我才是在山頭的主人?”

“你想得美!”林風癟嘴:“你還沒來修真界之前,我們就認識了,他才看不上你這種油嘴滑舌,沒幾份正經的家夥。”

“喲,瞞着我搞地下情呢!”

“什麽地下情?”

“地下情就是指地下的感情,懂?”

“明白,我又不是傻子,不就是合葬嘛!”

江臨沐:“……”

一陣風吹過,樹葉嘩啦啦的響,幾片枯葉落在棋盤上,江臨沐伸手去接,卻碰翻了幾個白子。

“你這一天到晚的,除了吸貓就是自己跟自己下棋,無聊嗎?”

“不無聊,我高興,怎麽了?”

“講真的,下圍棋是很需要腦子的,你這天天耗腦,我還以為哪一天禿頂了怎麽辦?”

“別說了,求求你當個人吧……”

應鱗嘴角抽了抽。

師尊人還很好的,就是大部分時候不幹人事兒……

“別說了,咱們來兩盤?”林風雙指夾着黑子,挑眉看向他。

江臨沐嘴角抽了抽,這家夥不就想看他出醜嗎?至于這樣?

他當然不會下圍棋,下這玩意兒需要很強的計算能力,他腦子不夠。

他還在現代的時候,小區裏有個大爺,他會下圍棋,方圓數十個小區沒有對手,那老頭可嚣張,還給自己封了個“棋聖”的稱號。

江臨沐當時年紀小,也是手賤,下載了個圍棋軟件,開最高難度跟那大爺對戰,年輕氣盛的大爺就這麽敗在一個莫得感情的軟件上面……聽說好幾天氣得吃不下飯。

事後消息敗露,他被揪着耳朵跟人大爺道歉……

“天天在這抓着棋子下圍棋,也不嫌無趣,師兄教你個有意思的。”

一刻鐘後,林風手上只剩五六顆黑子了,棋盤上白字又快湊成五個了!

可惡!這是什麽鬼玩法,自己還沒湊成五個子,總被這家夥打斷,相反的,自己左堵右堵,怎麽都堵不住他!

林風額頭上泌出一絲汗珠。

怎麽辦?又要輸了嗎?

“喵~”他擡頭一看,他的小黑貓正啪樹上懶洋洋打折哈欠,今天陽光太好了,還有小風吹着,太适合貓貓睡覺了。

林風眼珠子一轉,手中的黑子從指縫間迅速彈出!

“锵!”

說時遲那時快,趴樹上打哈欠的小黑貓聽到聲音一下子來了精神,縱身一躍,跳将下來!

“哐!”

樹下的棋盤一下子被它撞翻了,黑子白子嘩啦啦撒了一地!

“哎呦!”江臨沐捂着被砸到的腦門,氣得“噌”一下子站起來。

“你作弊!輸不起就輸不起,還搞這種小動作!你這小把戲我都不知道玩多少次……咳!”

應鱗走過來,疑惑問道:“師尊方才說什麽?”

“沒什麽呢,你林師兄玩不過我,耍賴,啧,都這麽大人了,好不要臉。”

林風:“什麽呀,都怪我家小貓兒太調皮了,今天不給它吃飯了!”

“借口,小貓咪又是何其無辜!”江臨沐哼了一聲,瞥了眼還在逮落地上彈跳起來棋子的小貓咪:“不給它吃飯?心疼不死你!”

“我給它弄點肉吃。”

“……滾!”

應鱗走過來,微微彎起嘴角:“師尊,吃飯了。”

林風作為一個修士,原來他也是不吃飯的。

但他知道江臨沐吃東西,還僅僅只是為了滿足口腹之欲,林風當時還嘲笑他這人修行不專心,後來去他宗門一趟,正好趕上吃飯時間。

那香味兒……

真是絕了!

他走進屋去,只見江臨沐利索把桌上一碟小炒肉挑出來。

他當時都驚呆了:“你!你居然吃肉?”

江臨沐又夾了一筷子,擡眼看他:“那你想要我咋地?光合作用?”

“你這說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林風聽得一頭霧水。

修真界都那幾位植物類別的妖修,個個冒仙氣兒。就比如白蘭,那家夥騷包地緊,只喝山泉水,寧願渴着也不喝普通山泉水,宗門人一多他都不想靠近,也辛虧身份尊貴,修為高,要不然早被人打死了……

而其餘幾位植物類妖修做作程度不比白蘭差。

林風先前跟江臨沐也不怎麽熟,還不知道這家夥不怎麽聰明……

口腹之欲這玩意兒,一旦打開了就很難戒掉。

今天的飯是應鱗做的,比他養的外門弟子做的味道好吃多了。

江臨沐曾經說過,他徒弟應鱗是個天才——在各個方面上。

就算做飯也比別人做的好吃。

林風心想如今誇徒弟已經不止步于誇天賦或者修為了麽……

又想自己手下的弟子可真是十指不沾陽春水,別說做飯了,別把自己毒死就已經很不錯了。

差距啊……

林風捏了條小魚,用杯子水涮了涮,仔細将魚骨頭剔出來,撕開肉絲喂他的小貓兒。

這貓這時候倒懂事聽話了,張開小嘴,乖巧用舌頭将魚絲舔進嘴裏。

“你家貓兒可真聽話,給我養兩天玩玩?”江臨沐接過應鱗送過來的濕毛巾,将手擦了擦。

“滾你的,我家小貓兒只跟我玩兒。”林風輕輕哼了一聲。

沒有乖巧的貓祖宗,只有不夠的小魚幹,貓玩具。

江臨沐又拿出當初從林風手上搶貓的決心來,可是如今的小黑貓越發成熟,好幾次江臨沐拿出外面新鮮的狗尾草,它都無動于衷。

幾番下來,林風都看不下去了:“你不是有徒弟嗎?一天到晚惦記我的小貓兒!”

“咋了?養徒弟有養貓快樂嗎?徒弟是徒弟,貓是主子,徒弟能比得上貓?”江臨沐搖頭晃腦:“這吸貓吧,還好說,吸徒弟……也太色情了。”

“把你腦子裏的肮髒思想給我倒一倒!”

站在門口的應鱗額頭青筋跳了跳,決定今天晚上少做兩道菜。

林風這裏沒有菜園,吃的菜多是能入口的靈草,普通野獸也少,大部分的肉質來源于從山上的一個水潭。

那地方很少有人涉足,魚呀蝦呀都膽大,絲毫不怕人,應鱗一靠近,這些水族的東西反而歡天喜地靠過來,一抓一個準。

今天水潭旁邊,還躺了個人。

應鱗一開始以為是那個修士追查上來了,他躲到附近的樹林仔細打量那家夥。

應該是個女人,年紀也不小了,頭發斑白,衣衫褴褛。

她躺在水潭旁邊,一動不動,像死了一樣。

應鱗從樹林中走出來,慢慢靠近。

她有一定年紀了,臉上皺紋褶子很明顯了,雙眼緊閉,渾身髒兮兮的,連鞋都沒有穿。

莫非是個凡人?

是誤入此處的嗎?

之前有弟子在凡間完成任務後,為了偷懶,一個空間陣法就把自己傳送過來,他人是走了,法陣卻還在,有段時間修真界陸陸續續來過好幾個凡人。

為了安置這些人,他們可費了好一番功夫,得把人送回去,然後去附近找空間陣法消除掉。

那些回去的老百姓大多消息閉塞,都說自己有良緣,遇見了神仙,當官的,做君王的最喜歡把這些神跡與自己聯系一起,管他有沒有來過修真界,統一有個神仙覺得他不錯,以後大有作為。

後來卓影下令弟子們不許在人間使用空間法陣,其他宗主紛紛響應,已經幾百年沒出現過凡人了。

應鱗一時內心複雜,修士不該跟凡人有糾結的,可是也不能就這麽放任她不管。

還是先帶回去比較好。

他背起老婦,往林風山門走去。

“你這是抓魚回來了……你背的是這個什麽玩意兒!”林風驚得手裏的逗貓棒都掉了。

“她是誰?”

“應該是不小心誤入此處的一個凡人,不知又有哪位弟子偷偷在凡世使用空間陣法。我在山下水潭處找到她,氣息有些虛弱,等她醒來,還得麻煩師叔将他送回去。”應鱗背着她進入自己暫時住的房間,一時間也有些一籌莫展。

他倒是想給她找些草藥用用,但是仙界的草藥都有靈氣,如果沒有經過練體,很容易爆體而亡。

“現在只能看造化了。”應鱗嘆了口氣,面色愧疚看向林風:“連累了林師叔,真是不好意思。”

“無礙,你生性良善,對凡人也存善念,做得很好。”林風倒是不在意:“等她醒了,我就帶她去見卓影,讓人親自将她送回去。對了,你也不要在她面前多晃悠,要是她說漏了嘴,就不好辦了。”

“是,我去跟師尊也說一下——師尊呢?”

“那懶蟲說自己還沒睡好,回去補覺了。”林風翻了個白眼:“真不知道他一天到晚哪來那麽多困意,我家小崽子都沒他能睡!”

“我去看看師尊。”應鱗笑笑。

江臨沐趴床上,額頭泌出大顆大顆的汗珠,兩只手各耷在床沿,指甲崩掉,血順着指尖滴落地上,床頭木櫃上有胡亂的抓痕,上面點點血跡。

“師尊?”

應鱗呼吸一顫,上前抓住他的手腕。

“別動我……”江臨沐臉埋在被褥裏,眼睛還沒睜開,只剩嘴巴還在呢喃兩聲。

“等會兒就好了,沒事。”

這一等就是天黑,江臨沐就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好幾次應鱗都以為他快睡着了,可是呼吸依舊不穩。

屋冷風吹進來,帶來絲絲涼意。

江臨沐感覺自己脊背的疼好像輕點了,他緩緩睜開眼睛,燈火如豆,應鱗就坐在他旁邊,臉部被陰影遮掩過去,看不出什麽表情。

“我的脊椎真是越發不好使了,”江臨沐輕聲說:“我都恨不得把它挖出來。”

“師尊後悔嗎?”應鱗低聲問。

“後悔什麽?”江臨沐手撐着床坐起來。

“你的脊骨……”

“不,我從不信什麽後悔不後悔。”江臨沐說:“你能長這麽大,我很高興,等哪日我真的堅持不住了,也算不托付你母親的交代。”

“我母親?交代什麽了……”

“那是我跟她約定,不能告訴你。”

“所以呢?”應鱗“蹭”地站起來:“你看着我,你是怎麽說出這種話的!”

江臨沐錯愕地看着他:“你怎麽了?”

他面色慘白,不見一絲血色,一雙眼睛便顯得極其烏黑,應鱗抿上嘴,徑直走了出去,大門被“砰”地撞開,又“啪”合上了。

這孩子真是……江臨沐擰起眉頭。

愈發難帶了。

第二日一大早,江臨沐睡的昏昏沉沉時候,突然被臉上的一種瘙癢感驚醒了。

就像是什麽軟綿綿帶着毛的東西蹭自己的臉,他睜開眼,正對上一雙大大的貓眼。

江臨沐:“……”

小貓崽子自來熟,抵着小腦袋蹭他脖子,還伸出舌頭舔了舔他指尖血跡。

“你主人呢?半夜沒關好門嗎!怎麽把你放出來了?”

隔壁傳來林風聲音:“我在這兒,你把它抱過來就行!”

江臨沐看了眼窗外,外面天色還朦朦亮,泛着薄薄霧氣,幾只小鳥在窗邊枝頭上跳腳,嘴裏發出“啾啾啾”的聲音。

大清早的,林風怎麽會出現在應鱗房間裏?

江臨沐迅速穿好衣服,捏着小黑貓後頸把它抱進懷裏。

小東西掙紮了幾下,嗅着他身上好聞的木質香氣,微微擡起下巴,粉色舌尖舔了舔鼻頭。

“看你這懶樣……”江臨沐抱着貓,徑直走向應鱗房間。

應鱗坐在桌上,黑着張臉,好像有人對他騙財騙心,又一腳将他踹開。

林風坐在床邊,給床上的人把脈,頭也不擡的說:“應鱗昨天從水潭處救回來的,是個凡人,精神狀況也不太好,唉,好在今天醒了,等天亮我就帶他去找大宗主,讓他把她送回去。”

“是嗎?”

“還好她精神狀況不行,要不然她在卓影面前提到你們兩個怎麽辦?”

江臨沐摸了摸下巴:“怎麽修真界又出現凡人了,不是早就禁止弟子在凡間使用空間法陣嗎?現在的小孩子真是懶,禦劍飛回來又不是多大的事兒!”

江臨沐走近了些,床上那人微微測過臉,只一眼,他腦中響起了巨大的轟鳴聲。

仿佛埋藏千年的古董破土而出,塵埃落定,恍若隔年。

當初他跟着大宗主去修真界的時候,他還堅信自己可以回來,他被拉着踩上把柄無數人夢寐以求的劍,回頭下望。

曾經他以為那麽大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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