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應鱗

“就是這個山洞裏, 我都聞到血腥味兒了！”行康說：“裏面還有你師尊的氣息”

“不用你說！”應鱗神色越發不善，幾乎是沖着跑進去。

“你急也沒用！裏面都沒有活人氣息！”

“閉嘴！”

走到盡頭，應鱗送了口氣, 地上就一棵枯萎的藤蔓，還有一具修士的屍體, 屍體旁邊畫着巨大的血陣, 幾乎耗幹他全部的血。

師尊的氣息已經很淡了, 應鱗只能聞到絲絲縷縷木質的清香。

行康端詳許久, 說：“這個陣法我見過, 當初修真界與鬼界争鬥, 高階一點的鬼修受傷後就抓一個活人獻祭回到鬼界, 畢竟只有死人才能讓鬼界大門打開嘛。”

這個陣法極其惡毒, 利用亡魂強行打開鬼界大門，鬼門只容許一只鬼進入，鬼族自己進去, 亡魂便再不能入鬼界, 不能投胎，魂魄四處飄蕩, 最後魂飛魄散。

很有鬼族的作風。

應鱗想起一個人, 畢竟自己飛升那日，并沒有看到他的屍體。

那家夥不知道有什麽邪術, 就算看到屍體也不能放松警惕, 說不定什麽時候他又複活了。

“這是什麽？”行康在角落裏找到一件小衣服，白色蛟紗，純絲軟布，正是江臨沐穿的那件。

行康臉都青了：“畜生啊，真連小孩子都不放過！”

“閉嘴！”

龍翺于天, 轉瞬即逝。

夜半，應鱗帶着行康來到凡世的一條河邊，河草蔓延，小蟲子的叫聲綿延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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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康也是許久未來凡世了，一落腳，引得河邊大蛇小蛇紛紛圍過來，花花綠綠，看着極其惡心。

“鬼界的忘川河在夜半會與陽間河流彙總，沿着河岸往上走，就能進入鬼界。”應鱗看了他一眼，揮開落眼前的小蟲子，轉身先行離去。

“別嫌棄我呀，蛇蛟龍本就一家——你別碰我！”一條雌蛇順着行康的腳往上攀爬，被他一把扯下來。

前面的路越走，人越多，先是三三兩兩，過了好一會兒便人潮人往。

不過與他們傳聞中聽說的好像不一樣，這裏并不混亂，血腥，可怕，而是帶着一股詭異的寂靜。

所有鬼都低着頭不說話，辦完自己該做的事就轉身離開。

“也沒聽說鬼修是啞巴呀！”行康傳音。

“就算是瘸子也不關你的事兒。”應鱗無動于衷：“先把師尊找到的要緊。”

走過這人鬼交界之地，便是真正的鬼界，這裏的東西喜歡生魂，但是又留不住，通常會弄很多東西纏住生魂，直到甘願堕入鬼道。

穿過一片薄霧，應鱗發現這裏竟然就剩下自己一個人了。

他往裏面走了幾步，忽然聽到一陣壓抑又歡愉的……呻，吟聲。

那聲音極其耳熟，聽得應鱗怒火中燒。

瑞腦銷金，紅帳帷幄，一只白玉般洗白的腳伸出來，腳踝纖細，腳趾軟潤，上面映着暧昧的紅痕。

一聲急促喘，息，腳尖繃得筆直，可以想象他忍受多麽歡愉之感。

應鱗上前，一把扯開帷帳，床上躺着的人正是江臨沐，衣服被剝了個幹淨，鴉黑長發鋪滿一床，上面鮮嫩雪白恍得迷人眼。

漂亮的臉色滿是無措，紅色緞帶遮住他雙眼，額角濕漉漉的，喉嚨裏發出難耐的聲音。

“滾！”應鱗臉色越來越黑。

“鱗兒……”

應鱗拔劍，毫不猶豫向他斬去。

幻想飄散而去，地上是個青面獠牙惡鬼，驚恐看向他。

“你，你怎麽發現的？修道之人當真無情無義……”

應鱗皺起眉頭：“師尊屁股沒這麽小！”

師尊瘦歸瘦，該有肉的地方還是有的，那家夥睡得死，自己幹什麽他都發現不了。

他倆大部分時候都是一起睡的，都是男的，更何況龍性本淫，真以為什麽都不會發生？除了真正來一發外啥沒幹過。

應鱗在胸口厮磨啃咬過，雪裏紅珠捏起來柔軟鮮嫩，但因為江臨沐體質特殊緣故，痕跡傷口還沒等到第二天就好了，他愣是啥都不知道。

這讓應鱗僥幸又有些挫敗。

“你竟然能畫出此人的面貌，那應該知道他在哪裏吧？”應鱗拔刀抵住他下颚。

惡鬼咽了咽口水：“幻境所化，皆為心裏最深欲望……與我本來無關。”

他說的倒也真有些道理，應鱗曾經還真想就這麽把江臨沐辦了，可惜條件不允許。

“應鱗——”行康的聲音傳到他耳裏

應鱗一刀砍下惡鬼頭顱，轉過身道：“怎麽了？”

行康手裏提着一個更加難看的惡鬼：“放在我與你走散，這家夥搔首弄姿惡心我！”

應鱗：“……”

“但是我剛剛問他了，他說他去鬼街時，瞧見鬼王帶了個活人回來，看上去很年輕，打扮很像修士。”

應鱗眼前一亮，揪住惡鬼頭發，迫使它擡起頭來：“你可記得那人模樣？”

“我，我就偷偷瞄了一眼，嘴角帶個小痣，長得還不錯……真的，他跟在鬼王後面，我不敢多看啊！”惡鬼看了一眼身後同伴頭顱，哆哆嗦嗦地說。

“你們鬼王是誰？長什麽名字叫什麽樣……呸，長什麽樣子？叫什麽名兒？”行康連忙問。

“我聽說鬼王生前叫沅戬，千刀萬剮含冤而死，入了鬼界沒過多久就把之前鬼王給吞噬了……”他哆哆嗦嗦，突然沒聲了。

一張口，一條大舌頭掉了出來。

惡鬼在地上痛苦抽搐，帶着尖銳指甲的手拼命撕扯自己的嘴，直到劃開臉皮。

沒過多久，它跟被斬殺的那只惡鬼一樣，變成了一具骷髅架。

“能幹出這種事兒的，看來就是他了。”應鱗低聲說。

……

仙界從未容納鬼修，每一個修為足以飛升的鬼修最後都會遭天譴而亡。

沅戬就親眼見過前任鬼王之死，他來的及時，系統幫忙把鬼王靈力轉化進他體內，足以讓他這個剛來的新鬼一下子擁有極強能力——以至于外面都傳鬼王是他殺死的。

“後來，我接任鬼王之後，發現前任鬼王竟然在修真界搶到了一個好東西——建木的種子。”沅戬眯起眼睛，盯着江臨沐，聲音越來越冷：“我将種子埋進我葬身之處，用盡了靈力助其脫殼生長，本想趁着還未有靈識時，将自己的神魂滲透進去……”

江臨沐摸了摸鼻子，難怪自己一投胎就直接化成人形，想了半天還以為是自己聰明，原來早有人在背後負重前行……

“我日夜守着，不敢有一絲一毫怠慢，誰知道只是出去半日，我的神木竟然自己生了靈識，還認凡女作母親！”

“那沒辦法，這都是天意。”江臨沐不看他，之所以能與他和平交流，完全是因為自己現在沒有靈力，要是有本事，他更想錘掉沅戬狗頭。

鬼王不能輕易出鬼界，凡人的陽氣和陽光對他而言是致命的危險，他愣是等了幾百年才找到一個命數與他相合的小孩，奪舍他身體後才敢站在陽光下。

不過那時候，江臨沐已經在修真界好幾百年了。

沅戬本來想着自己去修真界，萬萬沒想到自己還沒有動身，江臨沐居然親自過來，還将他帶回去收做徒弟。

這算是上天對他為數不多的眷顧了。

神木雖然沒了，但是神木的根擁有再生能力，沅戬原先打算是弄死江臨沐，拿到他神根，誰知道發生那麽多事，他靈核被毀，應鱗也化成神龍。

而新的神木軀體在林風山上，那山頭上曾有仙人留下的結界，他雖然知道，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然後，神木又一次被江臨沐神魂占據。

“真不愧是神木，就連天道的死劫都能擋下來。”沅戬說。

“那當然，你就不一樣，我還以為你當場去世了呢。”江臨沐毫不客氣。

“我做了這麽多，也只不過求一個飛升而已。”沅戬嘆了口氣：“如今我也做不了什麽了。”

江臨沐冷笑：“你要是真沒辦法，還會想辦法把我弄到這裏？”

“師尊，我知道我罪孽深重，但是我也死那麽多次了，就算償還，也早就償還完了——更何況你看這鬼界，被我管理的老老實實，惡人也受了懲罰。”沅戬盯着江臨沐眼睛，誠懇地說：“我也給師尊備下大禮，只要筋脈略疏通，定可以恢複原先修為。”

“呵，你可從來不是一口省柴火的竈，直接說吧，把我拉到這裏，到底是要做什麽？”江臨沐避開他目光，他是真的讨厭這個人，就像看到五彩斑斓的毒蛇，下水道裏的耗子，惡心至極。

“師尊幫幫我吧，您能幫蛟龍擋下一次死劫，也一定能擋得第二次，對吧？我也是您徒弟啊！”

“只要您能幫我，想要什麽我都給你……我生前未曾作惡，卻死得凄慘，我在這黑暗之處待了幾萬年了，自己想走出去罷了。”沅戬湊近了些，将杯中茶往江臨沐手中遞過去。

江臨沐一揮手把杯子“啪”摔地上，冷笑道：“想的美，不可能，你做夢去吧。”

杯子落地摔個粉碎，驚得角落裏老鼠“吱哇”逃竄。

一只老鼠一頭撞上白色大蛇，大蛇吐着紅色信子，吓得老鼠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就是這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