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花兄,你跟那姓楚的到底怎麽回事啊?”慕容飒以為這倆人會談不攏打起來,他把銀子都準備好了,就等着花澈一聲令下,他代為還錢。哪想到等了半天,就見那倆人手拉手好朋友,結伴上淩霄峰了。

花澈焦頭爛額,心累的不行:“一言難盡啊!”

慕容飒急道:“那就長話短說啊,不然我夾在中間很難做的。”

“你就當……”花澈頓了頓,道,“我倆好過,然後又分了,就這樣。”

“啊?”慕容飒目瞪口呆,很明顯沒聽明白。

他想再問清楚,結果前面走的楚冰桓突然回頭,冷冷瞪他一眼。慕容飒莫名其妙,呆了一呆後小心翼翼的跟上花澈,悄聲嘀咕道:“我哪裏得罪他了?”

花澈:“可能,他以為你是我的新歡。”

“卧槽!?”這句話慕容飒可聽懂了,抓着花澈不讓走,“冤枉死了,本少爺清清白白的,什麽時候就跟你有一腿了?我可把你當兄弟,你別對我存非分之想啊!”

花澈被吵得頭都大了,一臉無辜的說:“瞎想的是他又不是我。”

“那你趕緊跟他解釋清楚啊!”慕容飒喊完這嗓子又覺得不對勁,驕傲嚣張如他,憑什麽要卑躬屈膝的上趕着解釋?

“哼,本少爺行得正坐得端,我還怕了他楚冰桓嗎!”

花澈失笑:“那我還去不去解釋?”

慕容飒壞壞一笑:“嘿嘿,看他楚大公子吃癟的樣子也不錯呀!”

慕容飒存心看熱鬧,花澈可有些犯愁了。

他直接果決的退親,本以為到此為止不會再有瓜葛了,哪想到楚冰桓會故意追來,把信物歸還不說,還堅持和他一起去靈霄寶殿。

這行事作風未免有些反常。

要知道楚冰桓是一心向道,心無旁骛,潛心修行渴望飛升的。

什麽情啊愛啊的,他根本不在乎也不想要,比那些修無情道的還要清心寡欲。

怎麽重活一世,楚冰桓就性情大變了呢?

诶,一切都沒有定數,就好比他本該強壯健碩的身體,不也變得搖搖欲墜弱不禁風了麽!

“你的身體。”

花澈一愣,楚冰桓竟不知何時走到他面前了。

可能察覺出自己的話太過突兀,楚冰桓頓了頓才補充道:“聽我母親的随侍丫鬟說,你身子不好?”

花澈聞言笑了一聲,沒心沒肺的說:“沒有啊,能吃能睡能蹦能跳。”

楚冰桓才不信他的鬼話,抓住花澈的手腕,搭上腕脈。

溫熱的指尖在碰觸上冰涼肌膚的那一瞬,彼此都激靈了一下。花澈沒想到楚冰桓的手如此溫暖,而楚冰桓沒想到走了這麽久的山路,花澈的身體還會這麽涼。

花澈有些慌亂,本能的想将手抽回來,不料被楚冰桓死死鉗住。

“先天不足。”楚冰桓面色冷淡的說,比起花澈,他顯得更加驚訝,好像花澈身體不好是很驚奇的事情。

這個異樣的反應被花澈看在眼裏,越發不理解。

就在這時,山路下方走上來幾個人,形形色色,有的穿着粗布麻衣,有的绫羅綢緞,有的赤手空拳,有的拿着寶劍名刀。

一個劍修不耐煩道:“你們走不走啊?報名都快結束了,要上趕緊上,不上就滾蛋。”

不等花澈和楚冰桓說什麽,前頭的慕容飒先急了:“怎麽說話的?你知道我是誰嗎,你知道我爹是誰嗎?”

“你爹愛誰誰,趕緊讓道!”劍修吆五喝六的模樣十分神氣,花澈和楚冰桓退到一旁,劍修走到一半又回頭,上下打量兩眼花澈,嗤笑道:“老弱病殘還想尋仙問道呢,趕緊回家待着去吧,我聽說這靈霄寶殿的弟子選拔也很嚴格,當心拜師不成,丢掉小命啊!”

慕容飒可真被氣到了,剛要動手就被花澈拽到一旁,“飒飒,那就讓咱們來期待一下,這位道友究竟能不能如願以償的留在靈霄寶殿,另外,看看我倆誰的命長。”

劍修冷哼一聲走了,花澈雙臂環胸一笑而過,慕容飒氣的夠嗆。

花澈活了幾百年,早就過了争強好勝的年紀,像這種惡語比起前世身為魔尊受到的讨伐,實在太小兒科了。

楚冰桓遠遠看着那個劍修,沒說話。

一行人從花澈身邊走過,最後還跟着一個又瘦又小的豆芽菜,不知怎的腳底一滑,要不是花澈反應快下意識扶住,非得摔個狗吃屎不可。

等到了靈霄寶殿……

百聞不如一見,這裏是真的衰敗。磚瓦破了懶得補,桌椅裂了懶得修,牆壁掉渣也懶得重新刷漆。倒是掌門人神采奕奕,穿着幹淨的素袍,身邊跟着五個弟子,外加一只仙鶴。

沒錯,這就是靈霄寶殿的全部人馬。

花澈:“……”

楚冰桓:“……”

慕容飒:“……”

這還考核個屁啊!直接全部錄取得了!

求學人群中果然有花澈的知己,替他問了出來。

掌門人莊田哈哈一笑:“诶,要考的要考的,你們這麽多人,靈霄寶殿養不起啊!”

衆人:“……”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人群中,孩子們心思各異,有的覺得被“靈霄寶殿”的大名騙了,有的覺得這一切都是假象,說不定另有乾坤,能取這麽牛逼轟轟的名字必然不是泛泛之輩。

慕容飒瞧瞧這裏看看那裏,暗暗謀算着預支,計劃自己繼承掌門之位後哪裏該翻新,哪裏該重建。

花澈覺得這地方甚好,淡泊名利沒有爾虞我詐,悠然自得沒有勾心鬥角。

楚冰桓沒什麽想法,花澈在哪兒,他在哪兒。

不多時,靈霄寶殿的大弟子挨個頒發紙,莊田說道:“紙上寫着本次弟子考核的規則和內容,大家務必要細細研讀。”

花澈快速閱覽一遍,一目十行看完,然後就禁不住溜號了。

每個人都有不同的表情,有的仿佛看見傻逼,有的一言難盡,有的滿臉驚恐,有的滿心不屑,還有一個人一臉茫然。

花澈認得,就是在山腳下他順手攙扶的豆芽菜。他神色焦急,目光茫然無措,連紙都拿倒了。

不識字?

花澈見他并沒有求助別人的意思,嘴裏碎碎念念,裝作能認懂的樣子。

小朋友臉皮薄,自尊心強,再加上周圍的競争對手文武兼備,自己目不識丁難免覺得丢人。

花澈嘆了口氣,他悄無聲息的朝豆芽菜靠近一點,攤開紙,旁若無人的高聲朗讀道:“靈霄弟子戒律,尊師重道,酌水知源,不可結交奸邪,不可背信棄義。新生考核內容,于青城峰存活三日。”

豆芽菜一愣,下意識的看向事不關己仿佛随口一說的花澈。

旁邊那個嚣張跋扈的劍修叫道:“那麽大聲幹嘛?嘩衆取寵。”

花澈瞥他一眼,笑道:“是呢,我就是要故意表現一下,引得莊田掌門的注意,沒準兒就能給我開個特例,直接收為關門弟子了。”

劍修:“大白天的做什麽夢?美得你!”

花澈笑笑,并未做口舌之争。豆芽菜看着花澈,幾次欲言又止,他又不是傻子,哪裏會不知道花澈的良苦用心,頓覺心中一熱,滿眼感激。

楚冰桓看在眼裏,他早知花澈的為人,卻是沒想到他比自己想象中的還細心體貼。至少他沒有當面去問人家“你不認字我幫你讀”,一是踐踏了對方的自尊,二是顯得自己肚子裏有墨水上趕着賣弄。

這些彎彎繞繞慕容飒是看不懂的,他還在糾結這地面是換成大理石的好還是琉璃玉的霸氣。

莊田外表看起來年過六旬,花白的頭發也不紮起來,就那麽披頭散發随風飄飄,留着山羊胡須,身材偏胖,穿着素淨的道袍,不茍言笑的時候還真有幾分仙風道骨。可惜他從骨子裏就是個不着四六的人,笑起來滿臉皺紋堆在一起,既滑稽又慈祥,和藹可親。

“青城峰上有很多陷阱,晚上也不要睡得太死,當心被吃掉呦!”莊田做出最後的提醒,伸手推了把門下大弟子,介紹道,“這是聞元,你們将來的大師兄,他會和你們一起去青城峰,遇到什麽危險就叫他。還有啊,為了整個修仙界的發展,三年一次弟子招新,大門派均會派遣座下弟子到小門小戶來親臨指導。咱們靈霄寶殿祖墳冒青煙,這回來親臨指導的剛好是上清仙門的仙師,怎麽樣,興不興奮!”

人群中頓時傳來狂喜之聲,要知道像鳳鳴谷、雲天水鏡那樣的仙門,每次招收弟子都踏破門檻也塞不進去,更何況上清仙門呢!門派好是好,競争也大,選拔也極為苛刻。

有些人就學聰明了,另辟蹊徑曲線救國,先花萬金買小道消息,弄清楚上清仙門會派座下弟子去哪家門派親臨指導,以這次靈霄寶殿為例,表面上是想拜入靈霄寶殿,實際上在考核的途中,好好表現,或者直接跟上清弟子獻媚,說不定就能入了人家的法眼,直接走後門拜入上清。

其實作為門派掌門人根本不喜歡這種風俗,名為親臨指導,實則是光明正大的窺探他人門派後起之秀,覺得好的直接領走。

這他娘不是挖牆腳嗎?

前世的花澈作為上清高徒,可沒少被派遣幹這些費力不讨好的差事,各家掌門人明着奉承,暗中堤防,那些求學弟子更是明着賄賂,暗着讨好,實在有夠煩的。

一行人被靈霄大弟子聞元施法帶着,走了大概一個時辰抵達了青城峰。

花澈一路都在尋思上清仙門派來的是誰,直到落于青城峰頂,那等待多時的上清弟子信步迎上來,花澈心神一怔。

路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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