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常旭緊跟着也跳了下去,白秋風奮力往聲音傳來的方向游,那是一只漂浮在海面的鞋子,尺碼是江狂的尺碼。

江狂!

白秋風心裏一咯噔,“江狂……”

他聲嘶力竭地大喊,海水翻湧,浪潮的聲音就像是要将人吞噬一般砸在心上,白秋風焦急地游,張醒已經帶着人連番搜尋,緩緩往不遠處的海島靠近。

“白先生……”這個情況下常旭的心也是提着的,之前海浪風暴太大,如果江先生真的不幸遇難……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白秋風,白秋風的視線在海面漂移,死死咬着唇瓣,常旭能清晰地看到他把自己的下嘴唇咬出了血,随即視線一凜,“上船。”

白秋風上船拿着望遠鏡站在甲板上,張醒他們趁着這時候海面還算平靜,已經率先從島上調了快艇去搜周圍的島。

天色黑壓壓的,好像随時又會來一場暴風雨。

白秋風失态的時間除了剛出事在海裏的那時候,此時冷靜得不像常人,面色始終很沉凝。

可誰也不知道他此時的心吊得多高,揪得多緊。

天色漸漸又黑了下來,“噼啪”一聲雷電炸響,可船的速度已經開到了極致。

一座,兩座,三座……

周圍的小島都被搜了一遍,傳來的消息一直都是沒看見人。

衆人的心漸漸沉了下去,白秋風不信邪,親自開了一艘快艇去找人,常旭擔心,張醒卻直接跳上了船把常旭拉了回來,“回去找羅青大姐。”接着坐在駕駛位。

常旭點頭,白秋風看也不看離開的船,視線一直在島上巡視着。

就在狂風襲來時,白秋風拿着望遠鏡的手突然一頓,猛地喊了一聲,“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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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醒停下,白秋風感覺自己的心猛地漏掉了一拍,就在前方很小很小的一塊凸起上,他好像看見了一個人。

“過去。”白秋風聲線冷硬,隐約還帶着顫抖。

張醒聽話地開了過去,近了白秋風就愈發肯定那上面躺着一個人。

——江狂!

張醒也看見了,快艇一停白秋風就趟着水過去,近了,白秋風看見那人心裏的石頭才轟然落地。

江狂的額角不知道被什麽東西撞破了,頭發裏全是血,血液已經凝固,整個人昏迷不醒。

張醒也過來了,看到石頭上的人時猛地喊了一聲“江先生”。

白秋風咬了咬牙,把江狂扶了起來,張醒來搭手,兩人一起把江狂弄上了快艇。

天色愈發黑了,天際的雲就像要蓋下來了似的。

張醒直接開着快艇回了他們所在的島嶼。

羅青早早地等在碼頭,看見張醒回來立即迎了上來,做好了所有可能會受傷的準備,醫護早已等在一旁,把白秋風跟江狂分別送上了推車上。

豆大的雨“嘩啦啦”地落了下來,張醒立即通知其他人趕緊回來,這才跟在後面跑。

醫護室裏。

白秋風換了身衣服就進去了。

檢查完後江狂斷了兩根肋骨,左大腿腿骨骨折,左小臂也骨折了,全程白秋風都在看着,直到江狂被綁成了個粽子似的躺在病床上。

“白先生,沒有致命傷,有輕微腦震蕩,過兩天就醒了。”

白秋風有些疲憊地揚了揚手,陪着江狂進了房間裏。

白秋風搬了根凳子坐在床邊,他不敢坐床上。

他覺得沒臉,當時走得那麽毅然,甚至連一句解釋都沒有,他以為江狂會乖乖等他回去,等他回去給他一個交代,等這一切都結束以後,他會好好解釋給他聽,到時候他想怎麽對他,是生氣,冷戰,還是別的什麽,他都可以。

房間裏非常寂靜,就算醫生說了江狂沒有生命危險,半夜的時候白秋風還是忍不住想去探探他的鼻息,雖然旁邊的心電監護儀平穩的顯示着,可他還是不放心。

直到這時,他的心都還是顫抖着的,一切江狂沒了的事他想都不敢想。

雨水拍打着玻璃,白秋風在黑暗裏看着江狂模糊的輪廓,手伸了很多遍都不敢放下去,江狂全身纏着的繃帶就像在勒在他的心髒上,就連呼吸都是一松一緊。

“哥……”黑暗中,白秋風喃喃了一句,江狂的手指動了動,沒有睜開眼睛。

“對不起。”白秋風垂着頭握緊了拳低低的說了一句。

江狂聽着耳邊熟悉的聲音,緩緩睜開眼皮,正好清晰地聽到那句“對不起”。

他心頭一跳,懷疑自己是不是做夢,連身上的痛都來不及去感覺,整個人就像蹦起來了似的起身一把摟住面前那個黑影。

“秋~秋風……”很确定,不是幻覺,清冷的氣息傳進鼻腔,就連身上的藥水味都好像消失了似的。

白秋風還在驚訝中,卻不敢伸手推,結果江狂抱着他直接躺了回去,白秋風壓在他身上,江狂悶哼一聲卻沒有撒手。

白秋風整個人都是懵的,緊接着炙熱的唇将他冰冷的唇裹住。

江狂吻得非常用力,白秋風的唇隐隐發疼,血色從唇瓣溢了出來,江狂感覺到了嘴裏的血腥氣,心疼地放開他,“怎麽了?”

白秋風整個人的表情都是淡淡的,帶着幾分心疼的疏離感。

“你受傷了,別亂動。”他的聲音略微低沉,這一瞬,江狂突然有種錯覺,就像是回到了白秋風抑郁的那五年。

白秋風起身給他掖好被子,江狂卻突然發現他的手非常地燙,他猛地攥住白秋風給他掖被子的手,“你發燒了?”

白秋風淡淡地笑着,“沒事兒,吃了藥了。”

不知道為什麽,江狂好像在他的語氣裏聽出了幾分疏離感,他伸手去抹掉白秋風唇上的暗色,白秋風動了一下,沒有躲開。

江狂看着他,突然低低地說了一聲:“你瘦了。”

白秋風目光複雜的看着他:瘦了?江狂,你有沒有看過你自己的模樣,這一個月,你瘦成什麽樣了?

“秋風~”江狂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別離開我好不好?”這一刻,江狂才實實在在地确定,君輕寒告訴他的那些多半是真的,白秋風就是KB集團的掌權人。

白秋風心道:我從來就沒有想過離開你,現在的情況,只是他不得不離開而已。

不過他沒說,他不願把江狂扯進這些事裏來。

“好好休息,你身上有好幾處骨折。”說完白秋風就準備離開,江狂卻猛地拽住他的手,“秋風~”

白秋風突然轉頭,看着江狂的眼帶着幾分自嘲,只是因為光線微弱白秋風還背對着光線,江狂看不清他的表情,說:“比起白秋風,你應該更喜歡荼玑吧!”

雖然荼玑也是白秋風,可是人格人行為做事完全不一樣,那樣的荼玑……

江狂拽着他的手再次握緊,“秋風,你非要我在你身上做出選擇嗎?”

白秋風說不出話來,荼玑的所作所為他都有印象,甚至曾經好幾次都萌生出把白秋風關起來再也不讓他出來的想法,江狂是他的,就算自己表現得再怎麽冷靜,江狂一直都是他攥在手心裏的救命稻草,是他感覺迷茫時照亮前路的明燈……

“秋風~”江狂的聲音帶着幾分懇求,“跟我回家好不好。”

白秋風深吸一口氣,“我走的時候說過,等我回來,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你。”

“現在說不行嗎?”江狂的眉狠狠擰着,他能感覺到白秋風身上的不對勁,可是為什麽什麽都不告訴他?就算編個故事騙騙他也好啊!

白秋風沉默,到最後還是一個字都沒有說出口,不論什麽說法,江狂都會相信的,無條件的信他,不論真假。

“你好好休息。”白秋風把手從他手裏抽了出來,走了兩步又轉身看着他,“我沒有讓你從我跟荼玑之間做出選擇的意思。”

白秋風走得頭也不回,他怕慢了就會邁不動腿,到時候心軟之下和盤托出,那樣的他,江狂能接受嗎?

江狂看着白秋風消失的背影,突然虛脫般躺在床上,不知道是因為秋風覺得他信不過還是不想連累他。

他輕笑一聲,心疼又迷茫。

窗外的雨還在繼續下着,白秋風沒有撐傘,就這麽走在雨裏,讓自己好好清醒清醒,可腦子就像燒糊塗了似的根本沒辦法思考,滿腦子都是江狂那種近乎懇求的語氣,江狂什麽時候對人這麽低聲下氣過?

“白秋風,你可真行。”雨水從臉上劃過,他的眼睛有些紅,就連他自己都分不清究竟有沒有流淚。

他回了自己的房間,叫了醫生來吃了藥就沉沉地睡了過去,第二天一大早張醒就捧着一沓資料過來了。

“白先生,查清了,江先生知道您在這裏是因為君輕寒。”

白秋風還是感覺頭痛欲裂,也沒看資料,直接問:“所以查清君輕寒背後的人是誰沒有?”

張醒搖頭,那人就像隐形的似的,完全沒有頭緒。

白秋風揉了揉太陽穴,吸了吸鼻子,眼眶也還是紅的,臉色卻是蒼白一片,“白先生,你沒事吧。”

白秋風跟擺了擺手,“沒事,把羅青叫來。”

張醒下去了,白秋風剛洗漱完羅青就頂着一個雞窩過來了,完了還打了個哈欠。

白秋風:……

“大姐,你注意點兒形象行不行?”這個島上就沒兩個女人,你還在一幫男人裏面穿着睡衣滿島閑逛。

羅青好像真的很困,下眼睑一片烏青,看起來像是熬了一宿沒睡。

“這時候還有什麽形象好在乎的。”羅青又打了個哈欠,接着在張醒帶來的資料裏面翻來翻去。

“給你,我昨晚蹲了一晚上。”她翻出來的是一沓照片,別墅,豪華公寓,甚至連老城區的破房子都有。

“君輕寒在虞城所有房産,或者關系較近的,我蹲了好幾天了,昨天晚上才蹲到一點兒消息。”羅青彈了一下其中一張照片,“這個人出入江狂家跟君家的次數比較多,你看看認不認識。”

白秋風接過她給的照片,監控畫面截下來的向來不是特別清晰,這照片羅青可能怕他眼拙認不出來,特意處理過。

“顧醫生?”白秋風沒開口,張醒倒是先喊了出來。

“顧醫生?哪個顧醫生?”羅青毫無形象地盤腿坐在椅子上。

白秋風面色一沉,顧聞跟君輕寒來往的次數比進入江狂家的次數多得多。

他果然有問題嗎?

白秋風眉眼沉得可怕,顧聞,江狂的高中同學加大學校友,主修心理學,五年前被江狂聘請為他的心理醫生。

而君輕寒,他要是沒記錯,全程應該都跟顧聞不認識,不論幼兒園小學還是初高大,兩人除了一個江狂,交際圈完全沒有重合的地方。

他又是怎麽跟君輕寒認識的?

還有荼玑出現的那段時間,他為什麽會直接判定荼玑是幻想症加間歇性失憶?

思及此,白秋風心中突然一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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