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雞同鴨講

九城.臨安街.梧桐大廈。一早下樓到千凝堂上班的北維平在千凝堂門口遇到剛出門的老十，老十叫住攔下北維平，“維平，你師父、她還在生氣嗎？”

北維平在白缱绻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經過，又在昨天聽了老十一番複述，探過師父梁千凝的态度，“十哥，我師父出了名的心胸狹窄，有仇必報，最讨厭吃虧，尤其是我師父沒有談過戀愛，你占了她那麽大的便宜，依我看，不管是不是故意的，你都躲着她一點吧！”

老十愁眉不展。

北維平轉身按門鈴。

梁千凝打開門。

北維平見到梁千凝道了一聲，“師父。早。”

梁千凝面色冷若冰霜。

北維平見梁千凝心情不好連忙道，“啊師父，我先去給祖師、師祖、歷代掌門和五位師叔祖上香，然後煮早餐。”

說完溜進千凝堂到供桌取香點燃拜拜上香。

梁千凝、老十面對面。

老十剛開口道了一聲，“早。”

砰的一聲。

梁千凝關上了門。

被誤會，心裏不好受，老十不由一嘆。

梁千凝關門走到辦公桌坐下，一手移動鼠标，點開千凝堂網站查看郵箱郵件。

北維平上完香走到辦公桌前問，“師父。早餐想吃什麽？”

梁千凝擡眼道，“你的廚藝就不要害人了，我擔心路上堵車，救護車趕不及，出去買早餐，缱绻喜歡吃蟹黃包、艇仔粥，記得一定要買食味茶餐廳的蟹黃包和艇仔粥。”

“知道了師父。”北維平轉身出去買早餐。

北維平出去不久。

從睡夢中醒來的白缱绻穿着睡衣、拖鞋走出房間徑直走到坐在辦公桌對着電腦查看郵件的梁千凝身後，從身後抱住梁千凝道，“好煩，又做了那個怪夢，千凝，你有沒有什麽辦法讓我不再夢到那個怪夢？”

梁千凝被問出了滿心憂愁。

白缱绻見梁千凝不說話，接問，“你在做什麽？”

梁千凝這才說話，“我在幫人合婚批八字。”

白缱绻眼前一亮，“合婚批八字？”

梁千凝點頭，“是！”

白缱绻看着電腦屏幕中的命理術語，一頭霧水看不懂問，“這兩個人的八字合嗎？”

“這兩個人一個是丙寅年三月二十六辰時生人，一個是壬申年十月初四戌時生人，天幹相克，地支相沖又都是陰差陽錯坐命，”梁千凝搖搖頭，“所謂‘陰差陽錯不風流，花燭迎郎不自由，不是寒門因孝娶，殘房入室兩家仇’，兩個人在一起有事成反敗、好事轉惡之憂，男不利妻財敗家，女不利外家克夫運不利子嗣，喜用神不足以互補，注定婚姻路上會比相合的人在一起多很多磨難。”

白缱绻問，“不可以化解嗎？”

梁千凝臉上浮現出無能為力的神情，“很多事都是命中注定改不了。”

“那這樣對兩個相愛的人來說太殘忍了。”白缱绻心念一動問，“千凝，如果、你愛上和你命格相克相沖的人會怎麽選擇？”

梁千凝毫不猶豫脫口一句，“我不會明知故犯，自讨苦吃。”

白缱绻接道，“那、我再問你一個問題。”

梁千凝道，“問吧！”

白缱绻好奇，“你的職業是捉鬼師，為什麽會做這些批八字算命的事？”

梁千凝無奈，“沒辦法，生意不好做，只能做這些事來貼補生計。”

白缱绻詫異，“不是說捉鬼這一行，三年不開市，開市吃三年，你捉鬼一次收入幾萬塊，最多一次收入二十幾萬，你怎麽會缺錢需要貼補生計？”

梁千凝嘆聲一句，“我喜歡買東西，又要養一個笨蛋徒弟，紫符紙、金粉的成本很高價格貴，柳伯那個人特別古板一分錢也不肯優惠，我光顧了他六萬多塊，他卻只送我幾包餅幹，我還要付房租、水電、網費，遇到有冤罪不至魂飛魄散的鬼還要做法事超度，一筆一筆算下來開銷很大，另外，我也想多賺點錢，讓我的晚年可以過得舒服一點。”

白缱绻笑了笑，“你才二十二歲就想到了晚年？”

梁千凝笑而不語。

這時，門鈴響了。

梁千凝起身道，“我去開門。”

白缱绻道，“那我先回房間換衣服。”

梁千凝點頭，走去門口，伸手開門，門一打開，迎面見到一個金發碧眼的外國男人，立時叫出換好衣服的白缱绻，白缱绻換好衣服，見到外國男人，捋了捋耳邊頭發，尴尬一笑，“哈、哈喽……”

外國男人禮貌一笑，“Hello！”

外國男人拿出一張印有“千凝堂玄學咨詢服務公司——梁千凝”字樣的名片，梁千凝見此，對白缱绻道，“我不懂外文，你幫我翻譯。”

“我、我試試吧！”白缱绻心裏沒底，對外國男人道，“Can you、不對，Can I、Can I help you？”

“It's so good you can speak English。”外國人開心，說明來意。“I'd like to ask you something about feng shui ”

白缱绻聽完外國男人的話對梁千凝道，“這個外國人好像是找你看風水的。”

“老外找我看風水？”梁千凝頗感意外，坐在辦公桌對外國男人道，“請坐。”

外國男人愣住。

白缱绻幫忙翻譯，“Sit down please 。”

外國人這才明白，說了一句“Thank you！”拉開辦公桌前的椅子坐下，坐下來叽裏呱啦說了一堆話。

梁千凝一句也聽不懂，求助白缱绻，“他說什麽？”

白缱绻擦了擦額頭的汗，“我讀書的時候外文這一科最差了，在國外住在唐人區，外文、我只會說一些日常話，我也聽不懂他說什麽。”

梁千凝傻了眼。

北維平從外面買早餐回來，拎着早餐進門道，“師父，早餐我買回來了，我還買了你愛吃的雞腿。”轉眼看到一個外國男人坐在辦公桌前，“哇師父，外國人都來找你捉鬼，師父你走上國際了！”

“胡說八道。”梁千凝抿了下嘴唇，“你回來的正好，先把早餐放下，幫我翻譯這個老外說什麽？”

北維平傻臉，“師父，缱绻不是從國外回來的嗎？”

白缱绻拿過北維平手裏買回來的早餐打了哈哈，“啊肚子好餓，我先去吃東西，你們慢慢談。”

說着拎着早餐溜回房間。

面對外國男人梁千凝很頭疼。

北維平傻站着不說話。

梁千凝催促道，“你說話啊！”

北維平不知所措，“我、我、我說什麽？”

梁千凝目光一亮，“你不是說你讀過高中嗎？”

北維平慚愧道，“我是讀過高中，不過我每一科都不及格。”

梁千凝無奈一嘆，只有自己想辦法了，目光一移，看到桌上的紙筆，心中一動，拿過一張紙，拿起筆在紙上畫了一個問號，一指外國男人接着一指自己再指紙上的問號，“你、找我、有什麽事？”

外國人一臉茫然。

梁千凝把紙筆推到外國男人面前，“你畫下來。”

外國男人心領神會，拿起筆，在紙上畫了一個房子，在房子旁邊畫了一個幽靈，又在房子和幽靈之間畫了一個箭頭，箭頭直指幽靈，接着畫了一個問號。

梁千凝恍然大悟，“你是說房子有鬼、有問題？”

外國男人從表情中感覺出梁千凝明白了豁然開朗一笑。

梁千凝深呼了口氣，轉而又愁，接着一指自己，一指紙上的房子，“我、要去看過之後，才能确定有沒有鬼。”

梁千凝和外國男人都想錯了一點，都以為只要語氣放慢說對方就會聽懂。

溝通辦法完全是雞同鴨講。

梁千凝靠在椅背出了一頭的汗，“這生意沒法接了。”

“啊師父，十哥讀過大學，成績很好，”北維平靈機一動，“不如，我去十安堂找十哥過來幫忙？”

梁千凝咬唇猶豫。

“師父，我覺得，應該先把內部矛盾放下，解決眼前的老外，不然老外回去說師父你沒有本事，說我們煉赤派沒有實力第一門派是虛傳。”北維平權衡利弊，“我把十哥找來，十哥幫你翻譯，這個老外見識師父你的實力，到時候煉赤派揚名國外，同國際接軌，豈不是名利雙收的一件好事。”

梁千凝對北維平另眼相看，“你今天怎麽突然變得這麽聰明？”

北維平嘿嘿一笑。

得到師父梁千凝的默許，北維平連拉帶推把老十請進千凝堂，老十走到辦公桌前，想到發生過的事不免有些尴尬，“維平說、你找我。”

梁千凝開門見山，“我想請你幫個忙，維平說你讀過大學，應該懂外文，我想請你幫我翻譯一下這個老外，哦不、是外國友人講什麽。”

老十點頭，拉開椅子坐下，同外國男人一番流利的交談，外國男人喜笑顏開，老十對梁千凝道，“他說他在酒吧結交了一位朋友，那個朋友給了他一張名片，說你懂風水會捉鬼，他想讓你到他家裏幫他捉鬼看風水。”

梁千凝仔細看了看外國男人的面相氣色，“看他的樣子不像是遇到鬼，命宮有直紋，疑神疑鬼，多半是神經衰弱出現幻覺。”想了想對老十道，“你告訴他，我千凝堂的收費不低，談話咨詢費十分鐘一千塊，超過十分鐘一千兩百塊起算，出診費三千二，有事無事出診費不包退，看風水捉鬼套餐八萬八千八百塊，如果需要布風水局，驅邪化煞，用到複雜的陣法、成本高的法器價錢另算，還有一點，事情麻煩，酬勞翻倍加三成。”

老十照原話翻譯給外國男人聽，外國男人聽完點頭說了一句話。

老十翻譯給梁千凝聽，“他說錢不是問題，只要能幫他解決問題。”

“那你告訴他，錢沒有問題，我就沒有問題，”梁千凝随手從辦公椅下拿出裝法器的黑色化妝箱，起身，狡黠一笑，“老大師如此有文化，有沒有興趣同我合作一次，陪我去這位外國友人家裏幫我做翻譯？”

老十毫不猶疑答應，“可以，沒問題，正好我今天沒有事。”

梁千凝笑了一下轉身對站在一旁發呆的北維平道，“老大師陪我去看風水，你留下看着千凝堂。”

北維平應聲，“知道了師父。”

就此，老十、梁千凝同外國男人一起出門，走出千凝堂，走出梧桐大廈，老十開車同梁千凝跟着外國男人的車向外國男人的家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