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官非口舌

公園湖畔，樹下長椅，梁千凝脫下外套，同黑色化妝箱放在一邊，坐在長椅休息乘涼。老十走到梁千凝身旁遞上一罐果汁、一包餅幹，“水蜜桃汁、奶鹽味蘇打餅幹。”

梁千凝接過果汁、餅幹，淺淺一笑，道了聲，“謝謝。”

老十坐在梁千凝身邊，兩眼注視梁千凝，“想不到你懂得這麽多。”

梁千凝把果汁放到一旁，撕開餅幹包裝，取出一片餅幹，“不然，怎麽會選我做一派掌門？”

老十笑道“也對。”接問，“維平的事你有什麽打算？”

“維平腦袋一根筋，知道真相，傷心是難免了，”梁千凝嘆道，“不過長痛不如短痛，好在損失挽回來了。”

老十問，“挽回什麽損失？”

梁千凝咬了一口餅幹咽下道，“莫茉用維平的血汗錢包裝自己接近有錢男人，算是股東，有錢男人享受維平的血汗錢‘培養’出來的花朵，有錢男人理應買這個單。”

老十會心一笑，“維平有你這樣的師父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梁千凝嘆，“可能，真的如無求大師所說，我上輩子欠他的吧！”

老十此時此刻深深被梁千凝吸引。

梁千凝望了望湖面，轉頭問老十，“我聽維平說你以前談過一個女朋友，也是因為女朋友劈腿分手，有失戀的經驗，你可不可以開解、開解維平？”

“你這樣揭人傷疤好嗎？”老十哭笑不得，而後反問一句，“當初分手，我沒有傷心過，反而覺得是解脫，你讓我怎麽開解維平？”

梁千凝驚訝，“女朋友劈腿和你分手你一點都不傷心？”

老十深深嘆了一口氣，“從始至終都沒有動過心，沒有動心何來傷心？”

梁千凝搖搖頭，“想不到你平時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骨子裏卻是徹頭徹尾的渣男，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老十吃驚，“我、道貌岸然？渣男？”

梁千凝道，“你不覺得不喜歡還不說清楚是玩弄女孩子的感情嗎？”

“那我問你一個問題，幾次拒絕一個女孩子，女孩子執着沖到街上攔車表白，師父認定那個女孩子适合在一起，尋樹上吊，跳橋自盡相逼的方式強迫徒弟和那個女孩子在一起這種情況怎麽解決？”老十心中滿是無奈，“如果當初情況允許我選擇，我也不想和我不喜歡的人在一起。”

“那你喜歡什麽樣的女孩子？”

“我為我自己求過一支簽，簽文原文是，‘守在梧桐待鳳來，是情是緣亦是劫。”

“也就是說你的姻緣也是你的劫數。”

老十望着梁千凝沉默。

梁千凝亦沉默。

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沉默良久，老十開口，“說了半天我的事，說說你的事，那天、我看得出、你和馬晟關系不同，馬晟喜歡你，你們兩個為什麽沒有在一起？”

梁千凝輕嘆，“因為我有個如果我同馬晟在一起就一頭撞死在祖師壇前的師伯。”

老十嘆息，“想不到你的遭遇同我相反。”

梁千凝苦澀一笑。

在公園樹下長椅坐了一會兒，桃汁喝完，餅幹吃光，梁千凝深吸了口氣，打算回去，正想起身，一條褐色鱗片的蟒蛇吐着蛇信從長椅底下探出頭緩緩爬到梁千凝的腳邊，梁千凝一眼看到蟒蛇頓魂飛魄散，猛地擡起兩腳，兩手緊抓着老十驚恐失控，“怎麽每次跟你在一起都會遇到蛇啊？”

老十亦是吓了一跳，“怎麽能怪我？”

梁千凝抓着老十胳膊搖喊，“你是男人你快想辦法啊！”

老十蹲在長椅也害怕。

梁千凝手唇發抖問老十，“我們會不會被它吞掉？”

老十心底發涼，“它、應該、不喜歡吃素吧？”

梁千凝聞言懇求的目光望向老十，“你下去把它引開好不好？”

老十大驚，“我下去被它咬到吞掉怎麽辦？”

梁千凝怕得要命，“你身手比我好，一定能堅持住，你把它引開，把它引開，我去找人救你，如果、如果你不幸被它吞了，我、我每天念一遍《救苦經》幫你超度……”

老十震驚，“這種話你也說的出來？”

好在虛驚一場。

原來是蟒蛇是從公園內的動物園爬出來的，動物園工作人員及時處理，幾人合力，把兩米多長的蟒蛇捉了回去。

梁千凝驚魂甫定，拿上外套、黑色化妝箱，對老十道，“以後、我們還是保持距離。”

老十心裏一震，“為什麽？”

“醜未相沖，牛羊不合，八字天克地沖，最主要的是每次遇到你都……”

“都怎麽樣？”

“都……”

話到嘴邊因為恐懼說不出口。

“時間還早，我們到那邊走走吧！”兩個人走到公園內的游樂場，老十提議，“你和我都是沒有同童年的人，不如一起體驗一下童年的感覺？”

梁千凝态度高冷，“我的時間很寶貴，沒有錢賺的事我沒有興趣。”

老十一笑拉起梁千凝的手，拽着梁千凝跑進游樂場。

一一嘗試刺激的過山車、大擺錘、海盜船、激流勇進，漸漸打開心扉一起玩碰碰車，玩累了從碰碰車下來走在一起買棉花糖，買棉花糖的時候一旁射擊游戲攤獎品架上的一只米色戴金色領結的小熊吸引了梁千凝的目光，老十見此付了錢，拿起游戲槍，熟練的裝彈上膛，舉槍瞄準，手指扣動扳機，砰砰聲接連響起，彈無虛發，靶子上的氣球逐一擊破。

槍彈打盡。

氣球無一幸存。

游戲攤攤主目瞪口呆，老十一指獎品架上的那只米色戴金色領結的小熊，游戲攤老板意想不到竟然會有人不要大獎只要一只小熊，踮起腳尖，伸手取下那只米色戴金色領結的小熊遞給老十。老十轉手遞向梁千凝，“小朋友，送給你。”

梁千凝驚訝，“想不到你槍法這麽好！”

老十擡起右手凝視手背上半手背的疤痕，眸光湧動，萬千心酸湧上心頭，苦笑，“如果不是因為這塊疤，你現在應該叫我‘警察叔叔’。”

梁千凝懷抱小熊望着老十，“想不到你的志願是做警察。”

老十深深一嘆，“小時候經歷過被壞人欺負，很想長大成為懲惡揚善的警察，讀書的時候，放學做完功課跟我師父學道術，練功、練劍、讀命理書之餘，擠出時間省零用錢找游戲攤苦練射擊，想着以後報考警校，想不到、因為這塊疤太明顯被淘汰。”

梁千凝這才注意老十五指修長的右手手背的疤痕。

老十轉言問句，“你呢？小時候有沒有什麽的夢想？”

梁千凝微微一笑，“有啊，不過，我的夢想已經實現了。”

老十好奇地問，“你的夢想是什麽？”

梁千凝邊走邊道，“我的夢想就是成為一派掌門。”

老十眉心一動，“你沒有其他夢想？”

梁千凝想了一下，笑，“有啊！”

老十問，“是什麽？”

梁千凝長吸了口氣，“賺好多錢，回東山享清福。”

提及東洛山，老十想起一件事，“在幹花廠你對林老板說兩年之後你未必會在九城，意思是兩年之後你會離開九城回東洛山嗎？”

梁千凝眉間顯愁，“落葉歸根，我希望可以回去。”

老十望着梁千凝心中一片失落。

正當梁千凝心情低沉，突然接到了九城警署警長陳鄒文的電話，手機中陳鄒文語氣着急，稱有人因感情跳樓，催梁千凝快點趕到西橫街雲亭商場，梁千凝不明白為什麽這種事也要告訴自己，陳鄒文一語告知，梁千凝震驚，按下挂斷，對老十道，“送我去西衡街雲婷商場。”

“好。”老十應下請求，取車，上車關上車門，系上安全帶見梁千凝一臉愁容問，“發生什麽事？”

梁千凝愁眉不展，“別問了。”

老十開車同梁千凝趕到西衡街雲婷商場下車，見商場正門警察拉起了封鎖線，一群人站在封鎖線外仰頭圍觀，一旁消防人員在地上鋪了救生氣墊，梁千凝、老十擡頭一望，一眼望到商場樓頂一個紅衣長發女子現在天臺圍牆邊緣，搖搖欲墜，情況十分危險。

陳鄒文得知梁千凝已經到商場樓下疾步下樓接應，見到梁千凝道，“那個女孩子情緒很激動。”

梁千凝神情凝重，“我明白該怎麽做。”

老十不放心上前道，“我陪你一起去。”

陳鄒文點頭，“事關人命，快走吧！”

于此，陳鄒文、老十、梁千凝疾步走進商場，幾轉跑上天臺，到天臺，陳鄒文對一身紅衣長發女孩道，“你要見的梁千凝來了。”

紅衣長發女孩緩緩挪動腳步轉過身。

梁千凝上前一步，“我就是梁千凝。”

紅衣長發女孩一聽“梁千凝”三個字心中徒然升起一股恨意，眼中淚轉質問，“你知不知道你一句話毀了我一輩子的幸福？”

梁千凝一怔。

紅衣長發女孩流淚控訴，“就因為你批算八字，說我和我男朋友的生辰八字、天克地沖、陰差陽錯坐命，我男朋友的媽媽反對我男朋友和我在一起，我們快要結婚了，就因為你一句話，拆散了我們……”

梁千凝心中一震。

紅衣長發女孩淚如雨下嘶聲痛哭咆哮，“你毀了我的愛情，毀了我一生幸福，我死了變鬼也不會放過你。”

“我是做捉鬼這一行的，少看一點電影，不要以為穿上紅衣服自殺就可以變成很厲害的厲鬼，生而為人懦弱，死後化鬼能厲害幾分？”梁千凝邁步上前，“以我的道行，無論你化成厲害還是僵屍找我報仇我都可以輕而易舉把你打到魂飛魄散屍骨無存。”

老十心下一驚攔住梁千凝勸阻，“千凝……”

梁千凝推開老十的手，目光直視紅衣長發女孩，義正詞嚴，“穿紅衣服自殺而死化成厲鬼只是民間傳言，道家正統鬼神而論，陽壽未盡，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棄生身父母于不顧，一是不孝，二是有違天道，穿紅衣服自殺而死的人非但不能變成厲鬼，反而會下到酆都城承受比三塗五苦還要痛苦的痛苦，等你受完那些痛苦再來找我報仇，我不知道輪回多少回，你到哪裏找我報仇，想報仇就下來，我就站在你面前。”

紅衣長發女孩手唇發抖。

陳鄒文旁觀心裏捏了把汗。

梁千凝又近前一步，“你大可在九城随便找一個精通八字命理之人去驗證我無無批錯。”

老十、陳鄒文忙上前拉住梁千凝，“你這樣會刺激到她的。”

梁千凝甩開老十、陳鄒文接上前一步，紅衣長發女孩情緒激動大喊，“你不要過來，再過來我就跳下去。”

“你站在這的目的不就是跳樓嗎？”梁千凝走上天臺圍牆，老十、陳鄒文的心一下懸了起來，梁千凝一臉鎮定道，“命是你，跳下去摔到腦漿迸裂、內髒破損，骨頭摔斷，眼珠子都摔出來血肉模糊一片死狀要多難看有多難看要多凄慘有多凄慘，死後變成鬼歷經痛苦折磨的也是你，你想清楚。”

紅衣長發女孩驚駭。

梁千凝繼續道，“今生影響來世，今生不珍惜生命，來世就會投生成豬，遭受被屠殺食肉之苦。”

紅衣長發女孩臉色霎時慘白。

老十、陳鄒文趁此悄聲靠近，一個箭步沖上去，攔腰抱住紅衣長發女孩，将其從天臺圍牆上拖拽救下來，整個過程驚心動魄，老十、陳鄒文緊張出了一身汗，陳鄒文及下屬控制住欲輕生的紅衣長發女孩，老十忙伸手扶站在天臺圍牆上的梁千凝下來，“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有多危險？”

梁千凝從天臺圍牆下來，鎮定自若，“我賭定她不敢跳。”

此時，一個男人跑上天臺擠上前抱住被救下來的紅衣長發女孩滿是心疼哭道，“你怎麽這麽傻……”

紅衣長發女孩泣不成聲。

男人兩眼噙淚，心念堅定道，“我愛你，就算八字天克地沖、陰差陽錯，不管發生什麽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紅衣長發女孩與男人相擁而泣。

這一幕，感人，老十不由自主地望向梁千凝。

走出商場，一群記者蜂擁而上，圍住梁千凝舉起攝像機、照相機拍照采訪，“請問你對八字害人尋短見作何解釋？”

面對閃爍的閃光燈，一衆記者的質問，梁千凝鎮定回答，“玄學文化博大精深，本意為世人趨吉避兇，并無害人之意，信則信，不信則不信，身為玄門中人，從事這一行，依書直說，如實相告，已盡本分。”

說完這一句便動身離開。

記者追着不放，“你有什麽證據證明你所說的依書直說就是對的？”

梁千凝回答一句，“日後事實見分曉。”

此事造成影響，陳鄒文走到梁千凝身前心有苦衷，“千凝，你涉嫌封建迷信對他人身心安全構成傷害，照規矩，我們要帶你回警署調查。”

梁千凝預料到會這樣，不想令陳鄒文為難，便道，“我跟你們走。”

老十心急如焚，眼睜睜看着梁千凝被帶上警車。

梁千凝坐在警車裏只嘆想不到應了石弘銘的提醒，果然遇上了官非口舌。來到九城警署配合警方調查。

九城警署審訊室。

左文君、陳鄒文、卓沐三人對梁千凝進行審問，一起經歷過捉鬼行動，親眼見到梁千凝将鬼消滅，左文君、陳鄒文、卓沐深知有真才實學救人的人被扣上“封建迷信害人”的罪名委屈冤枉，但出于公事公辦，照流程審訊，左文君道，“蔔警司由于和你是親屬關系不方便出面，這次的審問由我和、陳鄒文、卓沐負責，我們都知道你有真才實學，但、這件事造成影響，我們不得不對你實行處理。”

梁千凝接受，“直接告訴我處理結果就可以了。”

左文君心裏不是滋味，“按照法律規定，對方控告你以封建迷信、侵害他人人身安全，未有傷亡，行為情節較輕，處以民事拘留五日，罰款一千。”

梁千凝愁笑不得，“想不到說實話也會罰款坐牢。”

陳鄒文心裏也不好受，“這件事引起社會輿論，所以、要委屈你了。”

卓沐安慰，“五天很快就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