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
谌家和溫家關系匪淺,不打一聲招呼,谌衡就帶她上了溫家二樓,輕車熟路地找到一間客房。
問傭人拿來醫藥箱,給她處理傷口。
她小巧的腳掌放入他手中,纖細的足踝被他輕輕握住,用棉簽清理掉周圍的凝血,再貼上創口貼。
傷口處理完。
谌衡依舊把手搭在她的腳踝上,徐徐地揉動。
南舒右腳綁了一條銀白色的腳鏈,是他去年送給她的生日禮物。男人修長的十指在揉動時經常碰到那條鏈子,發出細小的摩擦聲。
南舒咬着唇,想要往回縮,卻被他握得更緊,眼睛對上她的:“怎麽了?”
“沒怎麽。”
南舒眼神略有躲閃,口風緊密,卻不想她腦中那些暧昧的绮思早就被他看透。
谌衡幫她把鞋穿好,有了創口貼,高跟鞋已經磨不到她的腳了。
南舒站起身,嘗試着來回地走了幾步,真的不疼了。
她還沒高興上兩分鐘,突然腕子被握住,纖細的腰肢被摁着往他懷裏扣。兩具身體嚴絲密合地貼在一起,乳白色的鞋跟與他的皮鞋磕磕碰碰。
南舒本能地想要推拒,雙手胡亂地抓,卻僅僅抓住了他的衣襟,惱地打了他一下,警惕地問:“你要幹什麽?”
谌衡俯下身,在她額上印了一吻,盯着她水波蕩漾的雙眸,說:“別時時刻刻想着那檔子事兒。”
“我哪有!”南舒幾乎是同一時刻,就反駁了過去,可臉上的紅暈早已将她出賣。
突然就像只小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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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舒幹脆低頭裝死算了。
他卻纏着她的耳朵,低低地笑出聲來,“我今晚……”
谌衡停了一下。
故意的。
南舒深吸了口氣,努力抑住已經紊亂的呼吸,裝不在意地眨了眨眼,聽見他說。
“陪你,嗯?”
**
成年人的戀愛總是大膽而直接,但不可否認,在谌衡這兒,南舒總會獲得一些除性以外更溫存的東西。
他會照顧她的感受,給她最大的尊重,寵她,護着她。
四年前,南舒父親锒铛入獄,母親車禍身亡,身邊連個關心她、照顧她的親人都沒有。
他會記得她的每一個生日,陪她度過,不讓她胡思亂想。
南舒不喜歡欠人情,從骨子裏就透着一股獨立,他也不介意她去兼職給自己賺零花錢,但必須在他認可的範圍內。
例如:家教,給人翻譯文件。
煙、酒這種一碰就容易上瘾的東西,他是極少讓她接觸的。
南舒很喜歡這種相處模式,四年如一日地陪在他身邊,也鮮少埋怨過什麽。
時間漸晚,樓下大廳的壁鐘發出“咚”沉悶的一聲,指針劃向了“Ⅹ”這個羅馬數字。
夜已經很深了。
南舒扯了扯他的袖子:“還要下去嗎?”
谌衡沒有擅自做出決定,轉而問她,“你想下去麽?”
“下去也不知道幹什麽……”
南舒的表情已經很明顯了,她不善社交,與谌衡不一樣,只喜歡自己靜靜地待着。
谌衡看穿她的心思,依了她,語調低沉:“那我們回去。”
“嗯。”
南舒笑了,勾着他臂彎的手更緊了些。可這笑還沒斂下去,就有人急匆匆地跑過來敲響了客房的門。
那人知道他在裏面,開門見山地說。南舒也一起聽着。
“谌先生,我是周叔。谌家老爺讓您回去一趟,他有事兒找您。”
“這會兒?”南舒小聲呢喃了句。
都已經十點了,這麽晚突然派人過來,想必不是什麽小事。南舒雖然沒跟谌家的人打過交道,但大家族裏的那些事兒,她也不是完全不懂。
她清澈的眼眸瞬間浮起不安,不自覺地握緊了谌衡的手。
他面無松動,打開門,直接道:“我累了,明天吧。”
周叔攔着,不經意地望了眼南舒,态度有些強硬。
“您去一趟吧,不然我不好交差。”
谌衡居高臨下地看着他,耐心告罄,他的脾氣其實也不算好,“我的意思沒聽明白?”
“我知道,但也就幾分鐘的事兒,耽誤不了您多長時間,您說我這兩頭為難,又是老爺又是少爺的。我難做啊,而且這兒是溫家的地盤,我們在這……”
周叔不愧是谌家的老人,請人還擺出溫家來。
明顯在說,您要不去,我們就在這兒僵着。樓下開着生日會,您也不好發脾氣,還不如去一趟,這樣對你我都好。
南舒等了許久,終于是等到了他松手。她揉了揉手心,裝模作樣地摸了摸小臂來掩飾尴尬。
谌衡摸摸她腦袋,說:“在這兒等我一會兒,很快回來。”
南舒被帶回剛剛的客房。
他走了。
**
南舒在房裏走來走去,無聊至極,一個人在陌生的環境裏待着,誰都會不安和難受,況且她剛剛還被丢下。
南舒走去窗邊,拉開乳白色的窗簾,坐在飄窗上,望着樓下漸漸離場的人。
大家都在說着依依不舍道別的話,她能聽見零星半點,零零碎碎的家常和迷迷糊糊的酒話,似乎都與她無關。
——“下次有機會再聚啊。”
——“一定,一定。”
——“說好了,不準食言。誰不來誰孫子。”
——“喊你祖爺爺都成!滾吧!”
——“哈哈哈哈臭孫子。”
南舒盤着腿打開手機,點進一個備注叫“宋明遠”的微信對話框,裏面顯示的對話是一周前。
宋明遠問:【真的想幫你爸翻案?】
宋明遠:【為什麽?】
南舒一直沒回,就這麽晾了幾天,是因為還沒想好。翻案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況且她并不能保證南書沉跟她說的話全是真的。
若南書沉撒了謊,那麽她和宋明遠做再多也無用。
南舒想了一下:【你出差回來再說吧。】
對方回得很快,像是專門在那端候着:【行。】
南舒關掉手機,拉上窗簾,坐在沙發上靜靜地等。
大約十一點半,南舒趴在沙發上迷迷糊糊地醒來,是溫亦歡的媽媽問她:“姑娘,怎麽睡着了?”
南舒從沙發上擡起頭,目光晃了晃才慢慢聚攏,恍然以為看見了自己的母親,坐直了問:“伯母,現在幾點了?”
“快十二點了。”溫母很是心疼她,“谌衡這一時半會兒也過不來,歡歡那丫頭喝醉了在隔壁休息,不如你就在這兒洗個澡住下?或者我派人送你回學校?”
南舒掩住眼中的失落:“好,我回學校吧。”
**
溫家的司機将南舒送走,等彙入主幹路,她盯着外頭零零散散的車流,才意識到學校早就門禁了,這個時間根本回不去。
她揪着毛衣的邊兒,思來想去,不知道該怎麽開口,閉了閉眼道:“你把我送去禦園吧。”
“哪個禦園?谌家少爺那個……?”
司機沒什麽大驚小怪的,如同話家常。他在溫家多年,知道什麽該聽什麽不該聽,什麽該記住什麽必須要忘,越矩的事兒他不會幹。像今晚,他也不會有半點的冷嘲熱諷。
但禁不住南舒臉皮薄,不一會兒臉頰便攀起一點熱度,局促不安地坐着:“對。”
南舒回到禦園,将所有燈光打開,脫掉高跟鞋,慢慢地挪進浴室洗澡。
她今晚真的特別累,比做一晚上的兼職寫一晚上的卷子還要累。
南舒把妝卸了,幹淨清爽的一張鵝蛋臉,除了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和幾顆小雀斑外,嫩得如同十八歲的少女。
她把水打開,脫了衣服站在底下慢慢地淋。
光滑的肌膚沾着水珠,在氤氲的燈光下泛着釉質的光澤。
整個過程,南舒都心不在焉,神思根本不在洗澡這件事兒上,她很想知道谌衡回谌家,谌鴻朗會跟他說什麽。
恍恍惚惚,草草結束。
南舒揪起浴巾裹住自己,走出去時,才驚覺浴室門沒關,谌衡正靠在門邊細細地打量着她。
雙眸是從未有過的深邃與濃郁,灼灼地盯着她身上的每一寸,像是要把她吃進去似的。
盡管兩人早已親密無間,暧昧事兒幹盡,但南舒想到她剛剛的樣子全被他看在眼裏,就腦袋發脹,想找個地洞鑽下去。
這都是些什麽事兒!
太丢人了!
她佯裝無事地走出去,揪緊身上的浴巾,剛想問他什麽時候回來的,薄唇只掀開了一半,便被握住腕子,驚慌地“啊”了聲。
一眨眼,已被他锢在小小的一寸空間裏。
她驚慌失措,地磚上的水将他的褲腿洇濕。
周圍霧氣騰升。
他撐在盥洗臺前,撥起她的下颌,由深至淺地吻着她,從耳根到頸側的細嫩肌膚,一點一點地掌控……
南舒無骨地躺在床上,身心俱疲。
從浴室到卧室,從卧室到書房,再從書房到卧室,他完美地履行着在溫家說的那句話。
——“陪你。”
谌衡摟着她,在她凹陷纖細的鎖骨上親了一口,讓她尋找最舒服的姿勢偎在他懷。
南舒也确實這麽做了,抓緊被子問:“剛剛怎麽了?怎麽去了那麽久?”
“工作上的事。”
他答得敷衍至極,外交官隸屬于中央,關于工作上的事兒,那便是機密。
一提到工作,南舒便不會再問,也沒了問的理由。
但是,她撥了撥他的手,發現虎口處有一個新的傷痕,像是砸了什麽東西:“吵架了?”
“磕到。”
“你是三歲小孩嗎?”語氣未免暴躁了些。
被無端端抛下,回來連個交代都沒有,誰都會不爽和委屈。
“還不睡?”
谌衡翻身看她,威脅的語氣重重壓下來。
南舒覺得他幼稚,但想到真的不能再來一次了,便乖乖地閉上了眼。
**
次日是工作日。
谌衡早早起床上班,一身煙灰色的西裝襯得他身形挺拔如松,一邊扣扣子一邊睨着她。
平心而論,這樣的長相與氣質,不當外交部發言人是不是有點兒虧了?
但他性子如此冷淡,人家估計也瞧不上他。
南舒躺在床上,不要臉地看完他換裝全程,發現他領帶系歪了,“哎”“哎”兩聲,“過來!”
跟叫狗似的。
谌衡一哂,沒理,将表搭在腕骨上,慢條斯理地扣。
南舒皺着眉,從床上滑下去,突然就從他手下探了個腦袋上去,認認真真地給他整理。
谌衡還保持着扣腕表的動作,她一鑽進來,無異于鑽進他的懷抱。
扣完表,谌衡手一緊,她就跌進他的懷裏,捏着領帶結的手往下一拉,她剛好仰頭,兩唇相碰,熾熱的唇舌勾着她。
這便宜占的,駕輕就熟。
“反正我沒刷牙,吃虧的應該不是我?”
“……”
南舒給他整理好,笑眯眯地退出他懷抱。
時間不早了,司機徐陽在樓下等候,谌衡上車,準備離開。
南舒擺了擺手,慣性地囑咐:“徐陽,車開慢點,別太急啊。”
“知道了,姐。”
徐陽跟在谌衡身側多年,跟南舒也挺熟的,早就習慣了她的唠叨,可還是忍不住在她聽不見的地方,說了句:“話說,南舒姐怎麽總是不相信我的車技啊?我車開得有這麽差勁嗎?”
谌衡“唰唰”翻着腿上的公文,揉了揉額頭,淡聲說:“體諒一下。四年前,她家人死于車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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