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小修】

下了班, 南舒将桌面上的東西整理好,屬于自己的統一放進一個袋子裏,拎着離開了辦公室。

按電梯,下樓。

她知道自己的行為有點沖動, 但經過最近的一些事情後, 她覺得待在這裏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南舒在集團工作了幾年, 對公司是有感情的,所以當聽說要開分公司時, 她思考了很久還是決定回到中國, 希望可以盡自己的綿薄之力使它在中國發展得更順利一些。

她盡心盡力,一心想着工作,處理好公司的事兒,而他則時時刻刻想着如何約她出去吃飯, 約她去逛街, 現在甚至還因某些莫須有的私人原因一氣之下将她調回俄羅斯。

她是飛機嗎?

他想讓她去哪兒, 她就去哪兒?

她也是有理想和目标的,也會規劃自己的事業和未來。

曾經南舒幻想過自己進外交部翻譯司,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既然現實已經不允許了, 那就選別的路, 不是翻譯官她也做得很開心啊,主要是做成一件事帶來的成就感滿足了她。

可她萬萬沒想到,有一天她竟然會失業。

南舒挺郁悶的,但也從這一刻開始,身上的某些擔子被卸下來,又輕松了不少。

工作的事情不着急,她決定先休息一陣子或者去哪兒玩一圈, 讓這幾個月緊繃的神經好好放松一下,再進行接下來的打算。

**

夜幕逐漸降臨,傍晚霞光溫柔地灑落在地,映出一格一格橘紅色的光塊。

南舒買了點兒東西回去,卻碰巧在公寓樓下撞見了維克多。

他是直接開車過來的,車子停在了路邊,正靠在車上,站在公寓大門前,耐心地等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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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碰見。

南舒并沒有過多的意外,她的辭職信發送得突然,不帶任何預兆,也沒有跟他商量過,他來讨一個說法實屬正常。

看來他也知道毫無預兆地下達一些重大命令,不打一聲招呼也不給對方商量的餘地會有多難受,倒讓她挺意外的。

南舒不過是以牙還牙罷了。

維克多一見到她,像個沒事人一樣,彎腰想替她提手上的袋子,“怎麽這麽久?還以為你去了哪裏......”

“去逛了下超市買了些東西,不用了,我自己提着吧。”南舒說。

維克多見她冷眼,也不拐彎抹角,直接提出自己的想法:“南舒,你的辭職,我不同意。”

南舒沒跟他開玩笑,也不打算做什麽欲擒故縱的事情,只是問:“除了保密協議,我們沒有簽任何的合同,請問有哪條法律說明員工辭職必須經過老板同意的?”

維克多臉色頓住,默了會兒:“所以,你是打算用辭職來反抗我的調職命令?”

“......算是。”南舒低眸想了想,“也不算是。我的确是因為調職才産生了離職的想法,雖然我們是朋友,但是經過最近的一些事情後,我不認為一個将過多私人感情帶進工作的上司是一個好上司,這讓我的工作大大受阻以及看不到自己在這個公司的未來發展。”

“好,好。”維克多嚴肅了些,“既然你是因為我的決策才選擇辭職的,那我收回決策。”

南舒皺着眉道:“有些東西一旦說出口就成定局了,維克多。你不合理的決策已經讓我看見了,也讓我明白了你的某些工作态度。”

其實很多時候員工與公司的發展,是跟老板有很大挂鈎的。

一個合格的領導者會給予員工舒适的工作環境和發展空間,這也間接促進了員工對公司的感情和公司整體的前進速度。

“所以,你是非辭職不可了?”

“我已經決定好了。”

維克多臉色微變,弄到今天這種地步他也無法預料,抓着南舒的手,手上有青筋顯露:“到底為什麽?為什麽你這段時間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我就讓你這麽厭惡?不答應我的告白,現在連工作也要辭了?”

南舒深吸了口氣,盡量平靜地解釋:“在你覺得我變得不一樣的同時,你怎麽沒發現你也不一樣了呢?我只是辭了工作而已,我們還可以做朋友,要是有什麽別的需要幫忙的地方,我有能力也會幫。你不能因為你喜歡我或者我們之間存在的朋友關系就非得讓我在你的公司工作啊。”

這其實有點道德綁架的意思,但南舒沒挑明了說。

維克多還是有些無法相信,以及這消息一時讓他接受不了,為了挽留,他甚至搬出他們曾經在俄羅斯的事情來說服她,還說了一堆關于她前男友谌衡的挑撥離間的話,明晃晃地告誡南舒跟他在一起是沒有任何結果的。

南舒解釋了十幾分鐘無果後,也有些怒了,直接說了句:“他不是什麽好東西,你就是了嗎?維克多,你到底是怎麽做到這麽坦然的?你表面對我好,關心我,背地裏又在跟多少女人交往?”

他眸光滞了下,抓着她的肩膀問:“你在說什麽?誰跟你說的?”

南舒的眸色淡了幾分,聲音沒什麽起伏地開腔,“我不小心看見了,親眼看見的。”

“是不是有人告訴你的?”維克多眸中滿滿都是控制欲。

南舒平淡道:“誰?誰會告訴我?”

“……”他這下徹底安靜了下來,因為太過詫異,沒有去思考和詢問她到底在哪兒看見的,哪一天看見的,而是用一種讨好的語氣,突然對她說,“對不起,對不起,南舒,如果你不喜歡,那我以後斷了就是了。你就當那些都是我的前女友或者女性朋友,以後不會有了,我對你的好,對你的喜歡,難道你感受不到嗎?”

他竟然沒否認她親眼看見的這個說法,說明他跟那女的應該經常在一起。

南舒覺得很尴尬,溫涼平靜的語氣響起,“這不是她是不是你前女友的問題,這是欺騙問題。對不起,我無法接受。”

“不是這樣的,我可以給你慢慢解釋,我能解釋清楚……”維克多攥緊了南舒的手,似乎要拉她上車,将她往車的方向帶。

南舒穿着高跟鞋,被他扯得差點兒摔了,莫名覺得他很可怕,拼命地掙紮。

還解釋什麽?

吳新雪給出的那張照片,證據确鑿,還能怎麽解釋。

偏偏這會兒街道上沒什麽人,南舒的力氣根本沒有維克多大,很輕易地就被他拽了過去。

他已經拉開了車門,欲将她塞進車裏,她使勁兒抵抗:“你放開我!維克多,我不想去!你連曾經的情誼和僅剩的臉面都要撕破嗎?放開我!”

就在南舒即将被推進去時,突然多了一股蠻力将他倆分開來,有人替她推開了維克多。

在她還沒反應過來時,一陣淩厲的拳風從她耳邊擦過。

維克多伸手揮向了擋在她前面的男人,卻被那人反應極快地接住,一腳踹了過去。

維克多向後踉跄了幾下,才堪堪站穩。

剛剛場面太過混亂,南舒揉了揉被拽痛的手腕,心煩得緊,也不知道谌衡是什麽時候過來的。

他應該是想幫她推開維克多,卻被維克多看見一氣之下揮了拳過來,這一拳反而吃力不讨好,極沒面子地被谌衡踹了一腳。

“南舒,你沒事吧?”谌衡轉身,低眸問。

南舒揉着手腕,眼眶都紅了。

幸好,周圍的人逐漸多起來,維克多不敢造次,方才那一下實在是狼狽,無意瞧見的人還以為他是個登徒浪子想要輕薄女生卻被人踢了一腳,路人的眼光難免指指點點。

南舒連地上剛買的東西也不要了,沒什麽情緒地說了聲謝謝,直接往公寓的方向走。

谌衡見她低着頭,似乎要哭的表情,不放心地跟着追上去,卻在即将踏進電梯,準備與她一同上去時,被南舒攔住。

她仿佛忍耐了很久,臉上透着薄怒和無法抑制的委屈,全是這段時間一點一點積壓起來的,直到現在才被牽引出來。

南舒閉了閉眼,低着眸,一個字一個字地說,“不要跟過來。對不起,你們一個我都不想看見,請你們全部遠離我的生活,可以嗎?不要再來打擾我了。”

電梯門關上的那瞬間。

南舒咬着唇,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卻滿含絕情,眼瞳微顫,像是失去了控制一下,連手都是顫抖的。

**

谌衡今晚其實是過來附近拜訪一位重要人物的,恰巧路過此處而已。

南舒上樓後,維克多也開車離開,不見了人影。

谌衡扯了扯稍顯淩亂的領帶,返回車內,揉了下額角。

徐陽透過後視鏡看他一眼:“南舒姐怎麽樣了?”

谌衡說:“沒事,走吧。”

徐陽載他前往拜訪地點,谌衡去洗手間整理了一下襯衫和儀容,洗了洗手,才慢條斯理地走過去。

仿佛剛剛的事兒對他影響不大,他游刃有餘地跟人交談,在兩種語言間進行自由切換,輕松自如。

工作結束回去的路上,谌衡依舊不怎麽說話,又像是變了個人。

徐陽還是不放心問他:“老大,你怎麽感覺有點不太對勁兒啊?”

“沒什麽。”谌衡盯着窗外繁華的夜景,淡淡開了腔,“......只是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

“啊?什麽?”

谌衡沒說,可眼神冷靜而清明。

他依稀記得剛剛站在電梯裏的南舒一邊忍着眼淚一邊讓他不要跟進來時的表情,那一刻他突然就沒了進去的勇氣。

他也一直在想,到底是不是他,一步一步将她逼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他們曾經是有過關系,可那也是四年前的事情,在他心裏還沒翻篇的事兒或許她已經翻篇了。

南舒回國後,他一步步緊逼,想要彌補,想要修複,可從未考慮過她的感受。

他以為只要對她好,加以時日,她就會回來的,可這種“好”說到底從始至終不過是他強硬塞給她的罷了。

她從沒說過她想要,也一直在拒絕。

谌衡似乎想說什麽,話卻卡在了喉嚨裏,眼眸有些難以言說的情緒糅雜着,因此,徐陽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麽意思。

不過從那之後,就沒怎麽見過谌衡去找南舒姐了,兩人像是突然斷了聯系,且淡出了對方的生活。

時間接近年底,國際經濟司變得忙碌,各種事情接壤而來,不僅要研究和制定區域組織合作經濟合作機制,還要部署重大峰會。

谌衡經常忙得不可開交,連在路上還低着眸不停地翻閱公文,基本沒閑過。

徐陽見過他最清閑的樣子,就是喝了酒後坐在車內視線緊緊黏在南舒曾經給他發過的幾條信息上,垂着眸心無旁骛地想着自己的事情。

那會兒的他襯衫的扣子開了好幾顆,領口有幾分褶皺,身上漫着一股淡淡的酒味,而手機裏聊天框的最後一條信息依然是——

【你不要我了麽?】

她一直沒有回複。

谌衡也不奢望她回什麽,只是沒想到才過了幾年兩人的關系轉變這麽大。

曾經他常常因為工作不回她信息,現在她對他愛搭不理。

**

那晚之後,南舒在公寓宅了幾天,突然就想開了,為這種破事煩心一點兒都不值得。

她拎着筆記本電腦,一本正經地做了好幾天的旅游攻略,最後全部作廢,幹脆報了個豪華點的幾人團,什麽煩心事都抛在腦後,直接出去玩。

一去就去了一個月。

那一個月的朋友圈裏,全是南舒在國外旅游景區拍的風景照,有考拉,有鳥雀,有爛漫到極致的海灣沙灘,還有華麗複古的購物天堂。

溫亦歡點了個贊,在下面評論——

【你去了悉尼啊?】

南舒回複:【現在在去大堡礁的路上[偷笑]】

溫亦歡:【不夠意思,居然不帶我[哼]】

南舒:【就不帶你,能怎樣?[略略略]】

溫亦歡氣得沒理她,卻還要承受她接下來在各地游玩的美圖暴擊,簡直人間慘劇。

她在聊天框問:【這都一個月了,你怎麽還不回國啊?又要定居海外了?】

南舒:【下周就回來了。】

溫亦歡:【你真是灑脫,辭職第一件事就是出國旅游,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南舒其實沒什麽打算,但似乎已經有了自己想做的事情,她說:【大概是回家複習,去考個試?】

溫亦歡:【哈?考什麽?考研啊?】

南舒:【外交部。】

——就當是圓一個夢,實現曾經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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