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章節

頭可不簡單，祖上是東北那塊挖山參起家的，後來賣過藥材，在戰争年代最需要藥的時候免費給百姓運送，錢沒怎麽賺到，卻贏得了個好名聲。現在這位算不清是幾代孫了，幾十年前下海經商後來又搞起房地産，不知道賺了多少錢，如今在北京當地也算是不大不小的“知名企業家”了。

宋臨安可不敢不重視這位的要求。

說是今天要來擺宴，他從三天前就開始準備，将提前從杭州西湖裏空運過來的草魚、白鲢、花鲢等先餓上兩天，再好好琢磨這“全魚宴”的菜單子。

西湖醋魚肯定不能沒有，那可是杭州名菜。宰殺洗淨後的魚身剖成兩片，剔骨再用清水煮，最後用糖醋勾芡澆在魚身之上，不需要用一點油星，整道菜只有魚肉本身的香甜。

還有乾隆魚頭，将魚頭對半切開煎至黃香，與同樣煎得兩面金黃的板豆腐燴于一鍋，加上鹹鮮的黃豆醬煮至噴香撲鼻，此時正是魚頭鮮美、豆腐嫩滑。

當然還得有宋嫂魚羹，這也是不得不加上的杭州名菜……另外全魚宴也不能真的只有魚吧？龍井蝦仁、叫花童雞、響鈴兒什麽的也都得給準備上。

宴請這天，宋臨安一大早就起來磨刀淨手，只讓幾個小徒弟打了下手，所有菜都是他一人颠勺。

菜做得差不多了，人也已經到了。上菜的小徒弟到後廚說：“好像是家宴，連和家老太爺和幾個姑奶奶都到了呢。只是貌似還在等誰，沒有開宴。”

颠勺、掌握火候、加調料的活宋臨安都幹完了，餘下的擺盤上菜交由小徒弟即可，按理說他是要去見一見那位老客戶和立誠先生的。加上他對和家這次這麽大陣仗宴請別人感到十分好奇，很想知道到底是誰這麽大牌面，于是宋臨安解下圍裙，擦了擦手，就往最大那個包廂去了。

進了包廂一看，果然好大陣仗。和立誠他見過，和立誠的兒子和彥他也見過，那個穿着唐裝的硬朗老頭，大概就是和立誠的父親，幾位年紀介于花甲和古稀之間的估計就是幾位“姑奶奶”了。坐于上首的肯定是和家老太爺，聽說這位已經九十高齡，不過奇怪的是他沒坐在正對着門的主位上，而是坐在了主位的左手邊。

進門之後和主人寒暄。和立誠之前跟宋臨安打過幾次照面，為人十分客氣，笑容滿面道：“今天辛苦宋老板了啊！”

宋臨安也笑眯眯的，卻不敢托大：“哪裏哪裏。聽說您要在我們這裏請人吃飯我提前三天就開始準備了。不過小李打電話說今天要全魚宴，卻是讓我也撓了撓頭哈哈哈。”

和立誠笑道：“就是知道您這裏的魚做的最好吃才一定要來您這兒的，宋老板費心了。”

“費心談不上，不過和先生今天這是家宴？”宋臨安好奇問道。

和立誠笑容頓了頓，搖搖頭：“不是，是宴請一位朋友。”

“哦……”這就不方便繼續問下去了，宋臨安本來也就是寒暄一番，這下便告了辭往門外走。走着走着迎面撞上了一位懷裏抱着只貓的青年，宋臨安下意識地說了句：“我們這裏不讓寵物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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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貓眼睛向上一瞥，似乎冷冷地看着他。

青年挑了下眉，好像沒料到這一茬。

裏面的和立誠快步走出來，對宋臨安道：“宋老板，這是我們的客人。”

“啊，那不好意思了啊哈哈哈哈哈……沒關系，既然是和先生的客人，寵物也可以進，可以進的。”宋臨安摸着頭尴尬地笑了笑，然後他感覺那只貓又瞪了他一眼。

錯覺吧？貓怎麽會瞪人？

和立誠領着那青年進了包廂，宋臨安也沒來及走，随意往裏一瞟，正準備走的時候被驚得愣在原地。

本來以為那上座空着是留給客人的，現在這個青年來了宋臨安又猜測是留給這個青年的，雖然稀奇，但說不定這個青年真的是人家全家看重的朋友呢。

可是他剛剛一眼掃過去，一桌人連老太爺都全部站起來，然後讓那只貓坐了上座。

———

包間裏，衆人把流光讓至上座，流光毫不介意，直接從顧申懷裏跳到了椅子上。顧申也連帶着沾光，幾經推辭後坐在了流光的右手邊。

滿桌魚肉香味令流光食指大動，不過話題還沒開始之前，她還不打算動這桌子菜。

包間裏一陣沉寂，貓坐上首衆人圍坐的畫面多少有些荒誕，即使在座的長輩早就聽和彥說過在長白山發生的事情，仍然對面前這只貓就是他們族中傳說的神女這件事感到無比震撼。

老太爺年輕時走南闖北，乃是刀槍劍雨中長起來的。他幼時在東北見過那邊拜祭黃大仙之類，甚至親耳聽過那黃大仙口吐人言，所以對這種妖魔精怪的事情接受度相對較高。于是他先開口道：“您就是神女流光？”

流光端坐在椅子上，又嫌椅子太矮，直接跳到了桌子上。她環視了一圈，有些發腮的圓臉點了兩下。

和彥陪在末座，有點不耐煩道：“太爺爺，我不是都跟你們說過了嗎？這就是長白山那位神女，那金簪也是她的……”

和彥的爺爺用拐杖使勁杵了下地，和彥不吭聲了。

老太爺嘆了口氣，笑着對流光道：“我這重孫四代單傳，從小就被家裏人寵壞了，不成器不說，也不知輕重，還請多多包涵。”

“無妨。”流光第一次開口。桌上所有的目光都緊緊黏在她的身上，和彥的大姑奶奶甚至是一副快要昏倒的表情。

老太爺又對顧申道：“申哥兒，這本是我們的家事，不過聽和彥說你這趟陪他去長白山幫了他不少忙，也全程都見證了。你倆又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我想我們家裏這點事，也沒什麽好瞞你的。”

顧申道：“老太爺放心，我不是多嘴的人。”

老太爺點點頭，兩家認識這麽多年，顧申的行事穩重他都看在眼裏，可比他家那個不着調的和彥強到不知道哪裏去。幸虧這趟是顧申跟着和彥去了，不然就憑和彥自己能不能辦成這事還兩講。

其實當時讓和彥往長白山去一趟，也沒抱着什麽太大的想法，只是這邊和斌出了事似乎和金簪有點關系，他也就抱着萬分之一的希望想讓和彥去碰碰運氣，萬一能找到點線索當然是好事，找不到的話也不妨事，本來就到了族書裏規定該去祭拜神女的時候。

不過令他沒想到的是，和彥這小子不僅找到了“線索”，還把這麽大一個“線索”給帶回來了。

“神女……”老太爺看着流光，作為一個家族的大家長，且已年過九十，他的眼神中第一次透漏出對未知的震撼和迷茫，“真的沒想到，族書上說的竟然是真的……”

“什麽族書？”流光問，“和琛留給你們的？”

老太爺聽她提起這個名字，更加肯定了她的身份，于是定了定神道：“不錯。當年我們家這一支從和氏大族中分出來的時候，祖上先人和琛曾給我們留下一本族書，族書中講述了他和神女認識的由來，并規定我們這一支要常駐長白山，每隔二十年進山一趟祭拜神女，靜候神女的再次蘇醒。”

說到這裏，這個老人笑了笑，“族書描寫得很細致，又隔的時間太久，漸漸的大家都當這只是先祖閑來無事寫的一個故事。到了戰亂年代東奔西走，甚至連每隔二十年去趟長白山的叮囑都沒法執行。只得留了一戶家人守在那裏，時不時通些音訊。”

和家人除了和彥，對這故事都是熟知的，于是只是默默聽着，一言不發。

流光聽完，沉默了一下，才道：“他還寫成了書啊。”

那時她剛剛從幾千年的沉睡中醒來，在林子深處茫然漫步之時，正巧遇上了落單後被山中猛虎追逐的和琛。當時也是個冬季，老虎食物匮乏，為了囤積脂肪，甚至還會幹出下山襲擊人畜的事，更不用說他是一個人闖進這深山了。

她救了他，問他為什麽一個人在這裏。

他只說是無意間在樹林中越走越深，可是後來流光才知道他是被家人抛棄的。一大家子逃命途中為了減輕負擔，就這麽把他一個不足十歲的小孩子扔下了。

兩個人都是孤身一人，和琛瘦骨嶙峋又不認得路，流光對這世間的一切事物一無所知，兩人便結伴在了一處，在無人的深林中相處了很久。那段時間對于流光只是一瞬而過，但是對于和琛，大概像半輩子那樣長吧。

“所以你們聽到金簪二字才聯想到我，想找我來幫忙？”

老太爺搖了搖頭：“不。先人當初除了把金簪和族書留給我們，還留下了一句話。那就是